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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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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岳雷张口结舌了一阵,才继续道:“叔叔!小侄想请教杨家枪法!”

杨峻心下暗笑,这毛头小子还算知道变通!

“老秦哪,快给岳二爷牵马,咱爷儿俩到后头演武厅去喝茶!”说话间已经把岳雷当作大人一般看待,极大地满足了岳二爷的小小虚荣心。

老秦上去牵马时,顺便一瞥门闩,不由得偷偷伸了伸舌头:杨府大门虽然说不上太厚重密实,可是门上留的缝也绝不会太宽,后面的门闩足有成人前臂的两倍粗,可是眼下这门闩整齐地从中间断开,连木屑也没有几粒,门沿上却仅有浅浅的擦伤。这阵势,岳雷是单手提枪,直接用枪刃切入门缝,并在收枪前一劈,将这门闩分作两段的!这小爷倒底得多大力气!

“杨叔叔!北瓦、中瓦、南瓦都说这大宋神枪在杨府,侄儿不会喝茶,只想让杨叔叔指点指点枪法,以免明年上了战阵,不能多杀几个番贼!还请杨叔叔不要留手!”岳二爷进了演武厅,雄纠纠气昂昂地提着岳家枪立在厅中央,连坐椅子的功夫都没有给杨峻。

杨峻不觉莞尔。

这岳二公子当初在岳府初见时,远比几个小弟弟显着沉稳,当时还以为涵养好些,谁知是这个性子!不过听街市上说书的不怎么讲岳家军大捷了,而是广传杨家枪威风,大宋枪神的威名盖过了岳帅,这还了得!

对于赵构和秦桧来说,这形势好得不能再好,让杨峻进入殿前司就有这个作用,何况民间如此配合,舆论形势一片大好哇!当时的说书行情跟后世的CCTV也差不多远,杨峻的风头盖过岳家军,自然是通过各瓦子的宣传来体现的,说不定这里头就有秦相爷的人私下动过点手脚。

不过别人爽了,岳二少爷就不爽得很:“什么?!杨叔叔比咱父帅还厉害?杨家枪比岳家枪厉害?俺不信!”

早几年前,岳雷枪法还欠火候,自然不会这么大脾气,可眼下家中的诸弟已经联手都无法抗得过岳雷一招半式,岳家军中偶尔上门传讯的校卫们也多半走不过几招,岳雷的自信心正在爆棚之际,以为天下间除了父帅和大哥,其他人皆不堪一击!

“好!”杨峻也不推辞,愣小子就得用愣办法去应对,顺手提过铁枪,三丈外立定:“贤侄不用客气,让杨叔看看,岳家枪练到了什么火候!”

岳雷不进反退,倒跨一大步把距离拉开,随后铁枪在腰间一缠,枪尖如飞星从腰间直射杨峻面门,看看枪身已经出了身形,却突地跳进,双手在枪身上一推,声势更胜!如电的一枪居然在最后关头开始变得柔韧,刚柔相济,果然已经入门!

“当!——”

一声大响。

杨峻单手将铁枪上铁蒺藜撞正岳雷枪刃中间,间不容发之际掠开脸颊,风声啸耳,力道竟然大出杨峻意外,杨某人不由得暗骂一声自己过于自恃了,也立即变势,双手齐上,不敢轻忽。

岳雷本来也没打算一枪见功,立即抽身拉回铁枪,往地上一探,跨步中枪尖拔地而起,上挑杨峻腰腹间。

杨峻再不敢大意,倒也试出岳雷力度比自己必竟还是弱了些,才十五六岁的孩子,再怎么用功,也还有待成长。见岳雷步步进逼,有心看看岳雷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步步后退,步法不乱,却逐一将岳雷攻势化解。

岳家枪法确实非同小可,在岳雷手中使出来,只是力道不足,但其中的精妙处却让杨峻对枪法的理解再上一个台阶!一柄铁枪使开来,有棍、杆、鞭、刀、枪诸般兵器之意,缠、挑、刺、拦、荡等诸般枪决,更兼岳家枪刚中有柔,枪身不出外门,身、步、手、眼、枪合一,力度十足,进退如电,初时杨峻稍托大了一点,一步退,步步退,竟然找不到多少反击机会,若不是岳雷身子骨还嫩了些,当场就要杨某人好看!

“哈哈哈哈!”杨峻一个虎步跳开,枪收背后,人枪一体,赞道:“侄儿好枪法,这岳家枪在侄儿手中,他日必然青出于蓝!岳大哥有子如此,当足自傲!岳家军后继有人了!”

说话间不再理会岳雷,就要放枪。

“呼!——”

厅中忽然破空声大起,杀意陡涨,一朵斗大枪花在厅中绽放。

“杨叔叔是说侄儿今日枪法还未大成,便须指教,枪法难道是吃饭涨的么?”岳雷至此,微微见汗,却还气不粗喘,枪尖指定杨峻一凝,只有些微颤动。

杨峻微叹:岳雷还未做到人枪一体,身、手、意不能融入枪中,倒也的确需要些火候,只是年岁未到,这话也没错,有时候枪法就是随吃饭涨的,但看他眼下神态,起初的嚣张已经少了许多,大约应该以真心求教的成份居多,自己也不该推卸责任。

“好!如此,老杨叔就不客气了!侄儿小心些!”杨峻豪气勃发,铁枪如贴在手心一般从枪架上跳出。

“杨叔不可留手!”岳雷大喜。

杨峻却是步法在先,一步跨出丈把远,铁枪头部如无中生中般出现在岳雷眼前。

“当!——”

岳雷大骇,还好双手齐上,及时挡住这横扫的一枪。

杨峻哈哈大笑中,“荡”字决发挥到淋漓尽致,枪影如林,紧紧把岳雷裹在其中,当当声大作,岳雷全无反击之力,尽全力招架,青筋暴起,手中铁枪如被打铁一般反复砸个不休。

此时杨府门外,马蹄声大作,数骑不顾临安城中不得骤驰的规矩,如飞而至。

莫须有

第五十七章 … 岳门家风,精忠儿郎!

“啪!”

一根白蜡杆硬生生插入两枪之间,正击在两枪撞的点上,借力打力,将两枪头部压得同时着地,杨峻和岳雷分别跳开,那白蜡杆头部也撞得裂了。

“岳大哥!”杨峻随手把枪抛出,恰插在枪架的木孔内,回头拱手作礼。

岳飞袖手微微点头,却转过去满面怒容:“孽障!还不跪下跟你杨叔叔叩头赔罪!”

身后的岳飞、岳霖等四兄弟都惕然悚惧。

岳飞在家中威信素著,在家一日,便治家如治军,除了帐下几位先生偶尔在家里稍和气些,几兄弟便最盼望临安城中文人常到家中作客了。若有诗书唱和,岳飞一样的投壶设乐,洵然欢洽,浑不似万军统帅。除此外,岳家门风素严,像这般需要严辞喝责的时候并不多见,平日里摆摆脸色,或者冷哼一声,几兄弟都能立即听命改错。

眼下这等气急,怒发于色的情况,几兄弟都已经多年未见了。

岳雷情形不妙。

扑嗵一声,岳雷跪倒地面,不敢妄动。

“大哥,咱叔侄俩切磋切磋枪法,哪里值得叩头,大哥不必这般,老秦哪,给岳爷和公子们上茶来!”杨峻忙当起了和事佬,岳飞在军中,除了接到班师诏以外,当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要这般动容也颇不容易,杨峻哪能不知事态严重。

“杨兄弟莫惯坏了这小东西!真真给岳家丢脸!若不教训,日后必成祸患!”岳飞不依不饶,提过白蜡杆,重重抽在岳雷背上,杆头上顿时裂开:“连话也不会说么?!向杨叔叔赔罪!”

岳雷被这一击抽得脸上变色,忙道:“杨叔叔,侄儿知错了,求叔叔恕罪!”

杨峻心一软:“大哥,看兄弟面上,寄下侄儿这次,容他异日上阵立功补过!”

就势一扶,让岳飞坐到椅中,一名美婢轻轻奉上茶来,岳飞不好拒却,伸手接了。

杨峻正示意岳云去扶岳雷,却被岳飞喝住:“跪着!”

岳云收手,岳雷又规规矩矩跪了下去。

“岳家儿郎,所学何为,一身本事,均为报效国家!为父虽然长年征战,对你兄弟少了教训,你们的母亲须曾教过!岳家人若是只逞一勇之力的匹夫,哪里能够成就有用之才!方当国难,汝辈长成,必有用于国家,岂可作意气之争!亏得是在杨叔叔这里,若是在别家闯祸,我岳府有几条命够陪你杀头!”

岳飞说话间气愤难平,手中茶杯与盖子碰得叮噹作响,几兄弟垂首听训,才知道为何父亲如此发作。

杨峻听出了端倪,悄悄瞪了门口的秦榉一眼。

刚才岳飞怒冲冲进屋,哪有时间细看,多半是老秦在门口告了岳雷一状,让岳飞知道岳雷斩断了杨府的门闩,才会如火上浇油。

“父亲!孩儿知错了!”岳雷适才已经出过一身热汗,眼下竟然又冒出一身冷汗来,背上衣衫全部湿透,眼中泪花闪烁。

“你既然知错,我且问你,为何到杨叔叔这里来?”岳飞脸上稍缓和了些。

“侄儿听街巷间传言,说是杨叔叔枪法如神,一时技痒,想请杨叔叔指点,冒犯失礼处,请杨叔叔责打,侄儿甘愿领罪!”岳雷心思也颇活泛,转眼就知道关键在杨峻处,干脆向杨峻领罪,也有声东击西的味道。

“呵呵呵呵!岳大哥,不是兄弟夸奖,侄儿的枪法,倒有大哥的七八分了!过得三两年,只怕大哥还得小心些,岳家枪须被侄儿接了过去!兄弟辈眼看盛年将过,侄儿辈长大,正是好时候啊!岳家军后继有人了,兄弟先与大哥道贺!”杨峻哪里不知岳雷的小心思,自然全力帮衬。

“噢——”岳飞啜一口茶,口气完全平和下来,一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驳了杨峻的面子,二来老婆都是别人的好,儿子须是自家的乖,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那是天下最稳当的马屁。

“那杨叔叔指点了些什么?你又学到什么?且说出来让杨叔叔和为父听听?”岳飞虽然没有叫岳雷起身,说话间已经是平日里在府上教训几兄弟的语气了。

岳雷心中一宽,忙答道:“杨叔教训孩儿,说是力道火候不够,在杨叔叔神枪下,孩儿所学枪法完全无力施展,只是速度反应能跟得上,技法全用不上!力道更是相去千里!”

“唔!——”岳飞若有所思,半晌不答。

“大哥听侄儿说这等客气话!若说枪法神髓,侄儿确有大哥七八分了,只是年纪幼小,身子骨还须打熬两年,便是岳家一柄神枪!”杨峻忙补充道。

岳飞放下茶杯,轻轻叹口气,一言不发。

得杨峻示意,岳云把岳雷扶起来侍立一旁,岳飞不再阻止。

岳飞半晌才道:“杨沂中之事,想来杨兄弟已经知道了,悲乎!十年之功,一旦全休,所获城池,尽数失却!若与兀术相持数月,贼子粮草不继,必然退兵。那时兀术北上,必须无从劝服上京诸獠再对我大宋用兵,倒也可以换得一时之安,尚可从容措置,可是这无端地送上门去大败一场,连败连退,兀术那厮必要再兴大兵前来,虽然眼下情势不明,却必有大战,且不会隔得太久!”

“鄂州后护军尚须为兄前去主持大局,不日便要返回军中。杨兄弟已经进了殿前司军,此番大军返回,杨兄弟当领右军,麾下不少于过万兵马,以杨兄弟之能,异日再战,当可不败,若有杨兄在殿前司率一军,兀术再来时,便须三思了!朝庭虽然分开你我兄弟,大宋却多了一支无敌之师,杨兄弟切莫耽于临安城中安逸,荒疏了兵事!”岳飞瞟了一眼厅中美婢,话中意有所指。

杨峻轻轻挥手,秦榉带着众婢离去。

“大哥放心,这宅子困不住兄弟,枪法一日也不曾丢下,殿前司军返时,兄弟必练一支强军!他日再战,必无此败!”杨峻也咬牙切齿地,虽然这些天来练得勤的不止是手中铁枪而已,看那几个美婢就知道了。

“呵呵!杨兄弟枪法如神,这些小儿辈哪里知道精妙处!左右为兄不日也要离开临安,今日就让孩子们开开眼界,咱们兄弟来练一场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兄弟俩哈哈大笑,岳家儿郎们欢呼雀跃!

莫须有

第五十八章 … 岳家枪如龙!老秦头装神?

岳飞接过枪柄,右手一拉枪尾,岳家铁枪如一条活物灵动地窜入左手。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杨峻不敢大意,枪指岳大神。

“嗖!”

铁枪破空而至,枪身在两丈内幻化出无数残影,枪尖所指竟然难以看清。

如果岳家枪在岳雷手中如一条恶蟒,此刻则是一条蛟龙!

杨峻长吸一口气,手中铁枪自腰中部开始,前半截愰若消失,一团数尺方圆的枪花绚烂地盛开,迎向空中的蛟龙。

两枪一触即分,没有如同岳雷使枪时的震响,而两枪亦如不受阻隔地在空中反复撞击,喑哑的撞击声仅隐约可闻,没有一丝多耗的力气外泄。岳飞的铁枪再不似岳雷手中那般凝重,每一枪都轻松写意,但从枪身柔若无骨,不断幻化,可以看出每一枪的力道绝对超出岳雷远甚。杨家枪也不再如此前那般大开大阖,而是将团团枪花紧紧围绕岳家枪闪动,两枪交击如骤雨便可以证明其频繁程度。岳家兄弟中,岳云看得手心出汗,岳雷看得心旌摇动,其他几兄弟却看得气闷,觉得这一场还没有刚才杨叔叔与岳雷那一场看得热闹。

斗至酣畅处,岳飞放声大喝,突然猱身而上。刚才还能够看到岳家枪如蛟龙扑向杨峻,眼下却只见那蛟龙绕满岳飞全身上下,滚滚压向杨峻。杨家枪再不能保持刚才的见招拆招,以滴水不漏的枪花拆解岳家枪,小小的枪花也斗然怒放,将杨峻身前一丈的空间完全填满。

“啪!”

一声断响,漫天枪影散去。

岳家枪与杨家枪头部均插入厅中地砖,岳家枪身卡在杨家枪的铁蒺藜与地面之间。

岳飞哈哈大笑,杨峻却道:“好险好险!”

岳家兄弟掌声响起,除了岳云看出端倪,岳雷却不知战果如何,但谁也不敢问。

杨峻的铁枪一直处于被动,进攻不多,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枪身比岳家枪重,特别是枪头上的铁蒺藜在局限的空间中难以充分利用,若大开大阖的攻击下,还可建功,但在这演武厅内与岳家枪比较之下,岳家枪的腾挪灵巧之处则远胜矣。

所以最后杨峻的破法也颇险,硬生生用铁蒺藜在机会瞬息即失的那一刹那锁住蛟龙,压入地面。岳飞也不为己甚,借此收手。

不过岳飞心下也明白,这等斗枪还可以说是岳家枪占上风,若是战阵之上,单骑破阵,杨峻的枪法实在是当今天下第一等枪法!

岳雷自此一战,终于开始由登堂转为入室,深得岳家枪窍要。但同时他也明白过来,像父帅那样将粗壮的岳家枪使得柔若无骨,一点烟火气也无,却是一两年内难以做到的。或者再过两年,自己也能逼得杨叔叔回枪自守吧!

手抚岳家枪,岳飞仰天长啸,胸臆块垒为之消尽。

随手将枪抛给岳雷,岳飞背负双手,对着厅外的秋日长空。

“岳某明日即返鄂州,你等兄弟若要学枪法,可常来杨府向杨叔叔求教,他日得两家枪法之长,也好上阵多杀番贼!杨兄弟,你长居临安,岳某家中,便须多加照应。此外,杨兄弟身在临安,立身之地,龙蛇俱有,于大节处还须谨慎,不可有亏名节!”

杨峻肃然:“杨某受教!岳府便是兄弟的另一个家,诸位侄儿异日有何为难之处,不妨便告知为叔!”

岳飞回头深顾杨峻一眼,大步出门而去,连老秦邀请留下用餐都拒却了。

次日岳飞动身时,杨府送过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银锭,岳飞泰然受之,带返鄂州而去。

杨峻却知道,是该回访一下秦桧的时候了。

这些天以来,虽然秦府一直无人前来,但老秦不时悄悄出门,杨峻哪能不知,其中必有猫腻。何况秦桧也不须主动出马,秦系人马已经几乎来了一大半,秦桧欲在军中插手的动作已经开始明朗化。

老杨身在临安,若想过得舒适些,也离不开秦桧这条线。

后房库中,满地的金银布帛,说白了,大半都是秦桧间接所赠,何况这宅子和宅中人手,甚至枕边人都是秦桧手笔,杨峻哪能不知。

来而不往非礼也。

事有反常必为妖!

老杨平白受了这么多礼,却一次也没有回访过秦府,明眼人看着,就会疑心老杨的政治立场了,即使在这个年代,尤其在这个年代,立场问题是跟生死荣辱密切相关的。

如同弈棋,秦相已经布了局,该杨峻应手了,否则就会提前拂子。

“老秦,备份礼,咱们去秦相府上!”

老秦心领神会,转眼间却皱起眉头:“杨爷,这礼物得花多少银子合适,您看要不拿个主意,小人去办?”

杨峻嘴角往下一斜:“老秦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啊!你在这临安城中也有些年头了,还为秦相看过宅子,怎么连该送多少礼,送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不是明着为难咱老杨么?!去!少在我跟前装神!”

老秦脸一变,像活吞了一把蚯蚓,咽又咽不下,吐又不敢吐。

杨峻转身洗练枪去也,抛下老秦在门前发呆。

但老秦必竟也不是白吃了五十多年的干饭,自知人在矮檐下的处事原则,秦相安排的这差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像杨峻所说,他已经算得比较宽厚的主子了,换个人,弄死你还不管埋的!

等杨峻站在秦府门首时,老秦手里已经提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了个花千余两银子买的汉鼎。

门首的家仆看杨峻居然无马无轿,一路走过来的,老大的看不上眼,等到了近处,看到老秦,都悄悄交换了个眼色,待看清拜贴上写着“汾州宣抚使、武略大夫、殿前司右军副都统杨再兴顿首”。顿时换了张脸,热情地招呼“大宋枪神”在门房坐下,提着盒子如飞的进去了。

没让杨峻多等,一名内府厮仆带着杨峻径入秦相书房,在这里,杨峻才真正等了约半个时辰。

这也见得秦相对杨峻另眼相看,武将之中,此前只有张俊进过秦桧书房。不过比起“福宁殿奏对”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殊荣。

杨峻所不知道的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很快就被秦系人马所了解。

“杨都统直接就进了秦相书房,连客厅都没进去过!”

消息传开,杨峻的身价立码又上涨了三成,成为传说中秦相“自己人”的一员,家中库房再度告急。

“呵呵,老夫事烦,让杨将军久等!岂是待客之道!”

秦桧一身常服,缓步而进。

莫须有

第五十九章 … 与老秦斗嘴,难过与老岳斗枪!

“相公国家繁重,是杨某搅扰不当!”杨峻忙逊让道。

“噢——今日却非国事,不过几位僚属过访,不知杨将军过府,有何赐教?”秦桧挥挥手,示意杨峻坐下,旋有俏婢奉上茶来,与刚才厮仆所奉又自不同,才一掀盖,清香满室。

“岂敢!杨某忝蒙相公厚赐,甚是失礼,不过相谢而已,早晚倒要多请教相公!”

秦桧看到杨峻眼光在俏婢身上一转,不觉莞尔,却放下茶盅,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案几上的汉鼎,小心地伸出指甲抠了抠上面的铜绿,再仔细研究上面的铭文。

“杨将军一柄枪,威震南北,秦某不过多一座闲宅,能够为圣上赏赐勋臣,已经万幸,此等身外之物,哪里像杨将军一身本事,前途无量!只怕杨将军不满意——异日杨将军再立新功,自有临安美宅,眼下不过容身之所,何足道哉!”

一边小心赏玩汉鼎,一边轻言细语,言下也颇谦退,哪里像传说中的深沉险诈,若不知情者,此刻当如座春风,温暖和煦。

杨峻心下生警,知道如此和善,决非秦桧本色,如岳飞使枪,正在其轻柔写意处,深蕴莫大杀伤力。

这也是一场较量,只是不见刀光剑影。

“杨某不过会弄一柄枪,恐负相公厚望!”杨峻也开始玩太极。

秦桧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却转过话题:“杨沂中柳子镇之败,杨将军以为何如?”

这个问题有些直白了,杨峻知道,自己既回避不了,也不易回答。

若将杨沂中贬得太低,他可是赵构心目中的岳、韩接班人,若是有心为他开脱,自己的立场和智慧也将受到置疑。

“杨帅用兵,并非一无是处!”杨峻沉吟道:“不过若末将统军,便入了柳子镇,也不会轻易退军,军不可轻进,亦不可卒退,小商河之战,末将以千骑之数,依地势拒敌,克制十万番兵,虽无大胜,也不致溃败。兵法云:不动如山!便有伏兵于归路,我自巍然不动,则兀术或进或退,皆有可战之机,变敌候我,为我候敌,劳逸之间,未必便败!”

秦相微微扬眉,却背对杨峻,没让杨峻看见。

“杨将军破费了!”秦桧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放下汉鼎,回归座位,却并没有说杨峻的答案对还是不对。

“怎能入相公法眼!”

杨峻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凭什么值上千银两,不过这时的汉鼎,应该不是太希罕的东西,大不了相当于后世的宣德炉,只是从秦桧的表情看,对这鼎应该还是满意的,却不一定在花了多少钱。看来秦榉并没有乱花钱,这东西是合秦桧的胃口。

但杨峻不知道的是,这事已经颇让老秦为难了,秦桧府上莫说汉鼎,就是周鼎也不只一个两个,这个汉鼎已经是老杨能够承担得起的不多的礼品之一了,也还好在上面的铭文上,物事自身年份并不太久远。

“杨将军过谦了!老夫双眼不瞎,杨将军不但会用枪,更会用兵,我大宋又多了一位帅才!诚为大宋之福!圣上之福!”

说话间,拱手向大内方向行了一礼。

真正的谦谦君子,忠心之臣!

杨峻心下叹服:做人,能够装愣到这个份上,也算异数!

“老夫忝在中枢,大宋诸军行止,也颇知一二。杨将军近年凡有所战,从无败绩,旁人或者谓将军是一勇之夫,老夫却道不然!端看颖昌之战,举重若轻,其中关窍,非凡人所能知之。番贼营中,也有我军细作,老夫却略知一二!故圣上欲赏将军,老夫却坚持要请将军赴阙奏对,便是为此!杨沂中之败,败在久不经战阵,急功近利,冒进卒退,老夫能够看得出来,杨将军也不例外!”

秦桧一边啜茶,一边娓娓道来。

“朱仙镇退兵之事,杨将军可有所教我?”

杨峻心中暗骂:“老东西,还要不要人活了!这等事,一字不慎,便是取死之道!”

只是心中虽恨,口中却不能不答。

“末将虽只会用枪,却也知大战方略,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以一城一地之争,妄论成败。进退之机,决于大内、三省,此非末将所能参预,故不敢以一进一退论得失,相公恕罪!”

这话算回答了,也可以说算废话。

只不过这话里有一个态度却是明确的:尊朝庭,不擅专进退!

秦桧明显一怔,却立即缓颊,面上笑意转盛。

“杨将军深谙为将之道,可知前朝郭子仪之事否?”

杨峻额头三根黑线,汗水沿脊背而下:“靠!老子只知道杨贵妃比较胖!郭子仪?他妈贵姓?老东西!居然考我文科!”

“还请相公赐教!”杨峻干脆把皮球踢了回去,这下弄得秦桧也出乎意料。

奇兵突出,果然奇效!

“前朝玢阳郡王,挽乾坤于既倒,扶社稷于将倾,握天下兵马而无恃傲,进退得体,荣辱自若,而其忠直无改!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此真为将之道也!后年高九旬而逝,八子七婿俱显贵,历数朝不衰,杨将军其勉之!”

秦桧此时才露出一点点身为宰执的官威。

“杨某谨受教!相公之言,当铭五内!”

这话听起来很好听,也不逾矩,只是经过多年后,秦桧想起这个回答,仍然气得要死,为当时的教诲把肠子都悔青了。

“哈哈哈哈!杨将军非是愚鲁之辈,荣华富贵可期,勿令老夫失职,他日到圣上面前领失察之罪!人才难得,若失之交臂,是野有遗珠,若堪大用,老夫与圣上当不吝连城之璧,厚爵之赏!”

这话就有些洋洋得意,甚至略微逾矩了,杨峻心下暗喜,知道终于过了秦桧眼下这一关,背心汗水转冷。

不过片刻之间,杨峻居然觉得比两天前与岳飞那一场打得还要辛苦!

入夜后,秦府设宴款待,杨峻与秦相连席,而座中居然泰半是秦府亲友,没有什么外人!

“杨都统得秦相设家宴款待!”

这消息不胫而走!

大宋官场轰然!

但杨峻此刻却如坐针毡!

游目之间,杨峻不小心发现,守卫在庭外的宿卫中,一名壮硕的汉子,不时用凌厉的眼光射入席间,直迫杨峻,等他反视过去的时候,却又无人接招。

回到家中,杨峻与双婢大战之余,咬着那美婢的耳垂,却突然失声惊叫。

“他穿了耳朵!”

那汉子,居然在耳垂上有孔!

莫须有

第六十章 … 不惧番贼,却怜瓶儿。

站在望仙桥上,东望秦府,偌大一片山水林园,身在其中时,只是华美精致,站在府外,才隐约可知这片广阔的宅院中,居然大半都是湖光水色,奇石异树,秦桧果然好享受!怪不得在他身没之后,曾多次前往秦府的赵构会借孝宗之手,在治秦府合家之罪后,强夺过过这片林园,作为他养老的“德寿宫”!

此刻杨峻一身团花素锻,头顶大方巾,儒雅出尘,桥上来来往的车轿行人,看到杨峻,都不觉眼前一亮,道“好个人物”!本来老杨身板不错,加上这年头的衣服面料出色,更显人才,虽然老杨肚子里的货不多,“金玉其外”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所有的人可能都看走眼了。

老杨远不像外表那么闲适,而是心如汤煮。

前方的秦府内,居然有来自北方,甚至可能是上京的悍将!

那家伙在秦府内可以闲庭信步,绝对不是一般身份,而且从形容体态看,也是那种爆发力特强的家伙,且杀意内敛,一旦微微泄露,就能惊动在座中的杨峻,来自杀伐战场上的那种对杀意的特殊感觉让老杨把握到:这家伙不是个容易搞定的对手。

而从秦桧家宴的情况看,这小子简直就是冲着座上的杨峻而现身的。

杨峻拳头攥紧,却无处使力,只好狠狠砸在桥栏上。

大宋枢密使,当今独相秦桧府上,居然会出现这么一个人,那么大内呢?赵构身边呢?

大宋朝究竟怎么啦?眼前的繁华是不是如梦幻泡影,不过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建筑,随时可以崩塌!

杨峻不寒而慄。

南望皇城,赵构眼下是不是知道,他的大宋朝柱石之臣,居然在府上有敌国大将?

可是形势格禁,杨峻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冲入相府,去击杀这位贼獠。

但自己无可奈何,对方是不是也会小心谨慎地不来找自己麻烦?以秦桧为背景,这家伙只要小心些,几乎可以将整个临安府当作秦相的后花园,来去自如,能够去的地方比杨峻还多,如果真要与自己为难,就算不通过秦桧出手,也足以让杨峻防不胜防!

自己总不能天天在袍内裹紧轻甲,防备对方的突然袭击吧?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宋枪神”这块招牌,正是金人的骨中之刺,一日不拔除,这位金将必不心安,这一战当不可免。

“靠!老子要好生过日子,你姥姥地非要找我麻烦,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看老子两眼算什么,有种就明刀明枪的来!who怕who!”

吐了两口唾沫,杨峻很没有风度地往秦府伸出中指,阿Q一番之后怏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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