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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怀不乱-明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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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天的春天,凤萍因为病重得厉害,年前就过世了。
    傅玉声那一阵子实在太忙,听说这件事后,头七都已经过了。
    
    第198章
    
    傅玉声没料到会是这样。
    年前的时候,因为低价购入小轮一事实在是机会难得,所以他为之四处的奔走。又去银行借款,又要商议小轮安置事宜,又要招工聘人,事情都堆积在了一处。
    韩九相貌凶悍,脾气又暴烈,跟他去过一次,觉着这样不好,就特意又把赵应武请了过来。赵应武因为是替路五爷看妓院的,平常又总是笑嘻嘻的,穿得也体面些,所以跟着傅玉声谈生意,反倒好些。
    不过赵应武自己也说,他的身手不如韩九,就是运气好些。傅玉声却看得明白,韩九那么落魄,不过是性子倔强罢了。
    那段时间两人都不常见到韩九,谁曾想到过年后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傅玉声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原本为了到底要不要去孟家的事情,他还很是犹豫了一番,觉着自己若是不请自去,到底不大好,就先去问韩九。韩九却说孟青已经回东台了,要把凤萍也安葬在那里。
    傅玉声听后默然很久,最后才说:“原来他回去了……,这样倒也好。”
    孟青既然回了东台,哪怕他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等人回来再说。可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就又问韩九道:“那他几时回上海呢?”
    韩九哪里知道,便说:“他既然回去了,总要住些日子吧。”
    傅玉声听了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再要问,竟不知再要问些什么,就索性不再说了。
    他一直耐着性子等到过完正月,孟青还是不曾回来,心里就愈发的不安。
    先去问韩九和杜鑫,这两人也不知道孟青在东台的住处。傅玉声有心想去问一问骆红花,却又怕自讨没趣,等到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便索性亲自去了东台。
    这件事他是瞒着韩九的,谁也没有带,对家里也只说要去何应敏那里谈点事情。出门之际,他心中很是忐忑,觉得这一趟只怕是会一无所获。可若要问起他为什么而去,就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
    等他一路舟车劳顿的到了东台,在当地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孟青在东台名声很响。孟青虽然很少回来,可他当初出资办了一所小学,还捐钱修桥修庙,所以东台几乎人人都知道他。
    况且孟青这次回来特意选了一处风水宝地,择了个吉日迁坟,看热闹的人,也都认得他了。他住在哪里,傅玉声在路边一问便知。
    孟青住的宅院并不大,看起来也有些年月了。大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外,突然有些心慌起来,想着等等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正巧有个老妇人送了一篮鱼来,傅玉声心里一喜,便随她一同进去了。
    庭院里没有别人,孟青正在教廷玉打拳,一只手抱着弟弟,一只手抬着廷玉的小胳膊,严厉的说道:“再抬高些。”
    廷玉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有模有样的,大约也是累了,憋得满脸通红,可孟青说让他抬高些,他就乖乖的又抬高了些。
    送鱼的妇人站在台阶上就笑,说孟青真是跟他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筑出来。
    廷玉是面朝着他们的,就乖巧的叫了一声詹婆婆,看见了他,抿着嘴,明明带着一丝笑,却偏偏不做声。
    孟青回过头来瞧见他,反倒吃了一惊,先同送鱼的妇人的问了声好,才问他道:“三爷,您怎么来了呢?”
    傅玉声被他这句话问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说:“孟老板,我最近正好闲了下来,听说你回了东台,索性就过来看看。事先也没有同你讲,实在是冒昧了。”
    他这样贸然的赶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名头。他也不想再提凤萍,逝者已往,又何必提起来徒增伤心呢?
    孟青倒也没问他什么事,只说:“这么远,三爷怎么来的呢?路上累了吧?先进来歇歇。”又同那位妇人说道:“詹嫂,我这里有客人来,您替我做几道好菜。”想了想,又说:“再煮几碗鱼汤面吧。”
    詹嫂点了点头,直接提着鱼去了后厨。
    孟青请他到屋里坐,正好厨房里还有烧好的热水,詹嫂就冲了两碗茶出来给他们喝。
    孟青也有点不好意思,说:“乡下地方,都是粗茶淡饭,三爷怕是吃不惯的。”又说:“我们这里的鱼汤面还不错,三爷等等尝尝看。”
    傅玉声想到天色渐暗,今晚怕是要住在这里了,心情便有些起伏不定,便说:“那就叨扰了。”
    两人坐在房里,正好能看到廷玉小小的背影,一时就安静了下来。傅玉声很怕他不说话,又看他一只手抱着弟弟,便问道:“这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呢?”
    孟青就笑了,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说:“就给他起了个乳名,大名还等着三爷给他起呢。”
    傅玉声不料他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就连忙说道,“我已经起好了。”只是说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前些日子一直忙,等我想要去找你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孟青听他说名字起好了,便很是高兴,说:“那我找纸笔,请三爷写下来。”后面的话,却并没有应。
    孟青取来了笔墨,还有一张裁好的红纸,小心的铺在桌上,请他动笔。
    傅玉声便很郑重的在红纸上写了“振玉”两个字。
    
    第199章
    
    孟青站在他身旁,默默的念出了声。傅玉声连忙的解释道:“我看玉瑛和廷玉的名字都有个玉字,所以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若是孟老板觉着不好,那我再想想。”
    孟青笑着说:“这名字听着就很好了。”
    傅玉声原本还想同他说一下这名字的由来,可是看他并没有多问的意思,就不好再往下说了。
    孟青一直等到红纸上的墨迹都干透了,才仔细的收了起来。
    因为他靠得近了,傅玉声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却又不好太过露骨,一低头,目光就落在睡熟的弟弟身上。孟青还以为他是在弟弟脖子上挂的银锁,就解释道:“因为廷玉有一个,所以我就请人给老三也打了一个,不如三爷的好,让三爷见笑了。”
    傅玉声这才看到原来弟弟也戴了长命锁,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的客气,就说:“戴着也好,不是吉利吗?”
    孟青倒忍不住笑了,问说,“难道三爷也信这个吗?”
    傅玉声也笑了,就说:“总没有坏处。”
    两个人说着话,小孩子就有要醒的迹象了,孟青就不说话了,静了一阵子,弟弟才又沉沉的睡着。
    傅玉声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他讲,却又不知要说哪句才好,孟青若是不说话,房里就静了下来,让他心里不安。
    他很怕这令人窒息的静谧,就轻声的问孟青道:“你几时回上海去呢?”
    孟青沉默了片刻,才说:“过些日子吧。”
    他这么一说,傅玉声的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想,难道他这是要长住的意思吗?
    这时候廷玉突然跑了进来,抱着孟青的腿,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孟青一只手摸着他汗湿的头发,笑着问他:“渴不渴,喝不喝水?”
    廷玉轻轻的点头,舔了舔唇,仰着脸看他,却仍是不说话。
    孟青就笑了,跟傅玉声说:“三爷,他不好意思呢。”
    说完就端着茶碗,小心的凑到他嘴边让他喝。廷玉大约是渴坏了,两只小手紧紧的扶着碗不放,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多,样子很是可爱。
    傅玉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想,他这样乖,性子一点也不象自己,又想起詹嫂的话,就想,孟青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打拳打累了,跑到屋里来喝水。
    这样一想,就忍不住要微笑。
    廷玉一鼓作气的喝了小半碗的水,孟青说:“好了,别喝太多了。”说完就轻轻的把碗挪开放在桌上,又替他擦了擦嘴。廷玉扯着孟青的袖子不放,又偷偷的躲在袖子后面看着傅玉声。傅玉声觉着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趣极了,就忍着笑意悄声的问他:“廷玉,打拳累不累?”
    廷玉使劲的摇头,用力的抱着孟青的腿,眨着眼盯着他看,傅玉声又问他:“那我问你,打拳好玩吗?”
    廷玉就拼命的点头,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傅玉声看得一颗心都要化了,就笑着同孟青说:“怎么这么乖。”又说:“看起来是比在上海的时候精神多了。”
    孟青笑了一下,说:“他原本身子弱,多动一动,慢慢的就好了,”又同廷玉说,“三爷夸你呢,你要不要打拳给三爷看?”
    廷玉却突然害羞起来,搂紧了孟青的腿,不敢看人。
    孟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哄他说:“那就去院子里打,我们不看。”
    廷玉点了头,却舍不得走,仰着脸,小声的问他说:“弟弟睡了吗?”
    孟青说:“睡着了。你先去打打拳,等等吃完饭再跟弟弟玩?”
    廷玉点头答应了,兴冲冲的跑了出去,像模像样的站在石板上,左一拳右一拳的,原来只是在练出拳。
    孟青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打拳,就感慨说:“三爷不知道呢,年前的时候他总是生病,把我们可急坏了,如今总算是好多了。”又说:“所以打拳还是有点好处的。我听韩九说,三爷也跟着他打拳了?”
    傅玉声听了也觉着害臊,咳嗽了两声,就说:“我打得那算什么拳呢,说出去别教人笑话。”
    孟青倒也笑了,说:“动一动总是好的。三爷事情忙,老是在那里坐着,那怎么成呢?”说到这里,就问他道:“三爷的身子好些了吗?我听韩九说,三爷都不怎么去跳舞了?”
    
    第200章
    
    孟青或许只是随口一问,傅玉声却觉着有些难受。
    因为他生了病,公司又忙,再加上凤萍的事,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就疏远了,他已经有一年多都不怎么去舞厅里跳舞了,孟青也许并不知道吧。
    他还记得那时候孟青在他那里等他的情景,如今却已经仿佛太久之前的事了。
    他苦笑了一下,说:“倒也没什么,就是公司的事情忙些。”
    一来也的确是事情忙。做航运公司跟开贸易公司实在不大一样,贸易公司主要是买进卖出,消息灵通,交际广,钱就赚得轻松容易。航运公司虽说也要交际,也要打听消息,可还是脚踏实地的做事为主,所以他也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除此之外,却还有一桩原由。
    舞场上有多么的热闹,等他回到家里,便有多么的寂寞,教人难以忍受。
    他想着以往的事,便感伤的说道:“说起来,我当真许久没有去过舞厅啦。”
    孟青大约是不知他胃病的事情,倒也没有再问他的身体,只说,“公司的事情忙,三爷也要爱惜身体。”又对他说:“三爷好不容易来一次东台,歇两天再走吧,不然路上实在太辛苦了。虽然乡下地方清苦些,三爷就当是闲游吧。”
    傅玉声听他这样说,似乎有留自己多住些日子的意思,就连忙说:“既然孟老板这么说,那我少不得要在这里多打扰几日了。”
    孟青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好笑,说:“三爷,不是我说,这地方没意思的很,你可住不惯。”
    傅玉声也不和他争辩,话锋一转,又问他道:“孟老板,你这样回来,拳馆里的事情怎么办呢?”
    孟青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个来,就说:“没什么,还有韩九和别的人。”又说,“韩九拳脚很好的,不然我也不能请他给三爷当保镖。”
    傅玉声这才明白原来韩九也在他的拳馆里教拳,便说:“他看着年纪比你还要大些呢,你们是师兄弟吗?”
    孟青笑而不语的看着他,眼神里闪动着一种小小的得意,傅玉声心口砰砰直跳,试探的问他:“他跟着你学拳吗?”
    他这么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孟青也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他打不过我,就非要跟着我学。我也就随便教教罢了。”
    傅玉声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我可不信,你说随便教教,只怕一点也不随便呢。”
    孟青有点尴尬,就说:“我教三爷的时候,是有些心急了,韩九怕是比我教的好。”
    傅玉声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着手说,“可别!我是朽木不可雕也,谁教都教不好。我一打拳他就笑我呢,说我这拳打得格外的好看,就是好看得他都不认识了。”
    孟青忍不住就笑,说:“那三爷比他强多了。他学了这么久,也没见过他打出什么新花样来,打来打去还是那一套。”
    傅玉声自进门以来,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高兴,心里一动,就说:“不如我打一套给孟老板看看?”
    孟青有点惊讶的看着他,不由得笑着应道:“好啊,三爷要是有兴致,那就打一套。”
    傅玉声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心里就有点紧张起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廷玉还在那里练站功,见到他们出来,就跑过来抱孟青的腿。
    孟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饿了吗?晚上詹嫂做鱼汤面,要晚些吃饭,再等一等,别急。”
    廷玉听他说有鱼汤面吃,眼睛一亮,忍不住伸出小舌头抿了一下,傅玉声看到了就笑,说:“我猜鱼汤面一定很好吃。”
    孟青也看到了,就说:“他呀,他就喜欢喝鱼汤。”又说,“三爷既然来我们东台,总要尝尝鱼汤面的。”
    又看了看地上的青砖,就跟廷玉说:“三爷也要打拳了。刚才我们不看你,你也不许偷看,知道了吗?”
    廷玉奶声奶气的说道:“嗯,我不偷看。”说完就跑到粉墙下面壁,老实了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好奇,扭过脸来看他。
    傅玉声一时兴起的说了大话,打拳的时候很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学着廷玉的样子,背对着孟青开始打拳。等他打完这一套拳,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心里也有些好笑,想,自己这真是昏了头,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结果等他回过头,看到孟青笑吟吟的着看他,就连眼里也含着笑,心里很有些醺醺然,不由得高兴起来,就忘记方才打拳时的拘束了。
    孟青咳嗽了两声,忍着笑正经的说道:“三爷的拳是打得好看。”
    
    第201章
    
    傅玉声自嘲道:“韩先生还说呢,他打的拳中用不好看,我的拳是好看不中用。”
    孟青笑着恭维他道:“那三爷也厉害,跟着他还能打出这么好看的一套拳来。”
    傅玉声连忙的同他告饶,说:“孟老板,你就别笑话我了。”他累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打完这套拳,两条腿也有些发软,索性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似假还真的抱怨道:“打拳也怪累的。”
    孟青笑出了声,说:“三爷,您是饿了吧?我去拿点点心。”
    被他这么一说,傅玉声的确有些饿了。白天这一路赶过来实在是辛苦,又是火车又是船,还走了许多的路。火车倒也罢了,船却是小小的快船,一路颠簸,他到现在还有些发晕。
    孟青穿堂而过,去了后面的厨房。这时夜色昏暗,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听到他胸口的心砰砰的直跳,还有树下的草里,也不知是什么小虫在不住的叫。
    廷玉悄悄的跑了过来,踮着脚尖伸手去扒石桌,傅玉声就问他:“我抱你?”
    廷玉有点羞怯的点了点头,傅玉声不由得莞尔,想,他这样腼腆,简直不像傅家的人。
    傅玉声把他抱起来放在石凳上,才刚坐好,孟青就提了一包点心过来。弟弟已经醒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只是被他紧紧的箍着,也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
    孟青对廷玉说:“不能多吃。”说着就把点心放在石桌上,一只手慢慢的解着纸包上系着的绳子。
    傅玉声看了片刻,知道他抱着弟弟不大方便,就说:“我来吧。”
    孟青顿了一下,便松了手,因为没什么光,所以傅玉声眯着眼睛,解了半天才解开。原来纸包里包了六个小小的圆酥饼。
    孟青跟他说:“廷玉有点挑嘴,这个原本是买给他吃的。三爷先尝尝看。”
    傅玉声拿起一块,掰了一半给孟青,孟青摇摇头,让他给廷玉。廷玉高高的伸出两只手,接过来小口的咬着吃,吃得很欢喜。
    傅玉声自己把剩下的那一半吃完了。原来也是咸味的鲜肉酥饼,却和南京的又有不同,也不知是有什么妙法,吃起来仿佛格外的鲜美。
    廷玉吃完以后,舔着嘴唇,眼巴巴的看着孟青,孟青却说:“不能再吃了。”廷玉撅着嘴,似乎有点不高兴,却并没有发脾气。
    孟青拿了两个大酒盅,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盅茶。廷玉乖乖的喝完了茶,坐在高高的石凳上,一下下的晃着腿,说:“弟弟醒了。”
    孟青嗯了一声,换了一只手抱弟弟,却没说什么。他看上去似乎是累了,傅玉声忍不住就问他,“孟老板,怎么不请个奶妈呢?”
    孟青有点为难,只含混的说:“乡下地方,不大好请。”
    傅玉声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他这里没有太太,年轻的女人不肯过来做事,大约是怕人说闲话吧。
    就又问道,“那詹嫂呢?”
    孟青说,“她还有家里的事要忙,一天也就过来几个时辰罢了。
    傅玉声想开口劝他回上海,却又怕把话说僵了,便说:“我来抱抱他吧?”
    孟青笑了,说:“等他晚上睡了吧,他一醒了就闹,三爷可受不了。”
    傅玉声看他没有片刻的安分,简直像一只小猴子,也有些讪讪,就不再开口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孟青点上了油灯,屋里便满是水一样的暖黄色。傅玉声有点恍惚,觉得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梅园头似得,就连眼前的这一切,也仿佛虚幻的梦里一般。
    孟青看他出了神,就问说:“三爷想什么呢?”
    傅玉声就笑,说:“想起我去梅园头找你那一次,那里也没有电灯,倒和这里有些象。”
    孟青怔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傅玉声心里便有些后悔,觉着自己不该这么随意的提起从前的事,就说:“孟老板的伤还有大碍吗?”
    孟青这才说:“没什么,早好了。”
    孟青先请傅玉声上桌,又把廷玉抱在了椅子上。詹嫂烧了好几道菜,一一摆在桌上,最后才把盛好的鱼汤面端了上来,碗里的汤色乳白,满屋都鲜香扑鼻,简直令人食指大动。
    詹嫂喂弟弟吃饭,孟青就请他先动筷,等他尝了几口,才问他:“三爷,味道还好吗?”
    碗底的面切得很细,汤的味道又鲜美,傅玉声赞不绝口,说:“味道很好,比我在上海吃的要好吃。”
    孟青这才笑了,说:“詹嫂的鱼烧得好,三爷喜欢吃的话,明天也请她来烧。”
    傅玉声听他这样说,就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许诺一样,心底突然止不住的欢喜。
    
    第202章
    
    廷玉吃饭果然有些挑剔,鱼汤的味道鲜美,他就只喝鱼汤,面一口都不肯吃,菜也只挑一两盘吃。孟青却不肯惯着他,各样的菜都搛到他眼前的碟子里,一句话也不说的看着他吃。
    廷玉虽然很乖,这时候也闹起了别扭,闷不吭声的喝着鱼汤,垂着眼,装作没看到一样。等他喝完了小碗里的鱼汤,就把碗往前一推,小声的说,“我吃饱了。”
    这里到底不比上海,哪里能够样样菜肴都好吃呢?这个挑嘴的毛病傅玉声也有,所以看到廷玉生闷气,也心有戚戚焉。
    孟青声音却有点严厉,说道:“把碗里的面吃完。”
    廷玉扁着嘴,露出委屈的模样来,孟青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放软了一点,说:“乖,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拳!”
    廷玉眼眶都红了,低着头,最后还是拿起了筷子,慢慢的碗里的面都吃完了。
    傅玉声吃饭时候不怎么说话的,这时候更不好开口说什么了。他不说话,孟青也不说话,这顿饭就吃得很安静。
    詹嫂喂弟弟吃完,又去收拾了碗筷,又替他烧了水,做完了这些,她就回去了。
    孟青等水烧开,就兑好了水,让两个小孩在木盆里洗澡。廷玉又是拍水,又是撩水,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孟青看着好笑,等他玩了好一阵子才说:“不早了,洗完了睡觉。”
    傅玉声有点惊讶,就问道:“怎么睡得这样早?”
    孟青却说:“不早,今天都晚了。往常的时候吃饭吃得早些,吃完了饭,廷玉帮我看着弟弟,我打阵子拳。等我打完,就替他们洗洗,然后就睡了。”
    傅玉声看着他脸上的倦容,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这样实在太辛苦了。”
    孟青顿了一下,才说:“没什么,这样也好。”
    两个小孩子洗干净以后,就被他用衣裳裹着抱回屋里。乡下还是老式的架子床,三面都是栏杆,拉着床帐子。弟弟被放到床上以后就开始满床的乱爬,孟青把被子扯开,就对廷玉说:“看好弟弟。”廷玉就搂住了弟弟,两个人躲在被子底下咯咯的笑个不停,孟青笑了一下,把油灯挑亮了些,就对他说:“三爷,你先在这里坐一坐,我去收拾一下,等等晚上你好睡。”
    傅玉声就站了起来,说:“那我跟你去。”
    孟青却说:“三爷,你坐着歇歇吧,顺便帮我看着点他们,小心别掉下来了。”
    他都这么说了,傅玉声也不好再跟上去,只好在房里等着。
    孟青给他收拾了里面一进的房,又点了油灯,问他要不要也洗一洗再睡,傅玉声看他疲累,知道他烧水提水也很是辛苦,就连忙说他也累得很,实在不必了。
    孟青倒也不和他客气,让他也早点睡,出去时就将门掩住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他可从未睡得这样早过,哪里能够睡得着呢?又是满腹的心事,愈发的难眠了。乡下的房子窗户虽然高大,却都是纸糊的,他也有些睡不惯,总觉得气闷,最后实在无可奈何,仍旧起来,推开门走到院里。
    这里一进一进都十分的细长狭窄,这一进的墙边又有一株老银杏,这庭院就愈发显得小了。这一晚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粒粒的星子,寂寥的散落在夜空。
    院里铺着石板,很有些不平。他走到了墙边,抚摸着略嫌粗糙的树皮,突然想起这一路上的情形来。东台这边有许多银杏树,这一株似乎格外的老,也不知孟青小时候是不是就住在这里呢?
    正出神之际,却突然听到吱呀的一声,他回过头去,看到窗被推开,孟青站在窗边看他,低声的问他:“三爷,你睡不着吗?”
    傅玉声不料把他也惊动了,就连忙说:“我往日里就睡得迟,也没什么,你去睡吧。”
    孟青阖上了窗,又过了片刻,听到他小心推门关门的声音。傅玉声眼睁睁的看着他也走到这一进的院里来,站在他的身旁,却也没说话。
    傅玉声的心砰砰的直跳,他好像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孟青却只是出奇的沉默,两个人都安静极了。夜里偶尔有阵轻风拂过,小小的叶子发出轻微细碎的响动,除此之外,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静谧。
    孟青突然说:“不知道陆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傅玉声怔了一下,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陆家的人,只好说,“她身体不好,还在青岛休养。”
    孟青又说:“陆家出了那么大的事,那时候在上海还有人跟我说,三爷肯定会跟陆家小姐离婚的,我说不会,果然被我说中了。”
    傅玉声听他这么说,也不好解释什么,便没有答话。
    孟青又问他道:“三爷精神也不大好,是有心事吗?”
    傅玉声看着他,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跟他细细的解释,却又觉得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实在近乎于狡辩,就犹豫了一下。
    孟青不再看他,轻声的说道:“三爷一定很想陆公子吧?凤萍走了以后,我有时候夜里睡不着,就总想起她来。”
    
    第203章
    
    傅玉声听了他这样说,心里简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特意来东台,并不是为了要听这样的话。若不是他深知孟青的为人,简直都要疑心这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他想这就转身回房里去。无论如何,总胜过在这里自取其辱。
    可他看着身旁的人,偏偏就是动弹不得。
    孟青脸上有种落寞的神情,看得让人忍不住心痛。
    傅玉声宽慰他说:“凤萍姑娘已经不在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是要保重身体。”又说,“你这样劳累,凤萍姑娘若是知道了,如何能够心安呢?”
    孟青却说:“忙些好。忙了就不会胡思乱想。”又问他道,“那三爷会出洋吗?”
    傅玉声起先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想,就明白他问什么,自嘲的说道:“他是去军校念书的,我出去又能做什么呢?”
    孟青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其实三爷也不用太难过。等他回来,就能陪着三爷了。”
    傅玉声听他三番四次的提起陆少棋,心里已经有些动气了,便说:“不必了。他回不回来,我都是一个人,不必他陪。”
    孟青很是吃了一惊,问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种话?”
    傅玉声斟酌了一下,才说:“我同他的事……,实在是一言难尽。”
    孟青很久没说话,再开口时,却问他道:“陆公子还回来吗?”
    傅玉声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心里想什么,大约是想自己是如何的翻脸无情吧。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说了这些,眼前的人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边吗?
    况且陆少棋曾为了他做了很多事,曾有一度,他也是真心想要同陆少棋一起的。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变幻莫测。那时信誓旦旦的同他约定了两年,如今天翻地覆,也不知归期几何。
    傅玉声想起陆少棋,心里也有些感慨,就说:“那谁知道呢?几年之内,怕是回不来了。”
    孟青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傅玉声见他这样不痛不痒的应了一声,心里就有些着急起来,很怕他就这样回去,一时又不好把话头转得太硬,就笑着问道:“对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得他的吗?”
    孟青有些生硬的说:“不知道。”
    傅玉声也有些尴尬,只是话起了头,不能不说下去,就把当初西康路上的那栋房子的事讲了一遍,又叹道:“他这个人的脾气,实在是霸道得很。”
    他又不经意般的问孟青道,“你是怎么认得凤萍的呢?”
    孟青就说:“也没什么,那时听说有南京来的,就不免多关照一下,后来听说……,”他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后来慢慢的就认识了。”
    傅玉声想要问他,究竟是几时对凤萍动了心的,却又忍住了,问多了,倒好像他在质问孟青当初纳妾一事。
    他笑着说:“说起来,我也是南京来的呢。”
    孟青不由得也笑了,笑意之中却又有些苦涩。
    夜里实在沉静得厉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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