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长安风流-第2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陈妍听闻后也大吃了一惊,急忙到后院来看时,却见秦慕白与李恪已经双双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喘粗气了。

“打完了?”澹台姐妹心惊胆战的窃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妍沉吟了片刻,微然一笑,说道:“走吧,不必管他们了。今日府中谢客,不许任何人到后院来。这件事情,你们就当没看见,不许对任何人说起。”

“哦……知道了!”澹台姐妹俩狐疑不定的应了声,跟着陈妍往回走,又时不时的回头观望,心中极是忐忑。

躺在地上的秦慕白,一边喘着气,一边捂着溢出血丝的嘴角,“混蛋,下手这么重,老子牙齿都要被你打松了!”

“你才混蛋!”李恪怒吼一声转过头来,“我眼睛都要肿成一条缝了!”

“哈哈哈!”秦慕白看了他一眼放声大笑,“好大个黑眼圈呀,你成国宝了,大熊猫啊!”

“什么国宝、什么大熊猫!真是岂有此理!——呼呼!不过,真是他娘的痛快啊,哈哈哈!”李恪少有的爆了粗口,然后放声大笑。

“唉——”秦慕白也长吁了一口气,“多少年头没像今天这样跟人打架了!”

“我们这像是顽童?泼皮?还是流氓?”李恪笑道,“我觉得,都比皇子强。”

“也比将军强。”秦慕白也笑道,“反正我们这样的男人就是个悲剧。一天到晚不是正襟危坐就是绷着个脸扮深沉。明明心里怒到了极点,还要堆出一脸笑来掩饰;明明伤心到了极致,却要装死一般的扮作若无其事;明明深爱着那个女人,却总会找到一些冠冕堂皇理由,来伤她的心。”

李恪枕头双臂仰头看天,听完后默默无语,半晌才道,“你的话,总是能像刀锋一样,插进我心里。”

“我又起鸡皮疙瘩了……殿下饶命,在下只喜桃花,不爱菊花!”

“起来,喝酒!”李恪大叫一声鱼跃而起,伸手来拉秦慕白。

“不是煮了茶吗?昨天喝得还不够?”

“少废话,今天必须醉!喝什么屁茶扮什么高雅,今天我们就是两个市井流氓了!我不仅要跟你拼酒拼到醉,还要用手抓肉吃、听你讲荤段子!”李恪大笑道。

“那完了是不是还要去逛一逛窑子?”秦慕白邪邪的笑道。

“奉陪啊!”李恪笑得更加邪恶,“我赶了一个月的路,都憋坏了!现在到了你的地盘,你敢不把我招待好?”

“不是吧……”秦慕白哭笑不得的傻了眼,“要是咱们两个结伴去逛窑子……估计用不了几天,几十万人会要疯掉!”

“管他呢,哈哈哈!”李恪酣畅淋漓的放声大笑,“少啰嗦了,叫人撤去茶点,摆上酒馔!我……老子!老子可有几十年没这么放肆痛快过了!”

……

天快黑了。陈妍才带着澹台姐妹到后院来,看看动静。

后院里只剩下几盏昏暗的灯笼随风轻摇。春风穿过桃林,几络花瓣随风而逝,飘落到亭下溪涧之中,随波逐流。

桌上杯盘狼藉,秦慕白与李恪都已醉翻在桌底下,几乎不醒人事。

“一整天的时间,他们二人就这样一直猜拳喝酒,大口吃喝放肆吵闹。”陈妍摇头而笑,脸上的笑容如同颇具母性的溺爱之色,轻言自语道,“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是天底下最出众最耀眼的男子。世人无不羡慕,敬仰,或是嫉妒。其实高处不胜寒,他们的苦难与辛酸,又有几人能懂?”

此间无关风月,也无关国事,只剩两个醉鬼。枕着零落的桃花,怀中抱着刺喉的烈酒酣然入梦,恍如魂游太虚超脱世外。

第485章 狼心如铁

三天后的黎明时分,关西大军全军整备拔营而起,祭祀天地鬼神。一个时辰后,三十万大军共分三路,向大非川方向挺进。

在这短短三天里,秦慕白在公在私都干了几件“大事”。

私事简单却重要,秦慕白派出的人往兰州打了个往返,送来了武媚娘与高阳公主的亲笔信,以及新出世宝贝儿子秦鹰的画相。情书倾述离别相思与诸般衷肠又报了平安,让秦慕白放心不少。宝贝儿子生得虎头虎脑极是讨人喜欢,秦慕白做父亲的成就感空前膨胀。

此外,还说服了陈妍留在鄯州陪小楼儿,或是去兰州与武媚娘住到一起,就不必再随军跟去大非川了。毕竟,此行很有可能要上高原,那地方的气候不是一般人能习惯,而且走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小楼儿不能太久离开娘。

陈妍很明理的答应了,也很自然的派了两个“心腹”来“伺候”他,当然是澹台姐妹这对女将军。

秦慕白也终于了结了几件,筹谋已久的公事。

李恪这个皇子来了,那么要忽悠回纥将领就更容易了。秦慕白让李恪出面安抚回纥将领,并允诺他们官爵田产等诸多赏赐。回纥人喜不自胜,就差跪下来给李恪舔脚趾头了。

在此之前,秦慕白在将吐蕃与高昌降将押往长安的时候,就已经通过黄本奏折密奏李世民,请他帮自己圆这个谎——就是要将这几个回纥将领也一并忽悠到长安去,用官爵财帛将其收买,以便倾吞这支军马,并将吐迷度的不轨之心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样的请求,李世民必然会答应。现在又有代表皇帝的李恪出面表态,因此秦慕白十分顺理成章的,在大战开始之前,将这几位回纥将领“请”到长安领赏去了。

同时,又十分顺理成章的,秦慕白将这四五万回纥精锐铁骑,拆开混编到了关西军中。

李恪说,与秦慕白阔别时日,秦慕白真是百炼成妖了。似这般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把别人卖了还让人帮着微笑数钱的手艺,已是修炼到了化境。

不过有一个人,甚是不好处理,那就是阿史那血莲。按理说,吞了这只回纥兵马,那就是相当于收了人家的嫁妆,秦慕白还没寡廉鲜耻到,刚抢了嫁妆就踢大姑娘出门的份上。但也不至于马上就洞房花烛——类似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残暴行为,向来为秦慕白所不耻。

再加上李恪这个损友不停的从旁怂恿,以及血莲以沉默疏远为武器的冷暴力威胁,秦慕白只好……将她带到了身边,继续以回纥军统帅的身份一同前往大非川。

李恪说,你放心,只要我这个行军长史不检举弹劾你,别人肯定不会多说半句,因为他们都习惯了嘛——你秦少帅一向风流倜傥,不管是上山入海还是满地打滚,身边也不能少了女人。

秦慕白骂他胡说八道,我关西军军中一向法令森严,从来没有私携女眷从军或是狎妓之类事情发生——阿史那血莲公主是回纥军主帅,还是一名冲锋陷阵的猛将,是可堪大用的人才!

李恪就好笑,“那这对澹台家的双胞胎姑娘呢?不会是捉奸猛将与盯梢人才吧?”

秦慕白直轮眼珠子。谁都知道,这对澹台姐妹可是大唐数十万大军中的奇芭,是真正“唯一”得到皇帝认可、并由朝廷封授的百骑女将。但现在,这对名符其实的女将,还真就是陈妍派来“看住”秦慕白的“贴身”侍婢——还是很贴身、能贴身到负距离的那种。

“有奸情的假冒将军;将军化身有奸情的……啧啧,关西军中,果然是物以类聚、人才济济啊!”李恪笑得既揶揄且无耻。

惹恼了秦慕白,他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我还就是‘三英战吕布’了,怎么的?——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李恪被他击中了痛处,恼恨的呲牙咧齿却又无言以对,只好仰天长叹了一声幽幽道:“打人不打脸啊!”

“哦,殿下恕罪,我差点忘记你都做了一个多月的处男了!”秦慕白笑道,“别急,等开了战抓了俘虏,所有的吐蕃女俘任你挑选。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吐蕃的女人那可是别有风情啊!——个个都像宇文洪泰那样雄壮威猛,肯定能把你伺候得……抱歉,不是欲仙欲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恪的表情石化了,怔怔的看着秦慕白,突然脸上浮现出一丝诡谲且带淫邪的坏笑。

“你、你想干什么?”

“不是说有断袖分桃、龙阳之癖这回事么?”李恪将嘴一咧,“与其被那些野猪般的女人凌辱,我倒宁愿跟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家伙……”

“我靠!你当真说得出口!!!”秦慕白彻底被雷到了,浑身发冷直起鸡皮疙瘩,甩起马鞭就狂奔起来。

“哈哈!跟我斗!”李恪放声大笑。

二人聊天扯淡向来不避讳秦慕白的近卫军士,这时身边一片人都大笑起来。李恪对着秦慕白的背影大叫道:“秦慕白,你跑什么啊?——别慌、别慌,快回来!其实本王跟你一样,只喜桃花、不爱菊花!”

众军士又是一阵大笑,还议论道:

“什么桃花、菊花?殿下与少帅这是说的哪一出呢?”

“不清楚,反正我是听到了‘龙阳之癖’,哈哈!”

“原来吴王殿下也挺风趣挺随和的,不似想像中的皇子那样孤傲与严厉。怪不得少帅与他投缘,他们二位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大架子,很好相处啊!”

“就是、就是!”

李恪晃晃悠悠的骑着马,脸上的笑容一直挥之不去。策马行走在他旁边的权万纪看在眼里,思在心头,暗道:“几年了,吴王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的、坦然的、发自内心的笑过。对殿下来说,王府是个韬光养晦的牢笼,皇宫是个如影随行的枷锁,辽东是个浴火涅盘的刑场。现在,他终于逃出了刑场、挣脱了牢笼、卸下了枷锁——殿下、殿下,你终于有了属于你的一片天空,迎来了展起翱翔的时刻!”

遥遥看着前方扬鞭快马绝尘远去的秦慕白,权万纪也露出了李恪那样的笑容,轻言自语道,“殿下你要永远记住——眼前这片天空、这个时刻,就是他给你量身打造的。不管将来你有何成就、你会收获什么,大半都要拜他所赐……命运多舛生不逢时的英伟王者,与神通广大近乎妖孽的风流人物,竟能如此契缘惺惺相惜!——难道这一切,都是早已冥冥注定的天意?”

昆仑山下,毗邻牦牛河上源,唐军大营中。

侯君集仰面朝天躺在熊皮褥榻上,闭着眼睛,双拳紧握。身边,有个军医在用金针药线,缝合他颊骨上一处长达数寸、深可见骨的刀伤。

今天,他刚刚率部清剿了昆仑山下最后一股吐蕃部落散伍,虽然获得全胜,但他自己不慎受了伤,脸上被砍了一刀。好在最后时刻反应过来做出了闪避并有头盔保护,否则这一刀定然削去他半个脑袋。

饶是如此,这一刀也快要将他的半张脸给削去。如今尽管缝合上来,也定会留下一处永不愈合的伤疤,让他的脸看起来分外狰狞。

旁边站了几位将军,都担忧的紧紧盯着他的脸。军医手中的金针药线每走一回,众将的脸就抽动一分,心就忐忑一瞬。

“好了!”军医如释重负,“将军百日内不可饮酒、动怒,每日敷药换药,切记。”

“百日?”侯君集半坐起身来,试着摸了摸脸,又肿又麻木,眼睛也快睁不开了。他无所谓的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说道:“老规则,今日得胜,军中设宴犒军,众将不醉不归!”

“呃,这!……”军医傻了眼,众将忙将他轰了出去。

“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众将问道。

侯君集随意的盘起腿坐着,寻思了片刻,说道:“我要下达最后一道军令。”

众将脸色一变,抱拳道:“请将军下令!”

“三天后,全军向羌塘挺进,目标是与孙波毗连的牦牛河上源,那里有吐蕃的一个部落,相当于我们大唐洛阳,是个陪都,也是逻些城前方最后的一道军事屏障。”侯君集停顿了片刻,独眼一眯杀气绽射,语气也沉了几分,“那个部落的姓氏,叫做——噶尔!”

“噶尔部族?噶尔钦陵的领地?”众将纷纷惊讶。

“怎么,你们怕了?”侯君集冷笑一声,“别慌,本将军令还没下完。三天之内,你们要把军中所有的伤员、病号挑出来;将所有独子参军或是没有子嗣的挑出来;将所有……不愿意再追随侯某走上不归死路的,也挑出来!”

“将军,你这是……”众将不解,也有点忧怕。这一路来,侯君集干的哪件事情似乎都已经与“仁义”甚至“人性”扯不上多大关系了——难道他要,在最后时刻对自己的兄弟也痛下杀手?

侯君集的眼睑垂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气,“再将所有的金银财宝和女人分给他们,让他们……走!”

“!!!”众将无不惊叹!

他们死死盯着侯君集,仿佛这一刻,他们都不认识这个早已化身恶魔的统帅了。

“看什么?怀疑本将军令吗?”侯君集喝道。

“不是……”众将犹豫不决了一阵,还是有人说道,“将军,请恕末将直言。天下,哪有真正不怕死的人?你这样又给钱财又给女人的放人家走,哪里会有不走的?到时候……真不知道会剩下多少人。”

“呵,无所谓了!”侯君集双手拍腿笑道,“哪怕只剩下我侯君集一个人,我也要纵马横刀,跑到噶尔部落,跟那个混球大战一场!”

众将面面相觑,尽皆无言以对。

侯君集站起身来走到他们身边,说道:“这一路来,侯某杀了很多人,有该杀的有不该杀的,都杀了。但侯某还没有丧尽天良。现在,真是到了生死分野的时候了。军中的每一位将士,不管是侯某对你们有恩还是有仇,你们对侯某是有情还是有恨,侯某都没理由让你们大家,跟着我去陪葬。”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静静的看着侯君集,神色各异感慨万千。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所顾虑。你们在侯某的支使下触犯了军法违反了军规,干了一些错事。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身不由己的,怨不得你们。”侯君集继续说道,“还有,你们真正的统帅,是个明理之人,也是个……很爱护短也最会护短之人。只要你们回去了,他会想尽办法,保你们无事。”

众将依旧沉默,有不少人默默低下头来。

“侯将军,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啊!”突然有人大叫。

“少帅的确是义薄云天而且待我们很好,但是我们既然把命卖给了候将军,并一路追随侯将军走到了这里,就已是开弓没了回头箭,都没理由也没脸再滚回去见少帅!”

眼见众将的情绪都要爆发大声争吵起来,侯君集猛一扬手,“都回去,想清楚再来跟我说!”

众将瞬间收声都闭上了嘴,神色各异的看着他。

“滚!——”侯君集怒吼。

众将默默无言,纷纷退出。

人都走了。侯君集慢吞吞的在他剿获的战利品,那张曾经属于吐蕃犬茹大将军的熊皮褥榻上坐下来,拿起一杯檀紫金樽盛装的纯白奶酒,一饮而尽。

奋力将那杯子摔到地上,他指着自己的那副疮痕累累的铠甲大骂——

“贱命!你孤独一生,到死也只剩一个人!”

第486章 枭雄归来

噶尔钦陵看着前方,那是他熟悉的、高原之上唯一的城池——逻些。

虽然没有了往日的祥和与宁静略显紧张,但好在没有遭受兵灾的迹象。

西北方向,已经近接完工的布达拉宫巍然屹立在红山残雪之间,与之毗邻的佛堂里,佛香袅绕梵音朗朗。

从不佛信的噶尔钦陵,闭上眼眸双眼合十于胸前,轻吟道:“神佛庇佑,总算及时赶回来了!”

左右将校都将噶尔钦陵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也纷纷暗吁了一口气。一连数月的征驰,全军上下没有人不是接近体力崩溃的边缘。此前憋着一口气拼死回援救驾王城,现在看到王城无恙,众人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到无边的疲困,都想趴在马背上就睡一着再说。

正在这时,前方王城里出来无数的百姓、僧侣还有骑兵,在城外布列出彩旗锣鼓与军阵人群。

眼前此景,噶尔钦陵等人再熟悉不过。以往每次噶尔钦陵从格尔木回到王城,或是出征归来,赞普都会安排这样的隆重仪式以示欢迎。

今日,也不例外。

可是噶尔钦陵的心中,没有了半分以前回家的喜悦或是凯旋的荣耀与成就感。相反,他感觉十分惭愧、别扭、恼火,就如同小时候跟着汉学老师学习书法,明明写出了一行形如蚯蚓爬行谁也无法辨认的字迹,还被老师当众展示并大肆表扬的那种感觉。

几名骑兵上前,为首一人手持赞普的天青色神牛尾节铖,那是赞普的近侍,噶尔钦陵认得。

正要下马时,近侍道:“赞普钧命,元帅不必下马,如同往常一样由末臣牵马引路,入宫见驾!”

噶尔钦陵的心再度揪紧了,脸色也绷起,十分难看。

但无数人都盯着他,也不便发作。只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赞普近侍下了马,一手高举赞普的节铖,一手牵着噶尔钦陵的马缰,朝王宫走去。

胜乐奏起,僧侣颂着经文,挥洒驱邪祝祥的神水铺路,百姓迎着音乐载歌载舞欢呼雀跃。

以往每逢此刻,噶尔钦陵就是最开怀也最有成就感的。但是今日……但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装在囚笼之中游街示众。

个中滋味,如刀匕绞心。

“赞普,想干什么?”此刻心中,噶尔钦陵只剩这唯一的念头。

进了王宫,却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宫外的热闹喜庆形成鲜明对比的,王宫里一片肃杀气息,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沉寂得令人窒息。

王宫正殿的大门紧闭,也没有像以往一样,聚集文武百宫与赞普一道迎接凯旋的噶尔钦陵元帅。

走到大门前,近侍道:“请元帅下马,到西禅佛堂觐见赞普。”

噶尔钦陵没有多言,下了马就准备朝前走。本来应该是在前引路的侍者却停步不前,似有意似无意的,瞟着噶尔钦陵腰间的佩刀。

噶尔钦陵心中一股无名怒火腾腾升起,咬了咬牙,仍是将佩刀解下来交给了近侍。

“现在可以走了吧!!”

“元帅恕罪!!末臣知道元帅可以负剑上殿。但是佛堂祥和之地,不宜携带兵刃入内啊!”

“少废话了,带路!”

“是……是!”

跟着侍者一路朝西禅佛堂走,噶尔钦陵的眉头越拧越紧。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既然打了败仗,我也认了!顶多也就是按照律法剥夺我的官职兵权,在我的脸上挂上狐狸尾巴,再狠也不过是诛连全家老幼一起被活埋深井!”

“一死而已,有何可惧!我噶尔钦陵为国尽忠,问心无愧!”

走进佛堂时,噶尔钦陵的脸色是铁青的,大有视死如归的驾势。

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他的脸色马上变了。

佛堂内,佛香宜人木鱼清幽,一片温和祥宁气息。赞普跪在佛相之前,正在焚香颂经;在他旁边站了一位贵衣老者,一样手执佛珠微闭双目,口中默念佛号。

老者,正是噶尔钦陵的亲生父亲、吐蕃帝国的大论(首辅宰相),噶尔?东赞宇松!(噶尔?东赞宇松是全名,史书多称‘禄东赞’)。

噶尔钦陵慌忙收敛神色拜倒下来,“拜见赞普、拜见……父亲大人。”

东赞宇松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平静得像这头顶的佛佗之相,也不言语。赞普弃宗弄赞起了身来,转身走到噶尔钦陵身前,抬手道:“钦陵免礼,快起来。”

“谢赞普……”噶尔钦陵起了身,心中从未有过的忐忑。

弃宗弄赞的脸上浮泛和善的笑容,说道:“我在佛前,祈求你的平安。回来了就好,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噶尔钦陵瞟了一眼他父亲,老父的神色没有半点提示。一时噶尔钦陵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点了点头。

“钦陵,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到佛堂来,到这里见你吗?”弃宗弄赞突然问道。

“臣弟……不知。”噶尔钦陵摇了摇头。

“只有在佛前,我们才能保持一颗真诚且冷静的心,不会妄语,不会冲动,不敢欺骗佛祖,也不会欺骗自己。”弃宗弄赞依旧在微笑,声音也很轻柔,说道,“我们的王朝,已经走到了一个决定兴衰存亡的边缘。这个时候,我们除了祈求神佛的庇佑,更多的,要靠我们自己去抉择与把握。”

噶尔钦陵微拧眉头细细揣摩赞普的一字一句,一时不得要领。

这时,立于一旁久未发言的东赞宇松说道:“赞普,就让老臣来说吧!——当着佛祖的面,我们就都不要绕弯子了!钦陵,抛开战争的胜负我们姑且不论,这一次出征,你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导致了我们整个国家,面临灭顶之灾!”

“什么错误?”噶尔钦陵平静的问道。

虽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与噶尔钦陵这个强硬的主战派不同,大论东赞宇松一直是主张与唐延修好的。因此,这对父子其实是政见不一,面和心不和。

“你不该奇袭洮州!”东赞宇松脸色冷峻,伸出手,指着噶尔钦陵的面门说道,“不管是大非川还是幻月谷或是玉门关,战争胜负已定,你做什么都已是无法挽回局面。在那种情况下,你最应该做的就是保存实力撤兵回守。但是你自恃才高故作聪明,奇袭了洮州,将中原西疆扰了个天翻地覆!虽然你的那一次军事计划完全成功了,唐朝拿你没有半点办法你也全身而退,可是你这一举动带来的后果,并非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能有什么后果?”噶尔钦陵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再愤怒的羊羔也不可能践踏狼群的领地!我奇袭洮州的目的并非是出于报负。而是为了延缓唐朝的攻势,并栽害秦慕白离间他们君臣。我了解儒术治国的汉人,也了解中原的帝王。边疆遭受了那么大的损失,秦慕白等人就犯有严重的失职之罪。这叫借刀杀人!就算杀不了秦慕白,让他们内部乱上一乱,也能让我们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你错了!”东赞宇松有点恼火的低喝道,“你就是低估了汉人、低估了李世民,也低估了一个曾经多次败给你的对手!”

“父亲是说,侯君集?”噶尔钦陵笑得有点不屑。

“就是他。”东赞宇松的脸色严肃到愤怒,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他现在打到哪里了吗?”

“哪里?”噶尔钦陵的心中也拧了一拧。撤军时他知道侯君集杀破了晴罗原并率军杀上了高原,于是开始疯狂奔驰回援逻些。但一路来并没有侦知任何关于侯君集的动向。

“他沿着昆仑山脉一路推进,摧残部落杀人放火,所到之处鸡犬之留!现在,他已经快要打到孙波了!”东赞宇松沉喝一声,“孙波!!知道是哪里吗?”

噶尔钦陵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可思议!——孙波,王城前最大的部族聚集地、最后的军事屏障、也是噶尔家族的封地老巢!

“赞普!父亲!我即刻率军去剿灭侯君集!”噶尔钦陵低喝道,“竟敢如此放肆,看我杀他片甲不留!”

“不用了!”东赞宇松沉喝一声,“你劳师远征刚刚归来,师老兵疲人困马乏,这样的境况怎么去战斗?——你就留在逻些,守卫王城吧!”

噶尔钦陵浑身一震,惊诧的看着赞普。

弃宗弄赞的脸上依旧泛着那样和洵的微笑,轻言道:“大论言之有理。钦陵,你就留在逻些,辅佐我守卫王城。”

“好吧,我明白了……”噶尔钦陵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伸手入怀,他拿出了那一枚,能够调动吐蕃所有军队、象征至高无上军事权威的牛角兵符,双手奉到赞普面前。

弃宗弄赞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是东赞宇松一把拿了过来,说道:“我会亲自带兵,前往孙波抵抗侯君集!——钦陵,你就安心留在逻些城休养!”

“是……”噶尔钦陵咬着牙,默默的点了点头。突然一醒神,他说道,“父亲大人,你不能去!”

“为什么?”

噶尔钦陵眉头深锁,“那侯君集显然是豁出去了,要做鱼死网破之举!他的作战能力本就不弱,现在又孤注一掷,我担心……”

“放肆!你是说,我不是他的对手?”东赞宇松有点恼怒,“别忘了,是谁托着你的屁股把你扶上马背!是谁第一次带你上阵杀敌!是谁给你讲解《孙子兵法》!”

“是父亲……”噶尔钦陵垂下眼睑,轻声叹息。

“知道就好!我还没有老!“东赞宇松闷哼了一声,将兵符收入怀中,脸色颇为不悦的看着噶尔钦陵,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我也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情?”

“你派去攻打玉门关与阳关的两个弟弟,都完了!”东赞宇松说道,“他们本来已经攻破了阳关,正要打下玉门关时,秦慕白亲自带兵驰援杀到,更有薛仁贵率领十万回纥、突厥和高昌的联军一并杀到!赞婆,被薛仁贵斩于阵中;悉多于率领被俘虏的昆仑铁骑,一起投降了秦慕白!”

“什么?投降?”噶尔钦陵这下真的震惊了!

他料想过赞婆与悉多于这一支孤军最终可能会战败,甚至全军覆没兄弟俩战死沙场,但他从来不认为,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和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昆仑铁骑,会投降!

“是的!投降了!”东赞宇松大声道,“你的军事计划,全盘失败!不仅仅是高昌突厥这些盟友背叛了我们,连我们的兄弟儿子也背叛了我们!你的对手秦慕白,一直在被你低估!——钦陵,事到如此你还不醒悟!你以霸治国的方略是错误的,现在我们已经众叛亲离了!实话告诉你并不是赞普要夺你兵权,而是我强迫赞普这么做的!现在这时候我们还不做出一些改变,那就要——”

东赞宇松的情绪已经十分激动,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在怒吼了——“亡国!!”

听完父亲的这一顿咆哮,噶尔钦陵平静得可以,淡淡道:“我承认我在军事上的失败,但我不认为我的治国方略有错,更不屑相信,会有人能够灭亡我吐蕃王朝!”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强辞夺理!”东赞宇松怒喝道,“赞普宅心仁厚,不忍用国法军律处置你,你要知足!——你要反醒自己的失当之处,好自为之!”

噶尔钦陵硬生生的将一口气咽了下来,平静的应道:“是……”

东赞宇松转身对弃宗弄赞施了一礼,说道:“请赞普原谅老臣的失态。尽管是在佛祖面前,老臣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悲愤与焦急了。老臣这就点选兵马前往孙波,抵御侯君集!”

“有劳大论了。”弃宗弄赞微笑点头,“首先要御敌于野不使我百姓再受侯君集的荼毒,然后务必取胜将其击败。只有挟胜而交,才有可能与大唐达成和盟。我想李世民也应该知道,毕竟战争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真要杀上高原彻底击败我们,也并非容易。”

“是,老臣知道自己的使命……老臣去了!”

东赞宇松走了。

弃宗弄赞走到噶尔钦陵身前,面对着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钦陵,请你原谅我!”

“是臣弟无能,岂能怪赞普?”噶尔钦陵淡淡道。

“在我心中,你仍是我的骨肉兄弟,从来没有变过。”弃宗弄赞说道,“但是我们既然承载着一个王朝的命运与千万子民的生死,就不得不面对现实。偶尔,牺牲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噶尔钦陵轻轻的点头,淡淡道:“只要事实证明赞普和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