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奉天往事-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个辈分上,能把霉气掩掩。
  我儿子总不能跟着老子做兄弟,那乱了套了,“舟”字边的名字是起不得的,遂想到大姐小妹将来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一个辈分也不碍事。大姐名为依谨,小妹名为依诺,便让依诚沾了她们的“言”字边,由“依盛”改成了“依诚”。
  也不知是真起了效用还是怎么,随着依诚长大,也确实不似儿时那般体弱多病。后来老幺依礼出生,因着依诚的病,我嫌“皿”字边晦气,便擅自改了儿子辈名字的偏旁。
  想到以前,又对依诚怜惜了些,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算是道歉。
  给依航的是一只照相机。我让柳叔叫他下来,却说是还在睡,遂作罢。
  给太太和大姐的是现下欧洲十分流行──在上海才刚刚兴起──的Max Factor化妆品。带了一款唇膏和一款粉饼。因着大姐不在,便让太太先挑了。太太要了唇膏。那粉饼是大前年出的,算是新品,太太想着把新的让给大姐。她对大姑姐、小姑子间的关系很会处理,有时候我都怕她太委屈自个儿。
  闹哄哄地分完礼物,老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给我的,不由心中泛酸,半开玩笑地问小妹,她却振振有词道:“我回来不就是你最好的礼物吗?”说得我哑口无言。
  不过小妹说得对,她回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但我不要赠品。
  这样想着,看了眼和小妹腻腻歪歪的洋人,在心中哀叹,也许刘国卿说得对,我操心过头了。
  女人们都进了厨房。中秋过节,下人们都回家了,只留下了几个无儿无女的老太太,帮衬着揉面和馅儿烤月饼。
  沃格特借着好奇,也跟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哄得一群女人笑声不断。
  我和刘国卿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闲聊了会儿,踢他一脚,问道:“哎,你娶亲了没有?”
  刘国卿一愣,身体向后仰去,跟我拉开距离:“你想干什麽?你妹妹跟沃格特感情很好,就不要棒打鸳鸯了。”
  “放屁!”我道,“我妹妹许给你干啥?”
  许给他了,那不是要我把心脏活活劈开么?
  突然一愣,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心脏砰砰直跳,越发感觉不好。
  跟刘国卿亲近,自然是兴致相投,看他一个人孤单可怜,我才凡事都叫上他的。是这样没错。
  他见我半天没吱声,凑过来道:“我说笑的,你别当真。”
  “我没当真,”我说,“那你到底娶亲了没有?”
  “我有太太,”他微微笑,又有些秀咪,“没跟我过来。我这儿有她照片的,你要不要看?”  
作者有话要说:  沙楞:就是“快点”。。。
胰子:就是“肥皂”。。。
驴脸瓜搭:就是“拉著脸”((好形象啊囧。。。
秀咪:就是“害羞”。。。
Max Factor这个,查了下,“蜜丝佛陀”这个中文译名是张爱玲翻译的,但是没查到是哪年翻译的,所以为了保险,就上了英文字母ORZ。。。

☆、第二十三章

  刘国卿的太太很是俏丽,眉宇间更是英气不凡,英姿飒爽,称得上一声巾帼。照片上她一身骑马装,熟练地牵著马匹,对着相机笑容明媚。
  我拉开长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透气,有些烦躁不安,但面上仍笑道:“此女子生当为人杰啊。”
  刘国卿笑着说了些什麽,我没有听清,转了话题,聊了聊近来署里的事,不觉间已然夜幕降临。
  晚上竟比白天更加热闹。太太换了身墨黑立领长袖水纹样旗袍,印着好些个简易蝴蝶的图样,盘扣也是蝴蝶扣,配了三复式珍珠项链,吊坠式珍珠耳环,妆容精致,云鬓齐整,端庄典雅,雍容华美。
  我赞美了这套旗袍的款式,又连带着赞美了上一套旗袍的绣工。太太道:“那可是我们捡着宝了,那凤凰是翠珠绣的,真是活灵活现的。”
  妹妹换了套红色的居家式西洋长裙,照样迷得沃格特找不着北,赞美之词流水似的从他嘴里跑出来,听得老子牙都酸倒一排。
  烘烤月饼期间,女人们围著炉子嗑瓜子聊天不提。依航也起了,拿了小妹送的照相机,很是得趣,总算有了些生气。
  这时小妹忽然提议道:“咱们照一张全家福吧。”
  众人纷纷附议,太太眉开眼笑,让奶娘上楼去把老幺依礼抱下来。
  我却拧紧了眉毛,这样,倒显得刘国卿形单影只了。
  刘国卿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主动请缨道:“我来给你们照。”
  依航对相机有些不舍,不过还是递了过去,再仔仔细细嘱咐了小心才撒手。
  虽然全家福里多了个白人面孔让我很是不甘,但总体来讲,是个愉悦的夜晚。
  连照了三张,小辈儿们又嬉闹了会儿,依宁依诚闲不住了,才散去。
  依航立时上去要拿回相机,看他宝贝得很,也不由舒心,好久没看到他这般有活力的时候了。
  不过,看刘国卿,对相机也是很欢喜的,眼睛一直瞟着依航手里的那台。
  烤好月饼,依航的媳妇儿也抱着儿子来了。我们围著炉子欢欢喜喜地聊着天儿,最后又变成了女人专场。
  依宁吃了好几块儿巧克力,分给了哥哥一些,把剩的像小耗子屯食儿似的都藏进了自个儿屋里。她不太爱吃月饼,被太太点了脑门:“身娇肉贵的,这不吃那不吃,干啥都赶不上趟!还当自己是格格哪,都依著你?过节不吃月饼吃什么?”
  依宁噘著小嘴儿吃了小半口,说什么都不肯吃了。
  今年天气过于寒冷,便没人要去外面赏月。依航咬了两口月饼,便说乏了。他媳妇儿抱着儿子也跟了上去,一家三口算是团聚。
  太太看着他们一家上楼的背影,叹了口气,不过没说什么,又聊起了近日新出的保养秘方、珠宝价格。
  我这才知道,原来沃格特家是珠宝商,家人都在美国,他留学欧洲学习小提琴,在留学时与依诺坠入爱河。
  再看依诺甜蜜蜜的模样,越发觉得孩子们长大了,我却老了。
  临近深夜,女人们也没有睡觉的意思。柳叔早把剩余的所有客房都收拾好了,今晚看来,是用不上那么多间了。
  刘国卿倒是眯了一会儿,在我上楼安顿了依航和他媳妇儿后,正巧看到他从我书房里退出来。
  见了我也不局促,丝毫没有觉着唐突了主人家的意味,反是笑道:“睡醒了,起来找厕所,拧错了门。”
  我犹豫着要不要拆穿他。书房的门,向来是锁着的。
  “走吧,”刘国卿道,“我好像听到了依宁在找你。”
  依宁找我无外乎就是想爸爸了,要么就是挨她妈骂了。
  可今儿却都不是,她抱着猫崽子,跟个小舍儿似的,拽着袖子要我蹲下,然后趴在耳边用气声道:“爸爸,我不想吃月饼,我想吃粘耗子。” 
  粘耗子就是苏子叶饽饽,夏天吃很消暑。但由于现在的粮食管制,到是有些年头没吃过了。
  “想吃?跟妈妈说呀。”
  “我说了,”依宁道,顺着猫崽子的毛,“妈妈说没有面。可是我看到了,有的!”
  说着怕我不信,硬拉着我袖子拽进了厨房。厨房案板旁边的小盆里还剩了些豆沙。
  弯下腰,顺着依宁的手指看到橱柜里还有两袋面粉,一袋是豆面,掺了苞米面,另一袋体积要小许多,好像是糯米面。
  我有点发愁:“你想吃苏叶饽饽,可是没苏子叶啊。”
  这回倒是刘国卿开了口,指着旮旯里的袋子,有些较不准似的:“苏子叶?是这些吗?”
  探头一看,可不是苏子叶。
  我把那袋糯米面拿出来,捏了些面,触感很细腻,是很上等的面。
  一刮依宁的小鼻子,蹭上了点面粉:“敢情你是有谱了,才过来找我要。”
  依宁哏儿哏儿乐着往后躲,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期待地望着我。
  我更为难了,又不想让女儿对爸爸失望,但不得不实话实说:“宝贝儿,爸爸没做过,我们去问妈妈做好不好?”
  “不好!”依宁很失望,“妈妈不做给我吃。”
  “这……”
  这些面可能是要攒着等过年包饺子包点心,才不给闺女做零嘴儿。
  不过,闺女想吃……
  “那去问问翠珠姐姐?”我道,“爸爸没做过,怕做不好。”
  “可是翠珠姐姐在妈妈身边儿,妈妈不做给我吃……”说着说着,咧开嘴儿劈里啪啦掉眼泪。
  瞅了眼刘国卿,他也摇头道:“我也不会做。”
  我倒是知道流程,可是君子远庖厨,虽说我不自诩为君子,但大老爷们儿,谁下厨房啊?就是酒楼的大厨,回家也不做饭的。这可是女人们的地界儿。
  依宁巴巴地瞅着,掉金豆子,嘟囔道:“爸爸,我要吃粘耗子。”
  僵持了一会儿,败下阵来,给她抹眼泪儿:“得,爸给你做,”抬起食指碰了下她红嘟嘟的小嘴唇,“嘘,别告诉你妈。”
  其实是抖搂出去了,你爸脸上不好看,会被人嘲笑作“娘们儿兮兮”。
  闺女破涕为笑,使劲儿点头。
  出门看了一眼,女人们聊得正开心。小妹多年未归,她们想必有许多要说的,这给了我许多放心。
  回过头来,看刘国卿还傻愣愣地站着,一把把他拉来里面,再把厨房门关严实,然后威逼他道:“杵着干啥?过来给闺女洗树叶!”
  刘国卿又露出无奈的表情,蹲下对依宁招手:“听到你爸的话没?闺女,来,叫爹!”
  依宁有奶就是娘,笑嘻嘻道:“爹!”
  “好家伙,”刘国卿揉揉她脑袋,抬头对我道,“认了个闺女,今年过节得准备红包了。”
  老子正对着面发愁,一会儿水搁多了,一会儿面又多了,听他这话,顺口回道:“那是,给少了咱不干。”
  他莞尔,洗了十几张苏子叶。依宁搬个小板凳乖乖坐旁边看我们瞎捣腾,抱着猫,一刻也不撒手,没一会儿凑过来想帮着揉面,被我打发回去了。她哪会揉面,还不是瞧着好玩儿,真让她揉了,这点心,后儿早上都吃不上。
  刘国卿洗了叶子,间或说说话,一个不留神,被叶子边缘的锯齿剌了手指头,口子挺长,血流如注,瞅着怪吓人的。
  他端着手,有点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怎麽办,猫崽子叫了两声,我急赤白脸地骂他:“笨蛋玩意儿,放嘴里啯啯!傻愣着干啥!”
  他还是没反应。我急了,赶忙拽过他的手,对着伤口吮了两下,满嘴的铁锈味,含了会儿,止住了血。
  伤口翻著白花花的表皮,刚要接着骂他,忽而反应过来刚才的动作过于暧昧,面皮噌地又烧了起来。
  口中欲盖弥彰道:“笨得呵的!洗个树叶都能把手给划破,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啥活都不能干。你真跟依宁似的,她手指头破了也是我给她含的,”说着又向依宁寻求正解,“是不?”
  依宁点点头,扬起小脸,有些担心:“刘叔叔,疼不疼?”
  “不疼,”刘国卿笑,“刚才不是还叫爹的?” 
  依宁嘻嘻笑,甜甜道:“爹!”
  我冷哼一声:“不疼?不疼过来搓面团。”
  “诶诶,”刘国卿道,“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爷,你那天早上吃的包子还是我做的。”
  “我那天哪吃包子了?明明吃的大果子和豆腐脑。少废话,过来搓面团!”
  他叹口气,举起手指头道:“别说,真挺疼的。我可怕疼了。”
  依宁指着他哈哈笑:“我都不怕疼。”
  刘国卿冲她扮个鬼脸。
  我不乐意了:“这点小伤都忍不了,还说不是大少爷。”但也确实心疼他,怕伤口蹭了面粉再感染,“少爷小姐一边儿待着去,少妨碍老子做饽饽。”
  刘国卿也不客气,蹲墙角和依宁一起玩猫。
  我还得顾着他:“你那手注意点,再让猫给咬了。”
  “多多不咬人,”依宁吵吵,“它很乖的!”
  老子翻白眼,他妈的,猫比爸都亲!
  做饽饽的流程我知道,但不代表就做得好看。
  豆沙剩得不多,包了七个就没了。依宁扒着灶台瞅了瞅,不客气道:“爸爸,你包的真难看,跟包子似的!”
  “包子哪里难看了?”刮她小鼻子,原本就沾著面粉,这下子更白了,“你不是很爱吃肉包子?”
  “可这是粘耗子!不是肉包子!”
  老子烦了:“爱吃不吃!不吃我和你刘叔叔吃。”
  依宁眼泪儿八叉,伸开手要刘国卿抱:“爹……”
  刘国卿忍着笑:“你爸逗你玩呢,不给你吃给谁吃?”抱起她,又对我道,“闺女要娇气着养,跟她发什么脾气?”
  老子没和这对儿半道儿父女一般见识,专心贴著苏子叶,却粘不上,试探着涂了点儿油,这才粘上了。
  放上蒸锅,依宁凑过去闻味儿,怀里的猫也跟着闻,那表情跟它主人一模一样的,俩馋猫!
  招呼依宁出来,我要抱她,她却不肯,偏让刘国卿抱。
  不免有些吃味:“得,你去跟你爹近乎去吧,我走了。”
  说完拉开厨房门,却看到太太在外头抱着手臂守着,小妹在后头探出半拉脑袋,吐了吐舌头,用嘴型比划道:“自、求、多、福。”
作者有话要说:  耗子就是老鼠~。。。。嗯
小舍儿:可怜的孩子、没人要的孩子。。。((可不是红楼梦里的那个小舍儿啊。。。

☆、第二十四章

  依宁看到妈妈,打个激灵,心虚的把脸蛋埋在刘国卿怀里不肯抬头。
  太太一个劲儿瞪着她,我刚要岔开话,却没来得及,只听太太怒道:“跟你说了赶明儿得空了给你做,你就这么馋?等个几天都等不了?”
  “行了,”我道,“大过节的,孩子想吃就吃吧,锅都蒸上了,还能咋的?”
  太太没理我,小猫溜着墙边跑到沙发底下躲着去了。太太抬脚踢了下猫屁股,又对闺女道:“那面是给你爸过生辰做寿面的!剩下的还不是给你吃?”说着转向我,“你就惯着她吧,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你生辰那天吃什么!”
  我一愣,这才想起月底是我生日,也亏得太太还记得,特地留了面。我自己都忘了。
  依宁呜呜地掉眼泪,更紧地抱着刘国卿的脖子,刘国卿颠颠她,给她擦眼泪儿。
  “过什么生辰,”把依宁接过来抱怀里,揉揉她脑袋,对太太道,“越过越老,不过也罢,女儿想吃就给她做,面条天天都能吃到,也不在乎这一碗。”
  碍着刘国卿的面子,太太没深说下去。这下子都说开了,厨房也该让给真正的主人了,太太让翠珠去看着蒸锅,又狠狠剜了依宁一眼,径自走到沙发那里和小妹唠嗑。
  我和刘国卿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依宁让她把猫弄出来,然后看她跑去厨房闻味儿,不觉有些好笑。 
  介于太太和小妹之间不欢迎男人,我便带着刘国卿去了书房。因为想到在给依宁做粘耗子之前,他好像对我的书房很感兴趣。
  上楼的时候刘国卿指指我的脸道:“脸蹭上面粉了。”
  我擦了擦,冲他笑了下,却见他抬手,在我脸上抹了抹,一边道:“没擦干净……这回干净了。”
  被他弄得有点牙疼,绕过去走在他前面,对他道:“上来。”
  到了书房门口,正碰上依航出来,披着棉衣,见了我,咳嗽一声:“大哥。”
  “嗯,干嘛去?”
  “孩儿他妈给孩儿喂奶,天儿冷,我合计着再拿个暖炉。”
  这是第一次听他关心自个儿媳妇儿子,不由欣慰,面色更加缓和,看他瘦弱的身躯,还咳嗽不停,越发心疼:“要什么就找人送上来,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没事,”他道,“活动活动,难得精神好。”
  我点点头,叫来搁楼下陪著依宁和翠珠的佟青竹,让他多拿盆暖炉上来,然后把依航送回屋:“你身体差,快去被窝里暖和暖和,”看他步履缓慢,顿了顿又道,“只要你走正道,哥都陪在你身边儿。”
  “哥,”他叹口气,又连连咳嗽,拍了拍背才好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诶,”他摇摇头,“你就当,没我这个弟弟吧。”
  “胡说什么!”我怒道,“你不当我弟弟想当谁弟弟?我看你脑子不清醒!滚回去清醒了再出来!”
  他抬头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开了门进屋,又慢慢阖上,最后的眼神中透露着平静,还有悲哀。
  刘国卿这才走上来,拍拍我肩膀,说道:“别多想。”
  “能不多想吗,”我捏捏鼻梁,勉强笑道,“又让你看笑话了。”
  他没说话,等我再抬起头来,才说道:“走吧。”
  书房是很重要的地方,被受邀到主人家的书房,证明客人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在一定位置,或者和主人很亲近。
  刘国卿对一切西洋玩意儿都很感兴趣。目光扫过西洋座锺、八音盒,最后又看向了留声机。
  留声机是便携式的,搁在柜子上头,有些年没使了。
  我笑道:“喜欢这些?回国来没带回来什么吗?”
  “没有,嫌沉,”他道,指着留声机,“有唱片吗?”
  “有。带回来了三张唱片,一张坏了,一张丢了,还剩一张,怕被崽子们玩坏,收起来了。你等下,我找找。”
  “麻烦就算了。”他虽这样说,但并没有阻拦。
  从最下层拿出了包得严严实实的唱片,上面落了些灰,放在一边,又翻了翻,翻出了一台照相机来。
  相机自然比不上小妹带回来的那只,她带回来的是最新款的,听说调焦特别方便。我的这只就古老些了,不过还能用。
  起身把唱片递过去,刘国卿问道:“什么曲子?”
  “只差一步,”我答道,“探戈曲。梵婀玲演奏的,很好听。”
  他一挑眉毛,把留声机通上电,放好唱盘,摆上唱针,唱盘迅速旋转起来。
  我在音乐声中道:“看你挺喜欢照相机的,这个给你吧,我这还有一块电池,三卷菲林,你拿着。”
  他脸红了,连连摆手:“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放我这也是浪费,我又不用,你喜欢就拿去玩,我还不差这一个相机。”
  说着塞进他怀里,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最终还是收下了,摆弄了一会儿,曲子也放到了头,他突然道:“诶,我给你照两张吧。”
  “大老爷们照什么照,”我挥手,“去给小姑娘照去。”
  “别介,就当我练练手,”说着把我按在椅子里,“你别动就行。”
  脸有些僵,由着他照了一张,闪光灯一过立刻起来,对他道:“我又不好看,别照我。”
  他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过什么过,越过越老,不过。”
  过去把唱针放到开头,看唱片慢慢转起来,这时又是一个闪光,惊了我一跳,抬起头来要发火,却看他笑得傻乎乎的。
  不知怎么的,心跳越来越快,喉咙也有些渴,咽了口唾沫,别开眼,问道:“困了吗?明天还要去署里,早点睡吧。”
  他点点头,小心地收好照相机,跟我出了书房。
  苏叶饽饽出锅了,清香扑鼻,依宁正吃得开心,太太和小妹在一边看她吃。
  依宁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她爸和她爹出来,兴奋地举起手里的半块饽饽:“爸爸!”
  刘国卿半真半假道:“看到了吧,都不叫我,就叫你。”
  我哼了一声,有些得意,下了楼,就着依宁的手把饽饽吃了,一拍她小屁股道:“去,给你爹送去一个,要不过年没红包了。”
  依宁一听要没红包,立刻一手抓一个,屁颠儿屁颠儿地过去,叫爹叫得越来越顺溜儿:“爹,吃粘耗子。”
  看他俩看得正新鲜,一直没出声的太太拽了拽我:“怎么还认了干爹?”
  “啊,瞎叫的。”
  太太不乐意:“这爹还能瞎叫?若是要认干爹,也要奉个茶、叩了头、接红包才是,哪有这样的便宜爹。”
  被她说得直烦,拉下脸道:“都是逗趣儿,就你规矩多。”
  说罢起身:“明儿还要早起,先睡了。你也别太晚,小妹才回来,也要休息。”
  刘国卿看我上楼,也跟了上去,在楼梯口作别后,又说了声:“那相机,谢谢了。”
  心情瞬间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梵婀玲是小提琴~菲林就是胶卷。。。多嘴啦~_(:3」∠)_

☆、第二十五章

  中秋节过后,天气骤然降至冰点,出门一出气就冒白雾,说起话来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全被白雾遮挡住了。
  由於一起过了团圆节,和刘国卿的亲密一时间突飞猛进,几乎可被定义为金兰之交。尤其是依宁还管他叫了好几声爹。
  於是,相互蹭饭磨牙之类的交往,自是不在话下。
  我对他很是着迷的,在不知不觉中。
  农历九月末,奉天下了场暴雪,交通中断,依诚他们学校停课了,这倒是给了他撒野的机会,带着妹妹和邻居家几个小孩子堆雪人、打雪仗,疯得没型。
  太太几次揪着他耳朵骂,都被我拦下了。男孩儿嘛,还要天天姑娘家似的养在香闺里不成?至于依宁,她还没有上学,这个年纪玩够了,长大了,自会收敛。
  太太对我的歪理很是不屑,念叨了好久。但对依诚的管教确实宽松了些。有时一头一身雪地回来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让人给少爷烧热水洗了澡便罢。
  只是有次提到了依宁。她明年就虚岁七岁了,到了进学堂的年纪。教育部近来发布了通告,从明年起实行新学制,这样的话,不仅是依宁要入学分班,依诚也将面临升入四年级后报考中学的压力。
  依诚对学校是很不喜的,不过课业还算好。现在日方将日语定位官方语言,从小学起就教授孩子们日语,依诚刚入学时被那些个教日语入门的中国先生打过,为此向我哭诉,我只能跟他讲,如果改变不了风的方向,那就改变帆的方向。
  他很聪明,自此学业分数都很好,再也没给过那些法西斯教师们打他的理由。
  如今依宁也快入学了。我是很不想让她上满洲国的学校的,那里充斥着不公和歧视。依宁从未接触过这些,只怕到时会受不了。
  可也没有办法。我是为日本人做事的狗,我的孩子自然要遵守日本人订的规矩,上日本的学校。
  中国是落后的,还无法建立起防御的高墙,所以我们改变不了风的方向。只希望,暂时改变了方向的帆,有一天能够回归正确的航线。
  生辰过后,我占尽一切时间在家里猫冬。外头冰天雪地,真是半分都不愿离开暖炉一步。去见刘国卿除外。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情,倒是有些日子没和他一起吃饭喝酒了。
  这天收到罗大公子罗琦兆的帖子,说是邀我明日去东陵踏雪寻梅。
  寻个屁梅花!东北这冬天雪地的,哪来的梅花?有也冻死了!便是春日公园里的樱花树,也早就光秃秃的了。
  这般想着,探头看了眼窗外。自从中秋后,我便总是一个人在书房待着,偶尔喝点小酒,放着那唯一存活下来的唱片,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种感觉,很是寂寞。
  窗外那颗芭蕉枝桠上覆盖着厚重而均匀的白雪。前一阵还和刘国卿在茶室听雨打芭蕉,现下只能看雪压芭蕉了。
  这棵芭蕉是我执意种的。芭蕉不耐寒,整个东北也见不到几棵,偏生它还是活了下来,一年又一年的,到了雨季,就能听到雨滴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
  当时也不知道是魔怔了还是怎的,就是觉着这株芭蕉长得好,便种到了院子里。
  发完呆继续看帖子,本打定了主意回绝的,却看到罗琦兆说,也邀请了邹绳祖邹老板。
  从前对邹老板的不耻和避而远之早已在他说出我阿玛时转变。他很神秘,但隐隐有种预感,他有所隐瞒,或许还与我有关。
  遣人去罗公馆知会一声明日东陵见,念及多日不见刘国卿,又差人捎个口信,明日一起去东陵赏雪,等早上去接他。
  眼珠子一转,又加了句,咱闺女也去。
  依宁早就被憋疯了。为了明年春季入学,家里请了启蒙先生,教她一些基础日语和国语,可她对俄语更喜欢一些,我便让翠珠先教着她,差不多了再请俄国人来教。
  连着数个星期规规矩矩地上课,依宁早就厌倦了。她本就不是安定的性子,不日前来和我撒娇说要出去玩,正巧明日带她去东陵,也算散散心。
  第二日,我早早便起了,谁知依宁起得更早,梳洗好了,穿着那件银白绣梅花的布料做的小棉袄,跟颗小银疙瘩似的,甚是可爱。
  到了刘国卿家门口,他已经在等着了。他穿着黑色的长棉衣,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走路都嫌碍事,不过很暖和。依宁见了他很亲近,向他讨糖吃。刘国卿跟她逗了片刻,才从兜里摸出一粒糖来给她。
  开车师傅早已见怪不怪,还打趣了两句,说刘先生和我有缘。我听着心里还算畅快,没忍住,笑了下。
  刘国卿抱着依宁,问道:“笑什么?师傅说的对,我俩有缘着呢。跟小宁宁更有缘。”
  他是真心把依宁当闺女疼的。小孩子对对他们怀抱善意的人总是很亲近,依宁的判断说明了一切。
  我道:“你最近干嘛呢,见首不见尾,搁署里找你都找不到,还得卖着闺女的面子。”
  依宁冲我做了个嚣张的鬼脸,我就势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捏得脸蛋红扑扑的。
  刘国卿一把把老子的爪子拍开,给依宁揉脸,笑道:“冬天了,犯懒,反正署里也没啥事,能偷懒就偷呗。”
  我翻个白眼,连鄙视都懒得给他。相处久了,便发现他不似表面上那般完美无瑕。这也难怪,世上哪有五伦全备的人?
  他有时很迷糊,经常弄丢东西,都是老子帮他善后。又很不会洗衣服,大冬天的,仗着有地龙,洗过了衣服,不晓得要生暖炉烤干,还滴着水呢,就晾在外面,结果冻成了冰棍,轻轻一掰就折,到最后还是脏了衣服就打包送到我家来一起洗了,干了再送回去。想到这个,又想叹气了。
  “今儿怎么想起来出来玩了?”他道。
  “罗大公子相邀,定是备了好酒,干嘛不去。”
  “罗大公子?”刘国卿蹙眉道,“罗琦兆?”
  “除了他还有谁是罗大公子。”我点头,“还有顺吉丝房的邹老板邹绳祖,想必你也是听过的。”瞥他一眼,顿了顿,还是提点道,“这些人和日本人都是很有交情的,多接触些不是坏事。”
  他迟疑道:“这样好吗?我并没有受邀。”
  我咧嘴做出痞笑,土匪似的勾住他脖子把他拉过来,按住他的头,让他靠在我胸膛,不正经道:“我跟他们说带了压寨夫人来!他们敢放个屁试试?老子的人还能受了委屈?”
  依宁因着这姿势被压著,很不舒服,刘国卿挣扎着坐回原位,头发都乱了。他把依宁重新调到了舒服的位置,哭笑不得道:“得得得,爷您说了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