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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春与景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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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那边瞧的情景……心中莫名诞生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
  一拍栏杆,转身对房东信誓旦旦道:“麻烦多留一天,明天我带人来看,肯定能定下来!”
  房东也不急这一天,满口答应了。旁边的助理一听有了差不多的目标,顿时松了口气,以为可以下班了,不料,和春转身就问她接下来有没有安排,语气突然格外温柔,吓得她一愣一愣,少女心都出来了,脸一红:“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那太好了。”和春看了看表,说,“跟我去一趟二中附小吧,我们家小孩儿要开家长会,我迟到了,他肯定要对我发脾气,你去,他对漂亮大姐姐没办法。”
  女助理:“……”
  和春:“这个月给你加奖金。”
  女助理咬咬牙:“好吧。”
  两人驱车前往二中附小,二中本身处于郊外,他们的附属小学却在市内,和春对郊外本部很熟悉,对这个附小就陌生了,打顾尚源电话,这孩子大牌得很,根本不接,他们只好自己去找教室,一间一间摸到小孩儿的班级,里面已经坐满了家长。
  女助理整了整头发,扯了扯衣服,昂首挺胸:“老板,我这样行吗?”
  和春:“行,你怎样都行。我看看他座位在哪里……咦?”
  他目光在整个教室搜寻,按顾尚源给的座位信息去找,一眼就锁定了位置,却发现那座位上早已经正襟危坐着一名“家长”。他眼瞪瞪地盯着那人,对方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似的,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和春:“……”
  女助理也发现了他异常的反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前几天来公司预约他下班后时间段的客人,正坐在教室里,对方甚至也礼貌地对她点头致了个意。
  这时,顾尚源不知道从哪里贼头贼脑地探出来,压着嗓子喊:“舅舅,舅舅。”
  和春看过去,被顾尚源猫着腰躲在楼梯口,只露出半张脸的样子逗得有点想发笑,既然教室里已经有曲景明了,他就算了,对助理招招手,往顾尚源走去。顾尚源一副眼观四面耳听八法的警惕样,拉着他就跑。
  到了楼下,和春和颜悦色地把女助理又差遣走了,跟顾尚源找了一条树荫下的石椅,亲切交流眼下状况的前因后果:“小崽子,你躲什么呢?”
  “唉,别提了,惊险。”顾尚源愁苦地叹气,“我给你打完电话,我妈就来电话了,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今天开家长会,一边骂我一边说赶过来了。我哪能让她进教室啊?她进去和老师一会师,我还有活路吗?所以只好到处打电话,结果景明哥离得最近,我就求他进教室了。”
  和春:“他怎么会在这附近啊?”
  顾尚源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和春倒是马上转过思路来了,曲景明知道他今天原计划过来开家长会,所以很可能是来等他的。。。。。。这么一想,他心里先前冒过的那骨子农奴翻身的得意更翘尾巴了,无形地摇来晃去,心情呈现在脸上,就是满面笑容。
  顾尚源委屈地剜他一眼:“舅舅,你怎么还有心情笑,我妈估计已经在学校里了,等下咋办啊?”
  和春弹了一下小孩儿的鼻尖:“你放心,只要你哥保你,你妈一定会放过你的。”
  顾尚源将信将疑,心神不定地看着和春。
  结果,曲景明不仅不负众望地保了顾尚源,还帮人帮到底,左边安抚了匆匆赶来的和容,右边和老师相谈甚欢,打消了老师的追究念头,为此,他贡献出了自己当年在二中的名声。
  ——当年他离开,不仅造成了和春等熟人的损失,也给二中造成了巨大损失,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就这样没了,二中老师领导都痛心疾首,好长时间还在可惜,他的名字因此传到了小学部。
  顾尚源的班主任一听说眼前这位竟然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种子选手,又听说这颗种子如今毕业于世界顶级名校的顶级专业,正在为医学交流奉献力量,立即赞叹得不得了,聊了几句就把顾尚源的事给放过去了,忙着捞昨日天才的今日第一手资料,预备不日拿去闲谈吹牛。
  就是苦了和春,为了等他扯淡结束,捱了一个多小时,饿得肚子咕咕叫。
  九点半,所有家长都已经离开学校,顾尚源也被和容拎走了,和春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楼下校道踱了半天步,才终于见到曲景明从办公室走来,别提多开心了。
  他下意识迎上去,随口抱怨了一声:“哎呀,你好久,我都饿死了……我们吃什么去啊?”
  说完,才发现这话很熟悉,很亲昵。记忆中无法立刻找出类似的情景、类似的小抱怨,可这的确是他们之间最常见的气氛,说着没什么意义的话,想着下一刻的事情,前面好像总有无数琐碎好玩的事情,是他们要一起去做的。
  而那些琐碎的事情,自从曲景明走以后,他再也没有和别人一起做过。
  直到此刻,它们都自动重新开启,悄无声息开始再次回到他的生活里。


第62章 动心
  彷州作为省会城市,一直是比较发达的,十几年前,当和春跟曲景明还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屁孩儿时,他们一有空就会跑出来大街小巷瞎溜达,漫无目的,也不思考意义,最大的快乐是找到好吃的。只可惜这样“有空”的时间总是不多,所以他们每一次溜达都力图走到更多地方,不然就感觉亏了。
  这座城市在他们眼里,跟在官方宣传片里是不一样的。那些标志性的建筑、景点,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一凑在一起,兴趣就在于曾经的大街小巷有什么变化,还有没有他们惦记的小店。
  和春想起曲景明前几天跟他感慨过“彷州变化真大”,就有意让他看看那些依旧保持老样子的地方。他开车晃了一圈,停在一条小巷口,巷子不长,从这头就能看到那头,快十点了,还很热闹,店家的桌子都露天摆放,掌勺的直接在门口炒菜,小吃香味飘散四溢。
  车停在巷口,他们走进去,随便挑了一家。菜单也不用看,和春瞄了一眼店家门口那张桌子上摆着的东西,就知道今晚有什么了,然后回头看曲景明。
  “我随便。”曲景明很好打发地找了位置坐下。
  和春“哦”一声,一二三地点了一堆,又自主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自己动手撬开,拎着两个一次性塑料杯过来了。这里每个细节都写着“不健康”,但每一家都还是热闹非凡。和春回来坐下,突然想起,曲景明现在是医生了……医生都是反对这些的。
  他挠挠后脑:“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别的地方有什么好吃,这种脏乱差的地方就最方便了。你凑合凑合吧。”
  曲景明给他递了一双筷子,主动倒酒:“我没在意,我也不是没吃过这些东西。”
  和春嘿嘿笑笑,跟他碰杯,然后仰头一口气把杯里的啤酒当水喝了,喝完发现曲景明盯着自己,心里突然就莫名一虚:“怎么了?”
  曲景明:“空腹喝冰啤酒对胃不好。”
  哦。和春从中品出几分关心,不由自主觉得喜滋滋的。有酒下肚,人便放轻松了,也不管曲景明爱不爱听,就眉飞色舞侃侃而谈起来。
  “我和阿杠曾经想把这里收了,改造一番,造点特色,造成景点,但他们不愿意,觉得我们改造了以后就要统一营业时间,还收管理费,妨碍他们想打麻将打麻将,想开张开张。”他说完,放下酒瓶,对曲景明慨叹,“以前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啊,怎么就混成现在这样子了?”
  这种慨叹都不是真心的,曲景明听了,笑笑,没搭他的腔。
  和春看他很敷衍,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太以自我为中心了,怎么能上来就吹自己,这做派,俗!
  于是,他不俗地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想着去当医生了?你数学那么好,我以为你会专门搞数学研究,至少也会去搞金融吧?”
  闻言,曲景明抬眼看了看他,沉默了片刻,道:“我的监护人原来有个女儿,比我小一点,但是她得了肾衰竭,我在纽约的时候,她帮助我很多,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想治好她……至少也想知道她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申请学校的时候,就申请了一个医学院的,被录取了,就去了。”
  和春看着他:“后来呢?”
  曲景明垂下眼眸,转动手里的啤酒杯:“我大学念到第二年,她死了,我的监护人就去周游全球了,我也没再回过他们家。”
  和春抿抿唇,停顿了一会儿,这时他点的炒田螺炒鸡肉炒米粉都送了上来,他将其中一盘米粉推给过去给曲景明。
  “谢谢。”曲景明习惯性道。
  和春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地梗了一下,对这份客气很不满意,他撇撇嘴,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叫什么名字,是个怎样的人?”
  曲景明:“她有个中文名,是我教了她一点中文之后,她自己起的,叫林鹿,林间麋鹿的意思,她的故乡是盛传向林间麋鹿就可以愿望成真的。她这个人……很有趣。”
  和春点点头,想着听听这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有趣的——他凭着那点神出鬼没发挥作用的直觉,判断出这个林鹿在曲景明心里占有非凡的地位,作为一个连大鹅都嫉妒过的少年,他现在也没有大方到哪里去,因此对这个小姑娘有点酸溜溜的审视心态。
  然而,曲景明似乎没有了下文。和春一着急,抬眼看过去,主动追问:“她有多有趣?”
  曲景明似乎没有察觉和春的小家子气的心思,皱了皱眉,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勉强回答出一个点:“她有点奇怪。平时她还是挺开朗的,爱笑爱玩,喜欢带我认识她的朋友,但在家里,就经常神经质。比如,她种了两盆含羞草,每次含羞草叶子闭上了,她就跟含羞草讲道理,让它展开叶子,是很认真的那种……她真心觉得讲道理能讲通一棵植物。”
  和春:“是不是因为她生病的缘故,长期生病的人心理总是会有点压抑的,有点异常的行为不奇怪。”
  曲景明微微颔首:“也许是吧。”
  和春偷偷看他的表情,试图从中窥探到一丝他内心波动的端倪,好判断这个女孩儿在曲景明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可曲景明吃得很认真,看起来也没有继续展开讲她的打算,憋得他抓心挠肝的。
  他们又断断续续闲聊,曲景明过去十二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园里,似乎乏善可陈,他吐露的也都是一些校园里的事情,和春细细听下来,捋了又捋,没发现除了林鹿,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存在,心下很是满意。
  和春则说起家里的这些年,和容有了孩子以后怎么变化了,陈老太大病小病时常惊险吓人又平安渡过,还有他的工作和盛丰集团,说到后来,借着微微的酒劲儿拍了拍桌,说:“过了三十岁我就搞独立,再造一个盛丰!”
  曲景明笑笑地看着他,点点头,称好,可是眼睛里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句“好”说得像大人听到小孩子说将来要当科学家,搞得和春好没有成就感,盯着他问:“你过了三十岁,想干什么?”
  曲景明轻轻“嗯”了一声,回看他:“我三十岁以后……想帮你保持体力吧。”
  和春一噎,差点让炒米粉卡了喉咙。
  曲景明端起杯子,晃了晃里面的啤酒:“比如这种没有意义的酒,有我在,你就不能喝了。”他目光坦荡荡地看过来,好像刚才那句话就纯粹是在谈健康养生问题,把和春那被砸歪的思路生生拽回了正人君子的轨道上。
  和春暗自顺了顺气,虽然自觉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但收获一把砂糖,他掂量了一番,心理也就喜滋滋地平衡了。
  一顿饭吃完,就过了十点。曲景明隔天早上安排有手术,和春便送他回去了,两人约好第二天傍晚去看房子,在医院附近那个老旧的小区分了别。
  回程时,和春车里仍是放着那个国内妖娆风摇滚乐队的歌,依旧且唱且说,那天听着有点烦其不知所云,此刻却觉得喜气洋洋很好听。他难得这样快乐,心里几乎认了栽。只是曾被盲目膨胀的信心摆过一道,现在不敢再轻易自信爆棚,把话说出口。
  话总会说的,然而这回必须得憋圆润了、真踏实了,才能说。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跟曲景明谈一段,他自小想的,就是跟他过一生。
  大概是心情太好,他的睡意很浅,浏览了半天邮箱,又辗转反侧到一两点,才不情愿地睡着。这份伴着兴奋的睡眠,也没有持续太久,还没睡出滋味来他就醒了,跟失眠没有太大区别。只好拿过手机刷APP。
  一条本地新闻悬浮在众多自动推送的信息里,他下意识手指一滑,就把它滑过去了,“一医院”的字眼只在他眼前闪过不到半秒钟,等他拾起对这个名称的敏感,已经过去五分钟。
  他手动点开该新闻APP,头条就是:一医院附属职工小区深夜火宅,死伤不明。配图是一栋楼半边燃着火冒着烟,照片拍得比较近,依稀可见外墙上的楼号。和春几个小时前和曲景明分开时,特地看了一眼他住的楼号,正和这张新闻配图对上。
  他当即吓出一身冷汗,退出APP就给曲景明打电话。然而那边只有忙音,没有接听。打了两次都是这样。他在这期间已经爬起来,随便换了件衣服,抓过车钥匙和家门钥匙,听着忙音出了门。
  凌晨的道路畅通无阻,他把车开得要飞起来,一路冲到那个破小区,消防和公安已经拉了警戒线,他并不能靠近那栋楼,问了一个民警,得知目前没有死人,有几个伤员被送到医院去了。和春忍不住又拨了一次曲景明的号码,同时急匆匆转道去医院。
  一医院很大,即便附近发生这样的火灾,需要紧急救助,整个医院在深夜里还是安静得不可思议,他转悠了半天才找对地方,看到一片来来往往忙碌的景象,并没有想象中哭天抢地、慌慌张张的情况,整一层楼里,医生和家属都井井有条各司其职,这让和春稍稍放下心来。
  他四下看看,匆忙走过的医生和护士看起来都没有时间理他,只有这一层服务台里坐着个小姑娘在不时给一些家属解答问题。
  他也扑过去,隔着几个人,伸长脖子问:“小姑娘,你认识美国来的曲医生吗?他也住在火宅那个楼,我想问问,他有没有被送到医院来?”
  小姑娘头也没抬,说:“来了。”
  和春心头顿时一紧:“那他……他伤得严重吗?”
  小姑娘终于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个大帅哥,态度便暖了七八分,笑容甜美,道:“伤是伤了点,不过应该不严重,可能已经在包扎伤口了。”
  闻言,和春在胸口堵了一路的气终于松下来,喃了喃“那就好那就好”,抬手一抹额头,捋了满手汗水,凉凉的,他先前一点也没发现。
  他咽了咽喉咙,舒缓了一下情绪,又问小姑娘:“他去哪里包扎,我想去看看他。”
  “他去……他来了。”小姑娘指了指和春身后。
  和春瞪着眼睛回过头,看到曲景明一身大白褂,与另外两个医生同行,三人脸色都颇为凝重,边走边在商讨着什么。曲景明没有注意到和春,直接往另一边走去了。和春在“现在不应该打扰他”和充盈整个心脏的无名情绪中纠结了一下,最后被后者控制了。
  “景明!”
  曲景明应声看来,见到和春,表情惊讶了一下,随即对他露出一个笑。
  和春跨大步跑过去,心里的情绪大有要爆炸的趋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能想到的表达都生生憋在了肚子里,张了张嘴,只能干巴巴地问:“你没事儿吧?”
  曲景明抬抬手臂:“一点点小皮肉伤,已经包好了,放心。楼里有个老太太,身体本来就很弱了,在事故里受了外伤,本来的病也被引发了,得紧急手术,我现在去消毒,你……你快回去睡吧,别耗在这里。”
  和春看着他:“景明……”
  “乖。”曲景明眨了眨眼。
  和春:“……”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嘭嘭嘭”被炸翻了天,毫无作为,眼睁睁看着曲景明走了。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痴迷地想,曲医生真好看啊,穿白大褂的曲医生颠倒众生啊!
  他自己回想一下刚才的曲景明,就心动得手足无措,这一辈子都没有那么心动过,一瞬间,这份心动把他对曲景明的旧情都覆盖了,心跳如雷,久久不止,这难熬的后半夜啊,他需要冷静一下……


第63章 深水
  这一冷静,就冷静到了四点多,心动的感觉让他持续亢奋。终于见到曲景明出手术室的时候,他整颗心脏都剧烈地震了一下,连忙迎过去,激动焦急的样子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病人家属呢。
  曲景明看到他还在,倒没有惊讶,只是有些无奈,勉强冲他笑了笑,说:“你再等一会儿,我换个衣服,一起回去。”
  和春背着一千斤的偶像包袱,双手插兜,很有派头地点点头:“我就在这里等你。”
  曲景明的笑眼里多了几分揶揄。
  和春厚着脸皮装作没看懂的样子。
  等了一刻钟,曲景明才换了衣服出来,和春看着他穿常服的熟悉模样,还是更垂涎他穿白大褂的时候,心想,以后一定要让他在家里那样穿,多好看,多刺激……他脑子里一下子就发散了诸多不宜详述的场景,把身处凌晨的自己搞得心猿意马,异常沉浸,半天没听到曲景明的话。
  “……哎,到底行不行?”曲景明大概有点忍无可忍了,用手背拍拍他手臂。
  和春回过神来:“啊?”
  曲景明一看他那副刚从天外神游回来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也没听进去,重复道:“我那宿舍烧了,现在没法儿住,你家能借住吗?”
  能啊!太能了!和春内心“嗷”地一声咆哮,表面还扛着偶像包袱,一脸正色,回答:“可以的。”
  曲景明好像很累,没有多跟他玩笑,也没瞎调情,莫名做了个看起来很难受的深呼吸。他们互相沉默了一会儿,在医院停车场找到和春的车。进了车里,曲景明立刻调低了副驾座的椅背,躺着。和春看他不想说话,也就不开口了。
  车上路后,和春连音乐也没放,凌晨配相对无言,真是再寂静也没有了。直到过了半程,曲景明才突然轻声开口,讲起刚刚手术的病人,原来是他们医院以前的医生,是个年过七十的老太太,曾经做过肾内科主任,却身患高血压肾病多年,性格孤僻,亲不养友不待的,常年寡居,这次差点就死在火灾里了。
  “老主任确诊高血压肾病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出现了转为肾衰竭的迹象,她很少吃药,但不是不想活了,她很清楚自己的病情,这两年对自己各方面的控制都很严格,医院的物理性治疗她都按时来做,其实求生欲是很强的,但今天,她给我的感觉是不想折腾了……她是我从火里带出来的,那时候,怎么说呢……我就觉得,她不想活了。”
  “听说她脾气很坏,五十岁上下做了寡妇,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跟家里闹了决裂,二十多年来,她的孩子都不跟她走动,现在这个年纪了,只有医院还管管她,毕竟她是为医院做过突出贡献的老医生。刚才在手术台上,没有任何家人来看她,只有曾经跟她共科室十几年的陈主任半夜赶过来,在手术室里陪着她。”
  “唉……我说这些,很无聊吧?我只是突然很感慨。和春…。。。有人说过,我也会这样孤独终老的,因为我这个人根本没有感情,血是冷的。”
  这句话与和春对曲景明的认知相去甚远,他听着,脑中立即想到一个绝不愉快的场景,继而又想到曲景明在这样诛心的指摘下,该是怎样难受的心情呢,自己就心疼得一抽。
  他忙转过去看副驾座,想看看曲景明提起这点的表情,以判断这等恶言对他造成了怎样的伤害。然而,曲景明在难得主动说这么说话之后,加上深夜手术的精力消耗,已经累得有点支不起精神来了,此刻他躺在椅背上,视线无焦点地落在前方道路上,眼皮耷拉,像要闭上眼睛。
  和春心窝里疼惜极了,柔声说:“你眯会儿吧,还有一段路呢。”
  曲景明轻轻地说:“嗯。”过了一会儿,又说,“天都要亮了。”
  和春握着方向盘的手动了动,有点伸出去触碰曲景明的冲动,但他们还没有回到那份上,他指尖点一点,没敢逾越关系,只倍加温柔地安慰他:“睡吧,还有很多时间呢。”
  曲景明默然,吐出一声轻叹,喃喃道:“谢谢你。”
  和春“哈”一笑:“谢什么,没什么好谢的。”
  曲景明脑袋往脖子钻了钻,闭上了眼睛:“谢你等我。”
  和春听见这句疑似双关的话,愣了一下。他微微侧脸看看已经闭眼睡去的曲景明,只见他的脸一半埋在昏暗中,一半有灯光映照,睡着的人没有表情,却表现着所有的表情、原始的表情。
  和春不禁细看他,发现他还是更像曲洋多一些,面部线条清晰得有点不近人情,抿着的唇也带几分冷意,好像天生就和这个世界有距离。
  没有人说话,和春就胡思乱想起来。想到曲景明刚才的话,尤其是那句“冷血,没有感情”……这样的评价,和春私心里虽然绝不愿意承认,但想想,竟认为这话其实说得还是挺一针见血。
  回想往昔,童年的曲景明冷淡、不与人亲近,确实有那么点冷血的端倪,到了十三四岁,他去了一趟曲家,跟曲老爷子处了一个暑假,再回来就有了点接受人情世故的意思,懂得与人为善了,尽管和春认为他骨子里还是藐视世界,但实际上他已经被人评价为“温柔”了。后来,至今,他好像都在维持这个形象和处世态度。
  而自己,因为鬼迷心窍,从来没有带主动意识地去追究过他对待这个世界的真正态度。可潜意识里呢?潜意识中自己是如何看待曲景明这个人的?
  当初他一声不吭就去了美国,后来也没有想办法一定要保持联系,两年过去,也只有一张轻描淡写的明信片,那时候自己的心灰意冷是因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分开两年、杳无音讯而导致了感情熄灭吗?如果真的当时就全部熄灭了,为什么十年这么可怕的时间过去后的今天,还是很想触碰他?
  所以,熄灭说是靠不住的。失望才是真的。
  而失望是因为不相信,不信曲景明对自己的感情,不信曲景明当时还有心——即便自己还有心,也不相信曲景明有。
  因为,他和春打心底里和那个指摘曲景明的人一样,也认为曲景明天生冷淡,感情根本捆不住他——童年受过这么多寄人篱下的委屈、白眼和欺负,这样的辱和痛,他都能当做过眼云烟,区区一段不为世俗容纳的初恋,他怎么会带到大洋彼岸去?
  十八岁的时候,他和春是带着不相信而心灰意冷的。这一点,直到此时此刻,这个寂静的凌晨,看着曲景明睡中卸下所有为人修养,露出真正的表情,他才从内心深处翻出来盖章承认。
  可就在承认的这一刻,他又把自己当年的潜意识否定了。
  曲景明怎么会是冷血的、没有感情的?他只是太容易原谅自己遭受的恶意。
  他分明记着世间曾给他的所有善意,并且怀有报答之心,所以他会为林鹿的病选择学医,所以他回到彷州,像和家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一样地与他们相处;他还揣着深情厚意,所以他主动找上他,一声苦也不诉,一点埋怨也不透露,只问“能不能给个机会”。
  和春绕着十年光阴跑了一圈的思路落回眼前,落回身边躺着的曲景明身上,突然勒马,冲得心头一阵悸动,他想立刻就摇醒他,问问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他不要听学校里的趣事,他要听听他都怎么捱过一个人的苦的,林鹿有没有像自己童年那样陪伴他;这些年,他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这份迫不及待让他当即把车停在路边。
  曲景明果然一如既往心事重,一点点异常就让他醒了过来。他很难地抬了抬眼皮,迷迷糊糊地问:“到了吗?”
  和春屏着气息,盯着他:“还没有。”
  “那怎么停下了。”曲景明问着,实际上听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为什么。
  和春把手搭在他的椅背上,靠过去,半身阴影把他遮住,他才强撑着眼皮睁开眼睛,对上和春的视线:“怎么了?”
  和春望着他迷茫的眼睛,无端端心跳得厉害,呼吸都不会了,刚才想好要问的问题一个也想不起来,牙尖咬了咬内嘴唇,搜肠刮肚半天,就问了出一句很没风度的:“你和林鹿,到底有没有谈过?”
  闻言,曲景明好像清醒了点,目光有了聚焦。和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但已经来不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们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曲景明支起了身,认真地回答:“谈过,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和春说不出不想知道。
  曲景明顿了顿,说:“从我住进她家,到她去世,我们一共认识四年,在一起三年,异地两年,看过电影,听过音乐会,单独旅过游,拉过手,亲过,睡过,但……”
  这种直白描述比讲一个深情款款跌宕起伏的故事可恶多了,和春受不了,没办法等他说完,就欺身跨过去,两手撑在椅背上,把曲景明逼得躺回去,嘴里的话停住,似乎倒吸了一口气,可脸上神色不变,淡淡的,带一点初醒的茫然。
  这个表情也很可恶。
  和春脑子里回荡着“三年”、“亲过”、“睡过”之类的词汇,灼灼地炙烤他砰砰跳动的心脏。深夜使人发疯,他根本拦不住自己满肚子的火气和凌晨堆积的欲望,也有点不想拦,对视片刻,他一言不发地低头含住曲景明的嘴唇,很有经验地伸进舌尖去找他。曲景明被他吻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抬手搂住他的肩头,两人立刻叠做一团。
  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贴到对方身上,像点点火星,一撩,烧了一片狼藉。和春这些年大概是没少练习脱人衣服,没两下,曲景明就发现自己衣不蔽体了,他稍微要点脸,想把人推开,和春一点也没给他机会,一手扣着他五指,一手搂着他肩膀,口中换气分开的下一刻,就摩挲咬上他的喉结,柔韧舌尖一推,激得他喉结不由自主滚动,喉中挤出破碎的低叹,好不容易才找到说话的力气:“别,这是路边……”
  和春抬起头,眼中竟然一片晶莹的泪花,让他心惊,失去拒绝的意志。
  和春的情绪来得很快,见他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了,便更肆无忌惮,偏头去舔他的耳垂,低声轻唤:“明明……”这是好久好久以前,他们还是半熟的毛头小子时,和春常用的招数,没想到穿越十二年,曲景明还是没有抵抗的余力,头晕目眩地放弃了原则,和他陷入交欢的气氛。
  身体的反应和接受比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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