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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始无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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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娜说得不对,他们不是“明明互相”,他早已无法确定身边的蒋韩勋,还是当年说爱他的蒋韩勋。
那个冬夜以后,到现在,蒋韩勋再没有说过爱意。他们住在一起,除了偶尔工作需要分开行动,否则他们都是同进同出。就是这样亲密而漫长的十几年里,蒋韩勋一次越界的举动都没有,自律克制得像他的雕塑外表一样,让人窥不到一丝他的内心。
而自己这颗心的苏醒势头,却如春风拂大地。甭管是绿油油的小芽,还是圆溜溜的花骨朵,都不分彼此地冒出来。每每想到对面只有铜墙铁壁的凛冽,那种无辜的失落就绕在心头。
蒋东维活了三十多年,真感情付出过,逢场过戏更数不胜数,自认与人谈情说话算是熟练工种,自经验中挑挑拣拣了一番,竟找不出一个能攻略蒋韩勋的法子。
如果非要回答苏娜那个问题,他只能说是灵光乍现、心血来潮,试试蒋韩勋,也试试家里的老头儿——虽是一时兴起的计划,但开口让苏娜回国的一霎那,他也确实豁然开朗了,决意扫清一切障碍,把他们所剩无多的、可以回应彼此的时间,拉到无限长。
只要蒋韩勋也愿意。
他愿意吗?
“老头儿和小妈居然让你撮合大哥和苏娜?”蒋锡辰爆了句嘲讽满满的“crazy”,和谢梧对视了一眼,冷静片刻,又问蒋韩勋,“你不会还答应了吧?”
蒋韩勋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上的文件,回家:“答应了。”
蒋锡辰脸上写着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愿意?”
蒋韩勋:“我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蒋锡辰“呵”一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二哥:“勋哥,你在害怕什么?”
语气有点凉,蒋韩勋终于把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蒋锡辰身上,看到对方眼神也带着凉意,知道小少爷是动脾气了。为表尊重,他放下手边工作,认真面对小少爷的关怀。
蒋锡辰的态度一如当年在走廊上,质问他:“你扪心自问,你这次回来是不是逃跑?大哥对你有表现之后,你是愿意立刻撕开那层十五年的窗户纸,还是想把它糊得死死的?我不怀疑你仍然对大哥有感情,但你是不是已经有别的东西,更想要了?”
这孩子太敏锐了,有这样的感知力,病怎么好得了……蒋韩勋有些分心地想道,蒋锡辰的质问经过了他的耳朵,他听到了,却有点不敢实打实去触碰,因为……它们问得太对了。
他心里有答案,但不确定是真的,因此只好放在心里,不吐出口。
蒋锡辰同他对视了几秒钟,始终没有得到回复,终究挥挥手:“哥,好好问问自己吧。这么多年你为家里做得够多了,有机会的话……就去放松一次吧,没有人会责怪你。”
说完,他伸手从蒋韩勋桌上拿走一份文件:“我看苏娜演戏挺有天赋的,正好澜华话剧院今年的新戏有个角色还缺人,这段时间让她跟小叔叔学学好了,你就别费心了。”
嘴巴不怎么温柔,事儿还挺操心。
确实,蒋韩勋在个人感情上对苏娜没什么好感,虽然不至于影响工作态度,但蒋锡辰主动把人揽过去,也是真的给了个一个好好呼吸空气的环境。
他接受这份好意:“谢了。”
蒋锡辰卷起文件,拉过谢梧,出去了。两个人像小朋友游园似的,大摇大摆天真无邪地穿过外面的公共办公区,逢人还打招呼,姿态之明目张胆,让公关部的同事心惊胆战。
蒋韩勋目送他们,心生羡慕。
“这几个月,你就在澜华跟谢老师多学习吧,他是个好演员,也是个好老师,你可以跟他摸索一下自己的爱好在哪里。”
苏娜反复把蒋韩勋这段语音信息听了好几遍,心里有点七上八下,拿不准要怎样跟蒋东维汇报。
蒋韩勋就这么连面都不露,就把她丢到澜华话剧院去了,显然是不想被她跟着。这意味着,蒋东维跟她合同里的“监视”一项,做不成了。为此,她愁了半场戏的时间,最后决定,得吧,大不了改合同。
于是给蒋东维发出一封邮件,汇报自己新接到的安排,并主动提出修改合同和承担责任的建议。她做好了损失一笔的准备,不料,蒋东维那头不出十分钟就给了回复。
“知道了,不用改。好好排练,祝演出顺利。”
苏娜:“……”
这么大方这么亲切?
好吧。她接了这个馅饼,眼前这场排练一结束,就去找谢梧签了跟话剧院的合同,拿下自己人生中第一份正儿八经的明星工作。
此时,约等于卸下了苏娜经纪人职责的蒋韩勋,在敲定了蔚蓝深海第一批影视制作计划之后,突然向公司另外两个高管楚文锦和段戎宣布,要休假一段时间,并把手头的权力和工作都分给了他们。
他来蔚蓝深海一个多月时间,公司在综合影视板块的业务拓展布局上迅速出了框架,接下来是第一期计划的实施执行,本不那么需要他本人出面,这时候他休假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楚文锦和段戎没有异议。
隔天起,蒋韩勋就全面进入休假状态——工作手机关机,行程私密,所有工作常用的社交平台,也都负责而贴心地更新了一条动态:X月X日…X月X日,休假。
然后,仿佛人间消失。
第十章
远在万里之外的蒋东维,于蒋韩勋休假的第二天得知消息。彼时,清晨对夜晚,他给蒋韩勋去电话,已经打不通。转而问蒋锡辰,只听那边心不在焉地回答“这个点儿,飞机上呢”。
“去哪儿,和谁去,干什么?”蒋东维连问。
然而小少爷一问三不知,听着大哥挺着急的,还关怀地安慰道:“你放心好了,谁休假还不要去旅个游什么的,去哪儿我也管不着啊。要不你自己想想,勋哥平时有什么娱乐爱好。”
蒋韩勋有什么娱乐爱好?准确地说,他有什么个人的娱乐爱好?
这点,蒋东维掏穿脑壳也想不起来。休假,旅游,包括平时休闲,所有的备选项都是围绕着他蒋东维,日子久了,一切也就显得理所当然起来。
他有种感觉,蒋韩勋这次要离开自己。这种预感,让人心头鼓噪。他的思绪跑到很远的地方,手上机械地拨了七八轮电话,但自然没有可能接通,于是转而发网络信息。
他回忆几天前那个晨间视频电话,当时蒋韩勋的表情和状态,他仍然记得一清二楚。他以为蒋韩勋是高兴的,他甚至想好了,一旦时机合适,他就会亲自回国面对蒋勤茂。无论老爷子要对他们施以何种惩罚,他都打算一力包揽。
十五年了,他刚刚打算踩进这条道路,可路上忽然没了人。
蒋韩勋的机票是临时定的,他自己动的手。购票软件上切换到机票购买窗口,立即自动跳出热门旅游城市,他随手点了个杭州,随后的酒店居住一类的问题,统统没有考虑。
这有几分逆反心理的意味,平时出行都安排得太妥帖周到了,这次一个人,就故意想随性而为,应了蒋锡辰那句“放松一下”的建议。
夜里达到杭州,外面停着许多出租车,远一些还有私人拉客的车,后者通常等于坑,他就选择了这么一个坑。司机浑身坑人的本领,先是对这个一看就是外乡人的乘客背了两段导游词,得知对方还没有定住处之后,立即滔滔不绝卖起生意来。
“我们家在杭州住了几辈子了,一直是种茶的,我二十岁之前都住在龙井山上,现在家里改建成民宿了,就几个房间,平时都要预约……我看你特别合眼缘,要不你就跟我回龙井山,我让老爷子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你住着,明天好好逛逛原生态茶山,感受一下茶山风光!”
这个提议,到底无非是想缠着客人买茶叶,住宿费用最后大概也会凭空贵一些,对蒋韩勋来说,不算什么大坑。他饶有兴致地应了,于是车直接从机场开到龙井山上。
茶山早已经不是纯粹的茶山,是一处旅游胜地,家家户户都尽力把自己家改建成民宿,实在不行也辟出了两间幽静茶室来,来客先免费一品。但凡品了,总会买上一两斤。
蒋韩勋在司机家的民宿住下后,已经是深夜,手机电量耗尽,他大致收拾了一下,便有些疲惫。山里安静,仔细听,还隐隐能听到虫鸣,让人放松,很快入睡。
直至第二天,他才看到蒋东维发的网络信息。
那人是个急躁性格,尤其是对他这样亲密的人,信息一连十几条,排了两屏幕,乱七八糟什么都问。以往习惯了,看着也就下意识挑重要的回答,今天心闲,反复看下来,发现一条值得回复的也没有。
那些基本的问题,在哪儿,干什么,和谁,但凡蒋东维多一点心,就能自己从邮箱发现——他们一贯用着同一个网站账号处理这些基础事宜,一旦有动态更新,网站都会发邮件通知。而除开这些基本问题以外的追问,他暂时不想回应。
因而,最终没有给蒋东维半句回复,真当完全消失了似的,投入旅游当中。
他在龙井山住了三天,跟那位司机的老父亲走了一遍周遭茶山。可惜已经快入冬,连秋茶都已经没了,山上那大片大片茶树,壮观归壮观,总归不如网上宣传视频好看,好在他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
老头儿年过七十了,身体还十分硬朗,每天早睡早起,平时只管地里的事情,民宿和卖茶全交给家里女主人。人也不爱说话,蒋韩勋跟他下了三天地,才勉强热络起来。三天后,蒋韩勋要走了,他亲自开口,让家里卖茶叶价格公道些。
住了这些天,蒋韩勋用度不挥霍,出手一贯大方好说,一看就是有层次的人。民宿一家子做了这些年生意,也学了点相人的本事,奔着结交的目的去,最后住宿和茶叶都没坑蒋韩勋,给他装了小半个行李箱的茶叶,都是真好茶、实在价。
这天午后,民宿家里做司机的小伙子又来接他,送到市里去。路上,小伙子再次热情打探他订没订新住处,那问话还没落音,就紧跟着推荐起来。
“来杭州嘛,肯定要看西湖的哇,对吧?我有个朋友开了家酒店,就在西湖马路对面,他们房间都特别好,推开窗就能看到西湖,早晨起床开窗看一眼,保准你一天都神清气爽……”
蒋韩勋这次笑着拒绝了:“不用了,市内都逛过了,今天就换个城市。”
司机一愣,放慢了车速:“您要去机场啊?怎么不早说呢,我以为您要进城玩,这个方向,不对了啊!”
蒋韩勋:“没关系,我没定机票,就想周边城市走一走,你可以送我去西湖边,随便找个团一起走。”
司机听罢,眼中顿时放光,大约是又有要推荐的了。蒋东维也不动声色,听着他提供资源,最后,得了个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的路线推荐:杭州…池州九华山。大约是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路线怪莫名其妙的,司机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紧跟着解释起来。
“这个团呢,是我一个好朋友带的,她有段时间没工作了,最近上岗了就分到这么个路线,团里人比较少……不过人少也是好事,人少她就能好好照顾你们嘛!而且去九华山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带你们去买的,对你们游客来说,花钱的坑……就少了。”说完,从后视镜对蒋韩勋笑了笑,又道,“九华山很灵的,你有兴趣可以去拜拜。”
蒋韩勋听罢,不语。司机自己也沉默了下去,没再像往常那样滔滔不绝。过了好一会儿,蒋韩勋还是点了头:“行,那就参你朋友那个团,在哪儿集合?”
“柳浪闻莺。”报出地名,司机当即加快了车速。
小巧车身灵活地在街道上穿梭,不多久就到了西湖边上。司机给自己的导游朋友打了个电话,讲明地点,又丢下车亲自带蒋韩勋去找人,他们在连廊的一座凉亭下找到导游。
蒋韩勋吃惊地发现,这是个少见的男导游。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长相相当清秀,就是看上去有点虚弱似的。面对蒋韩勋,脸上笑容过分拘谨,看着不像一个做导游的。
“这是我的好朋友,姓安,您叫他安导游、小安,都行的。”司机小伙子站在导游身后,把人推到蒋韩勋面前,那样子不像给导游介绍游客,反而像对老板介绍自己家刚毕业要工作的小孩儿。
蒋韩勋看得有点好笑,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连两圈,便有了七八分判断。他原先看司机殷勤推荐这冷门路线,又难得有诚意地交待了原因,便判定那位导游对其意义非凡,料想该是什么暗恋的女孩子。。。。。。如今见了人,对方虽然是男孩子,但他的预料,恐怕也没有错。
安导游这副年纪轻轻却虚弱无力的模样,加上“有段时间没工作了”的交待,想必这其中有些故事。蒋韩勋对了解别人的故事,自然没什么兴趣,但参个旅游团就能给人帮助,也算举手之劳。
他伸手同安导游握了握:“小安导游,你好,我来报团。”
安导游的手异常凉。蒋韩勋本身体温就算低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还低温,这乍一下握着,还真有些惊心。安导游似乎也不太习惯与人握手,匆匆晃了两下就松开了,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递过来。
“阿旭已经跟我说了,您是他家的住客,我也给您打个折,不过因为您是我半途接的游客,我的折也不能打太多,不然我们公司会有看法……您看看协议吧。”
蒋韩勋接过那几张简单装订的纸,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直接在尾页签了字:“这样可以吗?”
安导游默默地接过,连声说“谢谢”。倒是司机握住蒋韩勋的手,满嘴巴好听话,把人没边儿地恭维了个遍。末了,看看自己的手表,“哟”一声,手肘一碰安导游,提醒道。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发车了,不然到池州就太晚了。”
安导游看了他一眼,拿起手上的旅行团旗子,交待了蒋韩勋在原地等候片刻,便去招呼其他旅客了。司机也不着急,陪着蒋韩勋等。
这人平时拉生意话很多,这么坐下来却很安静,只点上一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不时抬头看看安导游的方向。一根烟过,那边人也招呼得差不多了。他一把摁灭了烟头,站起来,对蒋韩勋道别。
“祝您玩得愉快,九华山许个愿,准能称心如意!”
“哎呀,阿旭,你又瞎跟客人说什么!”话让刚刚回来的安导游听到了,嗔了他一句。
司机小伙子抬抬下巴:“我这都是良心推荐,九华山大佛真的灵嘛!你就是个活例子,没有那大佛,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吗?”说着话,又再次怼蒋韩勋强调“真的”,接着拍拍安导游的肩膀,手指捏了捏那单薄的肩骨,放轻了声音,“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回来找我。”
安导游抿抿唇角,点头,没有说什么,只转身挥舞小旗子,招呼大家上车了,蒋韩勋由他单独领着朝旅游大巴走去。
一日黄昏将近,天边的颜色开始变得温柔,这是蒋韩勋长这么大以来,为数不多的乘坐旅游大巴的经历。过去的体验已经忘记,此刻迎视渐渐色彩层叠的天边,心中忽然没来由地变得柔软,生出一种预感。
这一幕,以后他将时常回忆起来。因为,它这样美好,又带着致命的缺陷: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第十一章
旅游大巴晃晃悠悠,直接晃到了九华山下,迎接他们的是山村的深夜。
这确实是很不合理的一条路线了,哪有深夜到达目的地的旅行团。但或许是人以群分,参加了这个团的游客却没有一个抱怨这点,大家在路上饱饱睡了一觉,下车的时候都精神奕奕,其中有活跃的大声问道:“小安导游,这里有没有酒吧啊?”
安导游有点局促地望向那个人,回答:“这里除了我们住的酒店,其他大多是本地村民经营的小本买卖,没有酒吧。”
“那太可惜了!这么好的环境,就差点热闹!”那人手一挥,有点遗憾似的,旁边有人嘀咕“要热闹来什么佛教名山”,他全当听不到,独站在车头,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
半晌,此人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小安导游,咱们明天是不是不要爬这座山?”
安导游点点头:“想爬的可以去。”
对方又问:“那小安导游,你去不去啊?”
安导游:“去的。”
对方打了个响指:“那我就去!”
安导游没再说什么,全团游客统共不过十来人,他一一去照看大家有没有拿好行李,然后挥着旗子带大家去酒店。旅游公司与酒店有长期合作关系,房间是留足了的,就是临时多了个蒋韩勋,也能加一间房给他。
分发完了房卡,安导游照例对大家讲了一遍注意事项和隔天的安排,最后报了自己的房号:“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我房间的电话,也可以过来找我。”
蒋韩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卡,正是导游旁边的一间。
大家各自回了房,蒋韩勋又是一天没有看过手机,这时候取出来,浏览过各个软件和邮箱,果不其然堆满信息和邮件。一条复制粘贴的公开动态,没能阻止工作朝他涌来,也没有阻止个别人连续不断的骚扰。
和蒋东维的对话框,未读信息从来没像此刻这样多。
他已经不再问人在哪里、干什么了,也不追问那些敏感核心的问题,从早到晚,信息发了几十条,都像是随手发的。内容丰富多彩,从生活日常到国际新闻,不一而足。
蒋韩勋从头看到最新的一条“晚安”,忍不住笑出来,几乎想回复了。可手指落在键盘上,又觉得就这样回复有点可惜。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新鲜了,他也想看看蒋韩勋到底能把这小学生招儿坚持多久。
说来好笑,这种追人的手法,最早还是他教给蒋东维的。
在美国读大学期间,蒋东维曾短暂对某个大众情人动过念头。真心有几分不好说,争强好胜是最大动力。女神鉴赏过的追求手段太多,饶是蒋东维这种经验不少的,也有些束手无策,在家抱怨好几次,蒋韩勋都当没听见,他只好直接开口求帮忙。
于是,蒋韩勋随手在网上给他买了本台湾出版的把妹宝典之类的书,该书集合了那些年台湾偶像剧所有经典梗和桥段。蒋韩勋翻了翻,重点给他划了几条,扔过去,板着一张教导主任脸。
“出招顺序是二四一三五,失败了算我安排失策。”
其中一招,就是这小学生式狂轰滥炸,招数简单无聊烦人,但据大量偶像剧数据可知,这一招只要坚持下去,往往有奇效。至于后来蒋东维到底有没有严格执行那个“二四一三五”,有没有追到那个大众情人,他都没再去关心。
只是,当时万万料不到,有一天这人会再把这种方法用在他身上。实在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该说蒋东维不走心。
浏览了几遍这些信息,他存下几张东东和西西的照片,便再次放下手机,准备洗漱。
拉开浴室的储物柜,习惯性检查洗浴用品。这小小山村酒店,在他的眼中果不其然充满槽点。摸了两把毛巾和浴巾,直教人想出去自己置备一套,至少,也问问酒店还有没有更高质量的用品。于是打算下楼一趟。
等电梯开了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同团的游客,正是先前下车时格外兴奋那一位。杭州发车后,安导游有安排一个小小的游戏环节,意图让新加入的蒋韩勋融入团里,因此大家也算是都认识了。
眼下碰面,对方热情洋溢地高声招呼“hi”,蒋韩勋也礼貌地回了个笑,视线瞟过对方手上拎的塑料袋,隐隐见到个超市结账柜台旁常见商品的Logo,暗里有些诧异。
两人招呼罢,擦肩而过。蒋韩勋瞥见对方向走廊右边一拐,似乎停在了第二间门口,刚刚闪过的诧异一下子有了落脚点。
他犹豫了半秒,走出电梯,也转向走廊右边。
“唉,你怎么回来了?”第二间房门口那人满脸意外地看过来。
蒋韩勋脸上仍挂着先前的笑,直接敲了门,同时回答:“忽然想起来,安导游说过,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我想买点东西,不熟悉这边,想让他带一带。”
门开了,安导游正迎上蒋韩勋的笑容,有点怔住,又看看旁边那位,迟钝了半拍:“蒋先生,李总,你们有什么事吗?”
蒋韩勋把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转头看着旁边,也是询问的眼神。对方有些微妙的尴尬,手上的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看安导游的眼神略带可惜,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什么事儿,本来想跟安导游喝两杯,看看球……小安导游挺喜欢足球的,正好我也喜欢。不过蒋先生有事情,小安导游还是照顾蒋先生吧。”说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安导游皱眉盯着那背影,眼看人进了房间才略略放松下来,抬头看向蒋韩勋:“走吧,我们得快点,村里的小超市打烊早,晚了可能都关门了。”
蒋韩勋点点头,默然同他一起进了电梯。
与杭州那位活泼的司机朋友不同,安导游实在太安静了,仿佛除却工作需要,他根本不想开口说一句话。蒋韩勋边也不做声。
虽是山村,但因为旅游业发达,村里仍有货物比较齐全的小超市,营业时间也迁就那些大城市来的旅客。他们赶上了最后五分钟,勉强挑了两条勉强符合蒋家少爷要求的毛巾。
结账的时候,蒋韩勋在柜台看到刚才那位旅客塑料袋里装的商品,一时兴起,捞过一盒和毛巾一起推到收银台。这山里的收银员看了看商品,又看一眼面前两位顾客,颇有见过大世面的淡定,冷静地报道:“毛巾两条,杜蕾斯超薄一盒,一共一百二十八。”
倒是安导游,被收银员那明显误会的眼神扫过一眼之后,耳根就有些泛红了。直到两人走出小超市,他都有些刻意地和蒋韩勋保持距离。
“我们这个团,你带几天了?”蒋韩勋主动打破沉默。
安导游:“今天第三天,之前就游杭州景点。”
蒋韩勋看他一眼:“那个李总,一直对你这样吗?”
“啊?”安导游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与蒋韩勋对视上,自那目光中读明白了问题,又想到对方刚刚买了什么,顿时有些慌乱起来,有些支吾地说,“我……我不会和人乱来的,李总也好,您也……”
“注意点,不要让人欺负了。”蒋韩勋打断他,提了提手中袋子,口气平淡地说,“你放心,我买的东西没想在你身上。”
安导游紧抿着唇,无言以对。
“但别人就不一定了,多长心眼。”又补了一句,蒋韩勋大步朝前走去。
他这一晚,倒算是英雄救美了一回。
第二天的主要行程,就是爬九华山的天台峰。团里十来个人,每个都举手参与了。安导游给每个人都发了旅游团的对讲机和登山棍,大致讲了一下山上的景点。
“天台峰上面寺庙很多,我们下山前,在天台寺外面拍个合照,到时候我会用对讲机召集你们,大家记得要开着对讲机。中途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用对讲机找我,这个对讲机的通讯距离最远是五公里,不过上山遮挡多,可能没有这么远。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都回:“没有。”
一行人沿人工修建的石板路出发。
起初,大家都还在一起,渐渐就因为速度不同拉开了距离。大约因为经过昨晚的事情,安导游对蒋韩勋有些不言自明的感激和照顾,始终有意无意和蒋韩勋保持差不多的速度,蒋韩勋也不说穿,时不时跟他聊两句路边的风景。
越往上走,空气越是稀薄,初冬时节,还有山岚萦绕。不知不觉,他们越过了人迹稀少的部分,渐渐能感觉到山上寺庙带来的人气了,路边还有当地村民挑上来卖的粽子、茶叶蛋一类充饥小吃。
蒋韩勋买了两颗茶叶蛋,给安导游递了一颗,自己剥了手里的那颗。
“诶,当心!”鸡蛋剥了一半,安导游忽然伸手搭住蒋韩勋的手臂,警觉地盯着路边的丛林。
蒋韩勋跟着定睛一看,见那丛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野猴子,正虎视眈眈地垂涎他们手上的茶叶蛋,安导游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蒋先生,把鸡蛋给它吧,不然它会扑过来的,山里动物凶猛。”
蒋韩勋听了,恍然大悟。找了个角度,便将剥了一半的鸡蛋丢了出去。那猴子立即敏捷地跟着鸡蛋一闪,稳稳接住。完了,冲这两个人类摇了摇细长的尾巴,窜远了。
安导游轻吁一口气,放开蒋韩勋,把自己手里剩的那颗茶叶蛋还了过来:“你吃吧,不过要到人多的地方再吃,这边的猴子很鬼的。走,快到了,我带去一间寺庙许愿,真的很灵。”
蒋韩勋想起昨天杭州司机阿旭的话,笑了笑,道:“有多灵?”
“就是灵,可以求发财得势,可以求升学升职,连求起死回生,都可以求!阿旭就给我求过起死回生,所以我现在才能带你去许愿。”安导游到了阿旭背后,倒是很认同阿旭的说法了。
“这么厉害?那,”蒋韩勋抬头看向山巅,已经可以闻到香火的味道,他动了动唇,近乎喃喃自语地问,“求自由平等,两心相守,可以吗?”
第十二章
登上峰顶,天空忽然飘起细雨丝,山上的寒气异常沁人。蒋韩勋的身体对此很敏感,他凝望着面前古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右手下意识按住了左边心口,缓了好一会儿。
安导游察觉他的举动,有些担心地问:“蒋先生,你不舒服吗?”
“没事。”蒋韩勋摆摆手,张了张口,就轻回答,“不太习惯山上的环境吧,太冷了,应该过一会儿就好了。”
安导游听了,稍稍安心。又看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身体看起来也十分壮实,没再多想,领着他向最近的寺庙走去。
天台峰上天台寺,香火旺盛,空气朦朦胧胧,分不清是香火的烟,还是山岚雾气。人们手里都拿着一把香,人多的地方比肩而行,言语却都很轻。
安导游去取了两把崭新的香,给蒋韩勋递来一把,告诉他用法,又指指寺庙主殿:“你可以从这里开始,把你想说的话告诉佛祖。”
从小在西方长大,圣诞节他没少过,教堂也没少进,少年苦闷时期还曾对神父述说自己心里的“罪”……但在佛前倾诉求愿,还是头一回。他仍犹豫着,香已经塞进他手里。
安导游道:“拜完了主殿还可以去后面看看,后面人少一点,你可能会喜欢。晚一点,我们就在那边集合。”说着,他指了指寺庙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对蒋韩勋露出一个亲切柔和的笑,“去吧,等你出来。”
这小导游看着弱不经风,又长得过分清秀,一不小心还会被自己手里的游客打主意,本该是个需人保护的主儿。然而他此刻的笑容,却有种说不出的说服力,仿佛能安抚人心,令人意定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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