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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别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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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息的靠近,玄昕转过身,发现是仲景,问道:“我不是让你呆在瀛洲玉宇吗,怎么回来了?难道是明若出事了?”玄昕声音一抖,担心又起。
“王爷放心,玉姑娘已经醒了,而且……她已经知道自己失忆了。现在只肯让含秋一个人陪着,恐怕是想听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吧。”
“是吗?”玄昕听到这个,脸上也不见什么喜色,一句“是吗”淡淡的,似乎讲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怕是真的被玉明若伤得重了。
“王爷,要不要待会属下把含秋找来,问问她都和玉姑娘说了一些什么,玉姑娘又是何反应?”
玄昕罢了罢手,拒绝道:“不用了。含秋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她不会乱说什么,只会把她知道都说出来。明若的反应,我不用问都已经知道了,还是让她继续相信含秋吧。”玄昕低低地笑了,颇有自嘲的意味。
他飞身一跃上了梨树,折下一支细长干枝作剑,回旋一个仙鹤指路,稳稳着于地上。
皇室子弟,从小活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回首间,剑势已是大开大阖,剑花朵朵挥就,不过是虚招,招招指向于前,只有最后越臂一击方是杀招,其凌厉之气跃然,一击此在空气中,连树枝似乎都承受不住其中的戾气,应声而断,颤巍巍的落在地上,玄昕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真心,也是这样支离破碎的。
一抹红光撕开天际,带来了黎明的光辉,一寸寸,一点点的铺射在他身后,琉璃瓦上疏影斑驳,浅浅映在面上身上,更衬得他神情清冷,眉宇淡然。
“王爷,是时候换朝服上朝了。”仲景站在玄昕身后提醒道。
“恩。”玄昕扔下手中的另一截树枝,转身朝卧房走去,庭院里,一阵西风起,原来已经要入秋了。
七 将军百战千里归
天高气爽,碧空寥廓,乾坤莹澈,一片风光明媚,空气里酝酿着一片喜气洋洋的味道,连枝头的鹊鸟都“布谷,布谷”的歌唱,似乎也在等着归人。
今天的京城格外的热闹的,大街上的也比往常来的格外的多,每个人都面露喜色,或欢欣,或亲切,总之都是带着笑的。
一缕白云,像轻纱一样,妩媚的盘旋在天际,风吹不散,云卷云舒,仿佛是一副水墨画,温情缱绻,似是千里所共得婵娟,七夕相会的鹊桥,竟让人不舍其离去。
这几日玉明若一直待在房里养病,有着林太医的照顾,和她自己的一身医术,身体已是好了大半。今日看着这天色好,她就让含秋伴着出来院子里转转,吹一吹病气,心情也开阔些。
这些日子,她已经接受了含秋口中的事实了,也在慢慢的适应。但是心下还是没有做好面对玄昕的准备,也没有打算好去接受玄昕,好在玄昕这几日也并未出现在她眼前,否则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轻妙的云烟浮浮的,就如同她的心,朦朦胧胧的,像是笼了一层轻纱,教人看不分明。玄昕的不来,固然教她免去了尴尬,但是她不免也会失落。
他为什么不来看她呢?
他对她真的是有情的吗?
但凡是女子,知道一个男子倾心爱慕着自己,那男子又是如玄昕的般的卓尔不凡,丰神如玉的,心中便是难以不去惦念,即便是无情,也会在意那个男子的举动。
撇开玄昕对玉明若之前的所作所为,只要想起含秋口中所说的那三个月的日子,还有玄昕在意自己的模样,玉明若在最初的惊讶,不信之后,偶尔午夜梦回之间回想起来,心中的感动也是难以抑制的滋生着。
她从小就是一个人被父母抛弃在慈云静斋,师父虽然对她好,但是到底是出家人,为人淡漠超然,她一直也是向着师父看齐,超脱物外,也渐渐忘了人世间所谓的温情。第一个让她深深尝到这种感觉的是玉明彝,她唯一的哥哥,一个肆意而为却愿意为她收敛的亲人。所以当她知道玉明彝死去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她在红尘俗世之中最后一盏心灯也熄灭了,从此她便是无牵无挂,再没有什么理由可阻拦她遁入空门了。
没想到,千算万算,却凭空出了一个玄昕,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再一次尝到了久违的被在乎的感觉……却是极浅的,刚入得口中,便忽然之间就没了。玉明若也不好意思去问,他为什么没来。
其实玄昕不是不来,只是每次来都是玉明若睡下之后的事了,就在窗口看着,静悄悄的,有时候一站便是天明。
可惜这一切,玉明若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去告诉她。
她轻轻从唇齿间溢出一口气,听着外面的热闹声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含秋,今日是怎么回事,外面听起来似乎很热闹啊,鞭炮声声的,是谁家有喜事吗?”。
“不是谁家的喜事,是咱整个大胤的喜事。”说起这事,含秋心中也是一片琉朗快意,“是远征北辽的沈将军打了胜仗,今天班师回朝,全京城的百姓恐怕都要出来看了。不知有多少红粉相待啊。”
“红粉相待?”这是何意?玉明若有些惘然,对于含秋口中的话甚是迷惑。
“骑马倚斜桥,满楼招情人。沈郎风流少年才,多少深闺梦里人。这沈将军可是京城闺阁少女间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是惦记着他的大家小姐可不少啊。一年到头,就盼着他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如今打了胜仗回来,她们怎么会不来呢。”待在王府里平日里除了伺候主子,就是一众下人们在一起聊天说趣。虽然含秋话不多,也不好八卦,但是初夏可是只小八哥,去到那里都能聊成一片,回来自然说给含秋听,含秋听得多了,无意中也记下了一下,现在正好现学现卖说与玉明若听。
“那个沈将军很出色吗?”玉明若被含秋这么说着,心下也对那位沈将军有些好奇,心里猜测是怎样一位风流人物。
也许是因为一个“沈”字感到亲切吧……
“当然,沈将军可是大胤最年轻,最英勇的将军,小小年纪就开始入伍杀故,军功卓著,屡建战功,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继云王之后,大胤军中的一代后起之秀的佼佼者,名声直逼云王。而且,听说那个云王长的也是仪表堂堂,知礼通达,半点也没有武人的粗鲁之气。也不好女色,为人正直,全身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当你他受封将军,领命出征的时候,那气势是可是壮阔极了,他一身戎装立于马上,不知迷倒了多少姑娘的心啊,从此皆为沈郎瘦。”
含秋说的活灵活现的,偶尔两句妙语连珠,把玉明若逗得也不禁笑出声来。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瞧你说得和真见过似的。”玉明若嗔道,心中是大大的不服。谁说那人是最英勇的将军,在她心里就有人比他还厉害。
“奴婢是没有见过,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但是奴婢相信,这百官相迎,京城百姓百里而待的场面总是骗不了人的。”
玉明若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院墙,不无遗憾地说道:“碧城是个小地方,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热闹起来,这么大的阵仗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惜不能一睹其热闹。”
“小姐你身体还没有大好,怎么教人放心让你出去呢?”含秋劝慰道,不失时机的提起了玄昕,“如果王爷在的话,也许还能请他带你去外面看看。”
听到含秋提起玄昕,玉明若犹豫了一会,才有些迟疑地问道:“他……不在府里吗?”
哪个“他”,含秋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抿唇一笑,也不对玉明若多做为难,省得到时候她恼羞成怒就不好了,“是啊,这几日王爷都是忙急了,沈将军班师回朝的事都是王爷在打理的,听说今日王爷还会代替皇上,带领京城百官在城门口列队迎接呢。”
“是吗……”玉明若唇角微扬浅浅的,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弧度越来越大,清丽之中不失悠然,一缕艳阳照过,整个人显得光彩无限。
原来他是忙得没有时间来看自己,不是不来啊……
当今皇上初登大宝,边关战事大捷,正是鼓舞人心的好时候,怎么会不好好庆祝呢。
街道上热热闹闹,城门口拥拥挤挤,人山人海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声声的欢呼:“大军就要进城了。”
一浪高过一浪。
但这也掩不过整齐的步伐声,铿锵的锁甲摩擦声,荡气回肠的翱翔入天际,将素日里热闹喧哗的京城震得更加沸腾,似乎连心都要激昂起来了。
果然是大胤驻守边关的常胜之军,气势不凡。
城门大开之时,百姓们蜂拥探头,或站在街头,或立于楼上,一个个都是屏息着,敛神凝望,如凝望神般仰视着高坐在战马上,盔甲岿然的帅将们,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幕。
沈锦陵微微眯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京城的气息,阳光洒在脸上,说不出的服帖适意,心中终于有了打了胜仗的归属之感了。旋即,星眸大张,眸光一炽,思及这次回京的任务,眼中流露出不一样的神采,竟是比头上的日光还要耀眼。
当城门一开,大家才知道,这次沈锦陵所带回来的士兵将领大部分都在城郊安营驻扎,他只带了一千兵马进城,气势浩浩荡荡的,完全不输十万将士的威严赫赫。
战甲岿然,映着日光更显得金光熠熠,都能将人的眼睛炫花了,一副头盔之下,眉目间棱角分明,眉峰如剑鼻梁挺直,薄如刀削的嘴唇血色诱人,阳刚十足,眼中有着身为军人独有的凌厉之气,怪不得得了京城这么多女子的喜欢。
“将军,你看,有这么多女子都在看着你呢?”骑于一旁的副将兴致大好的凑过头,颇是兴奋地在沈锦陵耳边促狭道:“这小皇帝倒是给咱们摆足了排场啊,居然有这么多人来迎接,可惜兄弟们大多都留在城外,没有咱的眼福啊。”
街上的女子众多,大多都是为了来看这位军中数一数二的将军的,见了沈锦陵经过,自然是目不转睛。其中自认美貌兼之大胆的女子还会眼波流转,眉目传情。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沈锦陵是习武从军之人,自然是非常警觉的。战场上,只要你稍一不小心,就很可能会人头落地,可能连尸骨都找不着。这是他在这些年在战场拼命得出来的道理,也是他屡建战功所依持的诀窍。所以他如果连底下的那些目光都感受不到的话,那他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沈锦陵眉目不动,面容清冷,已是不怒自威,“进城了就别再嬉皮笑脸了,这里是京城,不是你可随意乱来的地方,你们都给我小心些。”
副将被沈锦陵这么一顿训示,有些焉焉得缩回头,收起玩笑,危襟以坐。
沈锦陵将目光放到远处,就看见百官之前的一个俊逸身影,一身白玉锦衣袍,胸绣四爪金龙,腾腾欲飞,修身玉立,身姿挺拨,衣袂飞扬间,翩然似仙。
若是入得军中,怕是又一位兰陵王吧。
沈锦陵突发奇想的联想到。然后淡淡的收回目光,从马上跨下,淡然的一个旋身,眉眼之间的威慑之气不经意间的流露出来,举手投足间,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阳刚男人的魅力,惊得底下一众少女又是一阵尖叫。
“将军辛苦了。”玄昕上前一步,施礼道,目光朗朗,这在大军之前,赫赫威仪,半点也没有落了气势。“本王奉皇上旨意,在此特别率领百官恭迎将军,贺将军旗开得胜,扬我大胤威仪,令得四方拜服。”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来更是激越人心,不只一路百姓叫好,连着沈锦陵身后的将士们也是一齐应道,响声震天。果然是士气大振啊。
玄昕含笑地看着眼前的效果,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沈锦陵微微有些皱眉地看了一眼身后将士的反应,心道这静安王果然是越来越厉害了。右手一抬,响声截然而止,一众将士皆是静默以待。
只听他朗声应道:“多谢上厚爱。为军之人,便是要保家卫国,驰骋沙场,末将承蒙皇恩,得皇上赏识才有机会为国尽忠,报效朝廷,如今幸不辱命,全是得了军中将士的齐心之力,末将不敢贪此高功。”
一番话说来,沈锦陵不卑不亢,也不贪功自喜,而是将功劳都归于了全军的将士。如此胸怀,怪不得能得此军心。玄昕目光一凝,看向他的眼里多了三分激赏和热力。
“将军过谦了。”玄昕把着沈锦陵的手臂,状似亲近道:“皇上已在宫中给各位将士摆下酒席,今夜定是要一醉方休了。”
“王爷,请。”沈锦陵推开一步,示意玄昕先行。
沈锦陵随在身后,身边的参将走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便随意的退开了。
“静安王不简单,将军可要当心啊。”
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否则怎么能在朝野间地位始终不坠,赢得天下人爱戴。沈锦陵眸光一绽,盯着玄昕的背影极为专注,沉得若一潭深渊。
华仪殿殿内布置得极其喜庆,没有过多的奢华铺张,但是规格错落间颇为大气,倒是夜宴将士的好地方。宴席若流水般排开,殿中灯火通明,照的亮灿灿的,恍若白日。每个位子都有一个侍女侯着,给殿中官员执壶。
号子亮起,声声相传,帝王的仪仗行着,皇上则入了正殿。
殿内大家都在小声地交谈着,等候着帝王的降临。
由于皇上年幼,还未大婚,所以殿中全是官员,除了一旁的侍女之外,也没有别的女眷在场。
毕竟是天子设宴,大臣们也不敢造次,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与邻桌的几个同僚谈笑几句,共同等待着帝王的到来。
一道墨蓝色身影来到殿前,高声喊道,“皇上驾道!”一场夜宴终于要拉开了帷幕!
满殿的官员女侍全都低头行礼,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走进,接着就是一声温和的“免礼——”
沈锦陵缓缓抬头,看着皇上站在大殿之中。今天的夜宴显然玄莳很是重视,穿了正式的龙袍,五爪金龙夺珠,这样的衣服穿在他的身子的,莫名有些怪异。玄莳身材瘦削,一袭龙袍穿在他身子,也无天子威严气度,倒会教人看轻了几分。只见他目光温和,一张皇室独有的精致容貌上端着无害的微笑,很是亲切。
可是沈锦陵可不敢轻易就信了这皇上外表给人的感觉。就他单从皇上得来的命令来看,这位皇上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啊,半分容不得人小觑了去。能将隐忍的功夫做得那么好,将自己藏得那么深,可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便是绝佳的例子。其深不可测,比之玄昕更甚。果然是帝心难测啊。
只听着玄莳含笑道,声音只算是稚嫩,少了天子威严之气,“大家都入座吧。”
沈锦陵敛眉,隐下眼中的探究,随着众人坐回到位置上。
酒席已经备好,各色珍馐已然上案,对于常年呆在边关的将士而言,那些菜肴简直就是王母蟠桃宴的一个个水灵灵的桃子,已是眼馋不已。但是皇上没有指示,各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一片目光中,只见皇上举起玉樽,大家也不约而同的拿起面前的白玉杯,只听玄莳继续道:“愿天佑我大胤,基业不衰,天下太平,长治久安。”
“皇上圣明。”
觥筹交错间,一杯黄汤已然见底。
“这另一杯朕要敬沈将军。”玄莳直奔主题,将目光转到了沈锦陵身上。
沈锦陵只得端起酒杯,起身,“末将愧不敢当,不敢领受皇上如此重恩。”
“将军过谦了,你为我大胤征战四方,奋勇杀敌,守我大胤子民,如此丰功伟绩,如何当不起朕这一杯。”玄莳脸上仍旧是那副温和的神态,含笑望着沈锦陵,一点都不敛着的对沈锦陵表达着帝王的恩宠,其中的用意,他又如何不懂。
沈锦陵只得跪倒,谢恩:“谢皇上恩宠,末将惟皇上是命。”
君臣皆是一杯饮尽,倒是君王施恩,将士酬情,场面落在有心人眼里,可是不一般了。
方才沈锦陵所说的惟皇上是命,惟的只是这一杯酒,还是这江山大业,入得耳中倒是颇教人滋味万千啊,遐想无数。
一声召唤后,宫中乐伎也随着入殿演奏。
悠扬的乐声中,一队身着将士衣袍的舞姬由殿外翩然而入,没有了往日的水袖翻舞,竟学起了男儿之姿。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唱的竟是汉太祖刘邦的《大风歌》。歌虽短,但是在一种歌姬徘徊唱来,配着舞姬之姿倒是别有韵味。
“平日里看惯了那些歌舞佳人的软绵之舞,今日倒是别出心裁啊。”玄莳端着酒杯含笑道:“恐怕此是出自皇叔的手笔吧,当真是用了不少的心思啊。”
玄昕坐在座上,也是大方的承认,“皇上命微臣主持着迎沈将军之事,微臣岂敢不花心思打理。微臣猜想沈将军铁血戎马,定是看不惯这女子娇柔歌舞,应是更偏爱这些阳刚之音,所以才用了《大风歌》,不知沈将军可是喜欢?”玄昕话音落,端起酒杯,敬向沈锦陵。
“王爷心意,末将怎敢说不喜。”沈锦陵也同样将酒杯端起回之一敬,“可惜女子毕竟是女子,平日里多是柔弱,身上本就少了阳刚之气,也就跳不出这歌中的胸怀了。”
没有想到,沈锦陵竟当众呛了玄昕一句,一时满座都有愕然。。
玄莳手中杯盏也是一滞,随即拆开笑容道:“大家举杯,今夜是为了贺沈将军班师回朝之喜,自然要多去敬沈将军。”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满座的官员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都跑去沈锦陵身边敬酒了,满座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虚伪的应对在这样的场合是必然的,沈锦陵虽然是一介武夫,常年征战沙场,过的多是刀光剑影的日子,但是这些虚礼也不代表他不会。有时候为了军中将士的粮饷条件,他也是少不得要与地方官员多做周旋,所以这些年他做来不说是驾轻熟路,也称得上是能于应付了。
觥筹交错间,沈锦陵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射向了玄昕,浅浅的,淡淡的,教人不易察觉,眸中的光彩在烛火摇曳间,晦明晦暗的,在被人察觉前,又笑着一杯饮尽了杯中物。
八 千里相逢泪尤多
月满西楼形如勾,已是三更独自明。
月光幽幽的在池面上洒下一寸寸光辉,映得池水散发出淡淡的柔光。池中的游鱼似乎也已经睡去了,整个池面都是安安静静的,水波不兴。
玉明若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池塘边上的玉阶上,月白的中衣,仅仅外罩了一袭嫩黄披纱,更显得身子的单薄。长过腰际的乌丝散落,落下香肩一身愁绪,偶有微风吹过,几缕散发随风飘散,散在披纱上,似一触即碎的脆弱。她恍恍惚惚的拨弄着底下的池水。都已经是快要入了秋的天气了,池水也是沁凉沁凉的,玉明若全不在意,只是一径任着池水将自己心头的烦躁一遍又一遍的熄灭。
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整天心都跳个不停,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眼前一幕幕划过,有慈云静斋的,有静安王府的,她觉得她被困住了,过去和未来,她到底都曾经拥有过什么。
命运是没有机会重来的,她原以为她只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只想在青灯古佛前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原以为可以安稳地过一生一世,却没想到,她的命运远不如她预料的那般平定,先是一个陡然在她生命中出现的哥哥,为她带来从不曾有过的温情。可是这温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她一瞬间又是变成一个人呢。不可知的变数总是出现在令她所意想不到的地方,然后玄昕出现了,他带着足可毁灭她的一切来到她面前,生生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玉明若不禁想,如果三师兄那时候也在她的身边,那么她的人生,究竟会改变成何等的模样。
思及此,玉明若的心便跳动的更加厉害了。
三师兄,这是属于玉明若独有的称呼。慈云静斋是从不曾收取男弟子的,所以三师兄根本不是与她师出同门,他只是师父多年老友,惠通大师的俗家弟子而已,因行三,所以她才叫了他三师兄。
那年三师兄来到慈云静斋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女孩,而他已是少年了,师父受了惠通大师的托付,医治三师兄身上的伤。当时她也不知道三师兄是怎么伤的,记忆里每次师父给他用治病的时候,她都能在门外听到撕心裂肺地叫喊,她想那一定很痛吧。可是每次打开门时,走进去帮师父处理善后之事的时候,他又总是会笑着对她说,没事的,尽管那时候他是那么的气若游丝。
在玉明若心里,三师兄就像是一个天神般的存在,他什么会,什么都不怕,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将他难倒。山里的路,他走一遍就全记住了,有时候她采药忘记了时间,三师兄总能把她找回来。
心一动,笑容如水般荡漾开来。
这一刻,玉明若是真心的笑了,连着天边的月色清华也得黯淡了三分。
她想起了有一回她上山采药,居然遇到了猎户的柴犬,凶厉的犬吠声不断地在山中回响,那个猎户主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后来她才明白,那只柴犬不是有意要伤害她,是她的主人掉入了陷阱里,它要她去救它的主人。可是这都是后话,她印象深刻的是,当她被吓坏了的时候,三师兄忽然从天而降来到了她身边,将她护在怀中,他说:汐儿不怕,三师兄会保护你。
三师兄会保护你。
这句话,就像烙印般刻在玉明若的心里。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他会保护她。明若想,她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吧。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慈云静斋终归不是三师兄久留之地,不久之后,三师兄参军了。师父说,一个有鸿鹄之志的男人是不会被一片云彩绊住的,三师兄是一个注定要飞的人,所以不必哀伤,也不必挽留,因为那是他的宿命。
当时的玉明若不明白,她想师父说的话,总是对的吧。时间能将一切冲淡,玉明若也渐渐习惯了没有三师兄的日子。只是偶尔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时候,视线会不经意的随着大雁游走,不知道远方的人过得如何。
师父说的对,三师兄是会飞的人,所以当她及笄的时候,三师兄又飞回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件礼物,是一支玲珑剔透的小簪子,他说,这是小女孩长大后都会有的。可惜,这个礼物她一直都戴不了,因为在慈云静斋,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但是玉明若没有说,只是笑着收下了。三师兄看到她收下的那一刻,似乎很开心,很是兴奋地把她抱了起来,在空中转圈,吓得她连连告饶。后来,他还问她愿不愿意和他走。
玉明若叹了一口气,拨弄着底下池水的在月光下显得发白,心里不禁想,若是当初答应了三师兄,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她当初拒绝了就已经是拒绝了。对于她而言,慈云静斋就是她的家,一辈子都不会愿意离开的家,谁也不能将她从佛祖身边带走。
于是,三师兄失望的走了,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她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师父问她,为什么不跟三师兄走,她不是很喜欢三师兄吗。
玉明若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喜欢三师兄,可是她也喜欢佛祖,喜欢师父,喜欢慈云静斋的师姐们,喜欢山下的村民们。她留在这里,三师兄随时都能回来看她,所以她不走。
师父当时听了这话,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念着“痴儿痴儿”的,她不懂,就问师父,可是师父什么也没有说,被她缠得紧了才说了一句,你以后自会明白的。
现在的玉明若真的懂了,可偏偏却是玄昕让她明白的。
也许这就是师父口中的缘分吧。
玉明若收回手,闭上眼睛,任着心中的思绪沉淀沉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她正要起身回房,一个旋转,只觉得眼前一黑,惊得她只想立刻放声尖叫——
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就站在她身后丈余之地,朝着她走来,她正要放声尖叫,那个黑衣人就奔了过来,正好将她那一声惊呼掩在了他手中。
“别叫,是我!”黑衣人低低地在她耳边说道。
玉明若的瞳孔一瞬间张大,这一声比她方才猛然转身看到黑衣人还要惊讶。这声音竟是如此熟悉。
玉明若不可置信的望向黑衣人,眼中氤氲着薄薄的水汽,素净的容颜上,睫毛颤巍巍的抖动着,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是你……”一句话刚要说出口,已然是哽咽了。
“汐儿,是我,三师兄来找你了。”黑衣人拿下面罩,月光浅浅的,正落在他的脸上,眉峰如剑鼻梁挺直,薄如刀削的嘴唇血色诱人,竟然是沈锦陵,竟然是在皇宫夜宴中酒醉回府的沈锦陵。
估计连在酒宴中和他拼酒的官员们都不敢相信,那个被他们灌得不醒人事的沈将军居然三更半夜的闯入静安王府,抱着一个女子不放,脸上溢满了温柔之色,连夜风中都染上微醺的情意,这哪里像是那个在战场上的冷面将军。
身在边关苦寒之地,将士们夜里守营,每日喝的都是烧刀子般的烈酒,哪里会轻易醉倒。皇宫的酒味道尝着美则美,但是对于他们常年军旅的人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中看不中用。而沈锦陵又是军中的千杯不醉,至今边关大营中还没有听说谁能将沈大将军灌醉过。
古人云,说曹操,曹操到。
玉明若还没有说,只不过是想想罢了,居然也能将人想来了。她不敢相信的从沈锦陵怀中挣扎而出,手有些颤抖的抬起来,抚上了他的眉眼,开阔的额头,斜飞的长眉,刀削般的面容,这些都是再熟悉不过的,组合在一起,便成了记忆中永不褪色的曾经。
“三师兄,你终于来了。”
泪,喷涌而出,玉明若扑进沈锦陵怀中,终于放声哭了,一滴滴落在他胸前,再融进他心里,灼烧的他的心都要碎了。沈锦陵深深地将玉明若拥进怀中,这个他想要守护一生的人,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了。
“汐儿乖,没事了,三师兄回来找你了,一切有我,你莫再哭了。”沈锦陵抚摸着明若垂落的乌发,眼神的温柔似水,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明若。“再哭就成花猫脸了。”
(作者言:是啊,若若,你别再哭了,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的,两个人还抱在一起,瓜田李下,如果被玄昕看见了,醋坛子就要打翻了,到时候你就惨了。)
扑哧一声,听到沈锦陵的调侃,玉明若破涕而笑,想起以前在慈云静斋他逗她的模样。
玉明若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沈锦陵怀中退开一步,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让师兄看笑话了。”
沈锦陵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怀中,有些遗憾的缩回手,但是心中却是舒服了许多,他最是不能看淡汐哭的,那泪珠子就像是冰雹,一颗颗砸在她心上,他想,第一个心碎的人肯定是他。
“傻丫头,跟你三师兄说什么客套话。”沈锦陵拉过玉明若的手,“先不多说,你快随我走吧。”
“走,走去哪里?”玉明若眼中被泪水洗的一片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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