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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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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铺内已坐满了往来的商旅,这些天南地北、互不相识的人闲坐一块胡吹海侃,无聊的等待大雨结束。胡笑天留意听去,众人所说的无非是近来发生的几件大事,比如芒砀山夺剑、长街比武、中原鉴宝大会、青龙会夜袭盐帮等,似是而非,多半荒诞不经。

一片嘈杂声中,忽听身后有人呵呵怪笑道:“马老板、刘管家,你们听没听说昨夜城东李府出了一件怪事?”“没听说呀!”“没有!究竟是什么怪事?”那人故作神秘道:“李二公子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位貌若潘安,好出风头的李鸿安李二少,昨夜身无寸缕的死于自家房中。”“切,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谋夺家产便是情杀!”“两位有所不知,这李二公子死法极为特别,乃是阳精尽泻而亡,死后男根还被人无情斩断。”“哇!莫非他是被女贼倒采花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尘根已断,如何还能风流?可怜啊,做鬼都只能做个鬼太监。”“可他既然死了,为何凶手还要斩断其男根?这等丑物要之何用?”

胡笑天暗暗皱眉,这似乎是白云宗的邪恶手法,莫非是李玄儿所为?可她乃是宁无凡的禁脔,按理绝不会与其他男子苟合。难道白云宗除了她之外,另有高手潜伏在徐州城中?是谁如此疯狂邪恶?正沉思间,忽听官道上马蹄骤响,风驰电掣而来,狂风暴雨中夹杂着兵器交击的脆响声,分明是有人在亡命搏杀!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门窗外望去。只见大雨如丝,水汽朦胧,耀眼的寒光忽起忽落,片刻后数匹快马呼啸而过,溅起泥水无数。不知是谁大喊道:“墨纹松针剑!跑在前头的是苗疆五毒老祖!”众人不禁哗然:“难道竟有人敢打劫五毒老祖?!”“他们是不是疯了?”蓦地有人冷笑道:“风雨交加,毒术失效,正是千载难逢的夺剑良机,人家才没疯呢!”话音未落,茶馆内针落可闻。突然,人影连闪,桌椅哗响倾倒,至少有十余人箭步抢出,沿着快马消失的方向追去。茶馆老板气得捶胸顿足,追出门去大叫:“喂,别跑!你们还没结账呢!”

胡笑天见状摇头一叹,五毒老祖休矣!

第三章 麻烦不断

雨势逐渐减弱,过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停止。云开日现,彩虹高挂,极目望去,树木翠绿,心旷神怡。不过片刻的功夫,官道上人头攒动,车马交错,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热闹喧嚣。

胡笑天结了账,刚迈出茶馆大门,只见道路对面的酒肆内涌出十余位剑客,大都神采奕奕,气势极为强盛。其中一人浓眉大眼,阔口高鼻,赫然便是泰山剑派的后起之秀谢峻峰。只是短短两日未见,谢峻峰脸色灰白,目光游离,原本的锐气和傲气荡然无存,估计尚未从李玄儿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要知道他先受招魂铃迷惑,后遭李玄儿重击,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不易了。在他四周的剑客装束齐整,都佩戴阔刃长剑,应是同出一门。

胡笑天与泰山剑派素来不对付,如今又是孤家寡人,万一双方起了冲突,自己岂不是要吃亏?转眼一扫,当先的两名中年剑客太阳穴高高凸起,顾盼生威,应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略一犹豫,便要转身退回茶馆。就在这时,那边厢的谢峻峰似有所感,下意识地抬眼望来,顿时间身躯剧震,指着他跳脚大叫:“胡笑天,是你!”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众人尽皆动容,齐刷刷的扭头望来。因前几日击败了腾格木,扬我国威,被燕王赐号为“大明勇士”,胡笑天的名头在徐州一带极为响亮。这时骤然听到传说中的英雄就在身边,人人伸长了脖子打量,半是好奇半是仰慕。

胡笑天被人喝破了身份,自不能矢口否认或是闪躲回避,暗叹一声,抱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谢少侠,胡某有礼了。” 脑筋急转,自己如今开罪了青龙会、白云宗、烟雨楼等诸大势力,焉知周围没有他们的探子?一旦消息传开,各方高手衔尾追至,大祸临头啊!一念及此,对谢峻峰的鲁莽举动实在恼火万分。

“胡笑天!”“他就是胡笑天!”“真的假的?大明勇士怎会如此年轻?”众人交头接耳,嗡嗡议论,不自觉地闪开一片空地。

谢峻峰曾和同门师弟联手围攻胡笑天,却占不到什么便宜,事后遭人耻笑,一直耿耿于怀。此刻意外撞见对方,惊讶之余不忿之意上涌,又仗着有师门长辈压阵,仓啷拔剑出鞘,咬牙道:“胡笑天,上一次交手你我胜负未分,今天务必要一决雌雄,你可不要怯阵逃跑了!”

胡笑天哪有心情和他纠缠,摆手说道:“谢少侠,你我间只是小小误会,并无深仇大恨,揭过便是。何况在此斗剑极是不妥!因意气之争阻断道路,惊扰百姓,非侠者所为。”

谢峻峰剑已出鞘,岂肯就此罢手,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个‘侠’字?你若怕了,只需跪下磕三个响头,我泰山派便放你离开。”

跪下磕头?!众人面面相觑,嘈杂的议论声由近及远迅速平息下去,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胡笑天绝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胡笑天脸色一沉,淡淡道:“谢峻峰,你内伤未愈,一身武功至多只剩下七成,我胜之不武。等你治愈了伤势,胡某随时恭候大驾!”

谢峻峰满脑子都是扬名立万的念头,哪里肯就此罢休,大声道:“胡笑天,少在这里卖弄虚情假意,我不吃你这一套!”

胡笑天摇头道:“名闻遐迩的十大新秀,原来竟是如此浅薄自傲的货色,委实令人失望。所谓人品如剑品,你的剑术不看也罢!”

谢峻峰脸色一红随即铁青,眼睛里喷出熊熊烈焰,狂叫道:“大胆狂徒,你敢辱我泰山派?!”双膝微曲,猛然发力嗖的弹起,整个人如鹰隼飞扬上天,蓦地剑光一闪,使出泰山剑法的一招“落日观潮”,剑气纵横,银光交叠,厉响声中当面劈落。他深知对手剑法高超,欲想获胜必须要夺得先手,因而一出手便是门中最精妙的杀招。

谢峻峰乃是江湖上公认的新一代高手,轻功、内力、剑术均有相当造诣,这一招剑法展开,剑芒灿烂夺目,气势如虹,围观的路人忍不住轰然叫好。但真正的高手却是暗暗摇头,任何事情过犹不及,谢峻峰暴怒下施展杀招,没有留余力防守,已犯了武者的大忌。一旦攻击无法奏效,他如何能抵御住对手的反击?胡笑天能名动天下,又岂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当当当!金铁交鸣,半空中火星四溅。胡笑天双足牢牢钉住地面,长剑横当竖格,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妙到毫巅的一一封住敌人的攻击。不论敌剑来势如何迅疾狂猛,只要进入他身前一尺的距离,便立刻变得迟钝、缓慢,然后如撞上了礁石的浪花,无奈的溃散破灭。不等旁观者看清楚剑势变化,他忽然长剑前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斜刺过去,穿过对手剑招的破绽,直指咽喉要害。

剑气及身,谢峻峰寒毛倒立,刺到半途的长剑拼命扭转,同时沉足疾退,心中半是恐惧半是愤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悔。

众目睽睽之下,胡笑天不想与泰山派结下死仇,手腕忽然一抖,剑刃带起一抹血红,跟着回旋绞动,及时挡住另一道突如其来的耀眼剑光。谢峻峰脸上一凉,啊的踉跄后退,右颊已多出一道红色剑痕。

当!双剑相接,胡笑天手臂剧震,一股磅礴巨力透体而入,几乎令他握不住剑柄,右足松动,不由地往后撤了一步。那骤然出剑的中年剑客长剑一搭一绞,厉声道:“给我撒手!”胡笑天冷冷道:“未必!”使出“柔”字诀,借力卸力,如水流变幻无定,在空中划出一个个连环相套的虚圆,生生不息,无穷无尽。饶是那中年剑客内力胜过他一筹,但觉长剑仿佛插入了浓稠的糖浆中,每一分变化都格外吃力,反而有失控的可能,不禁一惊,立即运起左掌往前拍出。胡笑天眼见铁掌当胸击来,避无可避,不得不挥拳拦截,但听砰的一声闷响,他身不由主地再退一步,口角溢出血来。

“是叶铁舟!”“泰山派以大欺小,真不要脸!”“卑鄙呀!”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夹杂着许多江湖豪杰,眼见那中年剑客偷袭胡笑天,忍不住纷纷出声喝骂。反正人多口杂,不怕泰山派秋后算账。

叶铁舟在北方武林可谓是鼎鼎大名,乃泰山派掌门李泽谦的师弟,与谢峻峰之流不可同日而语。他出手前根本没把胡笑天放在眼里,以为一招便可决胜,哪知这年青人韧性之强超乎想象,甚至还掌握了一门神奇莫测的剑法,差点让他当场出丑。耳听着众人的斥骂声,他老脸微红,沉声道:“姓胡的小子,你能挡我一剑一掌,倒也有几分本事。不过你伤了我泰山派门下,非要付出代价不可。只要你自断一指赔罪,今日便饶了你,此事不再深究。”

胡笑天反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昂然说道:“叶大侠,我本无意多事,是你泰山门下挑衅在先,又主动出剑来攻,难道胡某理应束手待毙不成?谢峻峰和我公平交手,谁也未曾偷奸耍滑,比剑败了只怪他学艺不精,岂能因此刁难我?即便泰山剑派名震江湖,也不能一手遮天,任意欺压武林同道罢!”

叶铁舟脸色转青:“胡笑天,我泰山派该如何行事,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你若乖乖认罚一切好说,否则教你后悔终生!”

胡笑天淡淡道:“叶大侠不论是非曲直,是铁了心教训晚辈吗?”

叶铁舟冷冷道:“胡笑天,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能接下我三十招而不败,今日之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胡笑天朗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场诸位皆是见证,且看叶大侠如何亲身指点胡某剑术。”

叶铁舟冷笑道:“刀剑无眼,万一我收手不住伤了你的性命,到了阎王爷那儿可别怨我。”说罢身形忽闪,竟出人意料地率先抢攻。

眼见叶铁舟不顾身份抢先出剑,周围嘘声四起。胡笑天心如古井无波,手腕连振,剑风骤响,陡然施出疾如风雷般的快剑,竟不顾敌剑的攻击,不要命的反击过去。但见剑芒电射,剑刃破空尖啸,每一剑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看不清长剑运行的轨迹。叶铁舟怎晓得胡笑天藏有一手快剑绝技,猝不及防下险些中剑受伤,一边拔身后跃,一边变招回守,叮叮当当招架不停。他不愧是成名多年的剑术大家,不仅攻得凌厉,防守亦密不透风,退守中喝道:“你使的可是风雷剑法?”胡笑天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说话中剑势汹涌,转眼把对手迫退了三步。

这下攻守之势逆转,登时引起一片哗然。要知道叶铁舟是横行江湖近二十载的人物,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何曾被一晚辈使剑逼退过?说句难听点的话,当他仗剑行走江湖时,胡笑天还没从娘胎里蹦出来呢!众人都晓得胡笑天剑术高强,但没料到他竟能和剑术名家平分秋色,实力足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有人脑筋转得快的,已在猜测胡笑天的师门来历,甚至比较他和高青城之间的强弱。如果胡笑天胜过高青城的话,那岂非可以和姬浩明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

一旁观战的泰山剑派掌门李泽谦眉头微皱,寒声道:“叶师弟,勿要再退半步!”

叶铁舟暗叫惭愧,刚才竟被一个后辈逼退三步,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杀机顿起,猛的发力出剑,仿佛猛虎出匣,十荡十决,霎时压过了对手的剑光。他的经验、剑术强过谢峻峰太多,攻守兼具,堂堂正正,丝毫不予敌人可乘之机,要逼着胡笑天正面决胜。胡笑天临敌经验何其丰富,怎会以短击长,顺从对手的心意?剑尖叮的刺上对手剑脊,借力倒跃,嗖的倒飞入茶馆门中。叶铁舟怒吼如雷,挺剑直追,同样冲进茶馆。但听剑刃叮当交触,劲气爆响,间杂着茶馆老板惊慌的呼喊声,不时有剑气惊起,将屋顶及四壁斩得碎屑乱飞。激战之中,忽听轰的一声巨响,整间茶馆坍塌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失声惊呼。呼声未止,两条人影带着漫天的剑气飞跃而出,随即轻飘飘地落到地面。只见叶铁舟脸色铁青,双目喷火,而胡笑天冷峻如山,丝毫没有半分怯意。

静默半响,胡笑天缓缓问道:“敢问叶大侠,三十招赌约可过?”

叶铁舟又羞又恨,刷的回剑入鞘,转身便走。

不提泰山派众人如何忿忿而去,胡笑天独自离开大路,先转向东方穿田过林,然后借着林木的掩护转折向南,一路小心的抹去痕迹,以免有人跟踪。今日一战又将轰传江湖,心怀叵测者定将闻风而动,往后的旅途步步杀机,大意不得。他沿着树林边缘曲折而行,再踏着溪水走了数里地,眼看天色转暗,暮霭四合,视野中忽的出现了一座荒废的土地庙。走到近前,只见房屋坍塌近半,野草丛生,蛛网密布,神像崩裂倒在地上,落满了厚厚的尘埃。胡笑天折了几根带叶的树枝,把房屋一角简单打扫干净,再铺上一层茅草,打坐调息。

夜幕笼罩,云层渐厚,一阵凉风卷来,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万籁俱静中,雨水滴答,蛙声四起。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土地庙方向奔来。胡笑天睁开眼帘,悄然握住剑柄,假如这不速之客来此仅是为了躲雨,大家自然相安无事,万一是隶属于烟雨楼或青龙会的探子,那只有杀人灭口了。

只听风声飒响,一条黑影嗖的越过断墙,落在庙里。胡笑天凝神望去,来人身材粗壮,目如铜铃,穿着一袭蒙古长袍,肩头扛着一个长条形的布袋,赫然是腾格木!胡笑天心中暗讶,他还以为这蒙古刀客比武落败后,含恨返回了蒙古草原,谁知却又一次遇上。难道腾格木也参加了前日举行的鉴宝大会?又为何要深夜独行呢?当下轻咳一声,挺身立起。腾格木没料到破庙中隐藏有人,异声入耳不由大吃一惊,眼里凶光暴射,手起刀落,朝着对方狠狠劈去。

当!火星四溅,亮光一闪即没。

腾格木借着微弱的光芒一扫,脱口道:“怎会是你?!”横刀当胸,满是敌意道:“胡笑天,你是奉命来抓我的吗?哼,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别想把她从我手里夺走!”

胡笑天心念电闪,沉声道:“腾格木,你误会了。我只想在此暂时歇息一宿,并不想浪费气力多管闲事,待天色一亮,你我就分道扬镳。至于你和什么人结仇,要躲去哪里,我丝毫不感兴趣。” 他招惹的强敌已经足够多了,实不愿再跟腾格木发生冲突,暴露行踪。

腾格木摇头道:“南朝汉人奸猾狡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不可信。你是不是想骗得我放松警惕,然后再猝然出手?胡笑天,别耍什么阴谋诡计了,我是不会上当的!”边说边警惕地左右扫视,以防另有高手突然杀出。

胡笑天退后几步,刷的回剑入鞘,问道:“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是你抢来的金银珠宝吗?”

腾格木搏杀经验何其丰富,从胡笑天的动作、语气及气势上推断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敌意,迟疑道:“你果真不是燕王派来的?”

“燕王朱棣?!”胡笑天为之愕然,腾格木怎会与燕王交恶,以至于要连夜逃亡?难道他偷盗了燕王的奇珍异宝?又或是奸杀了燕王的小妾?奇道:“腾格木,你如今身处我大明腹地,而非蒙古草原,一旦得罪了燕王,恐怕逃不过官兵布下的天罗地网,唯有死路一条。你究竟如何冒犯了燕王?难道你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腾格木咬牙道:“为了夺回本属于我的女人,纵死何妨!”说着收起钢刀,解开布袋,小心地抱出一位身材窈窕,肤如凝脂的美丽少女。那少女身着华贵的蒙古服饰,曲线起伏优美,双眼紧闭,兀自昏迷未醒。腾格木深情凝望着她洁白无瑕的脸庞,低声道:“她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贝伦湖畔最明亮的珍珠,我此生唯一深爱的明珠公主!她的父亲就是蒙古大汗,你们汉人口中的北元皇帝。”

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你竟然劫持了北元公主?!”

腾格木眼角抽搐,恨恨道:“我若不将她带走,一旦到了大明都城,她就要嫁给你们那位老迈不堪、妃子无数的朱元璋!胡笑天,换成是你,你愿意自己的情人被迫嫁给一个又丑又老的陌生男人吗?”

胡笑天又惊又佩,腾格木居然敢强抢皇帝的女人,胆气之足举世无双!试问天下芸芸众生,谁又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举动?即使是北方黑道霸主陈天野,在没有正式举旗造反前,也要低调行事,不会公然挑战和冒犯皇家威严。朱元璋或许不会在意明珠公主的死活,但绝对不会允许别的男人染指她——这牵涉到一位帝王的颜面。可想而知,因明珠公主的失踪,两国之战一触即发!

第四章 咫尺天涯

大明和北元间连年征战,烽火烧遍大漠草原。北元在战争中屡屡受挫,士卒死伤无数,损失惨重,皇族贵族们惶惶然不可终日。在亡国灭族的阴影笼罩下,北元皇帝无奈接受建议,将明珠公主当做和亲的筹码送出,期望她顺利成为朱元璋的妃子,或许能为北元赢得数年的喘息时间。有史以来,这种和亲的套路便屡见不鲜,有时候也的确能改变一国之命运。不过和亲公主的命运通常极为悲惨,几乎无人可以善终。胡笑天暗对北元皇帝不齿,淡淡道:“腾格木,你坏了你们大汗的和亲大计,岂不是沦为蒙古罪人?”

腾格木冷冷道:“草原上的勇士几时向敌人低头求饶过?或战或死,仅此而已。何况两国之争血染千里,仇怨之深、牵扯之广超乎想象,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亲如兄弟。朱元璋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即便今夜宠幸了明珠,明日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派兵北伐。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明珠白白做出牺牲?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要明珠永远陪在我身边,同生共死!”

朱元璋立国后,一直将退缩回草原的北元视为心腹大患,从未放松警惕。除了不断派出精兵强将北伐,深入草原烧杀抢掠,坏其根本,还把最器重的几个儿子分封为秦王、晋王、燕王,坐镇西北一线,保持军事威慑。在蒙古诸部心中,朱元璋与嗜血魔王无异。

胡笑天缓缓道:“腾格木,我佩服你的勇气和决心!但此地离蒙古草原千里迢迢,沿途关卡无数,你带着公主如何能闯过天罗地网?仅凭你一人一刀,难道胜得过明军的千万铁骑吗?假若无部属接应掩护,恐怕不出三天,你便会被燕王旗下的高手击杀!”

腾格木挺胸凸腹,傲然笑道:“从这里往东走几百里便是大海,天高海阔,岛屿无数。只要我们能抢在燕王知悉前登船出海,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

胡笑天点头道:“借海路脱身?果然是一着妙棋呀!难怪你隐忍至今才动手,是不是已联系上船队,安排好了退路?”以燕王之智,明军防守之严密,在发觉公主失踪之后,很容易追查到腾格木头上。依常理判断,腾格木得手后应该取道北上,返回草原,谁又能想到他竟会往东去?蒙古人长于内陆,精于骑射,与水最是无缘,他却偏偏选择了海路逃亡,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腾格木低声道:“不错!最迟明日清晨,燕王便会察觉明珠失踪,然后派出人马四处搜索。我稍微休息片刻就要连夜上路,尽快赶到约定好的码头与人汇合。胡笑天,你该不会告发我吧?”

胡笑天道:“和亲与否,与我有何干系?我既不想入朝为官,也不缺钱花,不必去拍燕王的马屁。腾格木,我虽不喜你粗鲁无礼,但我敬你是一条敢作敢为的汉子!胡某对天发誓,绝不向第三人泄露你们的行踪,若违背誓言,教我经脉寸断,武功尽废!”他的处境同样十分险恶,没必要节外生枝,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腾格木心中略定,出指连点数下,解开了明珠公主的穴道,让她活动活动气血经络。明珠公主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帘,与腾格木的目光一触,啊的一声尖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呜呜地抽泣起来,边哭边用蒙古语低声倾述着什么。腾格木一边轻拍她后背以示安慰,一边柔声回答。突然,明珠公主的声音变得尖利高亢,一把推开腾格木,冲着他怒目相视,整个人如冰块般寒冷。腾格木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什么,又是惶急,又是无奈,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哀求。但不论他如何劝解,明珠公主只是摇头,满面寒霜分毫不减。过了片刻,两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争辩起来,谁都不肯让步。明珠公主吵到激动处,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古老的匕首,啪的扔到腾格木脚下,两行泪水滚滚滑落。腾格木如遭雷击,呆呆看着那把匕首,粗壮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显然极为痛苦失望。

胡笑天虽听不懂蒙古语,但根据眼前的情形推测,应是明珠公主和腾格木出现了分歧,不愿随他逃亡出海,甚至闹到绝情断交的地步。至于那把花纹独特的匕首,多半便是两人定情的信物了。要知道适合和亲的蒙古公主少说有数十位,明珠公主能从中脱颖而出,承担重任,凭借的不仅仅是她明艳绝伦的容貌!身为一个远离母国、缺乏后援的和亲公主,要想在复杂莫测,凶险异常的皇宫生存下来并完成使命,心智、手腕、勇气不可或。早在启程之前,她已有了为国捐躯的决心。如今深入到大明境内,金陵已遥遥在望,明珠公主又怎会半途而废,放弃使命?腾格木默默地捡起匕首,拭去刚沾上的灰尘,表情苦涩,透出难以言传的悲凉。明明是真心相爱的恋人,明明是近在咫尺,但一道深深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越。

胡笑天忍不住道:“腾格木,我们汉人有句俗语‘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公主不乐意,你就不要勉强了。”

明珠公主陡然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不禁骇了一跳,转首喝道:“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

胡笑天耸耸肩道:“在下乃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人,纯粹是偶然路过而已,不劳公主挂心。”

明珠公主冷冷道:“撒谎!你若是普通的过路客,怎会知晓腾格木的姓名?又怎会知道我公主的身份?你伙同腾格木夜闯燕王大营,劫走皇家公主,犯下的可是死罪!我奉劝你迷途知返,将功赎罪,立刻制服腾格木,否则免不了千刀万剐的下场。”

胡笑天叹道:“公主殿下,你误会了,我真的与此事无关。”

明珠公主哪里肯信,语气一转,又道:“腾格木究竟许给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我发誓,只要你送我回到燕王大营,我会赏赐给你十倍的报酬。”

胡笑天哭笑不得,沉声道:“回禀公主,在下乃浪迹天涯的草莽人物,朝不保夕,要金银俗物并无大用。何况腾格木刀法惊人,武功远胜于我,你的要求恕我无法办到。”

明珠公主不甘地跺了跺脚,正想开出更高的价码,忽听腾格木说道:“明珠,你不必枉费心思了。此人确是路过,不会被你轻易说服的。”明珠公主心底一沉,咬牙道:“腾格木,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走,你死了这条心罢!我生于草原,长于草原,为了草原的安宁,我愿意奉献自己的性命。你无权改变我的决定!”腾格木两眼一翻,断然道:“苍天在上,你永远都是属于我的!哪怕是汉人的皇帝也休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明珠公主又急又气,厉声道:“你如此自私固执,会害死成百上千的族人!我懒得跟你啰嗦下去,我自己走不行吗?!” “站住!”腾格木一个箭步抢上,紧紧拉住她的手腕。明珠公主怒道:“快放手!”转身扬手一挥,啪的重重打了他一记耳光。腾格木皮粗肉糙,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明珠,你不可能从我手里挣脱的!等过上几年你生了娃娃,自会改变主意,理解我的苦心。”

正僵持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惊心动魄,也不知是什么人在深夜里殊死搏杀。胡笑天和腾格木同时一惊,本能地握住兵器。明珠公主眼珠滴溜溜一转,蓦地高声叫道:“救命呀,救命……”声音高亢尖利,远远的传播开去。“闭嘴!”腾格木额头青筋直跳,一挥手急急封住她的穴道。

胡笑天皱眉道:“恐怕来不及了!”

只听那延绵不绝的打斗声迅速朝土地庙接近,应是处于下风一方病急乱投医,企图借外力摆脱困境。

不论是腾格木还是胡笑天,都不想在这种时候抛头露面,两人对望了一眼,均察觉对方深有顾虑。腾格木抢先说道:“胡公子,万一来人当中有燕王护卫,一眼即可看穿我的来历,随时会召唤燕王大军合围追击。我求求你,出面打发他们好吗?”胡笑天瞧着他哀求的眼神,心中莫名的一软,低声道:“我尽力把来者引开,你们瞅准机会悄悄上路吧。”说罢撕下一幅衣角遮住面孔,自缺口处一跃而出。

胡笑天刚刚落地站稳,只见几条人影如飞掠来,剑气纵横四射,在疾行中杀得难分难解。他仔细一看,遭到围攻追杀的赫然是五毒老祖祖天蓝!心中微动,这些人分明是在争夺宝剑,和燕王毫无瓜葛。

祖天蓝在鉴宝大会上夺得了墨纹松针剑,却不懂得藏拙,偏要公开炫耀,结果引得众人垂涎觊觎,惹来杀身之祸。经过长时间的逃亡厮杀,他浑身湿漉漉的沾满泥水,前胸、后背、手臂、腿脚等处均有伤痕,有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只看他踉跄的脚步和粗重的喘息,便知他几近油尽灯枯的地步,全靠一股疯狂的意志支撑不倒。追在祖天蓝左右的共有三人,都是使剑的高手,他们的剑法或狠辣或迅捷或凶悍,乃是出自不同的门派。他们一来顾忌墨纹松针剑的锋利,二来生怕五毒老祖临死反扑,同归于尽,因而出手时未尽全力。也幸亏这三人相互提防,相互猜疑,否则的话焉容五毒老祖挣扎至此?

说时迟那时快,祖天蓝转眼迫到近前,不管不顾的大叫道:“这位朋友,快帮我杀退这些混蛋!我给你两万两!”

那三人眼光何等老辣,百忙中一眼瞥去,立时发觉这忽然现身的蒙面人气势沉凝,显然不是稀松货色。其中一位心思机敏,忙扬声叫道:“此贼乃五毒老祖,恶贯满盈,罪无可赦!朋友千万莫要上当受骗。”另一人跟着道:“你想要钱的话,待我们杀了他尽管拿走便是。”

胡笑天抱臂横胸,笑道:“不用流血流汗便能拿到两万两,这样的好事求之不得。既然如此,你们继续好了。”

祖天蓝见他果真袖手旁观,气得肺部险些炸开,狂叫道:“救我,价值五万两的珠宝内丹!外加我手里的墨纹松针剑!”

“墨纹松针剑”五字一出,场内气氛陡然变得冷厉凝重。最早出声那人冷喝道:“朋友,招子放亮点,别不自量力的多插一腿,否则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胡笑天道:“传闻中墨纹松针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若能得此宝剑傍身,行走江湖时如虎添翼。假如你说话算话,这个交易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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