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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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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慌,我是急!”侯君集深吸了一口气闷闷的吐出,说道,“他撒下这个弥天大谎然后逃之夭夭,眼睁睁看着十万兄弟为他悲痛欲绝、拼死拼活。众怒难犯啊!现在大非川里的人都只剩下了一个念想,就是要找吐蕃人拼命。这万一拼个鱼死网破兵败千里,岂不是一切巧计皆成虚话?那可如何是好!”
“你过虑了。”苏怜清双手抱肘胸有成竹的淡淡道,“以秦慕白的奸诈,怎么可能料想不到眼前的局面?或者,这正是他想要的。”
“正是他想要的?”侯君集双眉一皱,既疑且恼的道,“他就真的那么狠心,欺骗他忠实的部曲将校与同袍兄弟?”
“不是欺骗。是兵不厌诈。”苏怜清说道,“我了解秦慕白的为人,别的不说,他十分好色,但是一向是十分怜香惜玉的。你看看李雪雁现在的状况,就知道他这回是下了多狠的心了。实话跟你说吧,他不仅仅是骗了一名红颜知己,骗了十万兄弟,还要去骗更多的人,这包括他的母妹妻女,甚至包括他自己。”
“他自己?”侯君集不解的问。
“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一定难以相信。”苏怜清淡淡的道。
“你讲。”
“上次秦慕白吞下的,是真正的致命的毒药。”苏怜清脸色一沉双眉拧起,摇头,啧啧的道,“我若晚到半分,他定然毒入骨髓命丧黄泉!所以,他吐血、昏迷乃至垂死,都不是装的。那是真的!”
“什么?!”侯君集果然大吃一惊,“他这也太狠、太冒险了吧!”
“当时他找我帮忙,我死活不肯。但是他说……”苏怜清停顿了片刻,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从来没见他像现在这样固执的渴望一场胜利,那甚至是偏执!疯狂的偏执!——他说,如果连自己都骗不了,怎么去骗其他人?先从他自己开始,然后是身边的人,然后是麾下将校军士,然后是大唐天下,再然后最终的目的,必须要骗到噶尔钦陵!”
“撒下个弥天大谎,让全天下人随之乱舞……无毒不丈夫,太狠了!”侯君集猛吸了两口凉气,半晌无语之后,方才道:“那他现在毒解了吧?情况如何?”
“放心。老娘就是有千百条性命,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苏怜清说道,“秦慕白知道他这一‘死’,大非川必乱,你和薛万均历来不和,很有可能镇不住台面。因此,才让我将这个机密告诉你,让你稳住心神。待江夏王到达大非川之后,他自然另有安排。”
“好吧……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安心不少。”侯君集长吁了几口气,又啧啧的摇头,随即再又苦笑,连拍了几下棺裹说道:“行,你依旧好好躺着吧,咱们,又不换了。”
苏怜清撇嘴笑了一笑,说道:“行军打仗,是你们爷们儿的事情。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雪雁这个公主丫头。希望江夏王来了以后,她能有所好转。”
“嗯……”侯君集也是脸色复杂颇有感触的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这丫头对秦慕白如此一往情深。秦慕白还真是个大情种、大骚包!……待事情罢后,我看他如何收拾残局。这普天之下最难偿还的,便是这情债!——还有兰州那边他的妻儿,长安那边他的母妹家人,以及他的兄弟朋友、无数死忠的将士,又该当如何交待了?”
“甭管他了。眼看着我家那汉子都快傻掉了,我也不敢泄露半句,你说我有多恨他?”苏怜清冷笑,笑得有点恼火也有点担忧,恨恨的道,“现在秦慕白脑子里只剩下了‘胜负’二字。不管最后他是输是赢,都未必是个好收拾的局面。他这一回……是真豁出去了!”
侯君集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拼着舍弃全部家当,秦慕白也要赢下这一场。归根到底,这或许都是起源于他父亲的死……真够狠的!他是个疯子,我服了!”
第435章 征服天堂
昆仑,有称“万山之祖”,古来便有“神山”之名。
传说,这里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仙主正是西王母,在《穆天子传》中就有“穆王八骏渡赤水,昆仑瑶池会王母”的传说。
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喜欢抱以幻想与虚构。但“冰封入云、飞鸟不渡”的确是摆在庞飞眼前的事实。
穿着一身极厚皮裘的庞飞,无比吃力的撑着膝盖,颇显笨拙的在一块突起的冻土上坐下,朝前朝上看了几眼,眼睛被一片雪白和反射的阳光,刺得有点生疼。
连绵无尽的雪域,遥无边涯;高耸入云的雪山,与天接壤。
从大非川出发,横渡青海湖,密林潜行近百里,这一路都十分顺利。但至从踏上这昆仑雪山,庞飞和五百雪雕军,感觉就像是到了人间地狱。
呼吸困难,天寒地冻,永不停歇的暴风和不期而至和雪崩,全都是埋伏在身边的无情杀手。
“呼、呼……”庞飞耷下头来,使劲的喘气,有点头昏眼花体力透支的感觉。额角有汗滴淌下,他急忙一挥手抹去,就怕这一滴汗落入脖颈衣领之间,凝成刺骨的冰锥。
“庞……庞将军!”一名雪雕军小卒撑着佩刀,吃力的蹒跚过来,喘着粗气说道,“周……周元不行了!”
庞飞一个激灵,急忙爬起身来。
一群军士扎堆围在一起,人人半跪在雪地之中,顶起膝盖凑在一起做成了一个隔绝雪地的“人床”。叫周元的雪雕军军士,仰面朝天躺在人床之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天际,嘴唇机械的抽动。
庞飞挤了进去,握住他的手,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庞、庞将军,我不行了……”周元的喉咙里就像风箱似的拉响,拼命挤出几个字来,“我没用,是我拖了兄弟们的后腿,你们早该埋了我,加速前进的。”
“胡说!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谁也不会扔下谁!”庞飞紧紧握住他的手,沉吼道,“挺住!你会好起来的!就算是扛,我们也要把你扛出昆仑雪山!”
“别、别了!”周元顿时急了,仰起头瞪大眼睛,狂喘粗气的道,“我不行了,就把我扔在这里!……请、请代我向少帅认罪!我……我没能完成任务,我中途退出了!”
庞大紧紧握着他的手,无言以对,牙齿咬得骨骨作响。
眼圈,终于是红了。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个了。
周围的雪雕将士们,默默的潸然泪下。
“庞将军,临死之前,我有个事情,想要问你……”周元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艰难的转动脖子看了周围一眼,说道,“兄弟们,麻烦你们,走远一点……”
众军士默默无言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将周元放到了雪地上,慢慢走开。
“你问吧!”庞飞将耳朵凑到了他嘴边。
“临出征时,我们听到一些消息,说……说少帅,去世了……可、可有此事?”周元问道。
庞飞紧紧咬着牙根,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滚落而下。凝视着周元渐渐没了人色的脸庞和涣散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再欺骗他……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真、真的吗?……”周元居然笑了,笑得十分坦然,舒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脖子也落了下去,嘴里喃喃的道,“周元,到了地下,还能继续追随少帅……”
“周元!!!”
……
北风呼啸,如刀。
庞飞将剩下的三百余名雪雕军军士全部集中在一起,自己爬上一块高处的冻土,连喘了好一阵子粗气,拼命吼道:“兄弟们!”
“在!”
“你们,是否都听到了一些风声,说少帅出事了?”庞飞大声道。
众皆默然。
“你们是不是在怀疑,这次任务已经没有了意义,我们这是在白白送死?”
“没有!——”整齐而铿锵的吼声。
“答得好!!!”庞飞声嘶力竭的吼道,“我们是大唐最精锐的军队,是少帅倾尽心血带出来的钢铁之师!——军令,就是军令!执行它、完成它,就是我们的使命!”
“是!——”
头昏眼花的庞飞,不得不撑着佩刀喘了好一阵气,才勉强回过神来。他猛一挥手朝前指去,说道:“翻过那个大雪山,就是格尔木!——吐蕃人称之为‘天下之巅’!那意思就是说,那是不可逾越、不可战胜的!——兄弟们,你们服气吗?!!”
“不服!!”
“既然不服,我们就要让吐蕃人知道,我们——少帅麾下的雪雕军,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天降神兵!!既然不服,今天,我们就越过他、征服它!”
“征服它!!——”
“咣——”
庞飞拔刀出鞘,遥指那高高在上冰雪连天的大山,喝道:“扛起阵亡兄弟们的炸药包,一个也不许落下——全军,向天下之巅,挺进!!!”
天下之巅,昆仑雪山;
神仙居住,飞鸟不渡。
今天,迎来了一群誓要击破长空将其征服的,铁骨雪雕!
……
大非川西北二百六十里,有一处长达四十多里的大峡谷。就如同是一座山峦被天降神斧从中间一斩而开裂为两半,中间是一条宽达数里的通道。头顶,则是高耸入云雾霭萦绕的大山。
这座山谷,有一个美丽而奇幻的名字——幻月谷。
传说,每当夏日雨水天气之时,山谷之间就会呈现出奇异的彩虹与云霞,云蒸霞蔚五光十色,俨然如天上仙境。还有人说在这云霞之间看到过月宫仙子翩翩起舞,神佛往来仙音漫妙。
幻月谷之名,因此而来。
秦慕白站在幻月谷一侧山顶之上,迎风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看云海翻滚听风声啸响。
的确是仙境一般的景致,可是秦慕白脸颊紧绷表情冷肃,双眉微沉眼色凝重,全然不是悠然自得的游玩之情。
这时,身后的山坡上快步跑来一名不甚起眼,但脚步相当矫健的布衣小童,距秦慕白身后数十步时便放慢了脚步稳稳走来,直至他身后便拱手弯腰道:“主人,我回来了。”
秦慕白转身,微然一笑:“辛苦你了,秦拾。事情进展如何?”
秦拾顾不上去擦满脸的汗渍,喘着气说道:“办妥了!——鲁大匠亲自带人押运七十车五指神雷正往幻月谷赶来。因为有少帅赐颁的雪雕军通行令,一路走来无人盘查十分顺利。最迟明天晚上,可以赶到这里。”
“七十车,有多少斤?”秦慕白问道。
“大约,八万多斤。”秦拾说道。
秦慕白不禁皱了下眉头,“太少了!至少得要二十万斤,才够得上我用。”
秦拾面露难色,说道:“主人,这已经是铁谷全部的家当了,花费几年时间积攒下来的所有五指神雷都运来了,一钱不剩!鲁大匠听我报讯后不敢怠慢,知道主人定是要干番大事。因此,随行还带来了刚刚训练成伍的两百名火神。火枪、雷弹、衣甲等物都一应装配妥当了。”
“好。他也尽力了……”秦慕白点了点头,走上前几步,抬袖给秦拾擦去了脸上的汗渍。
秦拾面露惶色,受宠若惊。
“主人……现在,大家都认为你已经……”秦拾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秦慕白点点头,转身走到悬崖边上,极目远眺看着飘渺云海,说道,“这一次,我的确是欠下太多了……”
“小人途经兰州的时候,差点没忍住跑进兰州城,告诉三位主母实情……”秦拾小心翼翼的怯声道。
秦慕白的脸皮不自禁的抽动了一下,没有吭声。
“主人,我还有话说……”秦拾见秦慕白不做声,有点害怕,但仍是忍不住。
“从襄阳到兰州,你都跟我几年了。你几年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今天一天多。”秦慕白笑道,“你说吧!”
“小人当初听到主人毒发身亡的消息后,感觉天都榻了,差点就拔刀抹脖子,随主人而去。”秦拾说着,有点哽咽了,“小人不过是主人随手捡来的一名犬奴,尚且如此。那主人的母亲兄妹、妻子儿女这些血肉至亲,又当如何了?”
秦慕白双眼微然眯起,眼神变得迷离而深遂。鼻子里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他说道:“秦拾,你其实很想骂我一顿,对么?”
“小人不敢……”
“骂吧!其实,我倒是很希望有人能当面痛骂我一顿!”
“小人不敢!!”秦拾仓皇跪倒下来,以头磕地砰砰作响。
秦慕白转走几步弯下身来,将秦拾扶起,拍了拍他额头的泥土又替他抹去了汗泪,柔声说道:“正因为我欠的太多,所以,才没有了选择。你懂么?”
“小人不懂……”
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说道:“正因为你不懂,我也才跟你说。这幻月仙境之中,不知是否真有神佛;如果有,不知道我父亲升天之后,是否已经成仙成佛?”
“小人……仿佛懂一点了。”秦拾睁大眼睛点了点头,说道,“主人是想为老主人报仇!”
“就算是吧!”秦慕白笑了,说道,“好了,不多说了。咱们下山去,找个地方等鲁有海的车队。到时,你去将他带来见我,记住,只许他一人来见。”
“是!……小人先行一步,为主人开道,也好准备饮水食物!”说罢,秦拾拔腿就跑。
“等等,你回来。”秦慕白唤道。
“主人还有何吩咐?”
秦慕白上前几步,微笑道:“兰州主母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有安排。武东家和高阳公主都有孕在身,我安敢造次?”
“那就好!”秦拾顿时开心的咧嘴而笑,笑得露出了两排大板牙。笑完后又愣了,迷茫道:“这是主人自己家中的事情,主人怎么告诉我这个犬奴了?”
“你不是犬奴,也别叫我主人。”秦慕白微笑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你已经把秦家当作了自己的家,把我的亲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其实,你早已经是秦家的一员,就从你姓秦的那天开始。”
“主人,我先下山了!……”秦拾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抹着脸。
秦慕白看着秦拾瘦小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秦慕白,你欠下的,又更多了……”
第436章 无双诈谋
“秦慕白死了”。
这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从大非川飞向河陇,径直传遍了大唐九州。关于他的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他“为国尽忠”了,有人说他“天妒陨落”了,也有人说他“终于完蛋”了,或者是,简简单单的,“死了”。
还有一些人,宁愿自己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或是相当固执的把它当作是个谣言。
万里之遥,幽州大都督府内。
冬的寒意总是最先光顾这毗邻辽东的地界。花圃无花,残草秃柳之间,凉亭一壶酒。
李恪独自一人站在凉亭中,紫锦袍进贤冠,迎风而立衣袂飘飘,一如既往的潇洒俊雅。
寒风瑟瑟,花圃间枯草飞扬,沙沙作响。
就如同女子心爱的妆奁里面,总是装着珍贵的珠宝。原来,男人的心中也有一口箱子。所不同的是,女子会经常去翻|弄他的妆奁,而男人总是将那口箱里静静的放在内心的最深处。
不经意的打开那口箱子时,里面既无珠宝也无钱财,只有一些发黄的旧历,上面写着一些人的名字,一些陈年的旧事。
此时,李恪就打开空了那口箱子。于是,与秦慕白儿时嬉游,同骑比射,花间煮酒的情景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近几年的种种经历,更是历历在目。从初识媚娘开始,二人就牢牢绑在了一起。京城,绛州,襄阳,再到分隔万里的兰州与幽州,李恪觉得,不管他与秦慕白离得是远是近,始终就如同是左手习惯了右手的存在。
当有一天突然发现,对方不在了的时候……
“秦慕白,你是个大骗子。”李恪拿起酒壶,缓缓的倾斜出一点弧度,让壶中的美酒涓涓落入身前葬满花瓣的泥土之中,轻声自语道,“你说祸害遗千年的,现在怎么回事?莫非……你还是个好人?”
“别逗了。”
“我从未遇到过比你还奸诈、还狡黠、还好色、还……”
终于是,无言以续。
手轻轻的颤抖了几下,酒水凌乱的洒下,落到了李恪华丽的锦衣之上。
“怎么,你还生气了?”李恪的嘴角微然的漾起一丝轻微的弧度,居然笑了。
“好吧,我自罚三杯!”对上酒壶,他连饮了几口。
一阵风起,花圃间残草飞舞,落英潇潇。
“如果有来世,你变女人吧,我娶你。”李恪依旧那样微笑着,双眼迷蒙的看着辽远的天际,自语道,“或者你变成一朵流云,我只要一抬头就可看见你;或者你变成一壶酒,一盏茶,于我穿肠而过,了无挂怀,但不分离。再或者,你与我擦肩而过却永不相识绝无瓜葛。总之,来世……你不要再当我兄弟。”
“做你的兄弟……”李恪深深的吸气,表情凝滞许久。
“太伤……”
长安,卫国公府。
客堂大厅里,李世民与李靖两人对座,品茗对弈。
李世民左肘撑着棋盘,左手按着额角,右手拿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停在半空中,已经定了许久。
李靖表情的依旧如同一潭深秋的古井,波澜不惊。他缓缓的将手掌伸到李世民握着棋子的右手下,不经意的,那颗黑子居然掉了下来。
“咦!”李世民恍然回神,自嘲的一笑,“朕走神了。”
李靖微然一笑,将棋子奉还给李世民,说道:“陛下好像心事很重啊。是否听到了一些风闻?”
“不光是朕,满长安的人都听到了吧?朕居于深宫还后知后觉了。”李世民双手在膝盖上一拍,重叹一声道,“这棋,无法下了。改日吧!……是朕坏了靖兄的雅兴,稍后酒桌上先行自罚三杯。”
李靖微笑不语。他清楚,自己赋闲许久的一个老臣,皇帝已经有近半年没登门了。今日突然驾到,定有事由。
“陛下,不如就让老臣……去兰州吧!”李靖突然说道。
“嗯?”李世民略微吃惊的眉眼一抬,说道,“靖兄何出此言?”
“长安风传,说关西军主帅秦慕白已然阵亡疆场。”李靖说道,“兰州一役,事关重大,远比当年北定突厥、收复吐谷浑还要重要。老臣虽然年迈,但尚能为国效力。”
“靖兄,有你这句话,朕心里就已经痛快不少了。”李世民站起身来,背剪起手走到堂前屋檐下,朝西北方遥望。言语之中,却是没有答应李靖的请求。
李靖拄着拐杖站起身来,走到了李世民的身后,静静的站着。
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良久后,李世民说道:“靖兄,你信么?”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李靖果断的答道。
李世民双眉一皱,不置可否。
“陛下作何感想?”李靖问道。
“朕很迷惑。”李世民说道,“边关前线主帅阵亡,居然没有一封军报回报朝廷。仅仅是民间的一些传闻……朕,无法确信。但靖兄说得也有道理,这种事情,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那陛下就该早做打算。”李靖说道,“关西军不可一日无帅。没了秦慕白,那里的几个将军彼此都不会相服。虽说有江夏王在兰州坐镇,但他毕竟是外人,不是关西军的老宿。恐怕,一时也难以完全镇辖统率全军。”
“靖兄,不愧是我大唐的军神啊……秦慕白是你的关门弟子,他出了事,你首先想到的仍是军国大局。”李世民颇有感触的长叹了一声,悠然叹道,“叔宝走了才没多久,现在又是慕白……朕,情何以堪哪!”
“陛下,老臣再一次主动请缨,前往兰州!”李靖将拐杖将旁边墙板上一放,双手抱拳,银须抖擞的正色道。
李世民转过身来,微然一笑,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李靖的双拳,说道:“靖兄,这一次不用你出马了。”
“陛下已有安排?”
“不错。”李世民说道,“很久以前朕就承诺过,如果秦慕白不是噶尔钦陵的对手,朕,起倾国之兵与弃宗弄赞决一死战!”
“陛下要御驾亲征?!”李靖惊讶道。
“如果秦慕白阵亡的消息属实,朕一定亲征。”李世民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靖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除非是陛下亲征,否则,老臣绝不肯让出这帅位!”
“靖兄,难得你也肯说一句大实话了。”李世民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朕遍观朝野遴选天下,再敢拿起这枚帅印的,也就两个人。这两个人,今天还就都站在这里了。”
“老臣还是拄着拐杖吧!”李靖自嘲的笑了笑,依旧拿起了拐杖。
“朕思来想去,非但是不愿意相信秦慕白已然阵亡,而且,总觉得这其中颇有蹊跷。”李世民说道,“所以朕才特意来找靖兄,请教一二。”
“但有何事,陛下明示便了,老臣与陛下一同相商。”李靖说道。
“以朕对秦慕白的了解,他应该是那种一鼓作气、正兵谋胜的将帅。”李世民说道,“所谓兵不厌诈,他虽然聪明,但好像不属此道。靖兄以为呢?”
“陛下的意思是说,秦慕白是在用诈谋?”李靖白眉深皱,冥思了半晌,摇了摇头道,“这不大可能吧?如果连这样的诈谋也敢用,那可是连天下人都一起给骗了。这其中,还包括他的至亲至爱与亲朋好友。”
“朕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但朕有一种直觉,秦慕白,没那么容易死。”李世民淡淡的说道。心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袁天罡与李淳风的话。他们很早就曾说过,帝星不明妖星大盛,而这妖星的异彩一但绽放还就大辅于帝星。
既然这颗妖星气数如此之盛,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陨落?……虽说术士之言不可轻信,但潜移默化之间,还是多少有点左右了李世民的思想。
“就前线实情而言,我军实力大不如敌军。噶尔钦陵麾下有十五万昆仑铁骑,战力可说冠绝天下。另有十余万骑兵,也都是吐蕃的主力王师,合计超过三十万占去了吐蕃全国一半以上的兵力,实力不容小觑。”李靖若有所思的慢慢说道,“而关西军此前曾蒙受高昌之败,精锐主力损失过半。再加上战线太长兵力兵散,大非川主战场那边顶多不过十万兵马,其中至少还有过半的新兵。强弱悬殊一眼可辩。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正兵取胜显然是绝不可能的。要说,秦慕白会用上诈谋,也不一定。”
“是啊!”李世民说道,“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换作是朕在大非川统领三军作战,也会挖空了心思,百出奇兵以胜之。但是……如果秦慕白之死当真只是一个诈谋,那这小子未免也太大胆了!”
“陛下……”李靖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嗯,靖兄有话请讲,你我之间又何须忌讳?”李世民说道。
“老臣以为,兵者诡道奇正相辅,但凡能够克敌制胜的,便是上上之兵法。”李靖说道,“秦慕白,可以是我三个徒弟当中,学艺最不精的,也可以说是学得最精的。你要他背颂兵书中的任何一段,他多半会背不出来;要讲解史上经典战役中的精妙缺失所在,他也会吱吱唔唔难以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他却是最善于因地制宜灵活运用的,学得最活。若要打个比方,便是侯君集习练兵法已得其肉血,苏定方得其筋骨,秦慕白,得其神髓。”
“你的意思是说,这倒真有可能是秦慕白撒下的一个弥天大谎,是兵法之诈谋?”李世民双眉一沉,不无惊讶的问道。
“老臣不敢断言,但,以老臣对秦慕白的了解,却又有这可能。”李靖谨慎的说道。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李世民感叹了一句,喃喃自语道:“那他,还真就是颗名符其实的妖星了,如此大胆荒诞的诈谋,也敢来用……”
“陛下,试想……如果连天下人都被他骗了,陛下与老臣也在此猜疑不休,那么弃宗弄赞与噶尔钦陵那边……”李靖适时的打住了话头。
李世民恍然一悟眼中精光掠闪,“那他们,蔫有不中计之理?”
“诚然如此。”李靖呵呵的笑,又摇了摇头,“但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实情如何,还是得要等到兰州的军报到了,方能定论。”
“嗯……”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意味深长的道,“那朕,就再等等。看兰州那边,究竟会给朕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李靖默然无语,一双略显浑浊的老眼之中,却隐隐闪着异样的光芒,心中暗忖道:那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必然是……足以震惊天下的!
第437章 神佛之力
仅仅只有八万斤五指神雷,这远远达不到秦慕白的需求。休说是八万斤威力平平的黑火药,就算是八万斤优质的TNT,也未必够。
对方,可是三十万大军啊!
站在幻月谷的谷顶,秦慕白往下俯视谷底。云雾缭绕,若非极好的晴天绝计看不到谷底;看算看见了,也是人车如蚁。
的确是一处,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可是,以噶尔钦陵这些老牌兵家的经验与常识,岂能想不到此处容易中伏?到时只须稍加排查,埋伏就要暴露,他苦心孤诣经营了这许久的军事计划,就要泡汤。
到时候,可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怎么办?”
这三个字,在秦慕白的脑海里斗然升起。强大的压迫感与威机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机关算尽,终于是疏露了一层……秦慕白没有料到,铁谷只能提供这么一点炸药。也是怪自己,这两年来缺少了对铁谷的关注。
秦拾在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拿一把斧子砍树,准备在谷顶搭一个小茅屋,也好遮阳避雨。
“噗噗”的砍凿声络绎传来,随即就是哗哗的树木倾倒的地声音。
秦慕白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看,看到秦拾正砍翻了一颗碗口粗的小扬树,正用斧子削除枝叶,并将枝叶铺到早已搭好的小茅屋屋顶上。
蓦然的心中一动,秦慕白急忙朝那边走去。
“秦拾,你停一停!”秦慕白唤道。
“怎么了,主人?”秦拾停下手,纳闷的道。
“把斧子给我。”秦慕白伸出手。
秦拾茫然不解的把斧子给他,嘴里还在念叨,“此等粗活,待小人来干就是了,主人不必亲自动手……”
秦慕白没有理会他,拿着斧头走到了刚刚被砍翻的那颗小柳树树桩边,看看斧头,又看看新砍出的斧痕,突然放声哈哈的大笑:“有了!有办法了!”
“主人,怎么了?”秦拾惊讶的道。
“秦拾,你真是一员福将啊,哈哈!!我有办法了!——去,你快下山,将鲁有海叫来,就告诉他说,我有埋炸药的办法了!”秦慕白激动的说道。
秦拾惊讶不已。一直以来,他可是很少看到他的主人,像现在这样的激动。于是连忙应诺,马上动身跑下山去。
“噶尔钦陵!”秦慕白紧紧握着那把斧头,目露精光一字一沉道,“纵然你的军队天下无敌,那也敌不过自然之力!就让我,给你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天葬!”
西域,高昌王城之外。
薛仁贵与阿史那?血莲统率汉回五万铁骑,布阵而立。
王城之上遍插白巾降旗,城门缓缓打开。高昌新王麴智盛,光|裸着上身,五花大绑的自缚走出,孤身一人走到了大军阵前。
没人说话。
可是唐军将士,无不对他怒目而视,无穷的怒火在疯狂的蔓延,连战马都感受到了这强烈的杀气,焦躁不安的刨着蹄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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