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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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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公主李丽质可是长孙皇后亲生的嫡长女,贞观朝的长公主,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的亲姐姐。李丽质为人端庄贤慧大有长孙皇后的风范,从小就最受李世民的喜爱,称赞他是诸皇子皇女的表率。李世民将她下嫁给长孙冲,足以见得他对长孙一门的恩宠。

按本朝的习惯,一般是“长子袭爵次子尚主”。而长孙冲本就是当朝第一臣长孙无忌的嫡长子,这又破例迎娶了长公主,在当朝的人望名气可见一斑。只不过,这个长孙冲似乎还没有他弟弟长孙涣喜欢出风头,像他父亲一样为人低调谨慎,平常也都是深居简出的,因此在二世祖圈子中影响力并不十分的大。

秦慕白打量那长孙冲,乍一眼看来倒是个谦谦有礼的俏公子。二人相互见了礼,算是打过了照面。

“这一位就不用小王介绍了,你们熟得很,呵呵!”李泰指着长孙涣笑道。

“秦兄深藏不露,原来也是个风雅才子哪!”长孙涣勾着嘴角微笑拱手,言语中讥讽的意味表露无遗。

秦慕白拱手还了礼随意的微笑:“在下不过一介武夫,于诗辞实在是门外愚汉。是魏王不以在下愚鲁,叫来开开眼界讨杯酒喝凑个热闹而已。”

“秦兄不必过谦。”长孙涣脸上带着和善的笑,鼻子里却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坐了下去。

一旁长孙冲拧了下眉头低声斥道:“魏王在此,你竟如此失礼?”

长孙涣的表情略变,尴尬的低了一下头:“小弟知错。”

李泰和秦慕白全当是没听到,又笑眯眯的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

今日来的大牌二世祖当真不少。杜如晦之子杜荷,萧瑀之子萧锐,柴绍之子柴令武,王珪之子王敬直,房玄龄之子房遗直与房遗爱……其中有不少都是娶了公主的驸马。最让秦慕白感兴趣的,莫过于史上大名鼎鼎的绿帽之王——房遗爱了。这小子现在还只十五六岁没迎娶公主,生得牛高马大有点莽汉愣头青的架式,据说四肢很发达弯弓骑马的本事不差。交谈中听到,此前长孙涣也曾邀他去参选百骑,这个房二却说军队没有美姬当兵也太苦,不如等着娶公主,保准一辈子荣华富贵无忧无虑,何必去军队里舞枪弄棒。

还真是高瞻远瞩胸怀大志啊!

秦慕白留心注意了一下,这里可没发现魏征的儿子。据说,魏征家教极严,严到有点像患了忧郁症似的孤僻。平常,他家里总是闭门谢客不与谁走动,也严令家人子侄不准和谁套交情。因此,长安二世祖圈子里,没有半个魏家的人。

李泰好不容易把秦慕白这个新来的家伙,介绍给众人认识。一一打完照面可花了不少时间,下面的仕人才子们都有点不耐烦了,许多人等得无聊,已经自行三三两两的开始了聊天叙话。

“曲水流觞现在开始!”

众人都欢呼了一声,各自开始了准备工作。溪水的上游,也有人准备要放酒觞了。

李泰说道:“今日这酒可是非同一般的好酒,是皇帝陛下赐给我,专用来举行这次曲水流觞的‘秦仙御酒’——呶,就是这位秦三公子制酿的!”

李泰一指秦慕白,顿时引得所有人侧目围观。不管是出于奉诚李泰还是给秦慕白一点面子,许多人鼓起了巴掌,还响起了一片惊嘘声。

秦慕白无奈的摇头苦笑:“殿下,还是快点开始吧,众人都等不急了。”

“也好,开始!”李泰呵呵的笑,笑得很憨厚的样子。将手一扬,演奏的曲乐换了,上游有人开始施放酒觞。

第一次流下来的有三个木酒觞,里面各呈了小半杯酒。顺着溪流挨着溪边弯曲的石道,磕磕碰碰的流下来。在第一个转角的地方被一片溪石挡住,现场顿时爆发出一片鼓掌叫好声。

“好,殿下拔得头筹!”

“殿下快请!”

这头一杯酒便是落在了李泰的身前,另外两杯缓缓流下,被另外两名才子取了去。

“哈哈,那小王就先献丑了。”李泰弯腰下去从溪水中拿起酒觞,一饮而尽,脸顿时就红了。深吸着长气他啧啧的赞叹:“秦仙御酒,果然是好酒、好酒啊!——小王就以‘仙’为意,吟诗一首!”

说罢,李泰就随口吟出了一篇诗作,引得现场一片欢呼叫好,酒会顿时达到了一个高|潮。

秦慕白暗自赞叹:不得不说,这胖小子是很有才,就这方面来讲,我比他差远了。

另外两名仕人也相继吟出了诗作,同样博得一片叫好声。现场有王府记室,将这些诗作都给记下了。稍后便要在所有的诗作中挑选出上佳的作品,或刻成碑帖竖立在王府后花园,或撰入诗集流传于当世。

曲水流觞继续进行,盛酒的杯盏络绎不绝的从上游落下,许多的诗编横空出世,当然也有人一时卡壳吟不出诗作的,便要被罚酒三杯被众人哄笑。

秦慕白纯粹是来捧个人场凑热闹的,可没想过去溪里捞杯子出丑。其实大家都坐得挺近,那杯子落住了让谁来吟诗,也全凭大家的兴致,或是别人给面子推送过来。

与秦慕白同座的是秦斌,旁边挨得极近的就是李泰和长孙兄弟。他兄弟二人仿佛对这曲水流觞极感兴趣,长孙涣还自告奋勇的从溪里捞起杯子,当众吟了一首风花雪月的情诗,惹得众人一片嬉笑叫好。

少年风流嘛,在座的人都喜欢这个味味儿。

又一轮流觞下来了。

秦慕白正和秦斌闷头聊着天,冷不防的全场突然安静了几分。他愕然的抬起头一看,只见长孙涣拿着一个滴水的杯盏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秦兄怎么只顾着聊天,既然来了,也该小露一手吧?”说罢,长孙涣将杯盏放到了秦慕白的桌上。

“这个……在下一介武夫,实在不擅长诗辞。”秦慕白笑了笑说道,“长孙兄,杯盏既然是你捞起来的,那还是你来吧。能者多劳嘛!”

四周响起一片嘘声,显然有不少人背底里在耻笑秦慕白这个“一介武夫”了。

“既然长孙公子如此盛情,我等却之不恭。三弟不会吟诗,在下愿意代劳。”秦斌站起身来正要伸手去拿杯盏,长孙涣突然一扬手将他拦下:“慢着!秦二哥,这酒我可是专程给秦三哥取来的。”

秦慕白眉头略一拧:这混小子还跟我横上了,真的很想让我当众出丑吗?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李泰急忙起了身过来,哈哈的笑道:“不吟诗也可以,完全可以的嘛!慕白兄,你就罚水三杯好了。今日被罚水的也不止你一个了,无妨无妨。”

长孙涣看着秦慕白,斜挑着嘴角冷笑:“魏王说得极是。罚水三杯而已嘛,以秦兄的海量那是没一点问题的。”

这时秦斌低声说道:“三弟,就罚水三杯好了。”

“三杯啊?我酒量可是有限得紧。这酒我自己酿的,自然知道它的厉害之处。万一喝醉了一会儿耍起酒疯来,岂不是坏了今日雅会的气氛?”秦慕白站起了身来,直视着长孙涣的眼睛,突然冷咧的挑嘴一笑,伸手拿起了杯盏。

“在下虽然不学无术,跟在座的诸位才子相比差不多就是个目不识丁的愚夫,但吟诗嘛……偶然也玩一玩。”说罢,秦慕白一仰脖喝干了酒中杯,将酒杯顿在了桌几上。

长孙涣略一怔,瞪大眼睛看着秦慕白,心道:这小子又要弄故什么玄虚了?从军数月朝夕相处,我何时见你这个武夫吟过半句诗,看的书也是尽是些兵书战策典章论集,没半点与风雅沾边的——我倒要看你,如何下台!

李泰倒是带头鼓起了掌:“好,好!曲水流觞嘛,其实也是贵在参与,但轻松同乐。今日慕白兄吟出的诗作无论好坏,这精神也是值得嘉奖的。”言下,倒是先给秦慕白铺了条下坡路,免得他稍后一会儿他吟出破诗下不来台。

既然魏王都开口这么说了,大家也只好跟着附合:“是啊是啊,贵在参与。我等聆听秦公子佳作。”

秦慕白随意的一笑,单手拿着酒杯,另一手背剪在后踱起了步子,作势在冥思苦想,时不时还有点难为情的挠挠头。

李泰忙叫下仆给他杯中斟上了酒。

秦慕白顿时哈哈大笑:“谢魏王殿下赐酒,在下……有了!”

“就以这酒为名,在下作一首《将进酒》,贻笑大方。”

“好,将进酒!诸位,都将杯中酒斟起来!”李泰喊道。

秦慕白却想笑。

心道,老子虽然不会作诗,但好歹会背一点……李白啊李白,你可别怪我搞你的盗版,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呀,让龟孙子给逼的!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秦慕白是个当将军的人,早在军队里就将声音练得朗朗铿锵了,吟起诗来别有一番慷慨磅礴的气势。这头几句方才吟出来,许多人顿时呆了,现场突然变得有点沉寂。

连李泰也不禁瞪大了眼睛,突然叫道:“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绝品好诗!”

“好——”一片大声叫好,掌声如雷。

长孙涣的眼角已经在抽搐,脸色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白。自从遇到秦慕白后,他发现自己总是容易脸色发白,心中更添恼怒。

秦慕白哈哈的大笑两声,将杯中的酒饮尽,高举酒盏朗声吟颂——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好——”

酒会的气氛瞬时达到了巅峰,许多仕人才子禁不住猛拍巴掌,举杯痛饮。今日在座的,可全是饱读诗书的大行家,李白这一首《将进酒》可是传颂千古的绝世佳作,他们怎能不激动?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诗句吟罢,秦慕白仿佛醉了一样癫狂的哈哈大笑,挥舞手中的空酒杯子:“诸公,请满饮此杯,同销万古之愁!”

李泰深吸一口气,将手一挥:“上酒!!!为慕白兄如此绝品佳作,痛饮一满觞!”

所有人斟好酒站起身来,齐声道:“魏王请,慕白兄,请!”

“请——”秦慕白的豪气迸发的大喝一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这连续三杯酒下来,秦慕白还真是有点儿晕了。转眼一瞧长孙涣,只见他已经像一只受伤了的小老鼠似的,乖乖的缩在了自己桌几前,都没有正眼来瞧秦慕白。

秦慕白装作醉酒的样子,有些摇晃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李泰也落了座,侧过身来欣喜的说道:“慕白兄当真是深藏不露绝世文采,小王爱极了你这篇《将进酒》。小王愿将此作请当朝第一笔虞世南先生写就,然后铭刻成碑帖竖立在本府,日夜拜读。不知慕白兄是否介意?”

“殿下若不嫌弃在下的诗作粗陋,就请随意便好。”秦慕白笑呵呵的回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泰标志性的呵呵憨笑了两声,示意曲水流觞继续。但眼下四周一片激动的议论声,还有不少人沉浸中《将进酒》的激情之中,络绎不绝的吟颂着《将进酒》当中的字句。

秦慕白瞟了一眼长孙涣,不禁笑道:奇怪,这小子的脸又要变绿了?

第55章 李泰的用心

酒会结束了。仕子文人们络绎离去,不少人主动向秦慕白打招呼,或拱手施礼或寒暄客套。

秦斌笑道:“三弟,这一场曲水流觞下来,你必定名噪长安。”

“至于么?”秦慕白问道。

“当然至于。”秦斌说道,“长安,本来就是诗辞文章的风流之地,这里聚集着全天下最出色的文人墨客。而魏王府上,则是一大批文人墨客的精萃。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与赞同,也就等于得到了整个长安的、乃至整个大唐天下的文人仕子文人的赞同。想必你这首《将进酒》定会广为流传。从今日起,你也算是一名才子了。”

“哈哈!”秦慕白大笑。他很想告诉二哥,自己这诗是剽窃来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万一有人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如何自圆其说?李白这样的人物,千古只出一个。《将进酒》这样的绝妙诗篇,那也不是哪个阿猫阿狗就能编出来的。

兄弟俩且聊且走,已然出了魏王府。正要登车时,一名仕官模样的男子匆忙走过来拦住车驾,上前拱手道:“敢问哪位是秦慕白秦公子?”

“在下便是。阁下如何称呼?”秦慕白下了车,回礼。

男子拱手拜道:“秦公子恕罪。在下乃是魏王府记室参军蒋亚卿,方才曲水流觞时记录诗作的,便是在下。”

“哦,蒋参军有何见教?”

“不敢。”蒋亚卿说道,“在下对秦公子的诗作,万般敬仰。又奉魏王之命,要将公子的诗作《将进酒》铭刻成碑帖。因此还有些许小事请教,劳烦公子稍歇片刻。”

“哦……那好吧。”秦慕白应承下来,让秦斌先乘车回府,自己随蒋亚卿进了王府。

二人重回魏王府,府中的仕子文人们都已走了,显得比较安静。秦慕白心下想道,你一个小小的记室参军凭什么留我下来议事,估计吧,多半就是魏王李泰要请我回来叙话。外面人多嘴杂,因此你才找了托辞。

走到后院一间辟静的阁楼前,蒋亚卿停住脚拱手拜道:“请秦公子登楼。”

“好。”秦慕白心领神会的微然一笑:没错。肯定是李泰找我。

方才走上这精致的小楼,楼上的房门就被推开了,传出李泰标志性的呵呵憨笑:“慕白兄来了,失礼失礼,小王唯恐人多眼杂让慕白兄为难,因此出此下策,让蒋亚卿请你前来。”

“殿下思虑得有道理。”秦慕白笑着回礼,便走进了房中。心道:这个李泰,千般思虑万种心思,思前想后心细如发,事事考虑得周全,待人接物也是一团和气对谁也是笑脸相迎。但怎么偏却让我感觉他这个人……有点阴鸷?相比之下,我倒认为李恪耿直磊落一些,与我性情比较相投。

“慕白兄请坐。”李泰请他坐下后,亲自执壶为他斟茶,笑眯眯的道,“慕白兄一首《将进酒》,必定风靡大唐流芳百世。小王对你的才情,佩服得五体投地。”

“且敢、且敢。”秦慕白笑道,“不过是一时性起的信口胡谄,殿下不要取笑。”

“哈哈,信口胡谄也能有这般境界,想必慕白之才情已非常人可比。”李泰仿佛深谙“千穿万穿唯马屁不穿”的道理,口若悬河把秦慕白夸了个天花乱缀。

秦慕白却是难得开心起来。一来嘛,这诗作本来就是剽来的,人家越夸,他越有点心虚;二来嘛,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自己跟李泰的交情本来就是非常普通。人家之所以这么主动套近乎,还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百骑使”?

“慕白兄有如此才情,若不多作诗文真是世间一大遗憾哪!我辈人等自诩文章才华盖世,加起来也不如慕白兄一时性起的才情迸发。”李泰说道,“因此,小王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慕白兄意下如何?”

“殿下且说来听听?”秦慕白说道。

“小王是想……请慕白兄屈就一番,进入小王的‘文学馆’里来供奉,如何?”李泰说完,一脸憨笑满怀期待的看着秦慕白。

“这个……恐怕不妥吧?”秦慕白说道,“殿下也是知道的,在下如今身为百骑使……怎么好突然间改换门庭,皇帝陛下定然不悦。”

“不不不,慕白兄会错意了。”李泰忙道,“小王的文学馆,不是衙门机构,不设官职也没有俸禄。只是一批仕子文人自发的聚集,目的,也是为了编书修传,作诗填辞。平日里,大家都是各有本职;只待有了闲时,便像今日这样小聚一回,切磋诗辞文章。”

秦慕白心头一窘:说得简单哪!那些仕子文人聚集在你的文学馆,是没有法定的俸禄与官职,但实际上都是你的门客,大部份人没有正式的职业都是你出钱在养着。我要是答应了你,以后可不就是你魏王麾下的一员?好个李泰,你这是想做出一个‘既定事实’的样子拖我下水嘛!

“殿下请恕罪,在下有十分不得已的苦衷,恐怕一时无法答应殿下。”秦慕白拱手致歉。

“其实慕白兄不必顾虑太多。有许多朝臣大员,都在小王的文学馆里聚集呢!比如侍御史、尚书右丞刘洎,御史大夫韦挺,工部尚书杜楚客,等等。”李泰不死心,忙道,“不知慕白兄还有何顾虑,何不说出来听听?”

秦慕白苦笑,欲言又止道:“殿下有所不知。家父……”

“哦,令尊翼国公有何训诫?”李泰问道。

秦慕白摇了摇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说道:“家父乃是军伍出身,平日里最看不惯我舞诗弄文、弹曲赏乐,干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说我身为将门子弟却不务正业,屡屡责骂。其实在下并不想做什么将军,只想三五诗友聚于山泉林涧轻松自如的吟风弄月。无奈,迫于父亲的压力只好去参选了百骑使。咳……如今,在下非但是不敢舞诗弄文,连琵琶也不敢弹了,诗辞书籍也不敢读了。只能每天捧着兵书战策,与一身臭汗的军校武夫们舞枪弄棒了。”

“哦?呵呵,原来是这样。”李泰面露遗憾之后,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点了点头,“理解,理解。令尊秦公英雄一世,希望自己的儿子子承父业也是自然的事情。小王也久闻,你的二哥秦斌虽是供的文职,本身却也练得一身好武艺,若要上阵当个将军却也不难。由此说来,秦家的确是军武世家门风甚严哪!”

秦慕白苦笑:“多谢殿下|体谅。在下自幼便被家父扔进军中仍由自生自灭,已有好多年了。二哥是嫡子,在下是庶子……在家中很没有地位的。家父说一,在下且敢说二?再者,家父身体不好,在下也实不敢忤逆了他惹他生气。因此,魏王的一番好意,在下只能暂时心领了。若让家父知道我加入殿下的文学馆,整日与诗文为伍,定当勃然大怒气得吐血。因此……”

“好吧,君子不强人所难。”李泰呵呵的憨笑道,“既然慕白兄有如此的隐衷,小王也就不强求了。只不过,慕白兄若有闲时便请来小王府上稍坐,与小王把酒吟风开怀畅饮,当为人生一大妙事啊!”

“殿下盛情,在下却之不恭。”秦慕白拱手道,“只是在下每日在宫中当职,鲜有闲暇。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殿下千万海涵。”

“哈哈,慕白兄在宫中当职,小王也是每日在宫中侍驾,今后要见面叙谈倒是容易。”李泰笑道,“再者,慕白兄常在宫中少能外出,若在宫外有什么事情要料理自己却又无暇分身,大可以向小王来说。小王虽然不才,在长安这地方朋友却是不少,相信有能够帮到慕白兄的地方。”

“殿下拳拳厚意,在下只能万般感激了。”秦慕白拜谢,心道:李泰这是在暗示武媚娘那边的事情吧?照他这话一分析——他能够“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爱屋及乌的让天下第一酒财源滚滚人气无人可及,也能在一瞬间毁灭了天下第一酒……也就是说,我秦某人要想图个平安宝贵,以后还非得乖乖听你话了?

这死胖子,用文学馆的借口拉拢不行,现在又想利用武媚娘来要挟控制我!——果然阴鸷!

这招对付其他人可能管用,我秦某人……素来最讨厌这样的手段!

闲聊一阵后,李泰也没有多留,秦慕白告辞回家。

回到家院中,老远就看到秦叔宝坐在正堂上,于是上前拜见。

“李泰留你作甚?”秦叔宝开门见山道。

秦慕白没有隐瞒,将事情如实相告。

“如此甚好。”秦叔宝抚着灰须,也没有多言,一对老眼眯了眯,说道,“李泰,貌似忠厚,实则阴鸷。现有太子在上,他身为皇弟不守臣格一心觊觎东宫,处心积虑处处谋划,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行事,早晚必有祸端。”

“孩儿也是这么想的。”秦慕白轻吁了一口气,说道,“魏王必是多事之主。将来无论他是成是败,跟着他终归难脱麻烦。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三郎谨记六个字:不得罪,不巴结。”秦叔宝一言以蔽之,“仅此而已。”

第56章 大唐钢琴师

忙了数月,终于有了几天的休息时间,秦慕白很享受,也很珍惜。接下来的几天,也没什么人再来打扰了。他便在家里陪着家人度过。和父亲讨论兵法较量武艺,和母亲小妹叙话聊天,一起品尝霜儿做的点心。

数月不见,霜儿的厨艺大有长劲。她甚至能将桂花糕能做得像榴莲饼一样香飘万里,足以见得这厨艺已是练到了炉火纯青威武绝伦。

晚饭后,秦慕白便出门逛到西市散散步,进天下第一酒里坐坐。每天傍晚,武媚娘都会来店里盘帐。陪她闲聊叙话,偶尔帮她算算帐,二人总算是有点像是一对恋人了。

武媚娘说,现在西市已经有了许多家店子开得和她一样了,竞争很强。天下第一酒必须推陈出新——于是就让秦慕白给帮忙,多写几首琵琶武曲。就那两曲《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再好听人家也听腻了嘛!

这倒是不难,秦慕白当即给写下了几首曲子,让妖儿等人去学。但此时却想到,光靠这样翻新出曲子,也不是办法,这种东西总是被人很快学去。得想个办法得树一帜,让别人都无法模仿才行。

心中一亮,秦慕白有办法了。

进入皇城,他直奔将作监而去,找到了左校署的涂署令。涂署令还当是秦慕白来催要兵器的,很是慌张了一阵,说,像虎头錾金枪这等兵器,就算加紧赶工没个十天半月,那也是难以完成的。

“不忙。慢工出细活,现在不是战时,我们也不急着用。”秦慕白说道,“今日来找署令,是另有事情相求。”

涂署令松了一口气,轻松欣然的拱手道:“将军有何需要,只管开口。”

秦慕白拿出了自己花了许多精神绘出的一摞图画,说道:“我想让涂署令,帮我打造这件东西。”

“这、这是何物?”涂署令翻看着纸页图画,茫然的问道,“像桌几,却比桌几要高大;像胡床,却又形状奇特,还要用上这么多奇异的钢条……呼,在下相不透此物有何用处,还请将军示下?”

秦慕白笑道:“此物,名曰‘钢琴’,是一种极为高档和复杂的乐器。想必,这大唐天底下除了涂署令这样的能工巧匠,也无人能打造出来了。”

“乐器?!”涂署令傻了眼,“在下在左校署司职二十余年,凡宫中大小的乐器都是出自这里。像此等复杂的乐器,真是闻所未闻!”

“你没见过,这就对了。”秦慕白微笑道,“怎么样,有把握打造出来吗?很难很难哦!不过,如果你真的造出来了,那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中华音乐史上,也必定留下你的光辉大名,这可是有着划时代的巨大意义!”

“好!”涂署令一咬牙,“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倾尽心血来打造这一台——钢琴!”

“每一个零部件,都不能马虎,否则整台钢琴的音质就要落下乘了。”秦慕白说道,“需要用到的材料、零件的大小规格,我都已经标明。但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来问我。另外,就算是造成了,也需要多次的调试、修改才行。”

“行。在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来请教将军。何时制成了,就请将军来亲自试手,直到你满意方才完工。”涂署令也多少有点激动。因为他久闻秦慕白是琵琶大宗师的大名。如今又要鼓捣这种新的乐器,如果将来他出了名,钢琴风靡大唐,那他这个制琴之人岂不是同样跟着名噪一时,甚至像他说的——名垂青史!

“这是工钱。”秦慕白放下了一锭金子。

涂署令慌忙将金子拿起塞回秦慕白的手中:“将军千万不要如此。我等左校署是朝廷衙门,专为宫中服务。但有差谴听命就是,已领俸禄无须工钱。这要是传将了出去,在下便是贪赃受贿了。”

“也好。那就有劳了。”秦慕白笑呵呵的收起金锭,离开了左校署。其实这点小小的‘潜规则’大家都知道。将作监这种地方,向来只为皇族和朝廷服务的,但经常有一些朝堂大员们,请这里的能工巧匠们帮个忙做点事情。对此皇帝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只要不坏了律法章程和礼数规则,倒也不会介意什么。尤其是将作监左校署的这些人等,说得好听点也是朝堂臣子,说得不好听一点,工人,手匠,下人奴才尔。皇帝使唤完了,换臣子们使唤几下倒也无妨。

回到家里正准备回房歇歇,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零零碎碎的叮咚声,似有人在弹琵琶。秦慕白不禁笑了,走上去敲门:“霜儿,你在折腾什么?”

“呀,三哥你听到了?”霜儿上前来开门,颇有点难为情的嘻嘻笑道,“我也想学琵琶嘛!但从小我就被你们三个哥哥给带坏了,只会拉弓弦,什么时候会弹琴弦嘛?三哥你答应过教我的,也一直没兑现,哼!”

“呵呵,小妹别生气,三哥不是一直都在忙么?”秦慕白拍了拍她的头,“说说,怎么突然想学琵琶了?”

“嘿嘿……他喜欢音律嘛!”霜儿吐了一下舌头,偷笑。

“又是为了他……”秦慕白摇头,叹了一声,“罢了,真拿你没办法,我就教你吧!不过,我这琵琶已经学的太多,不吃香了。等过段时间,我教你一件新鲜乐器。保准,全天下都只有你三哥会。”

“真的?是什么乐器嘛?”霜儿惊喜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暂时保密。”秦慕白哈哈的大笑,走了。

“坏蛋,对我也卖关子,哼!”

四天的假期很快过完了。离开家里准备回军队时,秦慕白差点就把窝在天下第一酒醉生梦死的庞飞给忘了。这小子整天醉熏熏的,仿佛还真有点乐不思蜀了。秦慕白将他从房里拎出来的时候,还在醉酒喊着梦话。

“哗啦”一桶冰凉的井水从庞飞头顶淋下,他惊叫着跳了起来。一眼看到面带怒气的秦慕白,他的酒已是全醒了,慌忙拜道:“恩、恩师!将、将军!”

“没出息!”秦慕白冷哼了一声,一把提着他的头发将他拎起来,“你是当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还是没喝过酒?”

“是、是……徒儿的确是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女人,也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庞飞在秦慕白的面前一向老实,苦着脸答道。

“现在看够了也喝饱了吧?”秦慕白冷笑,“好,现在你看看你的帐单——这四天四夜来,你在天下第一酒的消费,多达一千五百贯。说说,你打算怎么还钱?”

“啊——”庞飞傻眼了,一脸刷白的喃喃道,“恩师,不是你让我留在这里……尽情享受的吗?”

“我是让你留下享受,可没说帮你付帐。”秦慕白笑道,“天下第一酒,可是长安最高档的消费场所。这里的酒、女人、曲子,都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你一个小小的队正,居然在这里泡了四天四夜。说说,我是把你卖了还帐,还是直接把你这个酒囊饭袋开除军籍,踢出师门了事呢?”

“呜……恩师不要!徒儿知错了!徒儿胸无大志沉溺于酒色,便是千万个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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