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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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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三张纸上签名的是杜小园。
  第四张是楚潇涵。
  第五张是路怀明。
  ……到了第六张,打印出的内容陡然一变,于秋凉直愣愣地看着,看那些铅字堆砌出一个恐怖的梦境,看那些鬼魂牵涉进诡异的实验。从路怀明到顾嘉,从红皮鞋的女鬼到校园暴力案件,何洁雅和王琳,杜小园和楚潇涵,这些人或者鬼布了一场好大的棋局,从一开始到如今,原来所有人都在棋局中间。
  “我不可能让我的女儿去做实验品,那孩子远远比她更适合。阴暗和阳光的两面在他身上同时存在,催促他毁掉一切的愤怒和向善的希望,也在他身上同时出现,他是一边守规则一边想方设法钻漏洞的典范。他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是个理想的观察对象,离群索居,观测起来也比较方便。”
  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于秋凉猛地攥紧手中那几页纸,险些将它们一下子扯作两半。他愤怒地抬起头,重新审视桌边的那个神经病绑架犯:“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男人摊开手,一只小小的播放器出现在他的右手手心,路怀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每一阶段的观察者都已经安排妥当,总负责人业已就位……计划就从明日起……”
  “啪!”于秋凉把那沓纸狠狠地拍到了桌面上,一旁的谢江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得浑身一颤。此时此刻,于秋凉忘记了他不在女性面前发脾气的底线,他死死地盯着男人手中那只小型播放器,眼神凶恶得像要将谁生吞活剥。
  男人微微一笑,关闭了播放器。他抬起下巴,示意于秋凉继续往下翻一页,那一沓纸,还有最后一页,于秋凉没看完。
  于秋凉没好气地拾起这叠纸,故作不在意地往最后那页一翻。他习惯性地直接去看最后的签名,没成想他这一看,把自己看愣了。
  手上略略用力,撕掉前面的六张纸,第七张的全貌呈现在于秋凉眼前。他逐字逐句细读着,反复读了足有十来遍,那上面每一个字他明明都看得懂,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他竟然猜不透那些词句的意义。
  人看不懂某些东西,不是真的看不懂,就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看不懂。如今于秋凉属于后者。
  他看着那些冷冰冰的言语,双手不自觉地轻轻抖动着,纸张被他抖出了细碎的声响,不过他内心的震动,可比纸页发出的声音要大得多。
  “本人郑重承诺,在与实验对象接触期间,不作过多纠缠,不透露实验内容,严格遵守组织规章制度,拒绝使用一切引诱手段。
  “被观察者之违法、犯罪行为,一概与观察者无关。
  “当被观察者行为超乎预期时,负责人应如实上报,不得包庇。
  “必要时刻牺牲被观察者之利益。
  “总负责人:余夏生。”
  刹那间,城郊的那条河在于秋凉的眼中再度开始流动,凝滞的时光不再凝滞。原来从那一刻开始,从他们最初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别人预先设计好的局。于秋凉的心脏忽然抽痛,这痛楚有别于熬夜时的超负荷运转,有别于受到惊吓时的慌乱,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伤心到心痛,并不是文学作品里夸张的手法,这情况真实存在。
  亏他还以为他得到了关爱,到头来,所有的关怀全部都是假象,只有背叛和欺瞒是真的;亏他还以为他在慢慢变好,结果现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又在叫嚣。每次在他心情好的下一刻,就会突然出现倒霉事,毁掉他之前的好心情,这几个月以来,他天真地以为他已经摆脱了这条可怕的定律,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一个人倒霉,是会倒霉一辈子的。
  没有……没有……没有任何改变。
  外界也好,他本人也好,没有任何改变。
  于秋凉眼前发黑,他想张口说两句话,却没能发出声音。气愤与悲伤令他暂时失语,这是从前所没有过的体验。
  “年轻人,又不舒服了吗?”男人撑着下巴,打量着于秋凉的神情,“熬夜不好的,年轻人嘛,得多注意身体,不能太狂妄。”
  “哦。”于秋凉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谢谢你了啊。”
  “不用谢。”对方回他这么一句,险些将他噎死。不过,多亏了这个小插曲,于秋凉才得以喘息片刻,换取心灵一时半刻的安宁。想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原来也没那么简单,于秋凉凶巴巴地掐灭了心底那一丁点对余夏生的想念,三两下将手中的纸撕成了碎片。
  人形碎纸机于秋凉上线了。
  “你把他们的罪证撕掉了,回头怎么按着他们道歉?”男人站起身来,冲着于秋凉的脸呼出一口烟雾。他们之间尚有一段距离,然而二手烟借了风势,径直飘到了于秋凉的鼻端,这回于秋凉没能忍住,霎时间发出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一下子脱了力似的,颓然地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臂弯里。
  这副模样,好似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犬。
  良禽择木而栖,听话的小狗狗,也应当找个好主人。
  就算是在冬天,于秋凉穿得也很少,此刻他低着头,后衣领就盖不住蔓延到他脖子上的黑色印记。男人说那些有本人签字的协议书是罪证,而于秋凉身上的这些黑印,何尝不是另一种非纸质的证明?
  发生过的事,多多少少,要留下部分证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必要时刻牺牲被观察者之利益。”
  “……”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于秋凉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气。
  说来也真奇怪,事实明明是他被抛弃了,他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被抛弃才是他应得的结局,被抛弃才是他最合理的归宿。
  是的,没错,垃圾就应该被抛弃。
  他方才撕毁的哪里是什么罪证,那分明是他仅剩的一丁点价值的证明。有利用的价值,也是好的,可那所谓的观察计划,已经停止了。
  是他没有价值了。


第93章 遗忘之物
  “所以,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对吗?”谢江月坐在窗台下面,略微抬头看着于秋凉。那奇怪的男人在给于秋凉看过几张纸以后,又把他们两人送进了另外一间小黑屋,不过这一次的待遇明显要比上一次好,最起码这间屋子真是住人的,不是仓库。
  仓库不仓库的,目前在于秋凉眼中,也没有多大区别,他倒更乐意去睡仓库。住在宽敞的屋子里,他总觉得不安,有人害怕幽闭的环境,而于秋凉害怕空旷的环境,过于空旷的地带,会让他联想到不好的事物。
  静寂,静寂,是无边的静寂。于秋凉感到一阵眩晕,他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发烧了。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刚想往床上躺,房门却突然被打开。黑纱覆面的女子站在门外,一双冷漠的眼睛直勾勾望向于秋凉,好似一条冰冷的毒蛇。于秋凉抓紧了被子,与那女人对视,良久,女人才开口说道:“主人找你,有事情要谈。”
  “他没长腿吗?让他自己来。”于秋凉毫不客气地呛声,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能狂则狂。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他是没有心思考虑前因后果,没有心思谨慎斟酌的,他只想尽快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部都发泄出来,发泄得越快越好。
  他如此不客气,招惹来危险怎么办?谢江月埋怨似的看他一眼,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突然看到蒙面的女人转身走掉了。女人走时没有关门,房门就那样敞开着,对方似乎笃定他们不会逃或是无法逃,压根没想着要防范。
  门开着,于秋凉也懒得挪窝。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一天折腾下来,他实在是很困、很累了。谢江月坐在窗台下面看他,神色晦暗不明,面目被窗外大树投下的阴影掩去大半。
  躺在床上,于秋凉短暂地眯了一小会儿,在他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内,他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梦。
  他似乎看到余夏生和路怀明的脸在他眼前晃动,余夏生手中拿着一套数学练习题,而路怀明手里捧了一本高考报名手册。这情景太荒谬了,以至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场梦,可这梦在虚假当中掺了一丝真实,不管有多不合常理,做梦的人所投入的感情都是真的。
  一股怨气凝结在胸中,难以排解,难以发散。于秋凉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床边男人的衣领,用力捏出一把褶皱。男人的衬衫大概价格高昂,当他意识到于秋凉将他的衣领捏出褶皱时,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唱川剧的变脸高手,也不一定能像他这般,在短时间内变换多张面孔,并且颜色各不相同。
  给敌人制造了不快乐,于秋凉就感到快乐。他是个坏孩子,对自己的敌人没有半点儿慈悲心,他不认为这种作风有何不对,敌人就是敌人,对敌人保留慈悲心肠,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极欣慰地笑了,撒开男人的衣领向后一仰,重新倒回床上,将被子拉了上来,蒙住自己的头脸。男人的声音隔着一层厚被子传来,但于秋凉半个字也不想听,于是他抬起腿,给了这喋喋不休的家伙一脚。
  室内顷刻间安静了,于秋凉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裹好,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他是个坏孩子,没有绅士风度,他只管自己睡觉,顾不上谢江月在哪里休息。
  于秋凉这一觉睡得舒服,没人来打扰他,他手机上的闹钟也没有响,因为他的手机根本就不在他身边。神秘的绑架犯拿走了于秋凉的手机,他不晓得这人会不会记得给他的手机充电。
  绑架犯如此迁就他,一定是有另外的目的,他在绑架犯这里,绝对还具备其他价值。于秋凉闭着眼洗漱,全凭感觉摸索,他不想睁眼,他想倒在床上睡死。当他想逃避某些事的时候,他就感到格外困倦,这种状况,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可它今天又突然出现。倒霉的事啊一茬接着一茬,跟韭菜似的,今年一拨,明年一拨,只要种子还在,就永远也割不完。
  这神经病的房子还挺大的,他是真的有钱,不像余夏生那个穷光蛋,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住别人的,还不给人钱。
  一想到余夏生,于秋凉就一肚子火,他倒是知道这火从哪儿来,但他不清楚他要如何做才能发泄。他终于睁开了眼,直勾勾盯着镜中的那个自己,紧接着,他扬起右手的瓷杯,砸碎了面前的镜子。
  镜面“啪嚓”一声碎裂的瞬间,于秋凉由内而外地感到畅快。毁掉旧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他还要扔掉更多陈旧的、迂腐不堪的东西。
  妈的,让余夏生自个儿玩蛋去吧!于秋凉想。余夏生这老不死的东西是旧中国的代表,而他于秋凉是新中国的好少年,新中国和旧中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社会,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社会中的人,他们的思想和作风当然也完全不同。求同存异在他们之间是不存在的,求他妈的同,存他妈的异,余夏生不顺着他,余夏生就是个惊天大傻逼。
  于秋凉尚未发觉自己陷入了主观唯心主义,他眼瞅着镜子在他面前碎裂,又从地上拾起磕掉了一层表皮的白瓷杯子。这只瓷杯造型古朴,也算好看,但于秋凉以为一切古拙之物都是旧社会的代表,它们统统都应该被砸碎、被打倒。抱着这样的想法,于秋凉将瓷杯掷了出去,这回没了镜子的阻拦缓冲,瓷杯直接撞到了墙壁上,眨眼间四分五裂,横尸当场。
  他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守在门外的蒙面女子。她敲了敲门板,哑着嗓子对于秋凉说:“不要再砸了。”
  她的声音极其怪异,让于秋凉听了就感觉不舒服。于秋凉抓了抓脖子,没去看她,既然她听命于那个绑架犯,那么她本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蛇鼠一窝罢了。
  不过,屋里的确没什么可以砸的东西,于秋凉找不到第二只杯子,便又回了床上睡觉。女人没再同他讲话,她的责任,大约只是看守,她不负责陪于秋凉聊天闲扯。有耐心跟于秋凉扯淡的,恐怕只有她那奇怪的主人,而于秋凉认为她那主人是脑袋缺根弦,才成天和别人扯淡。
  谢江月不在屋里,可能是先一步被邪教头子给带走了,也有可能是中途叛变,打不过邪教,就主动加入邪教,和神经病同流合污,一起到处作妖。于秋凉自顾不暇,根本不想管她,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浪过头把自己浪死就足够。
  忽然,窗户玻璃被人从外面敲了敲,于秋凉警觉地抬起头,看到蒙面女子手里拿着一样长方体的东西。说来惭愧,于秋凉做过的亏心事多了,一看到长方体的物品,就总觉得别人要拿板砖来砸自己。蒙面女子见他愣在原地不动弹,有些不耐烦了,便一手推开窗户,将那长方体的玩意儿抛了进来。
  “卧槽!”于秋凉大叫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他还以为对方丢进来一捆炸/药,存心置他于死地,结果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炸/药包,而是他的手机。
  手机对于现代人来讲,可是十分重要的,于秋凉昨天一晚上没玩手机,此刻一见到它,顿时兴奋非常,饿虎扑食般扑了上去,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还对其唯恐避之不及。女人把手机丢进来,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窗口处观察于秋凉的动态。于秋凉回头瞟她一眼,没搭理她,自顾自刷着手机,回复着那些消息,唯恐别人看他长时间不回话,认为他死了。
  有一部分消息,是绑架犯先生昨晚拿走他手机的时候替他回复的。绑架犯先生还比较有礼貌,没有顶着他的社交账号乱说话,回复别人的消息时,也都是用表情包。于秋凉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异样,他拿捏不准此人知不知道余夏生的手机号码,他别的不怕,只怕这家伙拿他的手机给余夏生发信息。
  刚点开短信界面,于秋凉的动作就顿住了,他现在去点短信箱大概没用,对方发没发消息,一定不会让他得知。想通这一点,他又把手机关了,侧躺在床上无聊地观察被罩的花纹。他总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东西,仿佛有重要的细节被他忽略了。
  “嗡嗡嗡——”手机突然疯狂地震了起来,于秋凉烦躁地捞起它,才点亮屏幕,就看到余夏生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地发送到他的手机上。奇怪的是,这些讯息并不是在同一时间发过来的,于秋凉大致浏览一遍,不光看到了今天早晨的消息,还看到了昨天下午的。
  也许是睡得太久,于秋凉的大脑忽地一阵晕眩,险些栽倒在床上。手机滑脱出去,磕到了墙角,于秋凉强忍着眩晕,扶着墙壁走过去将它拾起,看到手机屏幕被摔裂一角。好在碎的是外贴膜而不是内屏,若是内屏碎了,换起来可真的麻烦,他没那个时间去换,也没那个闲钱。
  余夏生发过来的那一大堆消息,不外乎是问他去了哪里,有没有和同学在一起,于秋凉是越看越难受,越看越心痛。他想不透余夏生为什么不来找他,难道这傻逼完全没意识到家里的孩子丢了?
  真他妈的……
  于秋凉恶狠狠地按下了通话键,令人意外的是,余夏生竟然秒接了。
  “在哪儿呢?大晚上不回家,等你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余夏生的口气,仿佛是于秋凉的亲爹,他以教训孩子为己任,不把孩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就不姓余。于秋凉翻了个白眼,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半晌没说出话。
  “哎?干啥呢啊?哑巴啦?”余夏生未曾察觉到他的异常,就听这个语气,于秋凉不认为这家伙有多紧张。
  “闭嘴!”于秋凉没忍住,凶了余夏生,“你他妈喂猫了吗!猫在叫!你听见没!”


第94章 放归
  吼出这句话的下一秒,于秋凉脚下的地板忽而裂开,房屋张开了黑黝黝的巨口,将它面前的活物吞噬。于秋凉吓愣了,只来得及抓紧手机,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跌落地底,摔个粉身碎骨的时候,他娇贵的屁股竟挨上了软绵绵的沙发垫。男人在他前方不远处,与他隔着一只茶几坐着,怀里抱了一只白色的猫,猫的眼睛是罕见的鸳鸯眼,看到于秋凉突然出现,它也不怕,甚至还骄傲地“喵”了一声。
  于秋凉浑身一震,却不是怕猫,也不是怕那抱着猫的男人,他是害怕余夏生听出这边的不对劲,逼问他身在何处。纵然是他,编瞎话来蒙人也是需要时间的,自打昨天到了这儿,他一直在睡觉,又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哪能立即编出个合情合理的谎言,来叫余夏生信以为真?
  幸而在那白猫喵喵叫的同时,于秋凉家里的小黑猫也叫了起来。小黑猫可算是争气,这一嗓子叫得高亢嘹亮,极好地抒发了自己内心的苦闷。余夏生的注意力被小黑猫拉走,连带着于秋凉这边的猫叫声,也被他认作了小黑猫的声音。于秋凉听到电话那头匆匆的脚步声,以及猫粮袋子抖动的哗哗声响,余夏生良心发现,总算去喂猫了。
  于秋凉放下手机,警惕地看向对面抱着白猫的男人。男人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这与他霸道总裁的造型十分不相称。也许比较厉害的人物都爱搞行为艺术,余夏生看上去是个正常人,那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够强的人都够骚,于秋凉认为眼前的绑架犯已经骚绝云霄,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程度。
  白猫舔了舔爪子,从男人怀中跳出去,三两下窜上了楼梯。于秋凉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天花板,他刚刚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他扔下来,而不让他像白猫一样爬楼梯。
  可能对方知道他懒,觉得他不愿意多走两步路,但实际上他更喜欢稳妥,太刺激的经历,还是能少则少。虽说他掉下来之后,是被柔软的沙发坐垫接住,然而重力不容小觑,愣是把他半块身子震得直发麻。于秋凉的两排牙齿都还在嗡嗡嗡地震颤,这诡异的感受迫使他磨了磨牙。
  于秋凉把手机往兜里一塞,顺便将外套拉链向下拉了一点。拉链拉得太高,容易透不过气,更何况他一看到绑架犯就紧张。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感觉空气都是凝固的,此时此刻,在于秋凉的眼里,四周的空气就像是密不透风的水泥墙,把他夹在了正中间。
  “你的同学,我就先扣在这里了,目前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男人把茶几上的花瓶挪走,推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示意于秋凉在上面签字。于秋凉提起笔,看也不看,就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大名,随后将笔一丢,起身就要离开。
  说到底,谢江月的死活,与他关系不大,但不管怎样,谢江月都是因为认识了他,才被卷到这起事件当中。于情于理,谢江月都是无辜的,虽然她在某些时候很烦人。
  房间门口,蒙面的女人正在那里把守,看到于秋凉出来,她便点了点头,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通路。她说话很少,存在感也不高,可比起那名绑架犯,于秋凉对她的好奇心还要更强烈一些。和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于秋凉稍微停顿,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个头不高,声音怪异且沙哑,又总是蒙着头脸,一看就很神秘。她的真实身份,于秋凉并不知悉,他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被切断的几缕头发。从前宋词然和于秋凉开玩笑的时候说过,如今对头发的长度十分看重的,只有小姑娘,不知道蒙面女子是不是小姑娘,看不看重自己头发的长度。
  如果她十分珍视,那于秋凉可真是犯了滔天大罪,罪无可赦。
  不过,于秋凉不打算对她道歉。本身就有错的人,不配得到别人的歉意,于秋凉懒得同这种人消磨时间。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几个活物,于秋凉想,这里的活物应该就只有那三四个,而且至少有一个是不会喘气的。走出别墅的时候,他回头看了高大的建筑物一眼,绑他过来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目送他离开。
  他们之间隔了很远,于秋凉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他不知道男人是在笑,还是在做别的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笑。他的手在衣兜里动了动,按了一下手机侧键,却没有将手机掏出来。
  直到走出男人的视线范围,坐上拥挤的公交车,于秋凉才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他熟悉的界面。手指轻轻一点,结束了原本的进程,于秋凉去翻电话簿,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姓名。
  迟渝……
  余夏生是要被吃了吗?
  这人是有多大仇,起名字都起得这么有针对性,又或者他爹妈曾经被姓余的人坑过,才给孩子起了这样的名字,让他不忘报仇。于秋凉想删掉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联系方式,但他转念一想,似乎留着这人的号码也不错。
  最近雾霾天严重,又是过年,公交车可以免费乘坐,所以许多老年人都来坐公交车。于秋凉一路上换乘无数次,又让了无数次座,总算捱到小区附近,当他下车的那一瞬间,他扶住公交站牌,险些累到虚脱。
  不行,得马上回家,尽快洗个澡。于秋凉昨天直接睡了,没换衣服没冲澡,此时他感觉自己好像个深山老林中的野人。不晓得某些不讲究个人卫生的家伙为什么能一星期不洗澡,于秋凉才一天没有进浴室,就已经受不了了,倘若要他一周不碰水龙头,他大概会当场发飙。
  有些时候,人们的想法不能很快地变为现实,因为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于秋凉现在就处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阶段,他想马上回家,但他的双腿不听使唤,总是打着摆子。迟渝把他放走了,却留下了谢江月,而且,似乎是为了惩罚他的放肆,迟渝没有给他安排一辆车。
  妈的,这王八蛋看着人模狗样,也不缺钱,怎的连一辆车都出不起?于秋凉心中怒火更盛,几乎想毁坏公物,把公交站牌当成迟渝给砸烂。他捏紧拳头,准备给公交站牌来一拳,结果就在这时,手机嗡嗡作响,迟渝的短信来了。
  “抱歉,今天三辆车都限号。”短信上这么说。
  限号限得可真巧妙,这傻逼买车摇号摇得也真巧妙,三辆车全部限号,他是怎么做到的?于秋凉气得发笑,却是不想再去砸公交站牌了,无辜的站牌没有灵魂,全然不知自己方才躲过一劫,它兀自伫立在冷风之中,迎接着一批又一批要去坐车的乘客。
  回到家的时候,于秋凉的两条腿已经又酸又痛,连带着他的肩膀也隐约有些不适。长途跋涉不适合当代的中学生,高中生们缺乏体育锻炼,并且没几个人喜欢运动,让他们去运动,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们来得爽快。于秋凉疲惫且困倦,他把脑门抵在门板上,强迫自己冷静,这样“冷静”了一会儿,他才抽出手去敲门。
  敲门声富有节奏,具备了忧郁的美感,在空旷的楼道中响起的敲门声,可以延伸出无数个故事。然而,还没等于秋凉忧郁够,门就被余夏生打开了,余夏生神色复杂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于秋凉,半晌,忐忑不安地问道:“你是在大街上睡了一晚上吗?”
  迟渝的家庭条件当然是很好的,在他家里睡觉,再怎么也不至于和露宿街头划等号,可于秋凉满脸都写着疲倦,实在不能怪罪余夏生有这种联想。余夏生低着头,盯着于秋凉的发旋看了许久,才伸手把他拉起来,拖他进了家门。
  于秋凉一屁股坐在地上,丢掉外套脱下鞋,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了,他才从地上爬起,蹭进了浴室。小黑猫从饭碗里抬起头,对着于秋凉的背影喵喵叫了两声,它迈开小短腿朝浴室奔跑,想和彻夜未归的小主人来一个拥抱,但浴室的门无情地关上了,小黑猫的满腔热情被门板挡了回来,同浴室内的于秋凉完全隔绝。
  热水哗啦啦地从花洒中倾泻而下,水汽氤氲当中,于秋凉的脑袋清醒过来,全身的疲惫也一扫而空。热水真是万能的养生法宝,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洗热水澡都很舒爽。
  可是那两条严重受损的腿,还是不能过多站立,于秋凉只好把小板凳拽到这边,摘下花洒喷头,坐在了小板凳上。他的两条腿得以放松,肌肉的痛苦缓解不少,如果能这样坐一辈子,想来是很不错的。
  “用帮你搓背吗?”突然,一个声音在于秋凉背后响起,吓得他打了个哆嗦。喷头里的热水于半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好像广场上会随着音乐节拍跳动的喷泉。于秋凉迅速关了花洒,从一旁扯过大浴巾把自己裹成粽子,回头对余夏生怒目而视:“谁喊你啦?搓什么搓,出去!”
  余夏生尴尬地挠了挠鼻子,试图找个台阶爬下来,恰好这时小黑猫从门缝里探出了头,冲着于秋凉撒娇似的叫。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余夏生灵机一动,竟把小黑猫抱起,放进了洗漱池,极尽温柔地说:“乖,听话。快坐好,爸爸给你洗澡。”
  “喵喵喵??”小黑猫吓呆了,拼了命地想爬出洗漱池,哪想洗手台沾了水,实在太过光滑,它非但没能爬出来,反倒把自己摔了一跤。眼看它被磕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余夏生阴恻恻地笑了,拧开水龙头就往小猫身上浇,直把它浑身蓬松的黑毛浇得湿透,一绺一绺地挂在身上。
  小黑猫眨眼间变成了一只小拖把,于秋凉好气又好笑。他扶着墙壁站起来,走到门边给了余夏生一脚。余夏生脑袋后头跟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避开于秋凉的攻击,于秋凉险些踹到洗手台下的木柜,在碰到柜门的前一刻,堪堪收住了脚。
  “你他妈的……”于秋凉骂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余夏生抬起头,偷偷摸摸地从镜子里观察他,小黑猫趁余夏生不备,轻轻地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湿淋淋地跳下了地,钻出了浴室,跑回了位于客厅角落的猫窝。今晚的猫窝也要和小黑猫一样,变得水淋淋的,不过还好,屋内的暖气给得够足,就算不用吹风机,小猫的毛也能很快干透。
  “猫都走了,你还不赶紧滚蛋?”见余夏生不动,于秋凉便伸出一只手,把他往外面推。被推出浴室的前一刻,余夏生感觉后背上叫于秋凉印了一枚手印,想来于秋凉今天心情不太好。
  “等你洗完了,我们谈一谈。”余夏生扒着门缝,向浴室里面喊,也不管于秋凉是不是听得到,是不是愿意同他谈。这孩子太闷了,好事坏事都憋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再这样下去,迟早憋出更可怕的病来。
  良久,浴室中传来于秋凉的回应:“谈什么谈?滚蛋!”
  “又让我滚?”余夏生愤愤地敲了敲玻璃门,“新中国的好少年不能说‘滚’这个字,明白了吗?”
  “明白你妈的大头鬼!”于秋凉顶着块毛巾,气势汹汹地拉开了门,“你是旧中国的,我是新中国的,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和你势不两立!你离我远一点,你这个腐朽的梁柱!你他妈上梁不正下梁歪,离我的猫也远一点!赶紧滚去书房,不准在我面前晃荡,立刻,现在,马上!滚!”
  “……”
  他这一串连珠炮式攻击,令余夏生哑口无言,而当余夏生终于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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