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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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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先生凉飕飕地说:“考前突击高数,还不如出去快活,等着事后补考。”
自习室里空位不多,我们在一个姑娘对面坐下。她正低头算题,面前的书摊开,我瞟了一眼,没看懂,大概像是经济学之类。她闻声抬头,和我的目光撞在一处,我们俩同时一怔,跟着互相冲对方笑了笑。她像是不好意思,赶紧把堆得满桌都是的书拢回自己跟前。
贸大自习室的氛围跟贸大情侣之间的眼波一样温柔似水,搞得我一上午心不在焉。光是视线范围内的情侣就有三对,两人相对而坐,偶尔看书看累了,双方心有灵犀地抬头,不作声地相视一笑;右手边那对大约是一个专业的,时不时凑在一起研究课本,我连个声儿都听不见。我又翻了一页书,转头瞟孟先生,书上画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曲线图,他倒看得比裸体画报还全神贯注。
简直味同嚼蜡。我这么想着,余光里瞥见对面的人一动,转眼看那女孩子,果然偷偷在望着我笑,一发现我在看她,立马佯作无意地别过头,但还是忍俊不禁,憋得脸颊两边酒窝深陷。
我简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好笑,但看在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后来我时不时觉得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为了避免四目相对的尴尬,我只好一直低头看书,竟然也背了个七七八八,真是多亏了她。
在贸大美名远播的二食堂蹭了孟先生一顿午饭,我们一路嚼着口香糖回图书馆。我倒希望那姑娘下午还在,好让我不要东张西望,哪晓得刚走到桌子边,还没坐下,孟先生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把我领到阅览室里。
阅览室的管理阿姨大概都有“讨厌所有进来不读书占位子自习的小屁孩”的毛病,我们俩抱着书进去,被正在看《规训与惩罚》的阿姨赏了一记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眼。
从书架中间穿过,我凑到孟先生耳边问:“干嘛换地方?外面自习室多自由,在这儿都不能吱声。”
话还没说完,走在前头的孟先生冷不丁回头,突然把我按到书架上。这猛一下吓得够呛,跟半路打劫似的,我还没叫出声,他已经吻了上来,进门前刚吐掉的口香糖的薄荷味还没散,舌头又凉又软,我差点没忍住咬一口。
他一只手扶着我的侧脸,把我的脑袋抵在书架上,几本书只用一只手环着,渐渐失去平衡,最上面一本滑下来,正好砸在我脚上,“哗啦”一声,稍微弹起,滚到旁边的地上,四仰八叉地摊开肚皮。
咔嗒咔嗒的高跟皮鞋声随之而来,我赶紧推开他,刚蹲下身,管理阿姨的脸出现在书架尽头,挑高眉头看了我们一眼,又咔嗒咔嗒地走远了。我捡起那本《政治经济学》,孟先生仿佛意犹未尽,轻轻一舔下唇,我将就那本书往他屁股上一拍:“以后耍流氓之前通知我一下。”
“现在通知你。”
他从我手里拿过书,一边笑一边在我脸上胡乱亲了一口:“不坐上午那儿了。那女生一上午净在看你,还问我你是哪个系的。”
我稀奇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见。”
“你去上厕所的时候。”书架走到头,他放开我,“这里面清静。”
拈酸吃醋。
我心里有点嫌弃,瞥见窗户玻璃上的影子,刚好映出自己一脸的傻笑。
阅览室里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孟先生偶尔翻书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声响,像吹毛立断的刀片在心上来回刮蹭,让人坐立不安又心痒难耐。
我一整个下午都心猿意马,书才看了不到十页。吸了口气醒神,喉咙里凉沁沁的,薄荷味像还没散似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溜,孟先生放在白纸黑字上的手正好微微一蜷,掀起一角书页。
偶尔在梦里出现的这只手跟现在一样长,但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前端微微泛白,骨节明显地突起,手背的皮肤绷得极紧,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青色的血管,里面灌满了滚沸的血液。
我浑身的血都蠢蠢欲动地烧起来,一股热意懒洋洋地舒展四肢,顺着脊骨拱上后颈,后脑勺像被一大块温热的棉花坠着,湿绵绵地往下吊。
不防那只手忽然伸过来,盖在了我眼睛上。
我从没觉得他的手这么烫过,熏得我眼眶都发了红,眼珠子像被放到烙铁上滚了一遭。
他的呼吸吹进我脑子里,仿佛沉沉一锤落在烧得通红的铁条上,炸开万点碎星流火。脑袋成了只大鼎,咕嘟咕嘟地熬着稠汤,他的嘴唇贴到了我的耳骨,我还以为那是一个吻,但那柔软的触感很快消失,我才混混沌沌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话。
心脏声跳得这么响,他一定听得一清二楚,我奋力挥去那只手的影子,分辨他在说什么。
“坐到那边去。你影响我看高数。”
第30章
我和孟先生的生日总赶在期末停课之后的复习周,为了避免良心不安,所以白天都照旧看书复习,晚上再坐车去市中心吃晚饭。要是路过哪家西点房看上橱窗里某个卖相精致的蛋糕,就顺道买一个尝尝味道。我们似乎心照不宣,将这两天当作了雷打不动的约会日子,尽管平时我们也成天往对方学校跑。
转眼到大二期末,有天室友们问起怎么没见我过生日,我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跟他们提过。
原先还担心我请客吃饭会耽误找孟先生,好在我的三个室友通情达理,一点没有要大宰特宰的意思,反倒让我不好意思白占几句“生日快乐”,于是提前订了一个蛋糕,准备二十七号这天拎回去分。
我正在床边穿鞋,宿舍里的电话忽然铃声大振。我蹦到桌边接起来,夹着听筒系鞋带:“喂,哪位?”
“我找何遇君。”
我一愣:“爸?”
我爸在那头像是也愣了一下,好一阵才说:“你没去吃饭?”
座机屏幕上显示现在11:46,我说:“没有,我马上要出去,准备在外面吃。”
“哦。”他又顿了顿,“钱够用吗?”
“够的。”我爸打来的生活费我每月差不多都要剩一半,大一结束时我干脆转了一笔定期存款,“有什么事儿吗?”
“你今天没课吧?我到这边出差,你妈叫顺便来看看你。”
我受宠若惊,脑子却大声叫嚣着抗拒的指令。他问我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我打断了未竟的话:“不然一起吃午饭吧,晚上我可能有点事儿。你吃过了?”
“没有,没有。”他难得这么温吞,“我这会儿在人民广场,离你学校远吧?”
“我刚好要去那边取东西,直接坐地铁很快。”
那头静了一会儿,他答应了:“好吧,你直接到鼎荣馆来。知道鼎荣馆吗?”
“知道。”
我挂上电话,颈窝里莫名热烘烘的。
从人满为患的地铁站出来,大冬天里挤出一身汗,外面干烈烈的冷风一刮,我立刻把散开的围巾裹紧了。
鼎荣馆在紧挨人民广场的龙江路上,据说是从前民国时候的西洋别墅改建的,四周高大的常绿乔木葱葱茏茏,闹中取静,嵌在门边围墙里的黑色石头上用金色汉隶刻着“原名某某别墅,始建于一九三几年”的字样。阔气的大门左右各自排开一溜锃光瓦亮的高级轿车,趾高气扬地映出高处树叶鬼手般的影子。
服务生恭恭敬敬地推开门,暖燥的热浪扑面而来,我险些没出得了气。二楼的包间和大堂内座无虚席,踩着地毯转上三楼,空气登时一静,反衬得天花板上宝塔倒挂似的水晶灯越发光芒大盛。大堂里零散坐着几桌客人,服务生把我领到角落的一张桌边,无声地离开了。
圆桌上铺着花纹对称繁复的抽纱桌布,长颈细口花瓶里还插了枝正在怒放的绛红的康乃馨,水晶玻璃杯将灯光切割成无数碎片,使我头晕目眩。一个女孩儿坐在靠里的座位上,还没有瘦长的椅背高,瞪着眼睛直直地望向我。
喉管里突泛一阵焦渴,服务生端来一杯绿茶,替我放在女孩旁边的空位上。淡香宜人的茶烟袅袅扑来,像在哄我尽快坐下去享用。捏着围巾的手心发了汗,羊绒被黏得根根直立,密密的刺痒,我看向坐在另一侧的男人,一个“爸”字轮了又轮,最后还是化在唾沫里。
我爸避开我的目光:“你坐。”不等我动,又对那女孩儿道,“何幸,叫哥哥。”
她的视线跟我的撞在一起,嗫嚅着叫了一声哥哥,含糊不清的。
脑子里洪水泄闸似的轰轰轧过几百个念头,下一秒又空得飘起来,我默了半天,只挤出一句:“都这么大了。”
服务生取来菜单,恰好化解了即将到来的尴尬沉默,三人不约而同地翻起自己面前那份考究的菜谱。我爸随手看了两页,若无其事道:“你妈怕你在学校里吃得不好,你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身体重要,不要想着省钱,到时候弄出病来。”
我盯着菜谱上印得近乎纤毫毕现的虾松图片出了神,嘴上不留神道:“她们跟你一起来的?”
“只带何幸过来,让她在这儿玩两天。”
“你在电话里至少提前跟我说一声。”
“一家人,有什么见不得的。”他扣上菜谱,厚重的皮质封皮发出沉闷的“啪”一声,“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要带何幸出去吃饭,总不能把她一个丢在酒店。”
我心中为自己的嘴拙升起针扎一般薄淡的恼怒,不知还能说什么,转而问:“叫何幸?”
她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瞟我一眼。我爸点头,补上一句:“姓宣。”
何幸,好名字。我想。
服务生过来点菜,我小心地喝了口热茶,宣何幸在一旁摆弄着空空的碗勺。偶尔白瓷餐具碰在一起,发出叮凌的冷响,她立刻调转目光四下张望,注意场内是否有人朝她投去不悦的目光,警惕得像某种风声鹤唳的食草动物。等菜的间隙,我爸从怀里摸出一包中华,刚从里面拿了一支,还没咬到嘴上,宣何幸突然开口:
“爸爸你又抽烟!刚刚明明说好是最后一根的。”
我爸夹烟的手一顿,笑道:“这根最后一根,好不好?再抽一根。”
宣何幸噌地扭过头去,哼道:“说话不算话。烟味臭死了。”
“好好好,不抽了,不抽了。”我爸把烟放回烟盒,重新揣回口袋,“答应了你的,爸爸说话算数。”
“我才不稀罕。”宣何幸一皱鼻子,笑嘻嘻地扮了个鬼脸。
我和我爸不经意四目相对,他平静地错开视线,望了一眼窗外的风景,转回来说:“你什么时候放假?”
“一月十四号。”
“火车票买好了?”
“买了。”
“有没有同学同路?”
“跟关庭和孟潜声一起。”
他摩挲着杯子,点点头不说话了。
宣何幸要吃蛋,我爸专门给她要了一盅核桃汁炖蛋,上菜时放在了我手边,我顺手往旁边一推,她怯生生地偷瞄了我一眼,然后把瓷盅拉到自己面前。桌上弥漫着令人放松的沉默,碗筷碰撞的声音尤其清晰,在这奇异的氛围里,我感受到一种暌违已久的温情,但转念想到这温情是从别处搜刮来的,便又像被揭了疤,更尝到刺痛的愉悦。
饭后,我爸带宣何幸逛商场,说要给她买件喜欢的衣服或者娃娃,作为考试满分的奖励。我不知道自己该跟着去还是该识趣地告辞,被我爸看出犹豫,就问:“你现在有事儿吗?”
“没有。”我坦白道,“等会儿去东山路取蛋糕,然后回学校。”
他“哦”了一声,拿起大衣,忽然又想起来:“今天你生日?”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难堪,不等说话,他已经恍然道:“今天二十七号。”
跑远了的宣何幸此时又折返回来,扑在他怀里:“爸爸你过生日?”
我爸一指我:“今天是你哥哥生日。”
她伏在他怀里打量我,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我爸轻轻一拍她:“该说什么?”
“哥哥,生日快乐。”
我笑了笑。我爸说:“那正好,一起去逛逛。你有什么想要的,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和他一起悠闲地逛商场消磨时间这种事情,我上高中之后再没肖想过。此时我们父子亲亲热热地并肩走在商场光亮的瓷砖地上,我却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像一个被神随便点中的乞丐,突然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不仅没有感恩戴德,反而空前的坐卧难安。
我由此发觉自己也是块贱骨头。
我爸随意问了些学校里的事,我一一讲给他听,他发现现在的大学生活和他那个年代不一样了,觉得很有意思,话比在家时多了不少,还说了些从前他念书时候的事情,都是我第一次听。宣何幸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听他说有意思的事,不见得听懂,但见我们笑,她也跟着发出讨人欢心的吃吃笑声。
我和我爸难得有平心静气说话的时候。他不是我妈那样的忠实听众,不像她对我所说的任何事情都热情非常,原来在家时,我若心血来潮起了个什么闲话的话头,而我妈恰巧没有听见,他通常是不会应的,充耳不闻地坐在沙发上,两眼空空地望着电视;我要是赌气不说,当然也就到此为止。偶尔我贴上去同他搭话,他避无可避,才不咸不淡地敷衍两句。因此我们之间不是有问无答,就是不出三句话不欢而散。
这冷淡总叫我心寒,但在说正事时,却又显出干脆利落的一面,我尽力让自己学会泰然处之,到如今略有小成。
我不知道买什么好,又不想扫了我爸的兴——能看出他今天兴致高昂,想扮演个好父亲的角色。最后买了件兔羊毛混纺的针织毛衣,导购小姐又口若悬河地推荐与之颜色相配的山羊绒围巾。我翻了翻吊牌,价格让人稍微招架不住,我爸倒是很利索地让她一并包起来。他刷卡时嘴角上扬,双目炯炯有神,仿佛做成了一笔包赚不赔的交易,让金钱给予他些许在“父亲”这个身份上匮乏已久的满足与宽慰。
这样的灰色细条纹围巾我已经有两条了,有一条还是他和关庭她爸一起去国外的时候带回来给我的。他大概忘记了。
我想了想,让导购多拿了一个空纸袋。
刚给宣何幸买好娃娃,我爸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用的是我最熟悉的谈公事的口吻,应当是生意上的人。果然,一挂上电话,他就说晚上跟别人有约,等等要走。不到六点钟,外面的天已经黑透,我准备去东山路取蛋糕,然后回学校,他说让秘书简俊开车送我,我觉得太远不方便,就说算了,我爸也没再坚持。宣何幸不大高兴,抱着新买的毛绒大娃娃,撇下两边嘴角,赖在他怀里一声长一声短地喊爸爸。我爸没辙,替她抱着娃娃,说让简叔叔带她去吃麦当劳,她把头埋在他西装里,怎么也不应声。
我怕再晚地铁人多挤不上,转身走了。
室友们在宿舍里打扑克,天气太冷,谁都不愿意出门,还没来得及吃饭,刚好拿我的蛋糕打牙祭。我给孟先生宿舍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他一个室友,说孟潜声不在,我想他应该是等不着我,直接来政大了。室友们虎视眈眈地盯着蛋糕,还不好意思下嘴,起哄让我插蜡烛,我前天才跟孟先生在外面吹过一回蜡烛,连说不走形式,让他们分来吃,我马上还要出门。他们仨立刻露出会意的笑容,盘问我是不是谈了女朋友,我顺理成章地把孟先生扯出来打幌子,坐都没坐,喝了半杯水立刻出门。
刚走到政大的大门口,我就看见他了。我立在风口上,冷风吹得我睁不开眼,迎上去叫:“孟潜声!”
他把下巴从围巾里抬起来,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
“拿去。”我把装围巾的口袋递过去,“生日礼物。”
他纳罕地接过:“前天不是送过了?”
我听得汗颜。前几天我忙别的事情忙昏了头,想起还没给孟先生买礼物时已经是晚上,只好在书店挑了两本书。他翻出一块纸牌,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看,我才想起吊牌忘了剪。他有点惊讶:“送这么重的礼?”
这一眼望得我面红耳热的,只好插科打诨道:“对啊,下聘礼。”
他听得一笑:“一条围巾就要我以身相许?”
“是啊,就等你以身相许。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我不过脑子,冲口而出,说完发现不对,顿时和孟先生一齐愣在了原地。
幸好路灯昏暗,照不清我的窘迫。孟先生将围巾塞回纸袋,收住了笑,说:“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这表情无疑敲了我一记闷棍,好像回到了高中第一次跟他坦白的那个傍晚。我觉得自己完全手足无措了,但地上的影子告诉我,我只是呆愣着一动不动。
明明是他先说的。我想。而且,就算随口说说又怎么了?他不想听我说这些话,难道是在借机暗示后悔吗?
我舔了舔唇:“我哪里随便了……”
孟先生走近一步,像要端详我的表情,我觉得难为情,把头别到一边,硬着头皮道:“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有什么意思。”
大衣右边一沉,他戴着手套的手伸进来,我往旁边一躲:“干嘛?你又不是没口袋。”
“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你说这种话,我很容易当真。”他在大衣里轻轻握住我的手,叹息似的说道,“虽然知道不可能结婚,但你刚才一说,我就已经忍不住想到三十年后的生活了。”
我脑子都要被烧糊了。
“你、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远处的夜色里隐约传来女孩子们惊呼的声音,我下意识循声望去,一点凉意忽然从鼻尖化开。孟先生抬头一望,忽然贴近,左肩碰了碰我的右肩,笑道:“下雪了。”
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没想到来得这样早。
那也成为我后来最常怀念的一个冬天。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正文是何獾的【单人限知视角】【主观叙事】,等写完了应该会写一个孟潜声视角的番外。
第31章
大二下学期开学后,孟先生去系办打印自己的期末成绩单,发现自己的绩点往下掉了一点儿,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在孔英光后面。
“谈恋爱果然影响学习。”
他总结道。
我心虚地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冰凉酸甜的果茶,商量道:“不然等会儿早点回去?”
“晚上不是要和关庭一起吃烧烤?现在还早,转转再回去吧。”他抬头瞟了眼店里的挂钟,注意到我的表情,会意一笑:“你在想什么?”
“怕耽误你学习。你不是想保研吗,名额那么紧张,要是绩点不够高的话——”
他不以为意:“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靠自己自觉,你也帮不上忙。”
我噎了一下:“……你不要这么直白。”
“好吧。我是说,你用不着怕耽误我的时间,毕竟要劳逸结合。”孟先生换了个姿势,半坐半靠在单人座里,安适地用手撑着一边侧脸,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不定。
“怎么了?”我下意识摸了摸脸,“脸上沾东西了?”
他撑起身子趋近,手肘压在近我一侧的扶手上,压低嗓音道:“我想亲你。”
我四下张望,背后一大盆落地的绿植将这张小圆桌隔成了一个相对隐蔽的空间,绿植的叶片后面传来男男女女低声的交谈说笑,收银台后的姑娘跑进了门帘后面,一直没有出来。确保没人听见我们的说话内容,我才重新回过头坐好。孟先生全程看在眼里,笑得耐人寻味,我被他盯得有点无所适从,佯怒说:“还在外面,也不怕被人听见。”
那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坐过来。”
虽然理性高举拒绝的大旗,但身体还是毫无气节地凑过去:“等会儿被人看见,我看你怎么……”
门口的风铃“凌凌——”作响,我猛地往回一缩,孟先生也直起上身,向外看去,半天不见有人走到收银台前点餐,才笑道:“是有人走了。”
我喝了口果茶压惊,刚咽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倾身吻上来。
孟先生是正儿八经地只亲“一下”,蜻蜓点水般一沾即走,刚刚分开,我情不自禁按住他的后脑勺,在他下唇上舔了一口,舌头往里钻,于是他又跟我胡乱搅在一处。
脚步声刚响起来,下一秒来人的影子已经落在桌上。我们忙不迭推开对方,我装腔作势地端起杯子,孟先生还没掉开视线,就定在了原处。
“咦,孟潜声?”
我一口饮料差点呛进鼻子里。转头一看,孔英光出现在绿植旁,他身边的人也跟我打了个照面。
“王跃?”
“何遇君?”
孔英光的目光在我们俩之间打转:“你们认识啊?”
“这是我对铺。”
王跃走到跟前,一拍我的肩膀。
孔英光笑着说:“也太巧了吧,孟潜声是我室友。正好,外面热得很,咱们挤挤,一块儿坐。”
我把椅子往孟先生旁边挪,心里直打鼓,不自觉地朝他望去。孟先生回了一个平静的眼神,镇定自若地冲孔英光道:“你今天不是搞活动去了吗?”
“对啊,弄个什么志愿者。烦死了,叫我们太阳底下跑半天发破传单,人都晒化了!”孔英光把装着半杯饮料的玻璃杯放在桌上,“你们俩这大热天儿跑出来,又是干什么?”
“买点儿东西。”孟先生说。
王跃搬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你们互相都认识啊?”
“孟潜声是我朋友,我去贸大找他的时候见过孔英光。”
王跃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贸大的朋友就是孔英光的室友。你以前没跟我们说过名字,我一直不知道。”
我问:“你们俩又怎么认识的?”
“嗐,我跟孔英光都在那个大学生志愿组织嘛,经常一起搞活动,就认识了。”见我惊讶,他开玩笑说,“看不出来孔英光还是个会做志愿者的人,是不是?”
孔英光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笑骂道:“少搁这儿抹黑我!”又大剌剌地对我笑道,“大家都懂的嘛,为了方便评奖之类的。”
王跃似乎跟他关系很好,时不时开他几个玩笑,逗得大家合不拢嘴,孔英光一边笑一边作势要揍他。
聊着聊着,眼看将近晚饭时间,孔英光张罗大家一起吃饭,孟先生婉拒了。听说他和关庭最近在冷战,我们也不好说是跟关庭有约,另找借口搪塞一番,坐车先回了贸大。
关庭大一参加转专业的考试后,终于脱离哲学苦海,转到了外院下的商务英语。只要和商科沾边的专业都是贸大的强项,按说没有冷门专业转强势专业的先例,但耐不住关庭她爹神通广大,硬生生凿出这个先例。
室外的高温逐渐降下来,虽然地面依旧烫得能煎蛋,晚风一吹,到底有了几分畅快的凉意。火烧云铺开将近半边天,金红、橘红、胭脂色、郁紫、葡萄灰,颜色瞬息千变,缤纷错繁,每朵云都滚了半边佛手黄的金边,像随时准备泼人一头金汤。我们走的小路通往贸大的西后门,一路上没见多少人,只前面远远走着一对小情侣,再前面是两个穿长裙的姑娘。
孟先生没说话,我看了几回,从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见背后没有人,我大着胆子碰了碰身边的手,他没什么反应,我伸手勾他的手指,他终于转头看过来。
“怎么了?”
我“啧”了一声,纳罕他怎么突然不开窍了:“你牵我一下啊。”
瞥了眼身后的空街,前面又传来小情侣嬉闹的叫喊声,他揶揄道:“这会儿你又不怕在外面被人看到了。”
这人真记仇。我有点下不来台:“不牵算了。”
“谁说不牵了。”
他拢住我的手。掌心热得像炭一样钻心,我成了只没长脚的氢气球,要不是被他牵在手里,早飞到天上去了。
“别闹。”
孟先生轻轻一甩我的手腕,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回过神,我才发现自己的指头尖一直在他掌心里划来划去。他的手长,掌心肉偏薄,手背起伏的骨节显得更加分明,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硬。我顿时心猿意马,扣紧他的手指,脑袋凑近,朝那形状削薄的耳朵里吹了口气。
孟先生瞪了我一眼。
我脑子里那点绮思遐想烟消云灭,梗着脖子道:“小气。”
他不理我了。
又走了一段,他握我的手忽然紧了一紧,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心脏一跳,没发现自己哪里泄露了天机,赶紧摇头:“没有啊。”
他狐疑道:“看你好像想跟我说什么。”
“猜错了,没什么。”
我赶紧掉过头,转向另一边。
孟先生先去了趟图书馆找他师兄拿要用的书,离女生宿舍还有一段路,远远就看见关庭冲我们挥手。
“你们怎么才来!迟到请客!”
“好好好,请客。”我说,真是拿这祖宗没辙。
贸大和政大之间的四华路常年人满为患,网吧、小酒吧、书店、台球室、烧烤摊、大排档、小饭馆等等一应俱全,一入夜,街沿两边全被流动商贩占满,没有地儿容人落脚。
关庭对每家铺子都了如指掌,胜似地头蛇,轻车熟路地领我们到一家生意红火的烧烤摊前,拣了张稍微干净的桌子坐下。她跟我们在一块儿从不客气,噼里啪啦地要了一单菜,又催老板拿来六瓶冻啤酒。
孟先生还没说话,她就比了个“停”的手势:“喏,这一瓶给你,我和何遇君一人两瓶半。”
我争辩道:“为什么我要喝两瓶半?”
孟先生也说:“少喝点。”
“好好好,我三瓶,你两瓶。孟潜声你怎么像我俩的爹似的。”关庭把我跟前的第三瓶拿回去,撇了撇嘴,直接对瓶吹,“来来来,干一个先。”
今天关庭心情欠佳,串儿还没烤好,酒早喝了一半。她先骂了顿孔英光当作定场诗,过足嘴瘾,心情好转不少,等烧烤端上桌,两瓶半啤酒已经在肚里蒸发了。她可能喝得有点晕了,嘴说个不停,絮絮叨叨地讲完了学生会里好玩的事儿,又开始八卦她室友和外院的女生,讲自己怎么在和她们的争吵中大杀四方——老实说,有些话听得我不大舒服。
关庭用筷子把茄子撕成一条一条的,慢吞吞地说,她是在女生宿舍常有的一次卧铺夜谈之后发现自己被同班女生疏远的。
她大大咧咧惯了,等后知后觉发现,已经为时晚矣,室友们都不情愿再跟这个“谈过四五个男朋友的随便女生”深交,日子一长,班上和院系里还传出她仗着有钱脚踏几条船的风言风语。
匪夷所思的是,这捕风捉影的几条船当中居然还有孟先生。关庭讲到这里大笑连连,我一头雾水,孟先生似乎有些无奈,把最后一点酒倒进自己杯里,空酒瓶放到桌脚旁,顺手将关庭点的脑花推到她面前。
“这些人也是无聊。”他说。
关庭一拍桌子,震得杯子乱跳,瞎喊什么“知我者孟潜声”。
我不知道其他女孩子眼中的关庭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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