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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机遇-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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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群情汹汹,人群蜂拥至兰格志公司所在地讨要说法,要管事之人出来解释。但谁又能解释呢?麦边失踪后,兰格志公司早已人心惶惶,颇有大难临头之感,谁还敢出来应付?
越是不敢应付,场面越是混乱,民众的心态也就越慌。
“出来!”
“出来!”
首先是此起彼伏的嚷叫,然后是疾声痛骂,最后发展到用力摇晃铁栅栏门……
头缠红布的印度阿三们赶过来了,手提警棍,作势就要把人群打散了事。若是平时,小民们必定是纷纷避走的,绝不敢胡搅蛮缠,阿三也知道此节,故而装样子的成分居多,真动手的架势却没有。但这次不同,好多人的全部身家都压在这里,甚至在亲戚朋友间腾挪后转借了大批银子才买到的橡皮股票,如何能轻言放弃。是故,阿三们的棍子虽然挥舞了过来,人群却是兀自不退。
“凭什么赶我们?”
“我们都是公司股东,还有公司要赶股东的么?”
有几个性急的已经和阿三们扭打起来,虽然中国人普遍弱小,但阿三毕竟只来了没几个。架不住人多。不多时便被逼得步步后退,对面投射过来的眼神亦分外不善——断了老子地财路,老子和你拼了!
正在推搡间。“咯吱”一声,铁栅栏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半是恐慌,半是焦虑,满头汗直流淌下来。却是兰格志公司华人大写赵先生。
“赵先生……”人群骚动,所有人顾不上和阿三们理论。一窝蜂都涌上前去,铁栅栏门都摇晃得厉害,随时有可能要倒下来。
“大家听我说,听我说!”
“赵先生,有人讲麦边老板和革命党捣糨糊,是不是格回事体?”
“绝无此事,休听他人造谣。”
“那为啥报纸都格讲?……”
“那是报纸造谣!”
“侬表骗人好不好?《帝国日报》响当当地大报,皇上亲办的报纸难道还有假不成?”
“我……我……”赵先生本就不愿意出来。实在是里头几个洋人董事和副经理因为见事情闹大而让他出来打圆场,可一打圆场就面临这么棘手的事情,这样地问题是他一个区区大写能对付的?
他期期艾艾说不上话来,脑门上的汗愈加增多。到后来干脆不发一言,直接把脑袋缩了回去。“嘭!”地一声就关上了大门。
肯定有鬼!没鬼你跑什么?愤怒的人群更加骚动起来,现场一片混乱,呼啦一声,在人群用力地摇动下,看似牢固万分的铁栅栏居然出现了松动,几欲倒地。
但也在这时,英国巡警带着大批人手气喘吁吁地赶到,一声令下,警棍劈头盖脑地向人群打去——原来印度阿三见控制不住局面,回巡捕房搬救兵去了。这回可是真打,很多人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棍,额头、脑门、鼻梁有些被打出了血,呼呼呼地直淌。在如此高压之下,小市民们终究还是怕事,吃不住劲,一窝蜂逃散了。
巡捕房驱散了人群,但引来了更大的风波与浪潮。
第二天,《帝国日报》、《申报》等有影响力地中文报纸全文转发《时报》主笔史量才先生的评论文章——《惊天骗局——我来剥麦边的皮》。文章从麦边来上海的经历开始写起,说其只不过是一个两手空空的淘金客,靠着坑蒙拐骗发展到了现在,何尝有一丝一毫守法诚信的经营记录?更绝的是,文章最后提醒众人“……一家一年利润才20万元的公司居然敢号称45%地回报?这不是做白日梦么?难道兰格志公司的橡胶树和他人不同,流出来的银子而非橡胶乎?”
许多被发财梦冲昏头脑的人群见了这篇文章犹如当头一棒。经此一文,史量才名声大噪,人称上海一支
速被《帝国日报》罗致帐下,出任江南喉舌,而以前坑蒙拐骗之苦地苦主则纷纷跳出来大倒苦水——鬼知道他们以前干什么去了?
几乎同一时刻,德国、法国、意大利、美国等多家橡皮公司纷纷登报辟谣,说本公司财力雄厚,南洋橡胶园年出胶可达百余万磅,占地亦有上万乃至几十万亩,绝非兰格志公司这样的公司可比,请股东毋庸恐慌。但这种辟谣好似火上浇油一般,直接就捅破了兰格志那层假地不能再假的面皮——人家这么大规模的公司才卖了多少股票,你兰格志公司不就一棵豆芽菜的规模,居然敢号称南洋第一?
晕了,彻底晕了!
未几,又传出两个惊人消息:一个来源不详,但刊登在上海滩颇具声名的《申报》上,言英国汇丰银行在承揽兰格志股票发行时曾收取高达35%的发行费用。
另一个则言之凿凿,由一个德国植物学专家和一个美国地理专家联合宣称:澳洲天气虽热,但降雨量偏少,大片沙漠充斥国土,根本不适宜橡胶树成长。
这两个消息都孤立地刊登在报纸上,但在席卷上海的浪潮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其联系起来思考。联想到前次兰格志公司招股说明书的内容,足以令人吓出一身冷汗,所谓的澳洲公司不是纯粹诈骗又是什么?而35%的发行费用一说更验证了这种诈骗动机的可靠性——要给银行35%的发行费,还要给股东45的红利,实收资本只有20%不到,这到底是个什么公司,难道会下金蛋么?麦边莫非在南洋橡胶园里种了摇钱树?
无数人将疑问号指向汇丰银行,风口浪尖的汇丰姿态很强硬。第一,断然否认所谓35%发行费用一说;第二,拒绝通报兰格志公司所存款项数字与大体去向。
股东们愤怒了,冲击兰格志公司他们敢,冲击汇丰银行他们不敢,但总有别的办法可以想吧?
赵秉钧依旧舒服地躺在安乐椅里,有条不紊地接见前来拜会的官员,熟门熟路地收下红包,满脸笑容地和你拍拍肩膀。但只有在没人的时候,那个颀长的身影才会来向他通报情况的进展,整天怒目金刚似的荣华也会递上一份份报纸或者密电。
“不要急,按我说的做,慢慢来,咱耗得起!”
外面天翻地覆,我自岿然不动。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为官数十年,到今天才算真明白这两句话的涵义。
有人悠闲万分,有人急火攻心。
正元钱庄的大掌柜已连着好几天不思茶饭了——钱庄投下去两银子购买橡皮股票,除一部分自有资金外,其余大部分都是钱庄存款乃至向银界同业拆借的款项,偏偏九成都用于购买兰格志公司这个骗子公司的股票。虽然事情还未成定局,但风险已经如山一般压了下来。
“怎么办?”
“查账!查账!”
“可公司管事人员说麦边先生不在不让查,有几个英国董事已经离开上海了。”
“触他娘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才是大股东,我说查便差。”
“大掌柜,这事……”
大掌柜泪如雨下:“人总是要死的!查明白了,明天我去跳黄浦江,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大掌柜。”前去交涉的二掌柜跪倒在地,抱住对方的大腿不肯松手,“咱们叫他们退,叫他们赔,叫他们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晚了!”一声哀叹。
在几个民望之士的联合下,华人股东连夜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行使权力,并按照公司章程撤销了除麦边以外所有董事的职务,然后组建新的薰事会,要求查账。
于情于理,完全合法!但公司财务总监是麦边的亲信,这个鬼佬当然知道查账的厉害,一不做二不休,偷出了账本。火苗“腾”地窜了起来,即将吞噬这眼前的一切……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七十九章 … 逃之夭夭
到朱尔典严词斥责的电报,领事和董事陷入了沉思,一般的静寂。
“阴谋”二字逐渐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起来:谁绑架了麦边?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提出赎金要求?天下居然还有不要赎金的绑匪?革命党?那真是个笑话,还有如此胆大包天的革命党?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清廷那些昏庸的官吏是怎么知道兰格志公司底细的?公司账簿究竟是怎样落在中国人手里的?
一连串问题汇聚成一个硕大的问号在他们脑海中盘旋,而其答案仿佛隐隐约约在手,又仿佛怎么也抓不住。
巡捕房已全部调动起来了,差点就没把租界翻个底朝天,可哪里找得到一丝绑匪的影子呢?至于那个夜宵老头,更宛若空气一般人间蒸发。虽然已经向别的租界、华界提出了协助盘查的要求,他们也确实答应了这些要求。但明显看得出来,敷衍的成分居多,等着看笑话的成分居多,何曾有一点着急上心的姿态?
各国都心照不宣地想看大英帝国在上海出丑的下场,领事恨得要死,却又束手无策。
薰事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不列颠人,毕竟是在强手如林、尔虞我诈的商场中摸爬滚打过的,既然破案一时间不可能,那便只能依靠逻辑推理了。
好在大英帝国还有夏洛克;福尔摩斯侦探这样的榜样可以参照,薰事先生平素最喜欢的书籍便是柯南;道尔地侦探小说。他决定照猫画虎,从逻辑地角度来做一分析——谁能从中得利。谁便有作案的动机。亦有作案的嫌疑。
谁能从中得利呢?
——显而易见应该是绑匪,可直到今天绑匪还没有送来勒索地帖子,天下居然有不要钱、只要命的绑匪么?
——显然不是麦边。他已经成功地售空了所有股票。聚敛起大笔财富且都还存在汇丰银行里没有转移,除非他的脑子一夜间换成了猪脑,他们决不相信这是麦边自编自导的戏剧。
——也不像是兰格志公司现在的负责人、正元钱庄的大掌柜。如果他发现了其中地蹊跷,他大可不必声张,只需悄悄将手中股票脱手转卖便能避免损失,甚至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溢价。哪会像现在这般失魂落魄一落千丈;
——也不会是司机。如果真是这个倒霉的家伙,他就不必再回来报案,更不必受现在的劳役和盘查之苦,况且巡捕房已经报告,司机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社会关系与经济交往。
两人合计了一番,也不像是自己或对方,任谁都知道这么做只有麻烦没有收益。
排查来排查去,居然找不到可以从中受益之人。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真是个惊天的阴谋。只是,他们却从不去思考他们与兰格志公司一起售卖徒有虚名的橡皮股票本身就是最大的阴谋。
郊外那处僻静地屋子里,麦边已经渡过半个月的囚禁生活。整整半个多月了,他一直盼望着有人来救自己。每天都是满怀希望地等待,可终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令人奇怪的是。这些绑匪似乎也不着急,他们悠闲地看管着他,然后在其面前旁若无人地聊天。
“大哥这么做真不值,他一个堂堂的留洋大学生,要不是为了闹革命,早就做大官了,居然还有人这么排挤他。”
“文六头,你多嘴些什么?要是让大哥听见,回来非得责骂我们。”
“我就是气不过。咱们大哥这么有本事地人,凭什么给他孙大炮打下手?他孙大炮除了吹牛有什么本事?”
“来来来,别发牢骚了,咱们喝酒,喝酒。你瞧,我还特意整了花生米。”
“那感情好。”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划拳猜令,浑然不把一旁的麦边放在心上。
“哥俩好呀!“
“五魁首啊!“
……
“你输了,罚酒一杯。“
“咕咚咕咚”喝下去后,输家用袖子抹抹嘴巴,不服气地说道“再来!”
再来是可以地,常输也是不可能的,没过多久两人便喝得酪酊大醉,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熟睡起来,不
鼾声如雷。
天突然下起雷阵雨来,望望窗户缝里透出的闪电亮光,听着屋外哗哗哗的雨声,再望望桌子醉倒的两人,麦边心一横,悄悄在木椅子棱角上磨起了绳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麦边的眼神死死盯住醉倒的两人,手上却加快了频率,若在平时,这种磨法发出的声音肯定要引起他们的怀疑,但现在这两人居然醉倒了,真是上帝保佑,太好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因为紧张和用力,他满脸都是汗,一滴滴淌下来,发出惊心的“啪嗒”声。但他已顾不上这么多,因为那根用来捆缚自己双手的麻绳就快要被磨断。
绳索经不起反复的摩擦,终于断了,麦边站起身子,悄悄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脚底抹油,溜了。
顾不上瓢泼的大雨,他只庆幸自己终于逃出生天,顶着满天雷光,已连着好几天没吃饱肚子的麦边开始了夺命狂奔。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跑回租界去,他只知道跑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只有一个字,一条心,一个念头——跑!这速度简直可以够上英联邦运动会5000米:i。
—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亦不清楚跑到哪里,但看看被自己远远抛在脑后的那间小屋,已被浇成落汤鸡的麦边在旷野里纵声高呼:“上帝啊,我得救了!”
钦差公馆里,赵秉钧矗立窗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雨景,那一道道水帘从天而落,江南果然不愧水乡之名。
他手边是一封电报,接到详细报告后,朝廷正式以“辱骂上官、心胸狭窄、多行不法”为由免去了蔡乃煌的上海道之职,接替他的将是最近声誉鹊起、堪称御前大红人的滨江道施肇基,新任江苏巡抚程德全亦已进京谢恩毕,准备克日南下了。苏省官员扯皮大案,三停已去了两停,随着程德全的到位,瑞瀓上蹿下跳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施肇基的任务就是负责与英国人交涉,帮着把橡皮股票风波给消弭掉,他有外交经验么。
赵秉钧知道:美国人对此是极为欢迎的,认为一个亲美的、留过洋的官员担任上海最高地方长官职务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他还知道:京城里有传言,倘若施肇基这次交涉再办得好,那么苏、沪分治就在眼前,依皇上的心思,今后上海将是与江苏平起平坐的一级地方,33岁就做到独掌一方的封疆大员,这机会让人羡:。啊!
只是上海道以后改叫什么呢?绝对不会称巡抚,难道叫沪兆尹?有意思。正乱想间,门“咯吱”一声开了,颀长地身影又挤了进来,脚上隐隐还带有一丝雨迹。
“大人,事情已全部按您的吩咐办好了,那白痴跑了。”
“跑得好!”
“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就是撤走。记住,消失地越快越好!”赵秉钧掏出一个信封,“这里有后天一早去南洋吕宋岛的船票,你们尽快准备动身,里面还有一笔钱,你们的赏银还有南洋之行的花销都在里面。”
“谢大人。”身影转瞬又消逝在雨幕中……
一直到第二天深夜,麦边才跌跌撞撞跑回了家,他蓬头垢面、胡子拉、衣冠不整、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息,管门的下人差点要认不出来,唯独那条狗忠诚地辨出了主人的气息,热情地摇起了尾巴。
“大骗子麦边回来了!”消息悄悄地,如风一样在人群中扩散开去。
刚回到家的麦边病倒了,这一路亡命奔跑又是顶风冒雨、又是提心吊胆,一回到家便发起了高烧,但脑袋还是好用的很,一听管家说起最近情况,他便着急了。第二天清晨,麦边不顾身体虚弱,打算硬撑着病体去拜见董事还有巡捕房。但刚刚跨出客厅的大门,他愣住了,做梦也没想到。
那扇镶嵌有精美花纹的铁大门外挤满了各色人等,望着他出来,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不要走了大骗子麦边!”……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八十章 … 亡命天涯
门口的人浪一激,再加上半个多月来所受的惊吓,麦起来的信心和精神终于崩溃了,当场大叫一声栽倒在地。等到医生奋力从人群中挤进来为其诊断时,他躺在床上反复喃喃自语,不知道嘟囓些什么,虽还没有陷入癫狂状态,但神情与姿态显然已大异于常人。
巡捕房闻讯赶来,红头阿三们和华人探员们将人群与麦公馆隔离了开来,但这显然无济于事。固然可以隔离人群对公馆的包围,却不能隔绝呼喊声直冲云霄的穿透力。听到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骂声,麦边瑟瑟发抖,用毯子将自己裹得极紧——这几乎是他唯一显得正常的条件反射。
经过前次美国媒体对巡捕房暴行的舆论宣传,不惟巡捕房,便是整个工部局都灰头土脸,在上海滩名声扫地。最近几天,落井下石的的美国领事以“工部局的执法能力损害了租界形象”为由向英国方面提出严正抗议,要求他们对上次事件做出解释,斥退严重违法人员,保证今后不再犯此类错误,并最后威胁说:“倘若英国再采取单边行动显示他们的威权,再继续滥用工部局职权维持秩序,美国方面将考虑撤出公共租界,单独设立美租界。”
这可把英国领事给吓坏了,租界现在连为一体,美租界分离是英国人无论如何也付不起的代价,法租界的前一次分离已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倘若美租界再行撤离,不要说他自己。便是朱尔典乃至大不列颠外交部远东司的负责人都可能被弹劾下台。如果真如此。第一个被撕成碎片地便只是自己。
于是便只能收敛一些,而且也不能不收敛一些。前次行动在巡捕房内部也引发了不小地反弹,不少华人探员或是自己购买了橡皮股票。或是介绍了亲戚朋友购买了兰格志公司的股票,现在诈骗事发,他们不惟气愤,经济上也遭受了严重损失,对主张维护权益的华人股东明显持深切同情,更有切肤之痛。华人探员在目睹印度阿三们在前一次弹压中大逞淫威之时。虽出于保住饭碗地心态而未出面阻止,但何尝不认为警棍同样是打在自己脸上呢?
更不妙的是,上海滩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士也购买了橡皮股票,他们虽然拘于身份不会走上街头闹事,但对诈骗的痛恨同样无以复加。面对英方的搪塞甚至偏袒,尤觉不满意,而且自身能量不小,说得上话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电话都直接打到工部局或者巡捕房质问,再不收敛,真要把人全部都得罪光了。
“这白痴居然还知道回来?”第一时间收到报告地领事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咆哮起来,模样忒有些吓人。
“阁下。那白痴回来的消息已传遍了,人群也见到了他。单纯掩盖无济于事,我们或许应该思考怎么办?”
“他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薰事冷冷地回答,“他病倒了,博士说他病得很严重,甚至有癫狂症的迹象,说准备给他用放血疗法。”
“不必了,疯了最好,否则难保他的胡言乱语会有人相信。”领事略一沉吟,“现在只能将这件事控制在我们可以容忍的范围里……你或许应该找他谈一谈。”
“我?”董事一脸愕然,“找他谈什么?”
“很多……”领事在他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说道,“不光是他,也应该和正元钱庄的大掌柜谈一谈,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取舍与避免损失。”
夜已经深了,麦边趴在床上呻吟着,家里的佣人以前是用敬畏和尊重地眼神看着他,现在却换成了可怜与蔑视。外面拥挤的人群虽已在巡捕房的劝说下离去,但麦边心里的阴影却无法消退。
借着黑夜地掩护,董事来了,看到麦边后的第一印象便认为对方虽已接近崩溃,但还没疯——如果疯了这事就更难办妥了。
“阁下,”麦边仿佛落水之人捞到了救命稻草。
“嘘。声音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我……”一想起前些日子地悲惨遭遇,麦边泣不成声……
“好了。”薰事不耐烦地止住对方的哭诉,威胁道,“已有人向工部局递
涉嫌诈骗的诉状,根据事实,可判处20年以下的有期。
“啊……”麦边大惊失色,“看在上帝的份上,您要救我,救我。”随即,眼睛里的凶光稍纵即逝——你不救我,连你一块拖下水。
果然不错,狗疯了是要咬人的,董事恨不得将对方咒死,但面上依然轻轻松松地说道:“我有一个解决方案,可让你脱身。”
麦边瞪大了双眼,竖起了耳朵——果然没疯,还知道利害。
“你在汇丰账户上的资金全部冻结,你名下所有财产亦被冻结。”
“不……我不!”麦边发出恐怖的狼嗥声。6年前他从一个不名一文的淘金客混到了现在的地位,一夜间又让他打回原形,他说什么也不干。
“听着,如果不这么做,那些愤怒的股东会把你撕成碎片,而你如果这么做。”薰事狡黠地一笑,“我会给你一定的补偿。”
“什么补偿?”
“返还给你30%的发行费,而且立即派人送你回国。”
—
“我要50%。”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达成40%的折中方案,麦边喜滋滋地,这样至少回国后还能做个富翁,却没有看到董事的眼神中同样有一丝凶光掠过。
两个阴谋家达成了协议,董事当场签署了汇丰全球通兑的汇票,望着上面的数字,麦边半是遗憾,半是庆幸——遗憾的是没有保住足够多的诈骗款,庆幸的是终究还捞了一大票。
就在此之前,董事已和正元钱庄的大掌柜见了面,他递过去一张单子,说道:“这是麦边户头上的款项。”
“几乎不到一半。”
“一部分用作发行费用,一部分用于他的个人挥霍,而另一部分则通过股利的形式返回给了老股东,相信我这份报告不会说谎。”董事慢条斯理地说道,“您可以不接受这个数字,但我要提醒一点,通过司法途径进行全面追查需要很久,在最后的判决结果出来前,我敢打赌您的钱庄必然已因为信用的丧失而倒闭。”
大掌柜额头沁出了汗珠,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但他仍然不甘心地问道:“那我们的损失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刘先生,您是聪明人,正因为您现在持有兰格志公司最大的份额,我才首先找您合作。您的损失我有两个方案可以建议:第一,麦边名下的所有个人财产可以视作补偿,而您将通过差价估值对自己的那部分股权作为弥补;第二,您所面临的资金困难,本行可以提供一部分拆借资金,利率仅为市价7折。至于您需要付出的代价几乎是微不足道的。”
“我不一定能办到。”
“肯定办得到。”薰事微微一笑,“无非两条,第一条,您以兰格志公司大股东的方案建议董事会接受这个清偿方案,所有股份同比例清偿;第二条,你要证明本行与此案毫无瓜葛,要帮助本行恢复在华界的信誉。”
关于麦边的命运,两人却连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当其根本不存在。
想了半天,大掌柜咬咬牙说道:“好,不过要先等到拆借资金到位我才宣布同意接受这样的调解方案。”
“完全可以!”正是带着这份自信,董事连夜与最关键的两人达成了协议。
第三天的暗夜里,麦边登上了一条英籍客轮,轮船拉响汽笛离开了长江口,他矗立在船舷处,心有不甘地眺望渐行渐远的整个上海城——外滩,依然***通明……
海风吹来,他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习惯性地摸了摸内衣口袋——汇票还在!为了40%,他几乎送掉了性命。但随即他只感到一阵晕眩,脚步亦变得不稳,在意识消逝前的最后一秒钟,他只感到那位陪伴者在背后轻轻扶了他一把——却把他扶进了水里……
次日,《宇林西报》刊登了一则简讯:“涉嫌诈骗的兰格志公司原薰事长麦边昨夜出逃,因为事先服药过量,神志昏迷,不慎落水身亡。”
死人是无法再享用汇票的!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八十一章 … 渐次推行
边一死,处理橡皮股票案的推进程度骤然加快。在首的大股东表态支持下,兰格志公司股东大会宣布接受了租界当局提出的善后方案,他们将各以所持的兰格志公司股票进行同比例退款,额度大约在五分之三略强。
对大股东而言,他们原本便是通过原始股的方式购买,即便有损失也不到一半,兼之财力雄厚,虽然绝对额损失巨大,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对小股东而言,他们手中的股票是通过层层加码转购而来,除个别幸运儿以接近原始股的价格买到的以外,其余多是花了2、3倍,甚至5的价钱才买到手,损失多在七八成之间,可谓倾家荡产、损失惨重。不独普通百姓如此,有身份、有地位者吃亏亦不算少,如颇具名望的会审公廨会审官关炯之,当初好不容易托人买了一批橡皮股票。果做会审官多年下来所有积蓄尽丧于此。
同样受此牵累的是一批放款给个人投机的钱庄票号,他们本就为贷款不能收回而恐慌,在舆情推波助澜的夸张中,人群自发的羊群效应放大了恐慌的效果,大批人士恐惧于自身银钱的损失纷纷前往挤兑,一时间机构方寸大乱,好几家钱庄和票号因为无法应对挤兑亦无法从同业处获得足够的拆借而陷入信用危机的泥潭,随即便宣布倒闭。在此消息刺激之下,挤兑之风愈盛,连锁效应愈发明显。
在善后方案执行后的30天里。经报纸报道因股票投机失败而跳楼自杀、跳江自杀的事例。清点下来居然有30余例之多,而受此牵连地钱庄票号亦在20家以上,堪称上海滩地一大黑色记忆。正元钱庄依靠汇丰银行的拆借。勉强渡过了这次风波,但受到的损失非小,对信誉地打击愈大,生意一落千丈,只是芶延残喘而已。
相较历史上真实的橡皮股票风波,这一次诈骗案的杀伤力已经降低了好几个数量级。总共的经济损失亦只有几百万两,远不是5000万两个大数,但饶是如此,仍有如此之多的钱庄票号倒闭,可见上海滩的金融体系脆弱到了何等程度?
经此一役,原本在上海滩呼风唤雨地钱庄票号势力受到了毁灭性打击,这种落后的、旧式的银钱业已充分证明了自身的脆弱性与不可靠性,现代银行业则以稳健的经营手法和严格管理的理念获得了民众认同。在风波来临之际,安全性较之虚无缥缈的收益性更为要紧。规范的操作手法固然让人感觉繁琐,不符合中国人方便、简化地需要,但同时也规避了可能存在的风险。权衡利弊之下,必要的约束还是应该的——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地钱过不去。而汇丰银行在此次风波中的表现亦充分说明了外国银行在涉及华洋纠纷时地不可靠。
由此。当中国通商银行转为国家银行并吸纳皇室基金充实股本的消息放出后,人群趋之若骛,排队往里存钱。皇帝会不会理财民众并不知道,他们只知牢牢抓住一条——皇上绝不会拿自己钱开玩笑,即便有所亏欠也会出于皇室的面子与信誉予以补足,因此通商银行的信誉该是牢不可破,存在这样的银行比存放在自己家的保险柜更为保险。
经此一役,沪上的股票投机风潮亦大为减退,民众接受此次经验的教训,对那些天花乱坠,动辄以高额股息相诱的公司嗤之以鼻,对层层加码、不断炒高的股票售卖亦充满警惕。只有那些有切实经营实绩、有长久信誉的公司才可能得到青睐,大批以欺诈、夸大、捏造为业的股票客被市场无情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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