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长安风流-第20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侯君集不经意的嘴角一咧,笑得玩味。

帅帐后营,文成公主的房内。

到了大非川已经半天,李道宗还是头一次来探望李雪雁。此时他将房中的军医与使唤丫头都差了出去,关上门,坐在了她榻边。

李雪雁,仍是昏迷不醒。

李道宗浓眉深皱脸色紧绷,握着李雪雁冰凉的手,心中一阵阵刺痛。

“雁儿,爹来看你了。”李道宗轻声的道,“你醒醒啊,跟爹说话?”

李雪雁只是静静的躺着,没有半分反应。

“秦慕白这臭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说去就去了呢?”李道宗摇头,牙关紧咬,“早知今日,上次本王来大非川的时候就该劝他暂且退兵。毕竟,噶尔钦陵锋芒太盛,实不可与之争雄。但秦慕白……实在是决心已定坚如铁石,我连劝说的话都没敢说出口。”

“如你所言,如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说不定现在,你与秦慕白已经成为一对羡煞旁人的小夫妻,为父也能指望你们膝前承欢了。哪会像现在……”

“父王……”突然一声轻唤,李道宗顿时欣喜如狂。

“雁儿,你醒了!——你看着我,我是你爹!”

“爹……你怎么,真的来了大非川啊?”李雪雁吃力的扭头,眼眸微睁的看着李道宗,声如蚊蚋的低声道。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李道宗叹息说了一句,随即一醒神,“你刚说,我怎么‘真的’来了大非川?是何用意?”

李雪雁闭上眼睛歇了片刻,方才十分吃力的说道:“是慕白……”

“秦慕白怎么了?”

“慕白似乎早已料定,你会来……他生前最后一次与我见面时,曾说起过。”

“什么?”李道宗顿时吃了一惊,警觉的示意李雪雁噤声,然后亲自跑到门口查看了一下四下再无耳目窃听,方才回返到榻前来。

“雁儿,你把实情告诉我,秦慕白现在究竟如何了?”李道宗低声问道。

“我也知道……”李雪雁睁开了眼睛,眼神茫然的看着屋顶,喃喃道,“虽然我有理由怀疑他并没有死,但更多的事实告诉我,他的确是已经死了……”

“哎!……”李道宗重叹了一声,摇头。

“爹,女儿有一件事情求你。”李雪雁突然说道。

“你说,我一定答应!”李道宗急忙紧紧握着李雪雁的手,说道,“前番爹来大非川,非但骂你还动手打了你,回去后可是半月没有睡好觉。你不会……怪爹吧?”

“不会……”李雪雁凄然的一笑,说道,“爹打得好。若非如此,女儿还会一直没有醒悟,也不会明白什么是值得,什么是痴念。”

“你都明白了一些什么?”李道宗有点迷惑的说道。

“女儿只明白了一件事情,人世间最珍贵的,就是摆在眼前可以把握的幸福……”

李道宗一时无语。他何尝不明白,李雪雁所指是何事,何人。

“爹,女儿想求你……让我与慕白配个冥婚。今生,你不要再把女儿嫁与他人。”

“什么?你疯了!”李道宗终究是个戎武出身的血性汉子,当场就大喝起来,“这绝对不能答应!”

“那女儿,唯一死而已,追随慕白,于地下去了……”说罢,李雪雁缓缓闭上了眼睛,神态安详淡然之极。

“你!……”李道宗顿时急恼交加,但看到李雪雁这样,又实在心中酸楚再也发不出火来。

“好,雁儿,此生容得后议,咱们父女好生商量,如何?”李道宗轻言细语的道,“当务之急,是你要养好病早日康复。为父来此,是为肩挑重任主持大局的,怕是也不能整日围着你转。明天,为父先派人护送慕白的灵柩返回兰州,你也一同随去,不要再留在大非川了。”

听到‘灵柩’二字,李雪雁再一次心如刀割,但已是无法泪流。

“哎!……想不到慕白一走,大非川便群龙无首乱作一团了。”李道宗终究是忧心军务,忍不住说道,“太多的人被悲痛与怒火蒙住了双眼,心中只剩下仇恨。要是因此而葬送了整支关西大军,岂不是反而愧对慕白?……雁儿,你听话早些回兰州,休要留在这里让为父分了心。眼前的局面,当真是万分危急。”

原本李雪雁虚弱不堪半梦半醒之间的李雪雁,蓦然醒了神来,睁开眼睛问道:“爹,眼下如何危急了?”

李道宗看到女儿这样子还吃了一惊,“雁儿,你没事吧?”

“爹,你快告诉我啊,眼下如何危急了?”李雪雁甚至一下坐起了身来,紧紧拽着李道宗的衣袖哀求道。

李道宗茫然又惊讶的看着李雪雁,只得说道:“我来之前,薛万均等人擅自出战与吐蕃大战数场,损兵折将相当惨烈。眼下,我们只能撤军。但是,就连为父也镇不住秦慕白麾下的这群骄兵悍将。他们宁死不退,为父正为此事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啊!”

“天意……难道,真是天意?”李雪雁顿时恍然若痴,喃喃自语。

“怎么了,雁儿,你没事吧?”李道宗顿时心中一紧,就怕自己的宝贝女儿患了失心疯了。

“爹,你看!”李雪雁急忙从怀中贴身之处拿出一个白色的小锦囊来,递给李道宗,说道,“这是慕白……毒发之前给我的三个锦囊之一,先前两个女儿已经自行拆看了。这是第三个!当时慕白说,如果哪一天万分危急,就连父王您也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将它拆开!”

“还有这等事情?”李道宗十分错谔,急忙连撕带拽的扯破了那个白色的布包锦囊,里面有一份白帛,便是军中用来写书军令状与下达中军号令的专用帛书。

居然是一份军令!

上面还有秦慕白的亲自画押与印签!

“这……怎么可能!”李道宗顿时惊讶万分。

“怎么了,爹?”李雪雁有几分好奇的问。

“先不说了,你好生在此歇息。为父,要马上去找侯君集与薛万均!”说罢,李道宗都顾不上多看李雪雁一眼,匆忙就走了。

李雪雁畅然若失的坐在榻上,喃喃自语道:“这第三份锦囊,依旧和前两份一样,智珠在握料事如神么?慕白,你一定还没有死,对么?……”

中军帅帐内,李道宗将那份白帛平展开来放到帅桌上,对侯君集与薛万均道:“秦慕白在军中时,每日都会开具号令批注军折,他的笔迹你们肯定认得!”

侯君集与薛万均惊讶的一起凑上前来看了一眼,二人顿时异口同声的叫道:“王爷从哪里得来的?”

“这你们别管!”李道宗说道,“秦慕白留下的军令,你们总该遵守吧?你们把这一字一句都给看清楚了!——‘将令:关西军全体将士,舍弃一切辎重,只带马匹与干粮,轻兵兼道即刻动身,撤离大非川退守鄯州!——署名,关西道行军大总管秦慕白,并有行军大总管签印与秦慕白的亲自签押!”

“这……这怎么可能?”薛万均顿时就惊呆了,“难道是,少帅英魂显灵?”

“你就当是吧!”李道宗说道,“明日,本王要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宣读秦慕白的遗令。你们不肯听本王的号令,但,秦慕白留下的军令,你们总该要听吧?”

第440章 将者,军之魂

翌日清晨,鼓角喧震旌旗飘扬,大非川的关西军,于校场大集结。

李道宗一身战袍铠甲穿起了久违的戎装,叉腰握刀立于点将台上,看将士们从四方集结而来,表情一直比较严肃。

眼前的这一支军队,给他的感觉大不一般。

戎武半生,李道宗什么样的军队都见过,精锐如当年秦王麾下的玄甲军,也没有眼前这支关西军所散发出来的斗志与气势彪悍。其实算将起来,兰州关西军还十分年轻,就从秦叔宝入兰算起前后也不过短短几年时间。

李道宗有点想不明白,秦氏一门父子二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神通,能将一支年轻的军队,在短时间内打造得如此彪悍顽强,同时又十分的团结。

这不光是苛刻的训练与上好的装备就能堆彻出来的。

冥思了许久,李道宗隐约想到一层因素:兰州关西军,除了少数兵马是秦氏父子从关中两京带来的,其余大半是兰州本土的子弟兵。原本,兰州就是个战乱频仍的兵家必争之地,民风果劲士民彪悍,而且人心思定渴望和平与安宁。

至从秦氏父子相继入兰之后,连番胜仗稳保兰州不说,最主要的是给了这一方黎民安居乐业的生活,并且不可思议的一改兰州往年穷困僚倒的局面,农牧两便、商阜活跃,百姓还就渐渐的富裕了起来。

单单只因为这一点,秦氏父子就足以在兰州拥有无人可及的威望。这也就不奇怪,为何关西大军中的每一名将士,都对秦氏父子有着异常深厚的感情了。

只有经历了战乱的人,才知道和平的可贵与安宁的来之不易。当兰州再蒙战乱之时,当地百姓几乎不用发动的踊跃参军。可是噩耗接连而来,是秦氏父子相继战死。这对兰州军民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遭受了莫大的刺激。

说句难听的,就算当今皇帝驾崩,兰州军民也未必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毫无疑问,秦氏父子,已经成为了兰州百姓及关西大军的灵魂与支柱!

想及此处,李道宗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怪不得昨日晴罗原一战时,我们的将士会如此舍生忘死的与吐蕃人拼命。换作是我,假如杀害我的恩人与父兄的仇人近在眼前,哪能不眼红狂躁的以死相拼?……我李道宗,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率领天下任何一支兵马都能游刃有余,包括皇帝的御林军我也能治得服服帖帖。但眼前这支关西军,我还就真没把握。秦叔宝,秦慕白,他们在关西军将士、尤其是兰州本土百姓与父老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绝对是无可取代的!

几通鼓响,军阵集结完毕。

全军上下九万零四百七十七人,全部到场无一缺席。连重伤卧榻的军士,也被人用担架抬了来,躺在大校场上。

眼见此景,征战半生见惯了任何大场面的李道宗,莫名的感觉心里很堵。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概这些将军们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他们心里的仇恨与对大非川的依恋一样,都是无法化解。我该怎么跟他们说?不管是暂时放弃报仇还是放弃这座军营,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法接受,更是一种残忍啊……”

“王爷,众军集结完毕。”薛万均上前抱拳道,“请王爷示训。”

“嗯……”李道宗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上前几步开始说话了。

……

此时,大军营寨门口的不远处,一辆平民制式的普通马车骨骨驶来。巡哨的骑兵马上奔过去,指枪警告大喝道:“军机重地,闲人一概回避!速速离开,否则以奸细论处!”

且料那马车非但没有仓皇离开,反而正对着营寨驶来。众骑哨便上前将其围住,喝道:“何人擅闯我军大营,下车!”

车窗的布帘被撩开,里面走出一名头戴黑纱遮沿帽的美妇,体态婀娜之余行动更是潇洒利落,轻松一跃落下马车。

众军士不由得惊讶半分,更觉眼前一亮:好身手,好风采!……咦,她手中还提了一把剑,看来定是身怀武艺!

“我姓陈。”那女子双手抱剑拱了下手,打开车门从里面抱出一名小女童来,说道,“她姓秦。”

“姓秦?”众军士无不讶然,“你们是少帅的……什么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说的少帅,就是我阿爹!我叫秦小楼,嘻嘻!这是我阿娘!”小女童天真无邪的咯咯直笑,抢先说道。

“原来是少帅家眷,多有怠慢!!!”众军士慌忙落马施礼。

“不必多礼。”陈妍举目看到一眼大军寨中,说道,“此时军中,方便进入么?……我只带女儿前来,祭奠其父。别无他意。”

“方便、方便!夫人快请!小将先行一步,先行通报江夏王与诸位将军知晓!”

“也好。”陈妍没有多言,便抱着小楼儿,跟这一群军士走入了军营之中。她心忖道,怪不得造访大都督府没有见到义父,想不到他还先我一步来了大非川。难道慕白真的出事了么?若非如此,又岂能将义父从兰州搬请至此主持大局?

想及此处,陈妍心中如同刀绞,便将小楼儿抱得紧紧的。

此时,点将台边一片群情激昂,众将正在大吵大闹。

“俺不撤!俺打死也不撤!”宇文洪泰首先其冲,都顾不上军中礼数了,激动不已的冲上了点将台,几乎是指着李道宗的鼻子大吼道,“这份军令是假的!肯定是假的!江夏王,俺一向敬重你,你可别诓俺!”

“宇文洪泰,休得无理,还不退下!”侯君集沉声喝道。

“你闭嘴!”宇文洪泰大吼道,“亏俺三哥那么器重你,侯君集!俺三哥刚一走,你就要带着咱们灰溜溜逃跑当缩头乌龟!仇不报了,连大非川也不要了!——分明就是你们两人合起来使诈,弄一份假军令来诓骗咱们!三哥都走了这么多天了,哪来的军令留给你们?呸!骗子!”

点将台下可是有不少和宇文洪泰同样的想法的将军,尤其是陌刀营的这些人又是宇文洪泰的生死莫逆,此时纷纷附合大声叫嚷。

李道宗好不憋闷!

按照寻常的脾气,他老早将这宇文洪泰拿下,军法处置了。可是现在,还真就不行。

一来,秦慕白留下的这份军令,确实连李道宗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明其妙。若非这军令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李雪雁给他的,就是从哪儿得来的,他也不会相信半分;再者,宇文洪泰现在虽然只是区区四品郎将,可他与秦慕白的关系那叫一个密不可分,就如同亲生兄弟一般。这在关西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再加上宇文洪泰从来都只认秦家父子,什么大将军、王爷全不放在眼里,惹恼了脾气什么莽事也干得出来。因此,就连侯君集与薛万均,平常也对这耿直火烈的莽汉敬畏三分。

“真是头疼!”李道宗不禁暗暗叫苦。

“宇文洪泰,你识字么?”侯君集突然说道。

“俺不识字,咋的?”宇文洪泰愤愤的道。

“那就没办法了。”侯君集似嘲讽似无奈的笑道,“你若识字,还可以辨认一下这是否是少帅的笔迹。”

宇文洪泰转了转眼珠子,上前一把扯过那军令,“拿来给俺看看!”

“咳,你拿倒了!”李道宗差点没忍住笑。

台下却已是哄堂大笑,有人大叫道,“宇文将军,你还是快下来吧,休要顶撞了王爷!那军令肯定是假的,又何须辨认!”

“说得也是!哼!”宇文洪泰愤愤的将白帛军令扔给李道宗,瞪了他几眼,说道,“王爷,咱们请你来,是让你带咱们打仗,收拾吐蕃人给少帅报仇的。你怎么一来,就要带俺们逃跑?——真要这样,你老人家还是回兰州去吧!这要没你,咱们自己也能打这仗!”

“宇文洪泰,还不闭嘴,滚下去!”薛万均沉声喝道。

“滚就滚!”眼看李道宗的脸色都要变了,宇文洪泰便也就识趣的跳下了点将台,拍拍屁股,像个胜利者一样堂而皇之的站回了班列之中。

李道宗与侯君集对视一眼,各自面露难色。

这局面,当真是不好收拾。倒不是众将士连秦慕白的军令都不听了,主要是,这军令实在来得蹊跷,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真伪。原本大家心里都不想撤退,自然而然就主观的把它认定是假的了。

“薛万均,本王希望你以大局为重。”李道宗低声说道,“秦慕白的这一手特殊字体名为‘瘦金’,连皇帝陛下都曾夸赞过他的书画,说‘天下无双、概莫能仿’。而你是中枢大将,对秦慕白的笔迹那是相当熟悉了,是不是?”

薛万均道:“自然如此。末将知道王爷想说什么。虽然末将也难以相信,但末将知道这份军令的确是真的,是出自少帅之手。可是……”

“别‘可是’了!”李道宗双眉一沉,说道,“军情如火,岂容拖延?当务之急,是撤离大非川!”

“我等就是不明白,为何要撤?”薛万均总算是吼出了心中所想。

“军令是用来服从,不是用来置疑与解释的!”李道宗喝道,“既然你相信这军令是真的,就执行它!”

“假的、假的、假的!!”台下的宇文洪泰又大叫起来。

“宇文洪泰,你休得再要刮躁!否则点将台上的十六把红衣刽刀,可是法不容情!”

……

点将台前,吵成了一锅粥。都是血气方刚的武夫,言语之中火气十足,场面异常火爆。

陈妍抱着小楼儿走到点将台附近,远远看到李道宗等人在那里大吵大闹,不禁心中既忧且愤,暗道:慕白刚走,他麾下的军队怎么就闹起了内乱?连我义父都镇不住台面了!

“阿娘,你看,外公在那里哟!还有黑叔叔,他们怎么吵起架来了呢?”小楼儿指着那边,有点害怕的说道。

陈妍便问引路的军士,所为何事。那军士如实相告,说众将正与王爷,因为秦少帅留下的军令真伪一事,吵闹不休。

“如此便简单,你们少帅的字我认得!”说罢,陈妍便抱着小楼儿走向了点将台。

她的身影刚一出现,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李道宗与宇文洪泰等人也暂时停止了吵闹,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

“陈妍?你怎么来了!”李道宗惊讶的道。

“外公!黑叔叔!”小楼儿一点也不怯生,在场无数人她都不害怕,笑嘻嘻的就叫起了人。

宇文洪泰一看到小楼儿,顿时惊喜万分,冲上点将台就将她抱了起来,哈哈的大笑抱着她打了几个圈圈,然后大声道:“兄弟们,这是咱们少帅的夫人和女儿!——还不快见礼!”

“见过夫人!”数万人相继抱拳施礼,声势赫赫!

“哇,好多人呀……”小楼儿这才有点害怕了,紧紧抱着宇文洪泰的脖子,“黑叔叔,我怕!这里好多人,你抱我走吧!”

“楼儿乖,不走。你下来,别缠着黑叔了。”陈妍将小楼儿接了过来放到地上任由她自己站着,对李道宗抱了一拳,说道,“王爷,我听说你们为了慕白留下的军令真伪一事,委决不下。民女肯请,能否将这军令给我一看?他的笔迹,我认得!”

李道宗顿时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如此最好——将士们,你们都听到了?她叫陈妍,是少帅的夫人。由她来辨别字迹,想必大家都会相信了吧?”

宇文洪泰一时愣了,呆呆的看着陈妍,低声道:“嫂嫂,那你可得……看清楚啊?”

“放心。”陈妍微然一笑,“肯请王爷,赐军令一看。”

“你看吧!”李道宗便将军令给了陈妍。

陈妍拿过那一份白帛书写的军令,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的看。

校场之上,风起。黄沙飞扬,旌旗猎猎。那份白帛也在陈妍的手中飘飞。

白帛上的字迹,是如此的熟悉……陈妍的眼前,不禁浮现出襄阳城外的水筑小楼中,那只拴在窗棱上迎风飞舞的千纸鹤。

往事历历,逝者已矣……

“这笔迹,是真的……”许久后,陈妍才机械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怎么会!不可能!”宇文洪泰叫道,“嫂嫂,你可千万认清楚了!”

“错不了。”陈妍深深的呼吸,忍住眼眶边的眼泪不掉下来,说道,“如果这世上我还能记住一个人的笔迹,那必是小楼儿的父亲。”

说罢,陈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拆开来,里面是一只折叠好的千纸鹤。她将它展开,上面正有几句小诗。

“你可以自己比对。这是当年……慕白写下的诗句。”

“不看,俺不看!”宇文洪泰嚷了两声,又极不甘心的仰天长啸,“为什么啊!三哥,为什么让咱们撤退!”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黑叔叔,你不要生气……”小楼儿,怯怯的拉着宇文洪泰的衣角。

“好,俺不生气!……”宇文洪泰慌忙停歇下来,弯腰抱起小楼儿,却忍不住了呜咽道,“小楼儿,你黑叔没用,是个废物、孬种!就算拼了性命也砍不掉噶尔钦陵的狗头,没有给你爹爹报仇!”

“给我爹爹报仇?为什么呀?”小楼儿歪着头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楼儿,过来。”陈妍唤道,“来,将你爹爹写下的军令,念给叔叔们听。”

“噢!”小楼儿笑嘻嘻的应了声,宇文洪泰将她抱过去放下,陈妍双手撑开了白帛。

“阿娘,上面好多字我都不认识呀!……我只认识几个!”小楼儿吐了下舌头,扮着鬼脸有点腼腆的说道。

“来,阿娘教你念。”

“好噢!”

“将令!”陈妍的声音,异常刚果坚决。

“将令!”小楼儿吖吖学语,学着母亲一样的腔调,用她稚气的嗓音用力喊道。

“关西军全体将士……”

“关西军全体将士!……阿娘,这个士字我认得!”

“舍弃一切辎重……”

一女一童,一前一后的反复念颂着军令中的字句。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的响彻在大非川的晴空。

“关西道行军大总管——秦慕白!”念完最后一句,陈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秦慕白,就是我阿爹呀!……娘,怎么哭啦?”小楼儿急忙上去抱住陈妍的腿。

“呜!——”一旁,宇文洪泰突然放声号淘大哭,嘶声吼道,“兄弟们,听清楚夫人念的军令没有?”

“听清楚了!!”三军将士,满怀悲怆的大吼道。

“那还愣个屁啊!收拾家伙,准备走了!!!”宇文洪泰歇斯底里的大叫,大踏步上前抱起小楼儿,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自己,却放声号淘大哭,哭得像个小孩子。

“黑叔叔乖,不哭!”小楼儿抱着宇文洪泰的脖子,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他的背,说道,“是谁欺负了你呀?等我阿爹回来,我帮你告诉他!让他,打那个坏人的板子!”

宇文洪泰,哭得更狠了。

三军将士,默默无言的各自散去……

“哎!……”李道宗长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还是满怀伤感的叹息,他自语道,“将者,军之魂!关西军,已经深深的打上了秦慕白的烙印,任谁,也无法抹去!……可惜,可叹,可敬啊!”

第441章 诡谲森森

夜已深沉,早已过了宵禁就寝的时间了。

大非川军营里,仍是一片嘈杂与喧哗,与往日大不相同。

撤离大非川的军令已经下达了,尽管众将士没有一个甘心就此退去的,但也只得服从。

中军帅帐的灵堂里,披麻戴孝的小楼儿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已经再也回不来了,此时趴在陈妍的怀里伤心的哭泣。众军士则在默默无言的忙碌着,要将秦慕白的灵柩抬迁出去装载上车,准备运往鄯州。

伤到极深,反而无泪。

此刻,陈妍的脸色一片苍白。至从踏入这灵堂、看到正位摆放的秦慕白的灵位与肖像,她就再没有说过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小楼儿,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以往的所有片断。

“妍儿,这是慕白的遗物。”李道宗拿来一顶孔雀双翎束发金冠给陈妍,对她道,“我曾记得,这是你送给他的。有几次出征时,秦慕白还曾佩戴过。这个,你就留下来当个纪念吧!”

“多谢义父。但是,不需要了。”陈妍苦涩的微笑,回绝。

“怎么了?是怕睹物思人越发伤心么?”李道宗叹息道,“还是留着吧!”

陈妍将怀里的小楼儿抱得紧紧的,“我不是还有,小楼儿么!”

“……”李道宗无语以对,只得轻叹了一声,拍拍陈妍的肩膀,走了。

复又回到女儿的房间,李道宗看到李雪雁正在侍婢的帮助下起床更衣,准备明晨登车启行。

“哎,眼前有雁儿,陈妍;兰州还有高阳公主和武媚娘……秦慕白这个风流流种子,就不怕伤透女人心?真是造孽!比起他来,本王当年真不算什么了!”李道宗只得苦笑,摇头。

此时,大炮台上。

薛万均像往常无数次一样,登上了炮台。黑暗之中,二十挺红布包裹的神武大炮,昂然指着西北方向。

他走上前,伸手抚摸着冰冷的炮身,双眉紧锁沉默无言。

这时,两名军士抬着一个大桶,也上了炮台。见到薛万均,见礼打招呼。

这两个兵,薛万均太熟了。他们是一对父子,兰州本地人,姓徐。父亲五十岁了,儿子才十九岁。原本徐老父有四个儿子,三个阵亡在了大非川的战场上,他自己也负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现在跟在身边的是小儿子,战场上被吐蕃人的骑兵撞过一回,脑子受了点伤害神智有点不太清楚。

这一对父子,按理说早该退役归乡了。可他们在大非川已经呆了几年,习惯了,都不愿意回乡,于是薛万均照顾他们在军队里干了个闲差——每天擦拭神武大炮,就由军队养着。

“老徐,明天就要撤了,一切辎重都要扔掉,包括这神武大炮。”薛万均说道,“这大半夜了,还擦什么呢?早点回去收拾行装吧!”

“薛将军,这炮我都擦了几年了。一天不擦,我闲得慌啊!”老徐一边用涂了油的抹布擦着炮管,一边絮叨的说道,“这东西好啊!一管炮,顶得过千军万马!可惜啊,怎么就不要了呢?……明天就要走了,我这心里还真是舍不得!就跟亲人生离死别似的,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它们啊,哎!……”

一句话,刺到了薛万均的心中痛楚。

“老徐,你们回去休息!”他突然喝道!

徐氏父子一时愣了,只得抬起油桶便走。

“东西放下,人走!”

“是……”

徐氏父子走后,薛万均自己拿起抹布,沾了油,小心细致的洗擦大炮。

擦着擦着,他突然就忍不住呜咽了起来,终于抱着那冰冷的神武大炮,放声痛哭,拳头重重的砸在炮身上。

不知何时,他身后多了一个人。猛然回神扭头一看,居然是侯君集。

“看什么看!”薛万均又羞又恼,喝道。

侯君集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朝前一递,居然是一壶酒。

薛万均愣了一下,猛的一把抢过酒壶来,扯开壶盖张口牛饮。喝下大半壶,他仰天长啸,“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

“我们会再回来的。”侯君集淡淡的道。

薛万均扭头看着侯君集,双眼通红,“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不会懂的!”

“懂什么?”侯君集的声音依旧平静。

“这些大炮,这些营寨,还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曾经都是我们用性命来争取、来捍卫的!”薛万均大声道,“现在,说不要就不要、说扔就扔了!这只要是个人,心里能痛快么?”

“输得起,才赢得起。”侯君集说道,“当一个人双手紧紧握住一样东西的时候,他的手里永远只有这样东西;当他松开手,就能去握住更多的东西。”

“我不听你胡说八道!”薛万均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失望落寞的连连摇头,“几年前,我跟随少帅第一脚踏进大非川的时候,这里还是吐蕃人的残营,乱七八糟一片荒芜。现在,数十里军营上千所房子盖起来了,青海湖畔牛羊成群沃野千里,神武大炮坐镇守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少帅一走,关西军彻底完蛋!兰州,不复往日之气象!”

“薛兄,不要太过悲观。”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