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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怀不乱-明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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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青不由得也笑了,笑意之中却又有些苦涩。
    夜里实在沉静得厉害,远处偶尔有几声犬吠,便又归诸沉寂。
    傅玉声突然问说:“我若是成了孤家寡人,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孟青似乎有点惊讶,他不以为意的说道:“三爷身边又不缺人,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
    傅玉声故意说:“可我明明就是一个人呀。”
    孟青叹息一声,说:“三爷只要肯,还怕没有人陪吗?三爷总是觉着寂寞,是因为三爷心里的人不在身边罢了。”他又说:“因为陆公子不在上海。所以三爷连跳舞都不高兴去了。难道不是吗?”
    傅玉声轻声的反问他道:“我心里想着什么,难道你比我还清楚吗?”他若不是这样的想着孟青,也不会明知是徒劳,还要一路来到东台了。
    孟青却摇了摇头,说:“我哪里清楚呢?我若是三爷,又怎么会舍得他去那么远的地方?”说到这里,就笑了笑:“可我想三爷喜欢他,总要比喜欢别的人多一些吧。”
    
    第204章
    
    傅玉声心里一动,想起去年的那一趟西北之行,突然忍不住看向孟青。他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出口,最后却只是说:“你心里怕是觉着,我实在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吧?”
    孟青不料他这样说,便有些着急起来。要开口,却又被他生生的打断。他说:“别人也就算了。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却那样待你。你会这样想,也是自然。”
    孟青很是意外,又有些动怒,他急忙的阻拦道:“三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过去的事,总归是过去了!三爷并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
    傅玉声反问他道:“真的吗?你当真一点也不怪我吗?”他喃喃的说道:“我那时和少瑜办婚礼,你特意去南京看我,我心底其实很高兴的。可我……还是同你说了那样混账的话,……你心里一定很怪我吧?”
    孟青静了静,才缓缓地说道:“三爷,你不必说这样的话。我是喜欢过三爷,可既然散了,我就没有别的念头了。喜欢三爷的人那么多,难道谁都该同三爷好吗?”
    暗夜里只有微弱的星光,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可孟青的声音却让他觉着难过,他说:“你心里还是怪我的,对不对?少棋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觉得我这样待他,和当年对你一样,实在太过无情。”
    孟青好一阵没说话,最后却只说:“这不怪三爷。三爷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他早就该知道。”
    傅玉声怔了一下,想起他曾说过自己的那些话,心里就沉了下去,却还是不肯甘休,反问他道:“我是怎样的人?”
    孟青看也不看他,只是低声的说:“三爷,不早了,你快去睡吧。”说完就转身要走。
    傅玉声突然生气起来,沉声的叫住他:“孟阿生!”
    孟青猛然回过头来,在沉沉的夜色里紧紧的盯着他。
    晦暗的夜里,明明一切都模糊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眼神就仿佛一张紧密的网,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紧紧的裹住了他,让他不能呼吸。
    傅玉声轻声的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东台?”
    孟青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可到底还是忍不住,便说:“我不想知道。”
    傅玉声难堪极了,他觉得自己简直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他勉强的笑笑,说:“你说不怪我,果然是哄我的。”
    他也不等孟青回话,便又径自的往下说道,“我这次来东台,就是想看看……,廷玉和你……”
    孟青沉默了片刻,才说:“三爷可以再娶一房。若是想要小孩子,其实很快。我想陆小姐会体谅您的。”
    傅玉声很是意外,就解释道:“我同你说过了,我和少瑜的婚姻,只是一桩名义上的婚姻罢了。”
    孟青却只是说:“是吗?”
    傅玉声不知他是不在意,还是不肯相信,心里十分的不安,就说:“她只是一个朋友罢了。”
    孟青叹了一声,突然说:“三爷,我其实不必问。……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东台。”他问道:“你一定要听我说实话吗?”
    傅玉声的心砰砰的直跳,又是害怕,又是期盼,他觉着这仿佛一场梦,却不知这梦里究竟会有什么。
    他轻声的问道:“你真的知道吗?”
    孟青说:“我知道。陆小姐和陆公子都走了,杜鑫又离开了傅家,……耿叔也不在了。三爷往日里身边的人都不在身旁了,所以三爷觉着寂寞,觉着孤单。我也勉强算是三爷的一个朋友,所以三爷过来找我。这些我都明白。”
    傅玉声的心一直往下沉,想要解释,却听孟青又说,“三爷,可我和你的那些朋友不一样的。或许别人能和您好聚好散,可我不行。”
    
    第205章
    
    傅玉声脸色发白,那句好聚好散他实在无可辩驳,可什么叫做那些朋友?孟青这句话实在让人下不来台。或许在孟青心里,他每天就只知道花天酒地罢了。
    他心里难受,就说:“我的朋友是多了些,可同我好过的,这两年也就只有过你和少棋而已。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知道吗?凤萍刚过世,你就回了东台,这样久不回去,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我来看一看你,难道也不成吗?”
    孟青突然发起火来,狠狠的一拳砸在树上,说道:“三爷,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回东台,就是为了要躲你!”
    傅玉声吓了一跳,一颗心几乎要从胸口跃出。
    他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却又不敢相信,他小声的问道:“为什么?”
    孟青带着怒气反问他道:“三爷,你到底为什么来东台?”
    傅玉声手心都是一层薄汗,他大着胆子说道:“我来看你。”
    孟青似乎觉着可笑,他说:“三爷,你身边没人了,才想起我来,才来见我。”他顿了顿,又说:“三爷,我同你好过,你难道都忘了吗?我好不容易才死了心,你又来东台,你住几天就走了,我呢?”
    傅玉声屏住了气,说:“那我要是不走呢?”
    孟青很是震惊,他有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说:“三爷,你别哄我了,我受不住的。”
    傅玉声心里苦涩极了,说:“我没有哄你!你要是不肯回上海,等我和少棋的事了结了,我就来东台好不好?”
    孟青笑出了声,说:“三爷,你别再说这种话了!”他呼了一口气,才又说:“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我反正是不信。三爷的朋友那样多,找哪一个不好呢?何必拿我寻开心?”
    傅玉声有些发急,就说:“孟阿生!我哄你做什么!”
    孟青发怒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在上海的时候,有陆公子在,三爷总躲着我,何曾把我当做朋友过?若不是因为廷玉的事,三爷哪里肯见我?”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克制着心中的怒意,才又说道:“三爷,我跟你不一样。散是散了,可我心里总是忘不了。要是在上海,我总忍不住要去见你。可我怎么能再去见你?我若是不去西北,凤萍也就不会遭这种罪,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命!”
    沉沉的夜色仿佛可以遮蔽一切,孟青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三爷,凤萍没了,我心里很有些怪你。这其实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忘不了,是我自己放心不下,可我实在……,我实在不能……”
    他连着说了两个实在,却始终说不出后面的话。他一拳拳的砸在树身上,声音里的苦闷简直让人心碎。
    傅玉声连忙捉住他的手,发誓般的说道:“我都明白,我都知道。”
    孟青的手剧烈的颤抖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的握住不肯放。孟青好像失去了力气,不再挣脱,喃喃的说道,“三爷,你不明白。我对不起凤萍。她人都没了,我却还在想着你。我实在太难受了,我想要是见了你,心里或许能好受一些。可是我又恨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我明明发誓要跟她好好过日子的,若不是我总想着你,若不是我去了西北……”
    他满身的怒气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伤。这一刻,他才象是一个丧妻的男子,而不是往日站在他面前的孟老板,孟阿生。
    傅玉声浑身发抖,又冷又热,他不想沉默,也不想再为了凤萍安抚他,他声音沙哑的说道:“你若是没去西北,我十有八九就死在那里,回不来了。是徐世伟可恶可恨,为什么要怪到你的身上?”
    孟青颤抖得厉害,垂下头,也攥紧了他。
    傅玉声心口发烫,忍耐不住的说道:“我以为我放得下,散就散了。可我在上海,没有一天不想你的。你有凤萍,我又怎么好来打扰?我心里其实也很怪你,为什么娶个小妾也那样大操大办,生怕我不知道吗?我那时心里很生气,也不想知道你的消息,可又忍不住总向人打听你。”他抬起孟青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发誓道,“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你心里都不信。你等我好不好?我和少棋的事,总要有始有终,等这一桩事了结了,我就回东台来找你。”
    孟青好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也平静了许多,推开他,才说:“三爷,我不明白。如果是因为西北的事,三爷实在不必觉得有所亏欠。我欠三爷的,也算还清了,我们互不相欠。东台这样的乡下地方,三爷来一趟实在太辛苦了,以后我也会带廷玉回上海看三爷的,三爷放心好了。”
    傅玉声不料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一颗心如坠冰窟,太冷太痛,简直近乎麻木。他知道孟青性情倔强,一时半刻只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心中绝望之余,便问说:“什么叫做互不相欠?难道我同你,连朋友也做不得了吗?”
    孟青的声音很低,他说:“三爷,你还不明白吗?我为什么回东台。你身边要什么样的朋友没有?漂亮的公子哥,年轻的男学生,还有歌舞皇后,也不少我一个只会打拳的粗人。”
    
    第206章
    
    傅玉声怔了一下,不由得说道:“若是我不要他们呢?若是我情愿在东台看你打拳呢?”
    孟青转过身去,说道:“三爷,您还是留在上海吧。这里不是您呆的地方。”
    傅玉声不料他这样绝情,胃里隐隐的作痛,反问他道:“难道你这就要赶我走吗?”
    孟青没说话,傅玉声心里又急又气,忍不住就说,“你说得很对,我身边是有很多朋友。可你身边不也一样有很多的朋友吗?我想在你心里,也并不少我这样一个人吧。”
    他说完这句话,却又后悔了。
    孟青低声的说:“三爷,也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傅玉声眼睁睁的看着他回去,胃里绞痛起来,就伸手扶着树,缓了好一阵,这才勉强走回屋里去。
    他躺倒在床上,胃里痛得厉害,额头上都是冷汗,如何能够睡着呢?
    他翻来覆去的想着孟青说过的话,心里酸涩,都是说不出的痛悔。那时散了的话脱口而出,谁能料到今日竟会这样的不舍。
    他这一夜疼痛难忍,直到天色微明的时候才略略的睡了片刻,醒来之后,便再无睡意,收拾了一下皮箱子,便坐在桌边发怔。
    他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却又心中不甘。他其实也明白,凤萍才刚过世不久,陆少棋又不在身边,他实在不该在这时把话都说破,倒显得他趁人之危,捻三惹四。
    可看孟青的样子,怕是要在东台长住了,若是他这一次负气回去了,下次再来,两人之间也不知会不会更加的难堪?
    也不知是不是风,门轻轻的摇晃着,发出细小的响声。傅玉声走过去将门打开,却惊讶的看到门外放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几个盖着碟子的碗。
    廷玉远远的站在墙底下,手里拖着一个不大的木马,看到他出来,便害羞的转过身去,假装没有看到他一样。
    傅玉声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走过去,故意问他,“早上吃的什么呀?”
    廷玉眨了眨眼,细声细气的说:“混沌。”
    傅玉声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好大的胃口。”
    廷玉哪里知道他笑什么呢?见他笑,便也忍不住开心,咯咯的笑了起来。
    傅玉声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心里又欣慰又难过,想把他抱起来亲一亲,却又有些胆怯,就笑了笑,说:“弟弟呢?”
    廷玉急忙的说:“弟弟还在睡!”
    傅玉声又问他:“你爹呢?”
    廷玉摸着木马的耳朵,认真的说:“打拳呀。”
    傅玉声就忍不住逗他,说:“你怎么不去打拳呢?”
    廷玉骑在木马上,一下下的摇着,突然小小声的说:“爹生气啦。”
    傅玉声沉默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他把碗里的馄饨都吃完了,想把空碗送去厨房,结果去了也不知道水缸在哪里,也不好意思乱翻一痛。廷玉小尾巴似得跟着他,看他拿着碗犹豫不决,就指着灶台说:“放那里!”
    傅玉声就端端正正的把空碗放在了那里。
    傅玉声回屋里去,廷玉似乎不那么害羞了,丢开了木马跟着他进来,站在他打开的皮箱子跟前,哇了一声,一面往里面看,一面说道:“好大!”
    傅玉声忍不住笑了,说:“可以把你装起来呢。”
    正说着话,孟青过来了,一进门见着他的皮箱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吃了一惊,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大自然。
    傅玉声被他撞了个正着,也只好笑了笑,说:“我实在是太打扰孟老板了,我打算等等就走了。”
    孟青半晌没说话,傅玉声心里着急起来,很盼着他开口,哪怕只是说句客套话也好,可孟青抱起了廷玉,说:“那我去送送三爷。”
    傅玉声只觉着一颗心被人踩在脚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孟青找了个人帮忙看着弟弟和廷玉,他一声不吭的提着傅玉声的箱子,要把他送到河边去。傅玉声想要自己提,孟青却拿得很紧,并不肯给他。两个人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直到上了船,小船摇摇晃晃,他有些站不稳,孟青连忙伸手扶住了他,等他站稳,又急忙的松了手,就好像被烫着了似得。
    孟青上了船却并不下去,他说:“三爷,我送你到城里吧。”
    
    第207章
    
    傅玉声不由自主的看他,想问,送到哪里呢?难道送到南京吗?却忍住了不曾开口,生怕一旦问了他,便不能再多留他片刻了。
    孟青躲着他,一个人坐到了船的另一头。
    傅玉声起初也不做声,后来实在忍不住,便同船家说起话来。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他,径自的只管说,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也不知旁人能不能听得清。
    他说起他有一个朋友,他说得十分含混,并不曾提起是男是女。他说到起初同这个人如何认识的,又说起大都会的枪击案,说到后来陆少棋如何在西服店前拿枪吓唬他,一直说到陆少棋是如何得了消息,一路北上去找他,说到这里时,他突然沉默了。
    千里迢迢不顾安危去找他的,其实并不止陆少棋一个人。
    他想起陆少棋时,仍记得那时心里的震动和感激。他也是从那时起对陆少棋改了观,觉得和这个人一起也未尝不可。
    可他在西北时,听说孟青竟从南京一路打听他的踪迹而来,心里又惊又喜,简直没了主意。欢喜的是,原来自己在这个人的心里分量这样的重,担忧的却是,这个人一路赶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他看着船尾的孟青,突然很想问一句,若是你不曾去西北,若是我出了事,如今你要怎样?难道也会这样对凤萍不理不睬吗?也会两人分坐船首船尾,一言不发吗?
    大约不会。
    毕竟这个人也曾亲口说过,是要好好的同凤萍过一辈子的。
    傅玉声想到这里,胸口发闷,便不再开口了。
    到城里的船摇了几个时辰,路上孟青除了拿点心和茶水给他,再也没同他说过什么话。到了城里,依照他来时的经验,要略歇一歇,便要找夜船去南京了。船还未停稳,孟青便走到船头来,问他要不要去城里吃顿饭再回来叫船。
    傅玉声猜他这是要送自己回南京的意思了,心里辗转许多念头,恨不得这一路上再长些,又怕他耐不住这长路,患得患失,也不知究竟是个甚么滋味。
    他想请孟青同去城里吃顿饭。孟青却摇头说,“我去找条船。三爷上岸去吃吧,吃罢了,走一走,动一动。等等上了船还要坐很久才能到南京呢。”
    他这样一说,傅玉声便有些生气了,说:“孟老板,你既不许我再来,难道同我吃顿饭也不肯吗?”
    孟青正要上岸,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就顿了一顿,才说:“三爷,你去吃吧,我在这里等你。”
    傅玉声不料他竟是这样的固执,不免生着闷气,独自一人吃了一顿饭。
    城里的饭馆自然和南京没有办法相比,傅玉声这顿饭吃得简直胃痛,在饭馆里坐了很久才缓过来些。回到岸边,孟青已经找好了船,一个人坐在船头望着河面,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连他回来也不曾留意到。
    傅玉声远远的站在岸上,默默的看了他许久,这才走了过去,出声唤他。
    孟青回过头来的样子很是惊讶,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孟青似乎会和以前一样,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笑出来。可眼前的这个人只是点了点头,客气的叫了他一声三爷。
    傅玉声心里简直是说不出的失望。他不知这一路上他到底还要失望多少次,也不知他到底还要后悔多少次,这仿佛是一场漫长的苦刑,他盼着这刑罚快些结束,却又实在害怕这一场完结。
    孟青已经和船家吃过了饭,等他一上了船,就招呼船家开了船。孟青找的这条船比他来时的略差些,却也算得上是好的了。傅玉声胃里仍是不大舒服,也不好说什么,就到船里躺下了。
    他昏昏噩噩的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就觉着额头又冷又热。愣愣的坐了片刻,才觉着身上也发起冷来,不由得咳嗽了两声。他的声音很低,孟青却听到了,弯身进了船里,问他是不是要水喝。他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哑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孟青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探他的额头,摸了片刻,就发起急来,说:“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正好船上有烧着的热水,便又急忙的倒了一碗给他喝。
    喝完热水,便好些了,傅玉声怕他担忧,就没有说自己胃病的事,只说:“怕是刚才吃饭时受了些凉风,也没什么要紧。”
    孟青沉默半天,才说:“你实在不该来这种乡下地方,万一,……”他把后面的话都吞了下来,眼神有些吓人的看着他。
    
    第208章
    
    傅玉声被他看得胸口发热,就说:“哪里有什么呢,等我再睡一觉就好了。”孟青却又给他盖了一张被子,说:“你先躺着吧。”
    傅玉声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坐在那里都要发晕,听他这么说,就老实地躺倒了。孟青给他掖好了被子,起身正要走,他慌忙的伸手抓住,说:“别走!”
    孟青怔了一下,垂下眼,说:“我问问船家能不能回城里。”
    傅玉声发着热,整个人都犯起了糊涂。他很怕孟青把他放在城里自己回东台,抓紧了孟青的手不放,问道:“你不是不许我再去东台吗?”
    孟青就有点生气了,说,“别说胡话,你发着热症呢!”
    傅玉声见他避而不答,突然说:“胡话吗?我说过的何曾是胡话?只是你从来都不信,一个字都不曾信过!”他有无数的伤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走错了一步,就一步步的都错了,想要挽回,都无计可施。
    他从不曾这样用力的想要抓住一个人,可他明明知道自己没什么力气。
    那个人的脉搏在他的手心里一跳一跳,慢慢变得清晰有力,就好像他攥着这个人的心,只要他不放开,这火热有力的跳动就是他的。
    傅玉声难受得厉害,不由得低声的哀求道:“阿生,别走,陪我躺躺吧。”
    孟青僵在那里,说,“可你身上这样热!”
    傅玉声不由得笑,连胃痛都忘记了,就说:“哪里有你身上热呢?”
    孟青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傅玉声心中懊悔,就说:“我睡一觉就好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孟青又伸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试了半天,才勉强说道:“那你就好好歇着,别再说话了。”
    傅玉声微微的笑,这样体贴的事,这个人做来,总显着有些笨拙。
    他喃喃的说道:“我不说话。”他想,可我心里总是忍不住要想着你,怎么办?
    孟青出去教船家快些开,说要早些到南京,又打了水进来,用他的手帕沾湿了给他擦脸擦手。
    挂着的船灯随着船身轻轻的摇晃着,昏黄的光和孟青的身影交叠着落在他的眼睑上,让人沉沉欲睡,他却仍是紧紧的抓着孟青的手腕,舍不得放开。
    他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孟青有些笨拙的替他拨开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用勺子喂他水喝,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这条小船陷落在这浓稠沉寂的夜色中,就好像这是与世隔绝的另一方天地。
    这世上没有别的甚么人,只有他和阿生。在这仿佛凝固的时光中,耳边的水声那么的轻盈柔软,就好象这一路会永远这样一直的走下去。
    他想着,我也想过要忘了你,可偏偏忘不了……
    他握着那个人的手,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梦里那个人抚摸着他的额头,掌心的热度让人无比的心安,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好像曾发生过千百回一样。
    夜半的时候,他就好多了。大约是喝了热水,又出了汗,胃里也舒服了许多。孟青见他醒来,就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松了口气。
    到南京时,天还未亮。孟青把他叫醒,又在码头上叫了黄包车,一路把他送到了家。
    傅玉声知道他终归还是要回东台的,只恨自己的病不能再重一些,却不能开口挽留他分毫。
    孟青拱手同他道别:“三爷,你多保重!”不过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说完转身就上了车,催促车夫赶去码头。
    
    第209章
    
    傅玉声一直目送着黄包车离去。
    他匆匆的去了,又仓皇的回来,这一程,终究是一无所获。
    傅玉声过了几日才回到上海。
    去年年底的时候欧洲和美利坚的局势都不大好,到了这一年,便愈发的变幻莫测起来,国外的银价跌落得厉害,国内的银价却犹自不变。犹太人葛立芒知道他在银行有相熟的朋友,便和他商议这件事来。
    傅玉声因为办船运公司开销太大,已经将手中另一家纱厂的股票尽数变卖了,还向银行借贷了大量的资金,其间也曾动起了变卖房产的心思。这个消息来得恰到好处,他和何应敏便定了主意,要赌上一赌,想赚这一笔投机的钱。
    到了五六月份,国外的银价简直落了三成有余,他们也因为这件事大赚了一笔。
    傅玉声从东台回到上海,手头其实堆积了许多公务和私事。可他头一件,就是给陆少棋写了一封长信。
    他在东台乡下想不明白的事,在回到上海时,也渐渐的明白了。如今他和陆少棋远隔着千山万水,也不知是否还有相聚的一日,他既然对陆少棋没有那种念头,便不该拿着两年之约当挡箭牌,拴着人家不放。
    他信写得很长,厚厚的一叠,无非是写了自己对他并无半点爱情,不该抱着欺瞒的态度荒废他两年的岁月。又写到两年之约于他,仿佛一个没有锁的囚笼。他公司的事情忙碌,并没有闲情去同谁恋爱,可他却不愿少棋受这样的约束,他在信里写道,玫瑰那样的扎手,却总有许多的人爱她。我想你的性子是骄纵了些,可到底有着家庭的缘故,并不能独独怪你自己。况且你原本也有很好的一面,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想来也受了磨砺,改了脾气,本该有适合你的爱人同你一起。
    他又在信里写了许多自己的不是,总而言之,就是要了断两人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罢了。
    写完之后自己也念过一遍,仍是觉得这样一封信寄了出去,实在颇为可恨。他在这个关头写上这样一封信,倒好像是因为陆家失了势,所以他这样着急的撇清。
    可他仍是去了租界的邮局,将这封信寄了出去。从此之后,又多了一桩心事,每日都牵挂在心。
    他回到了上海,仍一直住在福熙路这里。结果为了这个缘故,夏天的时候还出了一件大事,闹得厉害极了。
    因为近来电影院里有了有声的电影,众人都纷纷慕名去看,一时影院里人头攒动,成了一件极热闹的事。傅玉庭在学校念书,若是没有放假,每星期便只能休星期日一天。有时杨秋心便带着傅玉庭去看电影。
    却不料有一次在电影院外被电影公司的人瞧见了。大约是她生得美丽出众,所以被人邀去出演一部电影。杨秋心原本就是一个活泼大胆的性格,自己对于这件银幕上的事又很有些兴趣,只觉得像是在玩一样,便满口的答应了。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她在银幕上的样子实在太过迷人,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吸引了无数的人,出演之后竟然一炮而红,全上海都知道电影界有这样一位美艳动人的秋心小姐。
    她这样突如其来的红了,期间却还在做着傅家的家庭教师,于是又传出了流言来,说她是傅玉声金屋藏娇的情人,小报上各种各样的故事也是铺天盖地,于是杨秋心就愈发的如日中天了。傅玉庭的名字在报纸上也是四处可见,却没有半点真实。
    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的花边新闻,自然也传到了傅景园的耳中,惹得他恼怒不已,在家里大发了一通脾气,做主辞退了杨秋心,又逼傅玉声尽快的登报离婚。
    傅玉声口头答应得很好,安抚着傅景园的脾气,发誓说一旦有了合适的人选,就休妻再娶,私底下却没有任何的行动。
    他对于离婚这件事,实在是很不以为然,他实在没有什么想要结婚的人,也不想对陆少瑜的声誉造成损害,可是这些又是不能够说给父亲听的理由,所以也只好闷在心里,有时在信里写上几句,写完仍旧收在匣子里,并没有人看到。
    杨秋心这样一举成名,跨入名流之列,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却独独落在了她的身上。渐渐的,各种酒会晚宴之上,也出现了她的身影。那些出名的男女明星倒也罢了,倒是那些工商政界的名人,她除了傅玉声一概都不认识,就显得她与傅玉声,偏偏就同别人不大一样。这样一来,她同傅玉声出双入对,行迹亲密的流言,竟仿佛慢慢的落实了一般。
    杨秋心对这些小报里编造的故事却毫不在意,她说:“若是我要在意,哪里在意得过来呢?若是我真的在意,便中了他们的圈套,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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