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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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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国卿洗碗筷的架势很熟练,显然是常做的,这更是让我没想到。他说话的时候专注看著手里的碗,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我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垂下眼下眼睑就是一小片阴影,我以为依宁的睫毛就够长了,他的和我闺女的长度差不多,甚至更长,不过不卷翘,反而很直,不密,但颜色很浓。
  我感到自己咽了口口水,不过被水流声挡住了,所以他一定没听见。
  匆匆垂下眼睛,看到刘国卿没有穿拖鞋,想必是唯一一双拖鞋让给我了。每到冬天,房子没烧地龙,有些阴冷,他这样只穿著袜子,第二天铁定拉肚子。
  “太晚了,不吃东西了,”说著脱下拖鞋踢到他脚边,“穿上。”
  他抬起眼:“你穿著,我不冷。”说著笑了,“哪有客人让著主人的。”
  “跟我摆什麽谱?”没理他,向客厅走去,“我糙惯了,冻不病。你细皮嫩肉的,再受风了。刚来警署就生病,人家以为我欺负你。”
  这话也是硬撑著说的,想必这家的前主人很赶时髦,地上铺的是铮光瓦亮的瓷砖,一打开灯,地面直反光,屋子能亮堂了一倍。
  不过好看是好看,流行归流行,关键是真他妈的凉啊,哇凉哇凉的,脚底板像走在冰面上似的,直凉进心扉,我这还穿著袜子呢。
  这把我愁的,索性盘腿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摊著几本杂志和画报,有国文的有外文的。还有一本妇女杂志,这杂志的出版社我知道,现已被日本控制,变成了宣传中日亲善。
  我记得这本杂志只在上海发行,奉天是没有的。
  不禁若有所思,眼珠子在刘国卿身上打了个转儿,把这本放一边,又往下找了找,发现还有一本《良友》。
  这时刘国卿洗好了碗出来,见我手里捧著本杂志,还定定瞅著封面上的美貌女郎,笑道:“好这口?”
  我瞅他一眼,暗自腹诽道,老子好的那口你还真猜不到。
  “这女人好像是上海泰旗洋行行长的妹妹,长得挺甜的。”
  我随口问道:“你见过?”
  他笑笑不答。
  “哪家名媛能咋的,又不认得,”我道,“不过我太太很喜欢这个杂志的,可奉天老是断货,不能期期买到。” 
  “你太太喜欢,就送你太太好了,”他很大方,“不知道这一期你太太看过没有。”
  我促狭地瞥了眼他下面:“你确定不需要了?”
  刘国卿哭笑不得:“你想什麽呢?这又不是什麽不干净的杂志。”
  “那就谢谢了,”也不和他客气,放茶几上等明天拿走,真谢谢他,连跟太太道歉的礼物都有了,“洗脸睡觉吧,”看了眼表,叹口气,“也睡不了多久了。”
  刘国卿家的客卧还没收拾好,所以只能和他挤一张床。他说他睡相不好,还打呼噜。
  我表示无碍,反正老子睡相也颇豪迈。
  话虽这麽说,心下却有些忐忑。
  在他看来或许没什麽,都是大老爷们儿,身上你有的我也有。但我不一样。
  何况,他的长相很对我口味。很男人,但又很雅致。
  可能是我太粗糙,於是难免欣赏雅致精巧的。
  一宿没睡好,都是在浅眠,我要顾及自己的手不要失控,还要确保我们中间隔著安全距离。
  刘国卿没有这方面忧虑,沾枕头就著,没到五分锺果然打起了呼噜,不过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震耳欲聋,反倒像打盹的小老虎,透著几分可爱。
  我不敢回身,可不一会儿,他的大腿突然压到我身上,百十来斤的大男人,我又没准备,差点喘不上气。
  他应该有夹被子的习惯。依诚也有这毛病,小时候缠著我一起睡觉的时候没少被他夹住,但那是小孩子,刘国卿是大人,他身下那话儿软哒哒一大团,顶著我后腰,逼得老子前也不是,退也不是,僵著动不了。
  索性闭上眼给自己催眠,睡著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可每次刚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刘国卿就像藤蔓附身,伸个手臂搭个腿,最后四肢都缠了上来。
  我再也受不住,双腿一蹬和他调了个个儿,然后抬脚,踹!
  刘国卿噗通掉到了地上,被摔醒了,迷迷瞪瞪不知所谓地爬起来上床继续睡。
  我赶忙闭上眼睛。反正我跟他说了,我睡相颇豪迈。
  能感觉到他没有马上趴下,而是看了我一会儿,然後把我往床里面挪了挪,又给我在脖子底下塞上枕头,细心的把被子盖好,才又睡去。
  我却更睡不著了。
  人的感情不是混合物,而是化合物,它复杂而微妙,让人五味陈杂。
  刘国卿的每个举动都使化合物增添了更多的试剂,也为成功淬炼增添了砝码。
  可带给我的,却不是甜蜜或酸涩,而是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十章

  刘国卿真的是很心灵手巧的。
  迷糊了一晚上,早上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连他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没过多久就听他小声叫我起床。
  洗漱后坐上餐桌,可是大开了眼界。桌上中西式早点样样齐全,蛋糕面包煎蛋牛奶自是不必多说,还有红肠、茶蛋,离我最近的是两大碗豆腐脑和一碗豆浆,旁边有一小碟腌萝卜,盘子里盛著四根大果子,还冒着热气。
  我隔著腾腾热气夸他:“嚯,好家伙,一大早捣扯出来这么多东西,你可真贤惠。敢问大姑娘年芳几何,仙乡何处,可有婚配?不知小生可入眼否?”
  他无奈地笑笑,没理会上述一串不正经,问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蛋糕牛奶啥的是昨天的,不太新鲜了。豆腐脑豆浆果子是刚从楼下买的。锅里还有小米粥,还蒸了一屉包子,你吃什麽?我给你去盛。”
  “太……丰盛了,”有点咂舌,“随便来点就行,你这么着,我都不自在了。”──下回都不好意思来了。
  “那就吃豆腐脑吧,还有豆浆──加了糖的,”说著又把大果子往我跟前一推,“楼下这家给的量挺足的,还好吃,实惠。”
  吃早饭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一习惯。我们吃果子都是泡豆浆里,他是泡豆腐脑里,豆腐脑都被捣碎了。
  我一个劲儿地瞅他,搞得他不自在地抬头道:“怎么了?”
  我耸肩道:“你这楼下还有卖大果子的,我们那将近一个多月了,都没卖的。”
  “我这也是去得早,晚了根本赶不上,”他叹口气,“现在白面也控制得十分严厉了,听说老鼎丰现在到了中午就关门,面不够,一天就给配一袋面。马上就中秋节了,不知多少家吃不上月饼。”
  话题越加趋于沈重。老鼎丰是哈尔滨有名的点心铺,糕点种类花样繁多,我吃过几次,用料很猛,不愧为老字号。
  可点心铺都没面了,这可让老百姓咋活。
  不过提到中秋节,心思又活络起来:“你中秋节打算咋过?”
  “咋过?”他一顿,咬了口果子,摇头道,“一个人,过啥呀。”
  我笑道:“要么你来咱家过吧,正好我妹妹也回来,人多热闹,”想了想,又道,“依宁很喜欢你的,她近来得了只猫,天天嘀咕说要给你看。”
  这话瞎编的,依宁就见过他一次,那次还被我的黑脸吓得半天不敢出屋,哪还记得刘国卿这回事。
  岂料刘国卿面露犹豫,微垂下眼,喝了口豆腐脑,含糊道:“这个……再说吧。”
  我一撇嘴,没继续说下去。
  晚上回了家,太太举止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再惹我生气。柳叔也站在一旁,佝偻著身子,给我拿了个手捂子,唠唠叨叨:“昨天找你一晚上也没找著,天儿这么冷,受风了咋办。一会儿喝碗姜汤,别再生你柳叔的气了。”
  我拍拍他肩膀,挺不好意思:“柳叔,您这话生分了不是?昨天是我不对,您不气了才好。”
  “不气、不气……”说著竟抹了抹眼睛,“大少爷,二少爷这事儿,是个长久活计,不是着急的事儿。我就这么一说,反正……您还是考虑考虑。”
  我“嗯”了一声,心里计较着等过了年,就把依航送出东北,找个戒烟医院去。
  太太在一旁站著,也不敢吱声,显然对昨晚还心有余悸,打发走柳叔,我合计了会儿怎么开口,但话到了嗓子眼儿,就是说不出来,想起怀里揣着的杂志,便掏出来递过去,轻咳两声:“那个……给你的。”
  太太双手接过来,看了封面上的美貌女郎,又期期艾艾掉下泪来。
  我赶忙把她揽在怀里,女人梨花带雨是好看,但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伤心了,哭;生气了,哭;委屈了,哭;就连开心,也要用哭来表达──女人真是水做的。
  周围下人一个个儿都退下了,等到太太收声才又出现。太太面皮红了,掏出手绢细细按了按眼角,又上楼补了妆,回来时问道:“这本是夏天那几期的,你怎么找着的?”
  “我昨晚搁刘国卿家住了一宿,这本是他的,被我抢来了。”
  太太啐道:“你个土匪!还用抢的。”
  “他一大老爷们儿看这种杂志,也不嫌丢脸。抢了就抢了呗,能咋的?”
  太太又是笑,过了会才说:“小叔的事儿,你怎么打算的?”
  我把戒烟医院的事说了,太太先是赞同,半晌又迟疑道:“那……大姐那咋办?”
  大姐最疼小弟,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碰不得,跟伺候祖宗似的。这次我把小弟关家里头,也是瞒著大姐办的。也索性她嫁到了大南边,离着远。要是她知道了我这么对小弟,还揍了他,我就又得挨一顿──不是挨揍,是挨一顿冷嘲热讽。
  但我宁可是挨揍,疼一阵就好了。嘲讽这种东西,是能让人心凉的。
  跟太太两厢无话,沉默片刻,太太强撑起笑脸道:“再说吧,反正我总是在你身边的。”又道,“你还不去看看丫头?依宁可想你了,又被你吓着了,都不敢说。”
  我搓搓脸把烦心事扔到一边,起身上楼找闺女,想起那袋水果糖,便绕个弯先去了书房。
  回来时路过依航的房间。我停下脚步,在他房门前驻足良久,终于敌不过心中忧虑,轻轻推门探头看了一眼。
  依航在睡觉。
  我这才大着胆子进了屋。不是我怕他,是怕他醒著,我俩又没什么话好说,说了也是吵架,气得老子半死,我又不想纯心找垒,所以他睡着是最好不过了。
  依航更瘦了,两颊都凹了下去。他睡得好像很不安稳,皱著眉头,我想为他抚平,又怕把他弄醒。
  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身体的衰败。他会死的。
  我记得他小时候很可爱,胖墩墩的,很壮实,喜欢跟在大姐后头转悠,可自从我给了他一块糖之后,他就变成跟著我转悠了。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想了想,也没想出来。
  给他仔细掖了被角,把被面扯平,又用被子折成个小窝,窝住他的脚,握着他脚的时候感觉一片冰凉。
  以后要每天让他泡泡脚。
  又看了他一会儿,他突然动了动,好像要醒了,我才猛然回过神来,慌慌张张逃出门外。
  ……不对,我才没有“慌张”地“逃”!
  依宁正在给小猫喂食儿,翠珠不在,似乎在厨房帮忙。
  依宁看到我先低下头,然后抬起眼睛,嘟著小嘴怯怯道:“爸爸。” 
  倒是那只猫,长胖了不少,挑剔地抬头乜斜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小鱼干。
  感慨一下猫的三餐质量比人都好,一边拿出水果糖逗闺女:“要不要?”
  依宁眼睛刷地一亮!却又低下头去。
  我有点愣,往常我一拿出糖来她就主动要我抱了,今天这是咋了?
  干脆坐地上,把闺女抱在怀里:“宁宁怎么了?不想吃水果糖?”
  依宁这才犹犹豫豫道:“爸爸我错了,你不要凶我。”
  我一哽,有些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笑道:“知道错了就好,爸爸不凶你。”
  她笑起来,伸手去抓糖袋子。到了晚上还抱着枕头过来要和我一起睡。
  猫也跟了过来,悄无声息地爬上床,搞得太太无奈道:“我去依宁那屋,你领着她在这儿睡。”
  小猫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太太的位置,依宁搂著猫,我搂著闺女。等到后半夜,那只猫睡到了老子的颈窝,毛乎乎热腾腾的一团球,搞得我直刺挠,几次把这猫扔地上,它都会契而不舍地跑回来。
  于是第二天上班,又是哈欠连天。
  刘国卿见了,有些促狭道:“跟太太和好了?晚上愉快?”
  我翻个白眼:“哪呀,是闺女那只猫给闹的,”说着又想起来,“中秋节过来不?过来吧,豆沙都买好了,就差人帮着和面了。”
  他失笑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帮着和个面,顺便讨块月饼吃。”
  嘻嘻哈哈又聊了半天,低下头,忍不住欢欣雀跃。
  中秋节,中秋节。真开心啊,中秋节。 
作者有话要说:  大果子就是油条ORZ((可能有些南方的亲不知道 因为有南方童鞋问过 所以解释下^^
捣扯:搞、做、收拾。。。ORZ((这里说一下 还有一个词是“捯饬”(dao二声 chi轻声) 东北话里发音和“捣扯(dao二声 che轻声)”相同 有时通用 不过捯饬更多是打扮、化妆的意思 捣扯是指做事。。。。。。←唠叨了 表嫌烦啦~QWQ
刺挠: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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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中秋节上午,我早早就等在了奉天火车站出站口,刘国卿和我一起等。我跟他讲我小妹回来了,行李多,一个人拿不动,缺苦力,你过来客串下小力巴。
  他笑得特别无奈,不过还是同意了。我发现他跟我在一起就会笑得很无奈。
  奉天站今天人少了些,拉黄包车的也少了,倒显得拉马车的车夫多了起来,想来都是急着回家过节。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走了好几个了。而在站台的这些人,多是独在异乡为异客,逢佳节,定是倍思亲。
  说到异客,又瞅了刘国卿一眼。他肯定也想家,但是他从来没讲过。我家情况他了解得一清二楚,我却连他有几个兄弟几个姐妹儿都不知道。虽说他没义务跟我讲个门儿清,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儿,就好像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刺蝟,身上几根刺儿都让人看得十分清楚了,那人却始终站在阴影里,死活不出来。这样的话,不论关系到了何种程度,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舒服的。
  但话说回来,也不怪人家。人家又没让你亮你有几根刺儿。要怪还是得怪自个儿。
  天气很冷,即使还没有下雪,但看这架势,也快了。今天太太硬是要我套上了棉马甲,一出来就不得不敬佩太太的明智。后到了刘国卿家门口等他,看他还是薄薄的几层布料,被老子当场轰回去加了件棉大衣。就是这,现在还冻得直跳脚,尤其是耳朵,冻得最狠,我看不到自己的,不过刘国卿的耳朵已经红了。
  但是对小妹的想念足可以抵挡过冰冻三尺。
  刘国卿见我翘首以盼的兴奋样,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问道:“多久没见着了?瞅把你乐的。”
  “能不乐么?”我把烟握在手里,没抽,随手别在了耳朵上,抄起袖口,跺跺脚,妄图把寒气驱走,“整整五年了,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变大姑娘了。”说着又开始絮絮叨叨,“小妹从小就粘我,比依航──就是我小弟,省老了心了。她这回回来也有二十一岁了,得想着张罗婚事了……”
  刘国卿直乐:“你这是当哥的还是当爸的?瞅你一天操心操的,啥都管。”
  我“啧”了一声:“爹娘没得早,那时候小妹还不记事,大姐又是刚嫁人,不能总回娘家。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可算把俩小崽子拉扯大了。要说是哥,还不如说是爸。”
  想到那时候,可真多亏了柳叔,要没他的帮衬,还真没把握不出纰漏。
  刘国卿笑笑,轻轻吸了吸鼻子,鼻尖都红了,一看就是冻着了,流了些鼻涕,于是从兜儿里掏出手绢递过去:“新的,给你了。”
  他有些尴尬,不过没有回绝,红著脸接过,按了按鼻子下方,没有擤。
  我别过眼,不得不承认,刘国卿真的挺好看的,擦鼻涕这样的举动都能让他做得很优雅,又不乏老爷们儿样。
  又等了能有十来分锺,又一批乘客出来了,接亲友的人们蜂拥向前,有些人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或中文或外文的标识。
  刘国卿正要往前面挤,被我拉了回来,反而走出人群,寻了个宽敞地儿等着。
  见他不解,我笑着跟他解释:“我妹妹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出来,不急。”
  果不其然,人群渐渐散去,出站口出来一位穿著宝蓝色洋装配白色丝袜,带着蕾丝宽沿洋帽的年轻小姐,头发烫了卷,窝在脑后,乌木似的,衬得肤若凝脂,嘴唇涂得红艳艳的,手上还带着白色棉手套,小指上带著一颗硕大的粉红钻,手里提着个旅行箱子,看上去箱子不沉,提得轻轻松松的。
  刘国卿和我对视一眼。我也有些意外,从前我妹妹都是穿着旗袍加小褂,在海外待了五年,习惯全变了。
  不过我妹妹还是太漂亮了。就亮相这么会儿功夫,来往的好几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眼睛,一个劲儿往她身上瞟。
  老子不乐意了,这他妈是我妹妹,是随便谁都能盯着看的麽!
  刚迈开步子,她身边又多出个洋人,穿著典型的三件套式西服,拎了两个大箱子──比妹妹的箱子大多了。二人举止亲密,那洋人对妹妹说了些什么,惹得妹妹捂著嘴娇声笑了起来。
  刘国卿默默瞅我一眼,很自觉地跟在了后面。
  走到他们面前,妹妹才看到我,叫了声“哥”,扑上来在我脸上狠狠印了个口红印。
  老子彻底没话说了。我发誓看到了刘国卿肩膀在抽动!
  我看她穿得少,怕她冻着,便脱了外套给她披上。依诺先是不要,本以为妹妹长大了,懂事了,懂得心疼哥哥了,结果她说:“你这件外套和我的裙子不搭,不好看。”
  老子脸一黑,半强迫地把外套给她披上:“冻病了你就开心了!喜欢什么样儿的告诉哥,回去哥就给你买,买不着咱就做!这时候计较什么好看不好看?”
  依诺这才没推脱,把外套当成了披风戴,两只袖子系在了前襟上,然后笑嘻嘻的向旁边的洋人介绍了我,说完才挽住我手臂撒娇:“哥,我想死你了,你就别板着脸嘛!小心我回去找嫂子告状!”
  “还知道想我,小白眼狼,”戳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想我总也不回来?”
  依诺一撅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没再纠结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那个站在一旁,一直看着妹妹微笑的洋人道:“这位是……?”
  “您好,”那人会讲些中文,不过发音不太标准,“我叫沃格特,艾伦·沃格特,Eino的未婚夫。”
  话音未落,伸出手来。
  老子嘴角一抽,没理会这个什么沃格特的示好,目光转向依诺,她在信里可没告诉我她订婚的事情。
  小崽子长大了,一个个儿的,翅膀都硬了。
  依诺在我阴鸷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
  刘国卿见事态不好,他是很长袖善舞的,急忙伸出手去与那洋人握了手,一边道:“你好,我叫刘国卿,是依舸──”五指合拢,手掌向我倾斜,“的朋友。”
  放开手又对依诺笑道:“你好。”
  依诺偷眼瞅了我一眼,抿抿嘴唇,手臂却挽住了那个该死的──自称是她未婚夫的──洋人。
  她刚回来,应该高高兴兴的,不该给她脸色看,虽然老子很生气。
  转身向车站外候着的汽车走去,刘国卿要帮着拎箱子,却被拒绝了。
  上车的时候刘国卿主动坐在了前排,我、依诺,还有那个谁,坐在了后排。
  那个谁好像看出了老子很不乐意,用英文在一边和小妹嘀嘀咕咕,以为老子听不懂!
  刘国卿不时回过头来瞅瞅,生怕我要汽车夫停车,把那洋人扔大街上。
  不过老子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但心眼儿也不大,尤其是遇到拐跑了妹妹的人──还是个洋人!
  于是,在那个鬼佬再一次说出“你哥哥好像很不高兴,他会找我打架吗?我不会打架,但是他一定打不过我,他真瘦弱,像一只生病的火鸡”的时候,老子、终于、没憋住──
  “我要是一只生病的火鸡,你就是一头便秘的母牛!”
  依诺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那洋人面色先是惊讶,然后变得很不好看,接下来又是质问妹妹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能听懂他说话。
  依诺是老子从小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哄大的,他一外人有啥权利指责我妹妹!
  我刚要开口,却被刘国卿堵住,对依诺二人道:“马上到家了。现在很冷,你们穿得太少了,一会儿进屋烤烤火。”
  说完警告地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
  我闭上嘴,沉默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风景。
  不是我守旧,不同意妹妹自由地交朋友。现在个性解放、自由恋爱这些个玩意儿闹得满哪都是,就连依宁也能说出个三四五六儿来。实在是因为东北有太多的中国人和白人生的混血,被其他中国或日本的小朋友欺负,叫他们杂种、黄毛鬼。且这些白人,大多只是在中国待上一两年,回去照样结婚生子。而被留下的一对儿对儿孤儿寡母,没有收入来源,又受人歧视,生活得很不如意。
  正是这种事见过太多,才不想小妹受委屈。
  尤其是这个洋人看起来很不懂礼貌!说老子是生病的火鸡?老子哪里像火鸡了?啊?!这头该死的便秘老母牛!! 
作者有话要说:  依童鞋,过度妹控这是病,得坚持吃药。。。ORZ
力巴:壮丁、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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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到了家门口,小妹像只小蜜蜂似的,拽着那洋人就往屋里冲,倒是刘国卿在进屋前拽住我道:“擦擦脸。”
  我没反应过来:“啊?”
  他忍着笑,指指自己脸颊:“你的脸,这边的,你小妹赏你的口红印儿。”
  我这才想起来,擦了半天没擦掉,不知是哪家牌子的唇膏,还很顽固,蹭了半天,反倒像上错了脸的胭脂,不禁有些脸热,说道:“算了,进屋洗洗。”
  小妹是很独立的,箱子被她和那谁都拿进了屋子,反倒没我和刘国卿搭手的份儿。
  进了屋,小妹去了楼上收拾行李,太太正在和那洋人寒暄。今天过节,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打扮了一番,太太更是出落得像朵牡丹,穿着石榴红的如意襟高领长袖般肠纹旗袍,从左胸口道右腹斜攀著一尾振翅欲飞的金凤凰,尾部还栖在梧桐上。那凤凰绣得端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简直就要飞出来似的!领口袖口都包着细细的金线,领口竖立,扣著吉字扣,盼着讨个好口彩。更是盘起了卷发,露出饱满的额头,额前一缕美人尖勾得男人心神荡漾如痴如醉。
  对,老子说的就是那洋人!
  老子就是看他不爽,勾搭完我妹妹又要勾搭我媳妇儿吗!
  我刚要发作,却被刘国卿拽住了手臂,这时太太抬起头,笑着迎过来:“刘先生来啦,”说着戏谑地瞟我一眼,“我家先生可是见天儿念著你呢。你来了,总算能让他安静安静。”
  我脸又热了,恼怒道:“胡说什麽!”
  刘国卿尴尬一笑,没有吭声。
  那洋人站在旁边笑咪咪地看着我们寒暄,我瞅他就来气!可又说不上话,反倒被太太数落道:“你看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小妹好容易回来,你还给脸色看。去去,脸上一坨红的什么东西?快去洗洗。洗完烤烤火,回来又没穿外套,再冻着了。沙楞痛快儿的!”
  她这副姐姐样儿十足。我冷哼一声,抬腿向厕所走去。对著水池上的镜子一看,刘国卿居然也跟来了。
  我搓胰子洗脸,末了从镜子里瞅他:“咋了?”
  “没有,”他有些别扭,“楼下的人都不熟悉,正巧嫂子让我来劝劝你,大过节的别拉着脸。”
  嫂子说的就是太太,太太嘴刁,不可能就这么句话,便问道:“后面还有啥,都说出来。”
  “没了……就说你,脸沉著,驴脸瓜搭,跟长白山似的。”
  果然。
  愤愤扯过毛巾擦脸,忍不住道:“老子就是不像好人!”
  “别这么说,”他乐,“你就是操心事儿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找什么对象谈什麽朋友,你不要插手,省得他们还怪你。而且我看,沃格特挺好的,单纯,不会骗你妹妹。”
  我横他一眼:“你哪看出他单纯了?”
  “他说你是火鸡,被你反击了还会抱怨,但凡有点心机的人,都不会当着人面口无遮拦。”
  越听他说越闹心,皱眉道:“合着你跟他们成一伙儿了?”说着顺手抄起牙刷捅他两下,“叫你叛变!叫你叛变!”
  他很怕痒,笑着抓住牙刷的另一端,拳头相抵,心脏突地通了道电流似的,酥麻麻的。
  “我自然是跟你一伙儿的,”他笑道,“我可是你的文书啊,署长大人。”
  下了楼,小妹正在给家人挨个儿派发礼物。
  给依宁的是一大桶什锦巧克力,有榛子的,有葡萄干的,有牛奶的,也有黑巧克力。
  依宁没见过这位小姑姑,开始还揪着我裤腿躲在后面,结果拿了巧克力就咧开嘴叫了声:“小姑。”叫完也不客气,立马开了盖子。巧克力外面的包装纸撕不开,干脆上了牙,还是打不开,急吼吼地递给我,要我给她打开。
  太太拍了她的小脑袋瓜,啐道:“没出息。”
  给依诚的是一只派克笔,探头一瞧,竟是1921年推出的世纪大红!
  我记得当年发行时,世纪大红一支售价高达七美元,现在要更贵。小妹近两年并没向家里要什么钱,但看她的日常装扮,尤其是那颗豌豆大的、堪称鸽子蛋的粉红钻,可见生活是十分奢侈的。要知道,现在的钻石市场,都是些宝石粉制的劣质货,小妹这种,堪称有价无市。
  这样想着,眼睛下移,竟看到原本戴在左手小指上的钻戒,这会儿摘了厚手套,竟跑到了左手中指上!
  呼吸顿感不畅,再加上依诚吵吵闹闹说不喜欢,更心烦了,虎着脸对臭小子吼道:“吵什么吵!小姑给你的你就谢谢收下,哪来那么多废话?” 
  依诚有些委屈,默默收下。那洋人在一旁皱紧了眉头,显然为此看我不顺眼,老子看他更不顺眼!
  小妹急忙圆场,戳着依诚脑门笑道:“你小子占尽了姑姑们的便宜,还不领情?要说谢谢,一百个谢谢都不够。”
  她这样一说,我才记起,依诚以前不叫依诚,是叫依盛的,可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一病秧子。后来找了个算卦的,说是投胎错了时辰,名字要变一变,最好和爹一个辈分上,能把霉气掩掩。
  我儿子总不能跟着老子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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