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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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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晋州时,城中连完整的石头都没有几块!

梁兴见忠义社中兄弟、治下流民一个个跑到新寨去,再不伏大宋朝廷节制,整日里长吁短叹,几番要卸却大头领职务,都为王湛所派驻寨中的部下所止。

一时间,“侠义社”在河北风头有盖过“忠义社”的趋势,并不断有太行北麓诸寨寨主前来联络,要求易帜,也不再伏朝廷节制。甚至寨中流民有在江南一带的亲属,也私下加入,不断从江南偷渡回河北参加抗金,或者偷运物资至太行。

此后“侠义社”开始在江南有分部,以筹集抗金所需要的物资,江南富户中,有急公好义者纷纷慷慨解囊。兵甲钱粮不断通过鄂州地界偷偷北渡,那方自然有人接应,并送上太行。只是每次经过后护军营时,物资不免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

王湛几番派遣统军官前往侠义社,要求寨主归朝廷治下,都不甚顺畅。

“大人好意,小人心领了!”王兰打着哈哈,拒绝了王湛所封的统制官:“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下一介平民,不曾食君之禄,只不过这些乡民们为保平安,送些粮食来请我等兄弟为他们保护村寨,免受金贼糟蹋罢了!王师北上中原之日,侠义社自然解散,自有朝廷保境安民,咱家也不懂什么为官之道,还是去种五亩薄田是正经!对了,今日田里该锄草了,大人慢坐,请用茶,小人要下地里去,恕不奉陪!”

莫须有

第九十三章 … 岳元帅罢兵,杨太尉开府。

老杨自打发走太行兄弟,便全心投入到享受临安生活中去,除了七宝山下练兵不曾荒废,以及岳家小爷们的训练不曾落下,其余时间都是老杨的纵情声色奢侈生活安排。

只是杨峻尽了力为岳飞脱罪,该来的似乎还是来了。

绍兴十一年四月初三,直学士院范同献策于中枢,以为诸路节度久握重兵难制,当以三大帅皆除枢密使副,罢其兵。

秦桧闻报,次日即奏入内廷,君臣二人随即达成共识,以柘皋、黄连两处大捷,拟论功行赏,此前倒也已经下令让诸帅赴行在,岳飞连鄂州也未回去,回军途中过了舒州即将大军交给张宪,自己赶赴行在临安。

四月十四日,张俊自建康府赶至临安,四月十五日,韩世忠自楚州赶至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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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此番召卑职来,朝廷毕竟如何处置,还请相公赐教!”秦府内,张俊待诸人散去,私下向秦桧请教。

“张太尉是大宋军中元戎,非诸路将帅可比,以太尉看来,圣意如何?”秦桧把玩手中一枚玉壶,觑也不正眼觑张俊。

“卑职如何敢妄测圣意!”张俊陪笑道:“相公身在枢府,圣上有如倚山之重,军国要策,自然还须请教相公?”

“呵呵呵呵!”秦桧笑道:“靖康年以来,社稷日渐安稳,大宋稍复生机,如今北人方肯与我大宋谈和,而非岌岌以图南下,此间实有诸帅莫大功劳,张太尉更为其中翘楚,大宋柱石啊!如今圣上明赏罚之制,以副诸帅之功,还能有何意?”

张俊听罢,细细揣摸,缓缓色变道:“相公的意思,此番赏赐,是爵?是财?”

“太尉不顾家室而上63万缗以救时艰,难道还需要圣上赐还么?大宋朝开国以来,诸帅之位已至武臣极高处,圣上宠眷,一改先王成法,将更上层楼,以副诸帅不世之勋,本相倒要先恭喜太尉了!”秦桧说得亲热,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无。

张俊脸色“刷”地变白!

诸将帅中,除了蜀中吴氏山高皇帝远,以子质于临安外,其余诸帅中只有张、岳、韩三位达到了“开府仪同三司”的高位,从勋爵上讲,已经是“使相”的地位,高出武官太尉一层,再高处只有中枢的实授枢密使,那便直追秦桧,可以主宰中枢军国要务了。

不过朝中形势,势容不下三位武人相公,所谓拜相,只不过是给秦桧做配角而已。

但一入中枢,权柄归于秦桧还是小事,自家却回不得军中了,须在临安奉朝请,岂不是明明白白削了兵权?

“相公,某家有何功劳,竟蒙圣上如此宠眷!只是某家历年来只在军中,中枢之事实非张某所长,这副身子骨若是放在临安,不多日间便朽坏了,他日国家有用时,必不方便!还请——还请相公在圣上面前,成全某家——为国守疆的私志!”张俊情急之下,说话都结巴起来。

“张太尉报国之心,本相深知矣!”秦桧放下玉壶,入座端茶:“只是诸帅如此劳累,圣上何忍!倒莫如在临安筹划军机,参赞国事,为圣上分忧,也稍减秦某肩上重责!张太尉守大宋江防有年,劳苦功高,昔年平刘苗之乱,有定鼎之功,岂能他人同哉!圣上对太尉之宠渥,天下皆知,他日军中一旦有变,还须太尉出镇——太尉多虑了!”

张俊一怔,旋即喜上眉梢:“相公所言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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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这张俊、韩世忠倒是来了,可岳飞……”次日中枢内,御使中丞王次翁眉头深蹇,对秦桧道。

“若论路程,岳太尉也要远些,王大人如何不能多等他一日半日?还怕他……不成?”秦桧神色雍容,似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相公说的是!”王次翁拱手道。

“韩、张二帅眼下如何安置的?”秦桧一边翻着各地折子,一边随意问道。

“按相公吩咐,西湖之上,美酒佳人,一日不得缺,必要两帅满意!”王次翁答道。

秦桧点点头,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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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一日,临安北水门外。

“咴!——”

岳飞一勒马缰,驻足临安城门处,与诸亲卫下马缓步进城。

“岳爷!”

守门的小校拱手为礼。

坊间正将岳飞、杨峻军功说得比天还大,虽然岳飞早已经是军中“神人”,眼下这些兵卒见到岳飞,仍有另一番敬意,与往日不同。

其时天已近暮,天街之上行人不多,但岳飞所到之处,贩夫走卒之类都拱手回避,连沿街酒楼上的座客都起身问候,岳飞还礼不迭,心下甚慰。看来民心所向,大宋北定中原有望啊!

与此同时,一骑如飞直抵秦桧府:“相公!岳飞到了。”

“是么?!”秦桧正与王次翁等闲坐,闻讯连手中茶也倾了出来,浑不似口中说得那般闲适。

王次翁却是大喜,正要向秦桧道贺,看到秦桧失措模样,悄悄将话吞回腹中。

两日后,杨存中加检校少保,开府仪同三司,同时兼任殿前副都指挥使,沾杨峻之光,这个开府为使相的赏赐居然没有太大异议,虽然坊间已经为其改名为“蠢种”。

三日后,三帅于垂拱殿受表,韩世忠、张俊皆任枢密使,独赐张俊玉带,岳飞任枢密副使,皆使参知政事。三镇之兵由其副职代治之。岳飞军中由王贵接替岳飞,担任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张宪担任副都统制,二人负责指挥原岳家军。岳飞带到行在的军中幕僚一概外委地方职务,着即赴任,一个也不许留在临安!

四月二十七日,下旨废淮东、淮西、湖北、京西路宣抚司,各帅节度使、宣抚使,以及岳飞的屯田使等实职也一并撤消。同日取消诸军原来的称呼,岳飞所部的后护军,改为御前后护军,以示直属赵构。诸军统制以上将官及所部士卒,凡需调度,需要通过三省、中枢及圣旨方可实施,直接把兵权尽收于临安!同时对原来军中由朝廷委派的“领军”一职,也改为负责“节制”诸军,负责报发朝廷和各军之间的往返文件,预闻军政,实际为“监军”矣。

旨下日,朝内轰动,王次翁罢朝回家,听儿子王伯痒谈到此事,呵呵大笑道:“吾与秦相谋之久矣!”

同日稍晚,王德、杨峻、田师中同领旨进节度使之职,老杨终于实现了大宋朝武人“建节”的最高梦想!

老杨看着身上的紫袍鱼袋,不知道应该是喜是悲。

“岳老大,你兵权也就罢了,只是这命保不保得住哇!”被杨存中灌得不省人事的杨峻半夜醒来,再不能安睡,坐在熟睡的秋香边上犯愁。

莫须有

第九十四章 … 神采风流,罢兵安足起丘壑?!

“岳大哥!”

五月初,杨峻思之再三,还是上门拜访。

岳府显然稍经整治,府中花木也精洁了些,廊椽间剥落处都重新着漆。大约宫中所赐财物不少,府上人手也有增加,甚至衣着面料都上了一个档次,虽然距离韩府还差得甚远,却也与岳飞眼下的副相身份略有些相符。

“呵呵!杨兄弟连日辛苦,早知杨兄必非池中物!果然如今因功建节,岳某也还未与杨兄弟道贺!今日既然过府,便须与为兄一醉方休!”

岳飞身着儒服,头戴方巾,外罩缎袍,却不曾束绦,便这么大袖飘飘,披襟亮怀,手持书卷出迎,若非素知岳飞者,抬眼望去,竟是临安朝堂之上一位饱学宿儒!不过以岳飞胸中文采,也当得这般评价,能诗能词能文,行军间仍不废经典,稍得暇便手不释卷,比杨峻满腹的酒肉,那是高明得多了。何况衣着可以随便换,文采风流却是自然流露,哪能装得出来?

岳飞为人本坦荡,加上学识胸襟,都非临安城中一班腐儒所能相提并论,此刻一旦放下军机,便沉湎书卷,飘飘然有出尘气慨,杨峻一见,身上酒肉味道顿觉难掩,不觉自惭形秽。

“大哥哪里话来!”杨峻拱手道:“侄儿们每日到府,兄弟早知大哥拜相,却忙于军务,不得闲暇,今日携酒过府,正要与大哥共谋一醉!”

“哈哈哈哈!”二人会意大笑。

不消片刻,府中忙活开来,岳家众小自然不用说了,纷纷前来见礼,但到开席时,家中诸人自在厅堂中设席,岳飞与杨峻却在后园中单独摆了一桌,三荤两素,一壶黄酒,相府家宴,不过如此。杨峻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倒也巴不得清淡些,换换肠胃。

“大哥!”杨峻举杯相邀:“你我兄弟在军中时,大哥军令如山,不得饮酒。如今大哥身为中枢宰臣,兄弟才好敬大哥一杯,祝贺大哥位极人臣!富贵无极!”

岳飞也不言语,举杯而尽,才道:“杨兄弟昔日在军中,韬略非凡,便是岳某也看走了眼!若非颖昌、小商河之役,哪能尽展杨兄弟胸中所学?!如今身在殿前司军中,又因功建节,仕途正未可限量!为兄倒该相贺才是!”

“岂敢!”杨峻一边示意边上的小婢斟酒,一边逊让道:“兄弟这点微末的前程,怎么跟当朝枢密副使比得?!”

岳飞摇摇头,举起杯来,却不肯喝,黯然道:“岳某生平之志,却不在此!若要中枢之职,昔年早就来了。杨兄弟若有意于此,异日也须不难,只是身为大宋臣子,眼下靖康之耻尤在,二圣与宗室勋贵尚在五国城中,如何让为兄甘心弃兵甲而垂手问政?!身居高位,而不能为国雪耻,不过尸位素餐之徒,临安城中多的是此辈,便再多了岳某一个,于国何益哉?!”

杨峻假作不知,愕然道:“大哥在枢密院中,行使天下兵马调度之权,不过身不着甲而已,若须北上征讨,国家大事,怕不也出自中枢?如何不孚大哥平生之志?”

岳飞站起来,举杯向庭中花木,微微笑道:“杨兄弟是真不知道,还是来消遣为兄?”

杨峻心中一凛,却不敢接腔。

“若是以前的杨兄弟,岳某还道真不知朝廷所为,不过援淮之后,细想起来,杨兄弟不仅深谙临安事宜,且对淮西一战,也似有先机在握,此非岳某可以妄测也!”

“此番拜相,随即以三镇所隶之兵拔回御前,又设诸路领军以管钱粮兵甲之事,且废宣抚司衙门,统制制以上将官麾下调度均需通过中枢——明明白白是将诸镇兵权尽收于中枢,此后便是数千兵马调动,各都统也无权辖制!岳某等拜相,不过是朝廷防为边将之变,不得已而为之,与朝廷中枢职务何干?!”

“如今虽设枢密院,以管天下兵马,实则军政尽出于秦相与圣上,我等不过聊备一格,尚有何权柄可言!杨兄弟竟来相贺,岳某却受之不起!呵呵呵!”

岳飞转身面对杨峻,举杯一饮而尽:“杨兄弟虽然建节,却未外放赴军,仍隶殿前司军杨殿帅麾下,此军有柘皋、黄连之胜,威名动于天下,南北震怖,杨铁枪之名更惊动河北,兀术亦为此颇为不安。岳某日后恐无能为矣!一旦江淮有变,一切还有赖杨兄弟手中铁枪!此杯为兄敬杨太尉!”

杨峻霍然起立,拱手对岳飞道:“大哥!如此兄弟怎敢!莫不是生疏了兄弟!”

岳飞举杯缓缓道:“岳某生平,只愿为国家恢复河北,直捣黄龙,可惜天不予便,时机难再得,朱仙镇一退,为兄实实两难矣,此杯非是为兄弟之情,却是为大宋朝,为河北宋民,敬殿前司军都统,汾州节度使,大宋枪神杨再兴!兄弟还请莫要拒却!”

杨峻心中撼动,举杯一饮而尽。

“前日里,张俊赴内廷受表,圣上劝其读郭子仪传略,且以李光弼、郭子仪两事劝喻,手书诏曰‘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此话岂但指张相而已,某与韩相,俱在旨中,只是未点明而已。”

岳飞言及此处,已经略有不平意,却强抑不发。

“大宋朝开国以来,以黄袍之变,故有杯酒释兵权之举,此后诸代,防范统兵将帅皆是朝廷之要务,至靖康年后,才有诸帅自重的局面,岳某本料荡平河北之际,便是收回权柄之时。诸路节度使于本路兵马钱粮俱可调度,朝廷难制,岂可为常例!只是如今河北未平,国耻未雪,遽收将帅兵权,若非为和议,何其早矣!”

杨峻心中骇然。

此前对于史上岳飞兵权被收一事,固然有所猜测,却不曾想到,岳飞本人也早有预料,且能够处之泰然,若果真如此,为何后来秦桧、赵构仍然不肯放过岳飞?淮西之事,明眼人皆知不过是借口,怕只怕岳飞收去兵权后,成日阶愤愤不平,则为取祸之道,可是眼下怎么也看不出岳飞有多大怨气,如此通情达理的岳飞,难道还有杀的必要吗?

杨峻隐约知道,淮西一战,自己多多少少改变了岳飞的处境,但自家知自家事,绝对没有可能因此而改变岳飞对罢兵权一事的看法,而这个看法竟然是岳飞早就有的!

诸帅兵权迟早要收,只争时间早晚而已!

莫非岳飞对和议的态度才是致死之道?

“大哥见事如此之明,兄弟有一事请教。”杨峻起身,亲自为岳飞斟酒,并挥手让府中婢子退下:“大哥既知此举是为和议,不知大哥如何看此番和议的?”

莫须有

第九十五章 … 何日请缨提锐旅?风尘恶!

“杨兄弟所问,岳某实难置答!”

岳飞举杯向天,沉默良久,才道:“昔日和议之起,吾与韩帅皆道不可行,故抗书云‘和好不足恃,金人不足信’,韩帅并密遣军中健儿,于路劫杀金使,惜乎未能成功!去年兀术背盟之举,早在岳某算中,鄂州军日日操练,正为此而备,惜乎功败于垂成之际!如今兀术新败之余,元气已伤,虽贼心未死,却暂无力南图!”

“朝中或者以为,大宋从此安矣,全无进取之意,将帅若有北伐之议,咸以为不过在争权柄!既如此,反对和议者便是争兵,岳某身处嫌疑之地,安敢置喙?岂知兀术之流,不绝于时,便没有兀术统兵,北人犹有南图之意在,只不过连年征战,大宋固然困蹇,北人何尝不是?只须三五载间,北人休养生息,牛羊繁衍稍多,必有南渡之意,只不知到那时大宋还有兵可用否!惜乎河北宋人,不知何日方能迎得王师北上了!”

岳飞言罢,默默饮尽杯中酒,不再言语。

杨峻心中也觉压抑,最怕年华老去者,莫过于美人与英雄,本是无敌将帅,却不得不止息兵戈,将不世之机遇错失,任敌人滋长而无计可施,最是难过!杨峻此刻完全能够体会到岳飞心中痛楚,只是兄弟一场,却不得不照顾到岳飞前景,否则穿越到大宋朝,这过苟全了性命,又有何益?

“岳大哥,兄弟有一言,还望大哥不要嫌弃!”杨峻为岳飞满上黄酒,觑四下无人,才说出这话。

“早料到杨兄弟过府,必有以教我!”岳飞微道笑,却不去动杯中酒,只等杨峻下文。

“天下事,本有天下人去做!岳大哥与杨某适逢其会,但求俯仰之间,了无愧怍,便不辱没了祖宗!上不负朝廷,下不负黎庶,人生在世,尚复何求?杨某尝思之,天下大略,与武人何干,手中一柄枪,又能救得几人?只须贼军犯边,朝廷有旨,便提枪上马,此是我辈本份!若朝廷议和以息兵戈,则操练士卒,以待用时。朝廷既罢大哥权柄,是要大哥学郭子仪矣,大哥何不因势而保一场富贵,若战事再起,大宋未必无人!”

岳飞本已坐下,闻言霍然而起,直视杨峻,良久后方转身面对园中花木:“此是杨兄弟由衷之言?”

杨峻一拱手:“换作是别个,兄弟这番话也出不得口。”

岳飞点头道:“是了!杨兄弟此话,亏得是对岳某说,换作别人,岳某必翻脸了!自小家慈庭训,便是要岳某尽胸中所学,满身本事,尽命于王事,如此山河破碎,二圣蒙尘之时,如何能以富贵为念?!”

杨峻道:“大哥所言者是对错之道,兄弟为大哥所谋者,却是时势!时势不可相强矣!圣上之意如此,大哥若不能安于和议,只怕有不测之祸,此非圣上手诏中意否?”

岳飞道:“日前岳某以中枢无事,请罢某之职,若不能北伐兀术军,则充之宫观足矣,庶几免食王禄而废王事,于心有愧,圣上诏谕某与韩相曰‘朕昔付卿等以一路宣抚之权尚小,今付卿等以枢府本兵之权甚大,卿等宜各为一心,勿分彼此,则兵力全而莫之能御,顾如兀术,何足扫除乎’。富贵于我如浮云尔!既然圣上有此话,岳某也不好推辞,且居中枢以待时机。若圣上果有降罪,岳某安敢辞哉!”

杨峻默然,知道岳飞虽然人在中枢,仍然时刻不忘北伐,和议之事是绝对不会附和的,若有机会,定要主张北伐,果然取祸之道矣,只是自己见难不救,于心何忍!

“大哥一心为国,拳拳之意,天日可表,且为国事而不惜此身,圣上手诏言‘国而忘身,谁如卿者’,大哥足以当之,杨某不及大哥多矣,尚劝大哥常保富贵,岂不荒唐?!此是某家之过,还请大哥勿罪!”杨峻以退为进,干脆认错。

“杨兄弟何罪之有?”岳飞笑道:“若为王事而有妨此身,岳某不敢以身许国,则此身富贵又有何用,百年光阴易过,最怕到老来荒废,整日里读圣贤之书,岂可口诵其辞,而行违其理?杨兄弟既谙变通之道,于此乱世中无忧矣,却是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兄弟之情,岳某岂能不知,不必再劝为兄了!只是若岳某有不测之祸,必祸延此府门中人,那时若杨兄弟还记得此时情意,还望曲加顾全,此是为兄的一点不情之请!”

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杨峻闻言,知道自己再无力可施,只得含泪举杯,和泪咽下,掷杯而去。

身后,传来岳飞诵词声:“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路!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正是朱仙镇外欲攻取开封府时,未尽的那阙满江红,如今兵权尽失,如当初杨峻淮西战事前所遗家书中所料,万般无奈之际,竟然续完了这首词。只是杨峻听在耳中,更心如汤煮,难受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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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参知政事王次翁受秦桧之意,举直秘阁淮东转运副使胡纺为司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置司,任楚州尚书度支员外郎总领提举大军钱粮等事。胡纺离行在前,赴秦桧府议事良久方成行。

月底,中枢议刘锜去留,张俊与杨存中坚称,在濠州之战中,刘锜怯弱畏战,不当再以节度使领军,岳飞深知其事,据理力争,但出札子时却未采纳岳飞意见,罢去了刘锜的“淮北宣抚判官”之职,而任之为荆南刺史,只不过许其“或遇缓急,旁郡之兵许之调发”,也就是可以调度王贵、张宪所统兵。

六月中旬,楚州韩世忠旧部有变故,赵构令韩世忠留行在,而张俊、岳飞前往抚军。

莫须有

第九十六章 … 摇扇淮东路,枢密富贵险成空!

绍兴十一年六月初,临安中枢政事堂。

“二位枢密远赴淮东,按阅韩相所部军,此行辛苦,倒是偏劳了!本相却有几句话要交待,二位不可不慎之!”

秦桧正襟危坐,岳飞、张俊列座于侧。张俊闻言,略觑岳飞一眼,起身上前道:“相公若有何教诲,张某洗耳恭听!”

秦桧微微一笑:“张相太谦了!请入座!只不过本相略知晓些军中之事,与韩相所部有关,且与两位大人安危相系,若不相告,只恐与两位大人有妨!”

岳飞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发声:“相公哪里话!世忠既已归行在,则楚州御前军马,亦朝庭之军矣,何来韩相所部军?又何妨于岳某等?”

秦桧与张俊面上俱是一愕,秦桧居然一时接不下去,半晌才缓颊道:“岳相有所不知,本相所言,正为此而发!前日里韩相所部诸将校,因为拜相之后奉旨返楚州军中,孰料其中有名耿著者,包藏祸心,返回军中后扰乱军心,听闻二枢密将按阅楚州军,遂在军中谣言道‘二枢密至楚州,必分楚州军’,且欲有叛逆之意,并称迎世忠还军!此虽小人之举,却不得不防,若吕祉之事,岂可不虑?”

当年兵部尚书吕祉在淮西军中,正是为郦琼所杀,后来郦琼便率部四万余降了刘豫。秦桧此刻提出旧事,不免有危胁之意。张俊闻言色变,岳飞则浑不以为意。

“如相公所言,则淮东之行危矣,还请相公有以教我!”张俊急忙道。

“二枢密久在军中,哪里不晓得其中关窍!何须本相指点?不过略多带些护卫,且备反侧罢了,此外军中若有何变故,事涉韩相者,两位还须留心着意,以免朝廷之隐忧矣!”秦桧轻描淡写,似毫不在意,言语中却颇有些深意。

张俊皱眉受教,不再多发一语,岳飞却是个直肠子,听了这话,霍然而起:“相公要我等自卫,倒底是何道理?莫非真有实据?何况朝廷派遣我等前往楚州军中,不过按阅江防,却非找什么同僚私密!若是为此而去,恐怕不是朝廷所期望于枢密公相者!”

言罢不再理会,愤然而出!

张俊骇然,却见秦桧面色瞬间转白,随后一掌拍在案上,指节发白,缓缓握拳收拢。

※※※※※※※※※※※※※※※※※※※※※※※※※※※※※※※※※※※※

次日,千余将士相随,岳飞与张俊出临安赴淮东。

未出二十里,忽有驿吏送一函至岳飞手中,岳飞不解,拆开一看,上书:“耿著为胡纺首告,秦相罗织其罪,其实无反据!”,书下无落款,但纸、封俱为朝中狱内常用者,大约自狱中来。

岳飞勒马沉默片刻,终于喝道:“取纸笔来!”

一旁随行的亲卫忙取出纸笔,岳飞就在马鞍上一挥而就,急喝装函,令岳府亲卫送达韩相府上,并面交韩相,不得违误。

“相爷!这等事……”追随岳飞多年的亲卫略一觑信函,面色大变。

“你懂什么?!我与世忠同为王事,若让其无辜受罪,岂不负世忠?!”岳飞喝斥道。

“是!”亲卫上马,挥动马鞭:“驾——”

一骑如飞,直入韩府。

※※※※※※※※※※※※※※※※※※※※※※※※※※※※※※※※※※※

入暮时,垂拱殿内,韩世忠朝服免冠而跪。

“韩相!圣上正在休息,有何等大事,明天再来可好?”小黄门看韩世忠这等情状,不由错愕,大臣等若非蒙赵构召见,此刻早已经离开大内了。而韩相居然在这个时候才来,一来就跪地不起,不知是何道理。

“还请公公禀报圣上,韩某请罪来了!若圣上不宽赦罪臣,罪臣不敢起来!”韩世忠抬头拱手,泪满双颊。

小黄门一看不对劲,如飞般入福宁殿去了。稍移时,赵构匆匆走来:“韩卿何故如此,还不快快起来!,来人哪,赐座!”

“陛下!罪臣万死不敢起身,还请陛下赐臣死罪!”韩世忠不禁声泪俱下,以头叩地。

“这!这!这从何说起!韩爱卿是我大宋朝柱石之臣,于社稷有功,于朕有恩,何来死罪?!且先入座,慢慢奏来!”赵构也不禁有些失措。

“陛下!且容罪臣奏明罪状,再请陛下定夺!”韩世忠抬头拱手,却双膝不肯离地:“前日里罪臣依旨,将所部将校一一打发回楚州军中,临安城中不过留下数十亲卫,只是返回楚州的偏将耿著,才至军中一日,便为总领淮东军马钱粮置司胡纺胡大人首告,说是耿著在军中散布谣言,有谋逆之意,且欲迎罪臣回军!耿著随即被严加拷掠,以成其罪!罪臣实实不曾令耿著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诚恐为大理寺所究,不得脱干系,还请陛下赦臣死罪!”

“这——竟然有这等事!”赵构咆哮:“大理寺中尽是蠢才!居然敢让罪奴攀附朝中枢宰大臣!朕绝不轻饶!韩爱卿快快起来,朕必为韩爱卿作主!”

韩世忠面色一黯,知道耿著是逃不了罪名,不过自己或者可以撇清关系,这已经是退而求其次的最好结果了,只是心中暗恨秦桧下此毒手,自己也只得厚恤耿著家人,聊以自安。

“陛下!罪臣还有罪状奏明!”韩世忠咬咬牙,干脆一次做到位。

“韩爱卿还有何罪?”赵构也好奇起来。

“罪臣自统军以来,于军中积攒军费一百万缗,粮九十万石,未曾奏明,现在楚州等地军中,还请陛下收归国库,以减臣罪责!”韩世忠以头叩地道。

赵构闻言,默然不语,许久方道:“韩卿果不欺朕!昔年苗、刘之乱,社稷崩摧,朕亦自度不免,其时在军中,得张相与韩爱卿舍身相护,才保得朕平安,当日朕曾有言,许下张相与韩爱卿一场富贵,始终不得以罪获诛,言犹在耳,却是年华易去,韩爱卿亦生华发!如今韩爱卿与朕好生辅佐朝政,此前之事,朕必不罪卿!韩卿可以安心回府了,朕累了,明日再与秦相商议。”

说罢,赵构理也不理韩世忠,扭头进内宫去也。

次日,耿著判杖脊、刺配岭表。

莫须有

第九十七章 … 枢密按阅楚州军。退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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