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五阴炽盛-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文却思难堪地闭上了眼。
  单戎放开他,阴森森地看向她们:“跟踪我?”
  他站直了身子,向她们走去,几个女生一哄而散,连忙逃跑。先前告白过的那个仍白着脸,见他逼近了,鼓起勇气狠狠瞪着他:“我把视频备份发上学校贴吧了,你等着被谈话吧!”她抓紧手机,咬牙切齿,“真恶心,要是早知道你是个同性恋,我……”
  她本只是想找个机会,抓一下单戎的把柄,好日后报复这家伙不给自己面子。见到他与文却思一起进这偏僻角落,她本以为会拍到欺凌的画面,却没想到会亲眼目睹自己追求过的男生吻另一个男性的场景。
  恶心到令人发指。
  单戎居高临下俯视她,不带半点对异性的怜悯,一拳挥在她脸上直将人打得跌坐在地。她呆愣了几秒,捂住脸,口齿不清地再度大声尖叫。
  单戎上学一年,单戈这是第二次到学校来,第一次是为了将儿子转入,这次则是为了解决他又一次惹下的天大麻烦。
  周六的课程较为宽松,学校贴吧在线人数不少,加上两位主角在学校里都算鼎鼎有名,一发出就引发众多讨论。纵使校方及时让管理人删了帖,事情也已经传出去。
  舆论仅仅冒头,就已经有了闹大的趋势。
  单戈近来正争取一项麻烦的生意,匆匆赶到时,办公室内挤着十来个人。三个班级的班主任与年段长,校方的管理层都聚于一堂,文却思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女生躲在一边捂着肿起半边的脸哭喊控诉,单戎则站在中央,脸上挂了彩,表情倒还冷静。
  他只重复一句话:“是我强迫他的。”
  单戈立到他面前,父子二人对视几秒,单戈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爸不是那些不值一提的混混,也不是他斯文的学长,而是切切实实在血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男人,这一巴掌扇得单戎头脑发昏,眼前一片血色,耳边嗡嗡鸣声。
  单戈在外人面前永远有良好形象,教训完儿子,摆出谦虚抱歉的模样去安抚那女生。他口气轻柔而真诚,哄个小姑娘绰绰有余,将那女生送走后,他巡视一眼在场的人,转向教导处主任,问:“这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文却思是全校第一的优等生,学校还指望他去竞争省状元的位置,定然要保他。主任与其他几位老师交换眼神,清咳两声,还未说话,单戈便淡然道:“是他受我家资助还贪心不足,企图勾引我儿子,有问题吗?”
  主任一时被噎住了:“这……”
  文却思始终浑浑噩噩,陷在惊惧的绝望之中,沉沉浮浮。他猝然听到自己心中形象伟岸的恩人这一“决定”,一瞬间几近窒息,发起抖来。
  念及他的家庭情况,校方暂时还未通知他的母亲,希望能先找一个解决办法。但他明白,自己什么也不算,是没有决定权的。
  他连手指都冰得像一个死人,攥紧了拳,凉汗渗满手心。他一声不吭,死死咬着嘴唇,血珠濡湿唇瓣。
  室内一片寂静,单戎却忽然出声道:“爸,你是瞎了吗?”
  单戈瞥他:“你闭嘴。”
  “录像上明明白白是我强迫他,他还给了我一拳,”单戎指指自己的脸,“你怎么这么能扭曲事实啊?”
  “啪!——”
  单戈又神色漠然地给了他一巴掌:“没有你说话的份。”
  老师急忙上前阻止,拉开他们。气氛已然紧绷,每一寸游离的空气中都是满满的硝烟味,单戎由她拉着向后退了两步,好声好气劝道:“先向你父亲道个歉,我们再来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你看,现在不要太果断,多商量一下,总能商量出尽量两全的方法的……”
  单戎的眼神落到文却思身上,见他面色苍白,霎时反而彻底镇定了下来。
  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要什么两全方法?想解决眼前的问题,简单极了。
  他摇摇头,自己站定,盯着他爸吃吃笑了两声:“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没有别的处理结果了。”
  单戈转头就想叫保镖,将这家伙先打晕了带回去。单戎不给他机会,又道:“爸,如果处理结果影响到他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他眯起眼睛,“我良心不安,过两天就会把我知道的一些东西全部打印了,弄个几百份,然后从我们家公司楼上跳下去。这些资料洒得满天飞,所有人都能看见,而我作为你儿子突然跳楼——应该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吧?”
  文却思呼吸紊乱,茫然地抬起头。
  单戈则盯紧了自己的儿子。
  单戎脸上全是笑容:“爸不就是怕这事传出去影响到你,给你的对手把柄?现在这件事还很小,很好处理的,等我跳楼的话,新闻可就远没有现在这个这么好压了。”
  单戈没有说话。
  单戎最后道:“爸有本事的话,就打断我的手脚困我一辈子,不然我一定会找个机会去的。”
  他这话说得疯疯癫癫,单戈却是确定了,他确实会这么干。单戈又凝视他几秒,骂了句“混账东西”,出门便去打电话,让手下人去联络在场女生家属事先打通关系,又提前向有可能报导的媒体施压,缩小影响。
  校方都松了一口气。文却思怔然望着单戎,单戎也看他,眼睛一如既往俏皮地朝他弯了弯,用口型比了两个字。
  “别怕。”
  仿佛发生的不过是件小事,他可以轻轻松松搞定一切。
  事件的最后通报是校园暴力,单戈操作及时,这件事没有闹出太大动静。单戎被暂时停学,带回家反思一个月。文却思作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好在未受到太多身体上的伤害,仍然能够照常上课。
  出于对他母亲身体的担心,以及对他本人的信任,最后学校也没有通知他母亲。
  单家资助他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上他成绩好人缘好,有不少同学对学校的通报信以为真,都同情地来旁敲侧击安慰他。
  然而看到视频的人也有不少,结合先前他与单戎的同进同出,能猜到另一个方面的人,同样不在少数。
  周围人目光不再纯粹,有怜悯,也有猜疑与避让。文却思本就寡言,交际不多,现下也不过是尽力无视。
  只不过闭上眼睛时,单戎最后那个眼神总要浮现出来,赤诚而透彻的,令人心惊胆寒。
  他心中有消极的厌恨与排斥,几经回绕,又掺杂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与悲哀。


第二十七章 
  单戈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不得不随了单戎的意,再是冷血的人,也不由得有了些许恼火。他老早就知道单戎和文却思的事,还以为单戎会有分寸,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离谱。
  也没想到,单戎竟然会这么认真。
  十六七岁小孩子家家的爱情,轻浮又自以为是,只会给人带来麻烦。他颇为不屑,将单戎带回家后,直接将人关了一个月。
  他没收了单戎的手机和电脑,不给这家伙半点与外界联系的方式,也不准他踏出房子半步。单戎还想和他讨价还价,嘴角勾着,一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对他道歉说“爸我错了”,他只是甩开手,警告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你敢忤逆我一次,我就断了他母亲的医药费一周。”
  单戎的笑容消失了。
  他就这般被禁足了整整一个月,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家的宅子,闲到快要无聊爆炸的时候也就只能看看书打打拳,甚至去花园里浇花。单戈这次只派了两个保镖守他,他也没有试图逃跑,像只自动画好了界线的小狗,绝不逾越。
  他尽量避免去想文却思。并不是想文却思会让他觉得难受,或者伤心,相反的,文却思的存在本身就让他迷恋无比。仅仅回忆起自己和学长的一点肢体接触,牵手,抱着学长的腰,或是去吻那柔韧美丽的身子,他都兴奋得颤栗。
  正是因此,他才不敢多想。
  生怕脑中熊熊燃烧的欲念在哪个时刻失去控制,支配他再次抛下所有的一切,冲去见文却思一面。
  他脸上的伤花了半个月养好消肿,神色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起来。他的眼神黑沉沉的,所有的压抑和自制都积累沉淀,成为浓得化不开的深深郁色。
  时节进入了严冬,太阳收敛了它的一切光辉和热度,被迫由着无情的风雪席卷大地。
  期末考那天下了大雪,单戎终于得以回校。他做了再大的错事,到底是个学生,学生的本分还是该履行,至少得参加学期最后的考试。
  单戈不打算再给他转学了,一是嫌麻烦,二也有故意膈应他的成分在。单戎拽兮兮地背着书包进校门,顿时就有人认出他来,自动在他身边隔出一个直径三米的真空圈,自以为小声地对同伴八卦指点。
  单戎倒真不在乎——谁会在乎虫子的窃窃私语?这些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嗡嗡的苍蝇罢了,连说的话都没有听的价值。
  他进考场随便写了一点就提前交卷,又慢慢地逛了出来。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在地上覆了不薄不厚的一层,一铺无尽,路人将在它之上留下脚印,又被新落的雪覆盖抹消。
  他本想向高三考试的楼走,但走出两步,还是止了。他很可惜地叹了一声,蹲下身,观察雪地几秒钟,伸手写了文却思三个字。
  “学长怎么还不快点考完,让我看一眼啊。”他嘟囔着,写完用手指又擦去,重写,似乎这样便不会有人发现。
  文却思比他处境好上不少。
  苗又宁没有找他单独说过话,却在背后暗暗地传播了一点消息,坐实了单戎欺凌的“事实”。文却思低调行事,一无所知,只知道慢慢地,投到他身上的异样目光也少了许多。
  他恍惚有种错觉,自己其实正在回归原本平常的生活。
  每日只顾看书学习与赚钱,和同学的交流维持在最低限度,下课后不会再有一个人守在门口等着逮住自己骚扰,写作业时也不再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软磨硬泡地干扰。他继续过自己平凡稳健的生活,操心妈妈的病情,过了高考、到了大学,就此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可以按照自己畅想了许多年的那样,自己来负担妈妈的医药费,一点一点将自己欠下的还给过去的恩人。
  单戎……本就是为了玩乐才接近强迫自己,如今也不过是自食恶果。
  ——文却思不愿再细想,也不愿去察觉到。
  哪怕他已经意识到,若单戎现在也仅仅也是为了玩弄他,不必为了他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他也必须下意识地忽略。
  否则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谁更可悲。
  文却思考完试,又在班级内整理了许久的资料和书本。同学都陆续离开,向他道别,去享受短暂的休息了,他直到最后一个才离开。
  高三上学期结束,他们必须马不停蹄地接着补课,也不过能放上两天假而已。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六点钟,夜幕已提前拥来了,虽未完全覆盖,但也已然驱走了太阳光。学校亮起了灯,文却思出了教学楼,就看见单戎。
  路灯洒着温柔的橙色光辉,单戎抱胸靠在栏杆上,校服外披了一件墨绿色长款大衣,表面飘满白色雪花。他发现了文却思的身影,神色一动,原本百无聊赖的脸顿时生动起来,牵起笑容,顶着风雪,如归人向他走来。
  单戎的脸颊消瘦不少,原先的朝气也被削减,唯独笑容半点未变。
  他温着声音对文却思道:“学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文却思左手抓着书包的带子,右手茫然地垂着,伫立半晌,他右手将自己滑到脸侧的头发撩至耳后,又扯了扯围巾罩住下巴。一时心软,一时纵容。他敛了眉道:“嗯。”


第二十八章 
  单戎不再能像以往那样明目张胆地缠着文却思。他们两人的事已经被捅出来了,好不容易压下,他再贸然出现,只会给文却思带来麻烦。
  他放了假,单戈也放他回了公寓,高三却照常补课,每天晚上十点多才放学。雪下了两天之后停了,天气却一日比一日寒冷,他无所事事,忽然有了个想法,每晚跑遍半个城市,每晚找一家奶茶店。
  文却思总是很晚离开学校,单戎去接他放学时,就将热乎乎的茶饮塞给他,自己也吊儿郎当叼着吸管喝,发表今日份的点评。文却思沉默着,偶尔会回应一句:“还可以。”
  单戎回家就将“还可以”的奶茶记下来,高高兴兴画个勾。
  他的本子慢慢地用掉了一半,密密麻麻的,全是他与文却思经过的点点滴滴。文却思不知晓这一存在,恐怕也不愿记住太多过往的事,他却连一句话也不放过地抓在手里。
  当能够相聚的时间被减少时,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显得越发珍贵。
  距离春节只有一周时,文却思终于放假。他在家里做了一场大扫除,买了年货与春联,红色的小饰物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几个角落,狭小昏暗的租屋硬生生被收拾得比原先敞亮许多。
  对门的周阿姨提前给他塞了个大红包,笑得合不拢嘴,谢他把自己儿子补习到能进年段前二十名。文却思起先不肯收,周阿姨直接把他推回他自己家,嘴里嚷嚷说:“不要跟我客套,拿这点钱给你妈妈多买点东西,过年就不要那么省了,多吃点好的!”
  文妈妈每年过年期间会从医院回来住上两天,除夕那天文却思为她办理好手续,把她接回家里。明明是自己的家,母子俩却极少共聚在家里,文妈妈有些伤感,文却思吻吻她的面颊,带她去看自己今年拿回的奖状与成绩单。
  老旧的电视机开起来,调试半天才出现了画面。吃完年夜饭,母子二人坐在小沙发上看春晚,文妈妈渐渐地便有些乏了,半倚在他身上,轻轻地说:“却思,又过了一年了。”
  “嗯。”
  “你又长大了一岁,”她粗糙的手握着文却思的,语气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一年又一年,我们竟然都这样撑过来了。”
  文却思反握紧她的手,只道:“还会有下一年的。”
  文妈妈的手很容易冷,母子二人的体质相承,文却思也同样。他想与她握在一起取暖,却是过了许久也没热起来,只能暂且起身去拿热水袋。
  他们的手叠在一块,电视里的画面嘈杂又欢乐,电视机外却格外静谧,文妈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关心他的学习,关心他的生活,忽然地就说到了单戎,感叹几句,对他说:“好久没有见到小戎了,还有点儿想他。”
  文却思闪避道:“他有点忙。”
  “也对,他也高二了,快高三是该紧张起来了。”文妈妈念了念,问他,“你们平时联系得多吗?”
  单戎频率最高的时候,一分钟能给他发好几条短信,就算是消停的平时,一天也至少要发上十条。他有时会回,有时不会,单戎从不恼,只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积极。
  文却思含糊其辞地带过了,文妈妈又道:“却思,能不能把你的手机拿来,妈妈和他说几句话,提前拜个年。”
  她撑不到过零点,肯定要早睡,文却思不忍拂她的意。他又进了房间,打开手机时又收到几条新短信提醒,是单戎的碎碎念,犹豫片刻,为了保险不被母亲发现,还是将界面切了过去,把上千条过往短信全部删除。
  他代母亲拨通了电话,递过去。单戎接起电话时语气有点儿惊喜,喊了声学长,听着了是文妈妈的声音,马上又换了一个语气,轻快地同她聊起天来。文妈妈每次与他说话,总会被哄得很开心,笑容挂上面颊,只不过精力不足,话到后面就有些累了,温柔地对他说:“小戎,新年快乐。”
  单戎那里停了两秒,也说:“阿姨新年快乐。”他问,“阿姨,能不能把电话给一下学长?”
  文却思默然地接过。
  单戎的声音软得跟讨要糖果似的:“学长,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文却思道:“嗯。”
  “今天这种日子,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文却思张口,“新”字刚出口,单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急急忙忙打断。他在手机另一头,有点儿吵,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对文却思道:“还是留到待会再说吧。家里尽是些讨厌的人,真不想让他们毁气氛。”
  “也行。”文却思点了点头,回头一看,母亲已经昏昏欲睡,三句两句结束了对话。
  他把文妈妈抱回已经收拾好的房间,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许久。他又回到客厅,春晚仍喜气洋洋地继续着,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歌舞节目,关掉电视,拿出前两天未搞定的稿子出来写。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握笔过久,文却思的骨头和手渐渐有些僵硬。他活动了一下,又伏下身继续写,近了零点,外面开始响起一点儿烟花的声音。
  并不寂静,也并不吵闹的时刻,他家的门口突然响起“叩叩”的敲门声。文却思以为是周阿姨来拜访了,开了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单戎俊气的发型被风弄乱了,衣领也不太整齐,风尘仆仆,笑容却仍是意气风发的。文却思愣住了,听见单戎问他:“学长,阿姨睡了吗?”
  “……睡了。”
  单戎顿时放松,张手就抱上来,几乎是把人扑进了门里。文却思扶了一把墙站稳,单戎顺便带上门,把他压到墙上,却是没做什么,只不过搂着蹭了一蹭,头发搔在文却思颈间痒痒的,有种大型动物的错觉。
  “学长,到十二点了没?”
  文却思扭头去看墙上的钟,还没看清,屋外就猛然爆炸出了一连串的烟花声,噼里啪啦地代替了他的回答。单戎笑得有点儿得意,覆在他耳边说:“学长新年快乐!”
  若音量太小,便也会被烟花声音吞没,文却思也不得不抬高声音:“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我知道学长肯定没给我准备红包……”单戎还回头看了看,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无辜纯洁地转回头来,“亲一下,就算抵消了!”
  文却思没有躲,没有闪,看着他的脸慢慢放大。
  熟悉的嘴唇再次印上来,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深深的、浓郁的眷恋。


第二十九章 
  单戎大概是天生阳气过盛,夏天时容易被热得半死不活,到了冬天反而无所畏惧了。哪怕顶着大风穿行了大半个城市,进屋呆一会儿,也就重新暖了起来。
  文却思家他来过不少次,但从未留宿过。他挤着文却思,坐在窄小的沙发上,安安分分坐了不到一分钟就往文却思身上拱,睁眼说瞎话:“学长身上真暖和,让我抱一抱。”
  文却思皱着眉,拿手冻了他一把,又被他抓住,立刻改口:“学长手这么冰,还是让我来温暖你吧。”
  单戎心满意足地包住他的手,也不逾矩,单纯像取暖一样靠着他坐。屋外仍有断断续续的鞭炮烟花声,比一开始的震天响倒是消停许多;单戎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话题,不疾不徐地一厢情愿和他聊天。
  文却思垂着眼帘,什么也不做,渐渐地就有些困了。
  单戎伺机提要求,爬上他的床和他一起睡。今天的文却思格外宽容,竟然就默许了,自己换完睡衣钻上床,单戎盯着他缩在被子里的清瘦背影,吞了吞口水,将一身累赘衣物脱到只剩一件里衣,也钻进被窝里。
  文却思声音沉沉的,带着浓浓困意:“……躺远一点。”
  “学长的床只有这么大,没法躺远。”单戎找理由,反而还与他靠得更近一些,“反正天气这么冷,学长又不开空调,不如抱着睡。”
  文却思懒得理他,背对他闭上眼睛。单戎躺了一会儿,听他呼吸平稳了,伸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低下头。
  室内一片昏暗,月光努力从玻璃窗与纱帘之间挣扎进来,只残留微弱的光亮,描摹出文却思脸部轮廓与纤细脖颈线条,朦胧不清晰,却令人心动不已。
  单戎一瞬间有种感觉,文却思就是这抹月光。
  他隐忍而坚韧,云层要遮蔽他的光芒,世间万物要阻挡他的光芒,他不为所移,不为所动。他恒久不变,纵使被网住,所有光芒被囿于黑暗之中,他也绝不收起半分半毫。
  他的光是冷郁坚定的,但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刻,会变得如此的……柔软,沉静。
  单戎想做一匹吞月的狼。
  他臂膀收紧,将这抹月光箍在自己怀中,埋下头去,贪婪地猛吸一口。文却思在梦中不适地动了动,他也不放手,就着这样的姿势,枕着文却思的味道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单戎一夜好眠,文却思却因为姿势别扭地睡了一晚上而腰酸背疼。他不悦地把单戎叫醒,被颇有点儿起床气的单戎扑在床上蹭了半天,才得以脱身,去洗漱做早餐。
  他警告单戎:“不准让我妈发现你昨晚就来了。”
  单戎不得不飞快爬起来伪装,重新打扮成时髦英俊潇洒青少年,对着小面的镜子端详半天,露出一个微笑。
  文妈妈醒来得比平日里还要晚了一个小时,精神头也不是很足,但见了单戎还是忍不住绽放出笑容。单戎热情地抱她,她也乐得合不拢嘴,不断拍着单戎的背说:“小戎你也来得太早了,阿姨还没给你准备红包呢。”
  单戎眨眨眼睛,指指自己的脸颊:“不用红包,往这里亲一口就够了。”
  文却思端早餐的手一抖,又回归平稳。
  亲当然是不可能真亲的,文妈妈最后送了他自己近日来读的一本书,上面标满了随手笔记。单戎收下了,还炫耀地在文却思面前晃一晃。
  他在文家呆了一晚上又半天,中途还随文妈妈去拜访了过去关系不错的街坊邻居,俨然成了文家第二个儿子。
  春节对单家人的意义不大。单戈春节从不停止交易应酬,与亲戚客套地拜完年就进入无止尽的谈公事模式,单戎过去也不过是收收红包,连所谓亲戚的名字和脸都记不清。
  在文家反而第一次体验到了过新年的感觉。
  文却思不赶他,他简直有点儿乐不思蜀,直到下午单戈一个电话过来,才不情不愿地遗憾回家。
  文妈妈还着急地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昨夜与儿子一同做的糕点,要单戎代为捎给他父亲,感谢他父亲一直以来的帮助。单戎回家只把礼物在他爹面前晃了晃,单戈抬抬眼,冷淡道:“大过年的往外跑还不够,又带了什么垃圾回来?”
  单戎耸耸肩,把礼物占为己有,慢吞吞地吃了两天才吃完。
  单戎隔三差五地往文却思家跑,除此之外就是去医院看望文阿姨,自己的公寓反而渐渐待得少了。
  文却思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不排斥,甚至单戎还觉得他隐隐地呈现出了接受的趋势。他缠着文却思,甜言蜜语说得更多了,文却思却也从不回应。
  其实这样已经足够,单戎却难以自制地想要更多。
  文却思回校进行开学前补课时,他再去了一次医院。文妈妈形容衰败,神色却和蔼,单戎陪着她做了一个常规检查,扶她回病房给她切橙子吃,忽然喊她:“阿姨。”
  “嗯?”
  单戎嘴里咬着橙子,酸甜橙汁刺激得他眼睛眯了眯。他舔舔嘴唇,问道:“阿姨,我想谈恋爱,可我追不到我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文妈妈稀奇地睁了眼,打量他片刻,温和地笑了:“你年龄还太小,阿姨不建议你早恋哦。”
  单戎问她:“为什么?”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儿难回答。文妈妈端正了坐姿,沉吟片刻,道:“学生时代,以学业为重,多学点东西远比早恋好得多……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说法很老套?”单戎点了头,她又笑道,“老套,但也是事实。”
  文妈妈头发已经白透了,是饱经沧桑的模样。她撩了撩头发,娓娓道:“我不是说你们这个年龄时不会有真感情,会有的,可能还比往后的所有感情都要浓郁激烈……”她略一停顿,眼睛弯了弯,“阿姨这个人比较现实,不怎么有浪漫气息,只是跟你说说心里话而已。人活着不仅靠感情,要有钱,要有立足点,学生有满腔热血,热血可以保证自己的未来吗?”
  单戎道:“够坚定的话就没问题吧?”
  “就算你追到了那个喜欢的女孩子……她就愿意和你一样坚定吗?”文妈妈反问他,“如果碰到外力阻隔,你还只是个学生,你能做什么呢?”
  单戎无法无天,自觉无任何事可以拦得住自己,因此只是不语。
  文妈妈看他神情,又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就算没有别的因素干扰,年轻的时候思想太天真,也太容易做错事。”
  单戎凝视着她,不知想了些什么。文妈妈似是又累了,收回手,揉揉眉心,婉言道:“当然个人有个人的想法,阿姨说的话不一定作数,你愿意听一听,我也就开心了。嗯……可以扶我一下吗?我又有些困了,大概要睡一会,小戎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今天来陪我。”
  单戎扶着她躺下,为她调整好枕头掖好被子。文妈妈困倦极了,很快便入睡,单戎坐了一会儿,也抽身离开。
  他夜晚仍然四处闲逛,像一只漫无目的的野犬,随便在哪家装饰得精致的小店买了温热的奶茶,又游荡到学校门口。他倚在门口等,放学的高三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来,由少增多,又由多减少。到了一如既往的那个时间点,文却思没有出来,单戎又多等了十分钟,抬头一看,文却思班级的灯早已熄灭了。
  心头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很微妙,又很扭曲,如磁带即将损坏前发出的尖锐嗞声,令人头皮发麻。他抿唇,打了通电话给文却思,第一次时响了半分钟,被猛然挂断,他又拨了第二次,这次对面倒是很快地就接了起来。
  单戎问:“学长?你在哪里,我在学校没等到你。”
  文却思反常极了,呼吸急促。他深吸两口气,似乎努力想平静,开了口却连话中都带着点儿手足无措:“我在……医院。”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医院?”
  半晌,对面才又有了回应。文却思声音干涩无比:“我妈忽然心肺衰竭,正在抢救。”


第三十章 
  文妈妈的病龄已有十多年,靠着巨额费用吊着命,偶尔会稍微有一点儿好转的假象,但大部分时候是在恶化。
  一点点地、缓慢地、难以避免地恶化,像年龄积累一般不可逆转。
  生命力就这般被挤出这具身体,它们的竞争力实在是太弱了,不堪一击,一旦消失就再也回不来。它们像飞灰消散在空气中,流失到一定程度,身体终于也就在那时达到临界点,伴随而来的是彻底的崩塌。
  文妈妈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知肚明,人之将死,反而心如明镜。她越发嗜睡,清醒时被疼痛折磨着,感受到呼吸一次比一次更吃力,彻底丧失意识、身体响起警报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却是安详的。
  单戎匆匆忙忙打车赶回医院,手上还提着去学校时带的奶茶。他用最快速度奔到手术室门口,走道里亮着苍白的光,红色的“手术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