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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嫡女宅斗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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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晟的大丫鬟迎了出来,蕊心见这丫鬟穿着浅青的衫裙,髻子上只别着两根银簪,却梳着妇人头,便知是哥哥的通房宝砚。

谢子晟是襄阳侯的嫡长子,未来世子的不二人选,但他自幼由谢墀亲自教养,勤于学问,严于律己,是翁先生学堂里不多的几个年纪虽小,却已经中了秀才的人。

子晟一心读书,心思便不在这些宠妾美婢上,当初平氏往他房里塞了许多娇滴滴的北地胭脂,都被子晟借故打发了,只留下几个老实安分的,真正的通房只有一个宝砚,这名字还是子晟给取的,蕊心觉得,子晟童鞋是在借此敲打自己,试想红绡帐底情思旖旎之时,一唤起怀中人的芳名,就又想到了读书学问,哪里还会耽于逸乐?

宝砚对蕊心福了一福,笑道:“二爷去给太太请安了,姑娘先进屋等一会儿吧!”

蕊心就随着宝砚进屋,悄悄打量二哥这位通房,长相实在是……那个……很励志,绝对没有演变为红颜祸水的危险。

蕊心把明心送的榴莲和她给二哥绣的两只香袋儿交给宝砚,笑道:“大姐姐那日赏下来一些上用的瑞脑香,最是提神醒脑的,姐姐给二哥装在这香袋儿里,带在身上。”蕊心初学针线,针脚还很粗糙,宝砚却直夸好,笑道:“倒底是姑娘心细,二爷见了一定喜欢!姑娘且坐着,我去给姑娘倒茶。”

一盏茶还没喝完,子晟就回来了,蕊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哥哥,穿着宝蓝团花交领长袍,腰间系一条玉色丝绦。

谢子晟长得算是相貌堂堂,不过稳重有余,俊美不足,总得来过,标准的优等生的长相。

蕊心福身一礼,甜甜地叫一声:“二哥……”蕊心这一世终于有一个兄长了,且不是薛大傻子那样的极品兄长,而是品学兼优,各种靠谱,蕊心禁不住心潮澎湃。

子晟拉着蕊心的手往屋里走,一边笑道:“一回来就给母亲请安去了,叫妹妹久等了!”

蕊心笑道:“哪里哪里,母亲十分想念二哥,怕是有许多话要对二哥说呢!”

子晟双目微眯,道:“你怕是也有许多话要与我说吧!”

蕊心一愣,不知道子晟是什么意思,就随机应变道:“妹妹倒是有许多东西要送给二哥,等二哥看了东西,再听我说话儿!”

看起来谢子晟对妹子细心准备的礼物十分受用,一件件翻看起来,其实大多是那日明心赏赐的,有宫里的绸缎绫罗,有恪郡王从江南捎来的土仪,蕊心知道子晟喜爱书画,特意从涵芬榭的库房里翻出两件压箱底的颜真卿和顾恺之的真迹,送给兄长。

明心叫蕊心带回来的东西,虽说也有大房三房的份,不过既然先经了她的手,蕊心就先替子晟挑了一份留下,未必是最贵重的,却一定是子晟最喜欢的。

子晟摸着蕊心的头,笑道:“还是三妹好,事事想着我,我这里也有给三妹的东西!”

蕊心惊喜道:“二哥带了什么好东西?”

子晟就叫宝砚回房,拿出大包小裹的东西,打开包裹看时,见是一些闺阁女子读的书籍,还有一方端砚,两匣上好的墨。

子晟道:“这叫烟墨,磨石炭为汁,加了松烟、麝香、藤黄、犀角、冰片、珍珠制成的墨碇,味道淡雅清香,三妹闲来无事,不是喜欢读书写字的么?我就给三妹准备了这些。”

蕊心哑巴吃黄连,原先的谢蕊心在京城小有才名,琴棋书画样样通,可是孟冰童鞋深受应试教育多年荼毒,小时候只在少年宫混过两个暑假的书法班,学过小半年的古筝,琴和书勉勉强强混了个菜鸟水平,至于棋和画……不知道下跳棋和画铅笔画算不算数,所以搞得她现在焦头烂额,天天恶补,没办法,谁让人家学这些修身养性的科目时,她还在背英语单词,学解析几何呢!

无论如何,蕊心还是作出一副欣喜表情,笑道:“多谢二哥!”

子晟又拿出一份表礼,道:“前些日子九王爷从江南回来,给咱们府里也带了几份礼物,这一份是给你的。九王爷就是与恪郡王走得极近的英郡王,妹子恐怕还没见过吧!”

蕊心只得打了个含糊,打开表礼一看,就傻眼了!这家伙居然送了一匹湖水色的香云纱,与那日蕊心失落的那条绢子一模一样的!

蕊心下意识地推辞道:“我这里不缺料子,还是哥哥留着吧,不然,留给宝砚姐姐做两件衣裳也好。”

宝砚在一旁听了,笑道:“三姑娘可折煞咱们了,这香云纱是岭南的进贡之物,就是在宫里,也不是人人都能得着的,这匹纱若拿到外头去卖,换的银子够庄稼人过两三年的,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只敢拿她作些肚兜,绢子之类的小东西。”

子晟道:“英郡王的东西都是拿签子一份一份写好了送来的,只因父亲平日对恪郡王多有助益,英郡王才对咱们二房格外厚待些,三妹不收,倒是不领人家的好意了。”

再推脱下去,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反正她又没做什么逾矩的事,那个英郡王愿意给这样贵重的东西,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蕊心命青鸾好生收着,又问子晟道:“哥哥怎会与英郡王有交情的?”

子晟淡然一笑,道:“大姐姐嫁到恪郡王府,为兄自然也该结交些为官作宰的人,像父亲那样,朋友多了,才能在仕途上顺风顺水嘛!”

蕊心暗赞,这位哥哥不但智商高,情商也是杠杠的!蕊心再次对自己投的这个胎感到满意,先前那些学习琴棋书画的苦恼也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家常,子晟道:“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碰到了吴管事,你还记得么?就是替母亲经营朱雀大街那间香料铺子的,肃国公府吴老总管的儿子,他跟我说起一些事,说这一年多来,母亲名下的铺子的管事们,都往咱们侯府的蔡总管那里交账。”

蕊心怎么不知道,母亲嫁妆中的那些庄子铺子,如今大半都被平氏捏在了手里,她沉了沉心思,把将要说出的话又咽了下去,二哥正在准备乡试,若为了内宅之事分心,耽误了科举,实在是得不偿失,蕊心就笑道:“有这回事?待我回去与问问母亲吧,哥哥不必为这些事操心,只管交给我就好!”

子晟轻松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蔡总管是大太太一手提拔起来了,这人心术不正,妹妹要多提点母亲。还有子昂的学业,虽然如今进了学,可母亲管不住他,你帮着母亲管管。”

蕊心点头。

子晟又道:“母亲心慈,往往看不透那些鬼蜮伎俩,幸而如今妹妹大了,也看透了大太太那套把戏,我在外头读书,也能放心些。”

看样子,谢子晟对蕊心那点英雄事迹都已有所耳闻了,蕊心正在奇怪怎么二哥的耳报神这样快,只见宝砚羞赧一笑,蕊心顿时明白,宝砚虽不是美妾,却是子晟安在侯府里的眼睛耳朵。

春困秋乏,蕊心过着这种睡觉睡到自然醒,绣花绣到手抽筋的日子,更觉得光阴似箭,涵芬榭的桃杏芳菲渐歇,结出青青的果子,她的针线也在青鸾的指点下,进步很快。

这一日,蕊心拿着才做的两色针线,来孝敬母亲。杨氏高兴得赞不绝口。

杨氏笑道:“当日你落入印月池,病愈之后,先前的许多技艺都忘了,娘担心得不得了,就怕你摔傻了,没想到如今恢复了一阵子,竟不比先前差!”

蕊心得意,难道您没看出来我不但没傻,反而变聪明了么?

杨氏拿着蕊心做的荷包翻来覆去的看,脸上始终含着欣慰的笑容,看了半日,笑意渐敛,温然道:“只是有一件事,娘早就想跟你说了。”

蕊心不知何故,只得说:“娘只管说吧!”

杨氏叹了口气道:“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大伯母管家不容易,即便有些疏漏,咱们也当多担待!”

蕊心不知道平氏又拿什么蛊惑杨氏了,遂问道:“我看家里人人都对大伯母敬畏的很,这又是谁给大伯母委屈受了,值得她到娘这里来诉委屈!”

这话说得十分尖酸,杨氏不禁被女儿噎了一下,叹道:“怪不得你大伯母担心你人大心也大,如今看来,这口角越发地伶俐不饶人了!你还是个未议亲事的姑娘,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去,岂不要误了你的终身!”

这话恐怕又是平氏危言耸听来吓唬杨氏的吧,蕊心恶心的够呛,凭她以前的脾气,早就要开动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地列出平氏罪状了,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平氏的理论?她得先弄清楚母亲都被人灌了些什么**汤,再对症下药,一定要让平氏对她所作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12章 蕊心的反击

蕊心强咽下心头气,单刀直入地问道:“大伯母对母亲说什么了?女儿到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母亲只管说。”

杨氏道:“你大伯母哪里会来说你的不是呢!在我面前,总是夸你如何懂事孝顺的,只是二丫头身边的胡嬷嬷来给我送东西,无意中提起的,说伏侍二姑娘的琉璃,前几日只为了一点子小事,就因为你被罚了板子,琉璃觉得没了面子,不肯再在这府里伏侍,她家里已经为她求了恩典,带她回去配人了,蕊心啊……”

“母亲出去打听打听,命人打琉璃板子的到底是谁?那可是大伯母要罚她的,还有,母亲有所不知,琉璃一个丫头,竟敢对我这个主子指指点点,叫锦心坐马车,叫我坐骡车,这样胆大包天的丫头,难道不该罚?二姐姐的丫头得罪了我,我为着大家和睦才没把这事告诉母亲,她们倒先到母亲面前派起我的不是来了!”蕊心一番话如刀剁砧板,杨氏惊讶自己女儿落水之后虽然忘了很多事,但口才见长。

青鸾也在一旁帮腔道:“太太莫要听人胡言,是琉璃先得罪了咱们三姑娘,才被罚的,难道怨得了旁人!”

杨氏皱了皱眉,道:“不许多嘴!”又对蕊心道:“纵然琉璃犯错,可是打狗看主人,你好歹看在你二姐姐的面子上,饶她一次,也算你积下恩德了!”

蕊心发觉跟杨氏无法沟通,她这个善良的娘,大概从来不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是什么意思。

杨氏见蕊心不开口,还以为女儿被自己说服了,搂过女儿来笑道:“母亲知道你是最孝顺的,”掀开笸箩,拿出几块料子,道,“你来看看,淮安知府魏大人进京述职,给咱们送来许多江宁织造新出的上等绸缎,说是给侯府女眷的,你大伯母还分给各房呢,先挑了尖儿给咱们送来了,可见她对咱们上心。你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拿去。”

蕊心见青鸾暗地里撇了撇嘴,敢情这平氏主仆是一个j□j脸,一个唱白脸,怪不得把杨氏哄得晕头转向。

蕊心也不揭穿,只微微笑道:“母亲,女儿只不明白,魏知府与咱们无亲无故,上京述个职,怎么还不忘给咱们捎这样的好东西?”

杨氏笑道:“谁说无亲无故,魏知府是你父亲的门生,如今又同在江南任职,自然是要……”总算这一回杨氏反应还算快,容色一敛,道,“纵然是看你父亲的面子送来的,可魏大人只说送给侯府的,又没说只送给咱们娘儿几个,你大伯母先紧着咱们,总还是她的一番心意,女儿啊,咱们不可有小人之心。”

小人?难道那平氏是君子?笑话!

青鸾冲蕊心使了个眼色,蕊心眼珠一转,对母亲笑道:“母亲,我今日亲手做了一些桃花酥,方才来得急,倒忘了给母亲带来了,我这就回去,挑最好的叫人送来!”

杨氏还想跟女儿说几句话,就笑道:“你有这份心就成了,我此时还不饿,你再坐一坐,跟娘说会子话!”

蕊心扑进杨氏怀里,撒娇弄痴道:“那桃花酥只有才下屉的才好吃!女儿晚上再来陪母亲说话儿!”

杨氏对这个女儿也是极为宠溺,遂点点她光洁的鼻尖,笑道:“好吧好吧,难得女儿有这份孝心,那你就回去吧!”

蕊心才领着青鸾出去。

才走出院子,蕊主满脸疑惑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叫我走?”

青鸾好笑,三姑娘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她不过微微一个眼色,那边已经会意了,青鸾笑道:“不是我叫着姑娘走,只是问姑娘想不想跟二姑娘去争一争?”

“争?”蕊心茫然道,“争什么?”

青鸾笑道:“就争一争魏大人从江南送来的上等绸缎哪!”

蕊心迷惑道:“她们不是为了哄母亲,把尖儿挑了送来了么?而且看起来母亲拿出来的料子,也确实是上好的。”

青鸾嘴角一挑,不屑道:“奴婢虽然不知道魏大人送来的料子到底会好到什么程度,可是奴婢敢说,大太太和二姑娘都是眼皮子浅的,她们哪怕知道要哄一哄咱家太太,也舍不得真的挑了最好的拿来,也就是咱们太太厚道心实,还只把她们当好人!”

蕊心明白了,问道:“绸缎都是小事,只是大房从主子到奴才都那么可恶,不知道大太太接了绸缎,藏到哪里去了?”

青鸾道:“若是往常不过收到楼上了,可昨儿仙衣坊的人才来给姑娘们量了尺寸,要做夏季的衣裳呢,我估摸着,大太太也就正好用了魏大人送的这一宗儿礼,省下了姑娘们做衣裳的银子,好装进自己的荷包里!”

蕊心咬唇道:“既是要给我们做衣裳,怎么不见人来唤我去选料子,她记得上次裁衣裳时,就是仙衣坊的人亲自拿了料子来叫她选的!”

青鸾道:“姑娘难道忘了,但凡有这样的事,哪一次不是叫二姑娘先挑了好的去?有时候五姑娘还抢在姑娘前头呢!”而且平氏每次得了便宜卖乖,过后还要夸蕊心懂得谦让,真把蕊心夸得天花乱坠,忘乎所以。

不过蕊心才换了芯,那些事都不大记得了,她冷哼一声,说道:“这些我只影影绰绰地有些印象,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你现在带我去她们挑东西的地方吧,咱们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印月堂坐落在印月池畔,是个两明一暗带着一个小院子的所在,院子不大,里头种的两株大梧桐树却是合抱之木,也彰显了长宁侯府这个簪缨世族的深厚积淀。

蕊心踏进去时,印月堂里安静却忙碌得很,堂前立着几个丫鬟婆子,蕊心定晴一看,五姑娘丽心正坐在一只桃木嵌大理石绣墩上,热切地朝屋里张望呢!

见蕊心一进来,丫鬟婆子都神色不自然地向蕊心行礼,丽心却先是一怔,猛然间觉得马上要看到好戏一样,含着幸灾乐祸地笑容向蕊心福了一福。

蕊心只淡淡点头,环视左右,见有两个粗使的小丫鬟手里,一个捧着蜀锦,一个捧着蝉翼纱,便知青鸾所料果然不错,锦心真得已经迫不及待地来挑选魏大人所送的衣料了,过会子等她和丽心都挑剩下了,估计大太太才会命人给涵芬榭送去,然后说是挑了尖儿送给三姑娘的。

蕊心也不理会这些婆子丫头,只一径往屋里走去,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长着一脸的褶子,是锦心的奶母胡嬷嬷。

胡嬷嬷眼见为实地看到最近三姑娘的战斗力见长,锦心的贴身大丫鬟琉璃因她出了府,丽心吃了瘪,就连平氏也因着蕊心在恪王府的精彩表现而受了狄嬷嬷的训诫,听说三姑娘之所以有这样的转变,一是身边丫头的怂恿,二是大姑娘明心的挑唆,对此胡嬷嬷很是不以为然,涵芬榭那几个丫头片子,说到底也是奴才,还不及她有脸面,大姑娘虽贵为王妃,也不过是出嫁女,胡嬷嬷就不信她的手能伸得那样长。

胡嬷嬷一直自得于她在侯府的尊崇地位,连平氏身边的尤嬷嬷也不过是承阳伯府陪嫁过来的人,她胡嬷嬷可是这侯府里的家生女儿,娘家夫家的亲戚人脉在侯府盘根错节,等闲连素心这样的正经姑娘,见了她的面还小心翼翼呢,三姑娘还敢当面跟她反脸不成!

她有心趁着这一回给蕊心一个没脸,挫了她的锐气,往后就是再有人在后头给她烧火,凭三姑娘的胆怯性子,也再不敢与大太太的人过不去,到时候大太太必然会称赞自己能干,她在这府里也就更有脸面了。

“二姑娘已经在里头选了,印月堂屋子小,三姑娘再进去怕转不开,姑娘没见咱们这些下人也是都在外头等着么?”胡嬷嬷含着并不友好的笑意道。

“难道里头只容一人么?”蕊心也含着同样的笑意问道。

胡嬷嬷道:“魏大人这回送的东西多,大太太叫拼起了两张拔步床放东西,姑娘想想,若两个人同时进去,还走动得开么!”

“确实走动不开!”蕊心点头道,胡嬷嬷脸色才要绽开得意地笑容,只听蕊心道,“那我叫二姐姐出来,我先进去选吧!”

胡嬷嬷惊诧,这还是三姑娘说出来的话么?高门侯府的人更讲究斗争的含蓄性,点到为止,暗中使刀,此时蕊心这样明晃晃地亮出枪来,倒叫她不知该如何接招了。

胡嬷嬷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亏三姑娘还是侯府的嫡出小姐,怎么连长幼尊卑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了!”

这是要拿规矩压人啊!哼,蕊心才不吃这一套,她一双美丽的眸子闪了闪,笑道:“胡嬷嬷慎言,我敬您是府里三四辈子的奴才了,才不与您计较,不然,我现在就拉了嬷嬷去大伯母和母亲那里,非要评评这个理,长宁侯府教导的小姐,在奴才嘴里竟成了不懂道理的,再不成,还可以叫爹爹回家来教导我,我有父有母,还轮不到个奴才说我‘不懂道理’!”

胡嬷嬷本想到众婆子丫鬟面前,对着主子姑娘发一发威,往后在下人中说话底气更足,没想到叫蕊心开口闭口的“奴才”,顿时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印月堂院子里站的婆子丫头,虽然同是府里的奴才,但有的平日受胡嬷嬷欺侮,有的眼红胡嬷嬷仗着一家子在府里,素日主子面前有体面,此时听蕊心对她冷嘲热讽,各各心中趁愿。

第13章 平氏气疯了

胡嬷嬷胸脯子一起一伏,喘了几口粗气,高声道:“姑娘若懂道理,就该知二姑娘是长姊,自然是该长姊先挑,才能轮到妹妹们的。”

丽心本想上前帮腔的,但自从这段时间耳闻目睹了蕊心的彪悍作风之后,生怕掺和进去会误中流弹,且洪姨娘早就叫她只管躲在一边看戏,故而她此时只静静听着蕊心和胡嬷嬷唇枪舌剑,并不出声,心里却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蕊心微微一笑,道:“二姐姐一向疼爱我们姊妹,若有了什么好东西,只能先紧着年幼的先挑,这是我们姊妹间的事,胡嬷嬷就不必多管闲事了。”

锦心在屋里挑缎子,早听见外头蕊心与胡嬷嬷的话,只是好不容易得了许多江南来的上好绸缎,她哪有不赶紧捞一把的道理?平氏的那点嫁妆银子,这里头哪一匹绸缎是她舍得买的?她年龄愈长,眼看着出门交际的次数更多,若衣裳首饰落蕊心一筹,人家更要说她爹爹没有正经差事,母亲是个伯府庶女,她还怎么说到好人家?锦心早已打定主意,以后她的婆家,一定要比蕊心好,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她只管挑选衣料,对外头发生的事,只当作没听见。

胡嬷嬷见蕊心视她如空气,仍旧一径往里走,心想刚才已经吃了三姑娘一顿排头,这回若挡不住蕊心,她这张老脸就别在府里混了,蓦地里生出一股子邪劲儿,拉住蕊心湖绿色的衣袖,嘴里只说:“姑娘不能进去!”

“啪!”清脆响亮的一声,随之却是扑倒在地的“哎哟”声,木头磕在青石板上的“咕咚”声,年轻细嫩的惊呼声,还有丫头婆子手忙脚乱的嘈杂声。

这院子本来就小,胡嬷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侯府三姑娘,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赏了她一个嘴巴子,她身子一倾,脚下没稳住,竟扑到了丽心身上,丽心坐的桃木绣墩本来就轻,这一下就被胡嬷嬷扑在了地上,且胡嬷嬷虎头熊腰的壮硕身材,压到她的身上,差点把她给憋死,丽心恨不得立时在这个庞然大物的脸上留个爪,可她毕竟是年轻小姐,当下只能一撇嘴,呜呜地哭起来,鸢尾连忙跑过来,替丽心检视伤着哪里没有,她当然没胆子寻蕊心的不是,也不敢埋怨胡嬷嬷。

蕊心一看这阵势,拿帕子一捂脸,哭道:“这家里越来越不成个体统了,一个奴才敢拉扯起主子的衣裳来了,打量我们爹爹不在家,就连奴才都敢欺负到我们姐妹头上来了,是我打了嬷嬷,嬷嬷若是瞧我不顺眼,只管冲着我来,做什么去撞我妹妹?我这就去回大伯母,伯母若觉得我得罪了嬷嬷,我就给嬷嬷赔不是,再去祠堂思过,思了过,我就到江南去侍奉爹爹去!”

胡嬷嬷撞丽心本是无意,这下变成了有意,胡嬷嬷身体重,刚才那一下摔得狠了,被几个丫头搀着,还只是起不来,又羞又急。

丽心童鞋本来抱着看戏的心思,没想到剧情神展开,她流弹没躲开,还糊里糊涂被蕊心拉上台,担当重要配角。

锦心在屋里听见外头的局面收拾不住了,欲要出来收拾,就听见蕊心哭哭啼啼地说了这么一篇儿话,那边丽心也只是哭,丽心的姨娘虽然是平氏娘家庶出的表妹,可平日在锦心跟前时,胡嬷嬷屡屡仗势欺主,不把丽心放在眼里,因此丽心也乐得看她倒霉。

谁知还没等锦心开口,平氏正巧走到印月堂院门。原来早先就有乖觉的奴婢看见蕊心进了印月堂,觉得势头不好,忙将这事回了平氏,平氏叫锦心先挑缎子,原本就是理亏,听说蕊心赶往印月堂了,平氏便知是有人要与她过不去,去作了蕊心的耳报神,不然何以三姑娘知道的这样快?

果然不出所料,等平氏赶到时,正好看见那乱七八糟的一幕!

平氏本想仗着长辈的威严,训斥蕊心两句,但她一踏进门槛,就听见蕊心说要去江南爹爹那里去的话,顿时气焰就小了一大半。

这个小叔子,平氏可是吃过他的手段的,况且谢墀对蕊心这个嫡女当作掌上明珠,就算蕊心不闹着去江南,一封书信过去,也够平氏受的,说到底,长宁侯府在帝都能有如今的体面,还不是谢墀在撑着!

平氏只得把一肚子火迁怒到胡嬷嬷身上,训斥道:“嬷嬷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姑娘再年轻,也是主子,就是哪里错了,只有嬷嬷跟我说,我去说姑娘的,没得叫嬷嬷一个奴才来替我们教导姑娘!”

平氏虽然是在责备胡嬷嬷,话里话外却说是蕊心犯错,还是青鸾机灵,不等蕊心使眼色,两步三步迈到平氏跟前,行礼如仪道:“大太太看我们姑娘委屈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会是我们姑娘的错么?明明是胡嬷嬷奴大欺主!”说着,将胡嬷嬷方才所为,说了一遍。

锦心过来斥责青鸾:“放肆!这里许多主子在说话的,岂有你插嘴的道理!”

平氏又何尝不想借故惩治青鸾一番,只是青鸾是二房最得脸的丫头,偏偏身契还在肃国公府,平氏想打想卖却是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嘴。而且此时若处置青鸾,难保蕊心不会发彪,跟她没完没了,只得说:“是非对错,我自有公断,现在谁也不许多言,各自带你们姑娘回房去。锦心,你也回去!”平氏给女儿使眼色。

“母亲!”锦心顿足,对自己精心挑拣好的衣料十分不舍。

“回去!”平氏皱眉,这个时候还顾得上什么衣料!

平氏气得嘴唇发抖,也说不清是因为眼前这个没用的胡嬷嬷,还是因为觉得有人躲在暗处跟她作对。

“砰——啪——”两只白瓷茶碗应声落地,粉身碎骨。当平氏想去拿第三只茶碗时,发现是前日蔡总管才孝敬他的十二只一套的霁红官窑折枝花卉茶碗,一只手就在中途变了方向,只得将梨花案拍得山响。

胡嬷嬷跪在地下,十二分的委屈,哭诉道:“大太太要为老奴作主啊!奴婢好歹也是大房的人,就是大太太跟前的猫儿狗儿,三姑娘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奴婢,这不是等于打大太太您的脸啊!”

胡嬷嬷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她的娘家夫家都在长宁侯府,平日连年轻主子见了她还要客气三分呢,一个姑娘家,竟敢这样对她使厉害。

平氏沉声道:“你还敢说你是大房的脸面?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不尊重,三丫头今儿杀到印月堂去,摆明就是有人挑唆她,不然以前这样的事也有多少回了,怎么没见她杀过去的?”

胡嬷嬷忽然悟了过来,切齿道:“大太太说得极是,千万不能饶了那挑唆的人,一定是三姑娘身边那几个小狐狸精搞得鬼,待老奴亲自去涵花榭查验一番,那些小丫头都是细皮嫩肉的,不过十板子,准得吐了实情!”胡嬷嬷打的主意是,哪怕只是把涵芬榭上上下下的丫头搜检一番,也足可以挫了三姑娘的锐气,她就不信一个年轻姑娘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平氏真想揭开胡嬷嬷的脑壳,看看里面是浆糊还是什么东西,这个时候去招惹三姑娘,岂不是火上浇油!她虽然一直以来拿捏杨氏和三姑娘母女,表面上却是处处为她们着想,叫三姑娘坚定地认为平氏是真心对她好的,拿捏人也是需要怀柔之术的。

这回叫三姑娘撞见印月堂的事,岂不是把平氏的羊皮给揭下来了?平氏当然不能让她这个慈祥伯母的形像毁掉,她本来就打算要找人当替罪羊的,这回就更便宜了,胡嬷嬷既然当了出头鸟,说不得就要坏人作到底,叫她为三姑娘的愤怒买单了。

想到这里,平氏淡淡地叫胡嬷嬷下去,没她的吩咐不得生事,直到左右诸人都退下了,平氏才回过头来,握着女儿的手,把她心中所想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

锦心急道:“这怎么行?蕊心那丫头本来就事事压我一头了,这回再叫她得了意,以后岂不是更了不得了!”

平氏拍着女儿白皙的手背,温言哄劝道:“我的宝贝女儿,做人要看得长远,这点子小事算什么‘压一头’的,咱们到时候置一份殷实的嫁妆,找个风光体面的人家,不比什么强!你看你灌姨妈,在娘家时,模样比我好,行事比我伶俐,又长了一张巧嘴儿,可是一出嫁,嫁了那么一个不成器的,还不是天天要跑上门来求告?”

锦心撅嘴道:“那母亲还那样帮她!”

平氏笑道:“你懂什么?帮她,是咱们的体面,若是你落魄了,想让人来求告,还不能呢!”

锦心烦乱道:“可是二叔如今正得意,给三丫头提的婆家,自然也要比我好!”锦心每每想到这里,恨不能把谢蕊心扔到脚底下碾一碾。

平氏支腮道:“这个你不用愁,你二叔在江南,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只要咱们表面上与二房那边和睦,到时候我自然有法子叫你找的婆家比她风光!”

杨氏母女被她拿捏了这么久,却浑然不觉,所以,在谢蕊心的婚事上背后捅一刀,平氏自我感觉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两日后,长宁侯府中级人民法院第一民事审判庭庭长平氏,对发生在长宁侯府印月堂的衣料纠纷诉讼作出了判决,判决结果如下:被告人胡嬷嬷,犯奴大欺主罪(顶撞三姑娘),伤害幼主罪(撞伤五姑娘),影响极其恶劣,数罪并罚,判处流放浣花庄,并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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