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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反攻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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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地矿场也统一下发了新政策。
整个侯府都投入了挽救事业的热潮中,当然表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苍苍始终冷眼旁观,她在等商去非。很多事情脱轨了,但曾经看过侯府热火朝天辛苦挣扎的她很清楚,只要一天找不到一个大型提货商,一切都是无用功。而这个时代除了商去非,不再有人有那个魄力和能力,在商界打下半壁江山,也不再有人能完全为侯府矿场解决销售困境。
可是一天,两天,好几天过去了,商去非始终没有出现。而就在这个当口,长乐侯府左氏,放出了一个让墨氏几乎跌进谷底的消息。
062寻找商去非
“哎,听说了吗?昨个儿的大新闻?”
“什么大新闻啊?快说说快说说。”
“这你就滞后了吧?就是昨日如意楼里,墨记请了聚贤铁坊等几个掌柜谈生意,忽然有人在楼下大喊起来,说长乐侯府经营的那几个大机械厂已经和墨记谈妥,将会以比市价低两成的价格从墨记提矿石。你猜猜后来怎么了?”
“有这种事?两大侯府一直是对立的关系吧,墨记会低卖?他们难道傻了?这是假的吧?”
“事情假不假我不知道,反正当时我正在如意楼后院里送菜,看到聚贤铁坊等几个掌柜闹哄哄地摔袖子走人了,生意铁定没谈成。你没看见墨记几个当家的黑脸的样子,他们当场和楼下放话的混人吵起来。”
“后来呢后来呢?”
“这一边说低价的事根本子虚乌有,那一边说是物真价实,差点没打起来,后来那混人嚷嚷说长乐侯府一定要长安侯府求着贱卖铁矿,这事整个盛京都传遍了,听说啊,今早两位侯爷都没上朝,墨记门前那是冷情得要死……”
大清早的早点铺里,总有那么些贩夫走卒,捧着热大粥啃着葱大饼吃得满口都是还要凑着脑袋碎嘴,在忙碌的一天开始前谋点乐趣,因为今天议论的对象是高门侯府,所以他们的声音特别低,神态特别鬼祟。
苍苍咽下粗糙的馒头,舀一勺半凉的白米粥喝下,抬头看着前方忽然叹了一口气。
没来,还是没来。
前面隔了一条街就是商记开在盛京的主店。透过飘飘摇摇的雨丝可以看见,那门槛高牌匾亮,大门里面的空间开阔,摆设整齐大气,浑然便有一股气派,是寻常店铺无法比拟的。可是以往井然有序忙碌高效的场景完全不再,店铺里的坐堂掌柜也好,打下手的伙计也好,一个个不是聊天便是睡觉,散漫得不得了,平白招了来去行人的嘲笑还嘻嘻哈哈跟傻瓜一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原上司被调出盛京,而新的掌舵人迟迟未来。
苍苍扶着碗沿暗暗地想,商去非此时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想了半天,眼睛微微眯起,像下了一个决心,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纸递给身边正专心吃饭的年轻男子:“麻烦你了,你帮我暗中找一找纸上的这个人,主要留意京外以南方圆十里的地域,若找到人了不要惊动对方,回来把附近的环境情况告诉我。”
钟离决看看那纸,袖子一抹嘴角,接过来放进怀里,低声简洁道:“知道了。”
他打算走了,苍苍抬头看他一眼,犹豫一下示意他接着听:“我说实话吧,我并非找不到别人做这件事,但都不合适。调侯府的部下动静太大,而且他们不直接向我负责,我那位长辈倒是很可靠,但她功夫不够高,让她去我不放心,所以只能找你了。”
她平静地直视钟离决,语气和缓:“你也听出来了,我要找的人大概遇上了麻烦,你此去也许会有危险,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毕竟你没有义务帮我做事。若是愿意,就收下这个。”
她从腰畔的小锦囊里拿出一枚铜板大小的东西,那是用几色绣线在厚布帛上反反复复绣出来的,图案清新,质地坚硬厚实,中间穿着一根线便于存放,角落隐约是个“慕”字。
她抿嘴淡淡勾唇:“这是我无事时做的,以后我但凡请你做事,一件事就支付这样的一枚,你可以据此要求我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每一件就还我一枚,我们之间的债务就以此来计量。”
钟离决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收好绣板,锋利刚硬的下颌沉了沉:“成交。”他拿起桌上的竹笠戴上,在压低的帽沿下问,“介意告诉我,那人有什么特别吗?”
“特别?怎么说呢,他和你很像。”
一样地有潜力却困顿落魄,一样地是她想要合作的对象。
钟离决怔了一下,看她一眼低声道:“那我明白了。”他站起来放下一块碎银子当饭钱,眼角瞥过后头还聚在那里歪歪卿卿的市井人物,道,“你也快回去吧,这地方一个人待着不合适。”
“……”这是关心吗?苍苍看着他的背影融入人群,再看一眼四周,心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确不妥。
掀起暗灰棉质披风的兜帽盖在头上,她拢了拢前襟慢慢走进濛濛雨丝中。 三月的盛京清晨,风中还透着沁骨的寒意,路上的行人大都穿得很结实,一边挑担推车匆匆赶路,一边用浑厚而京味十足的腔调说笑。人们几乎都不撑伞,实在是细雨也撑挡不住,走不了一会儿衣服头发上全沾了一层细小水珠,衬着千姿百态的神色气貌,更具浓厚的生活气息。
苍苍一边打量,一边捕捉街头巷尾议论着“两大侯府”、“矿石风波”的交谈声,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她出侯府后就故意挑陈杂混乱处走,走了多久就听了多久的八卦,这也太不正常了,好像有人在故意散播谣言一样,弄得左氏夸口墨记贱卖的这回事无论是真是假内情如何,都没办法安静私了了。
“好巧妙的用机。”她摇头自语,心里都忍不住赞赏起想出这个计策的人,四两拨千斤地就陷墨氏于疑虑惶惶的境地,这其中一个处理不当,素来不对头的墨左两家还真能反目成仇,那时就棘手了。
不过她倒是不太担心,墨左领头人都不傻,再怎么样,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懂得,面对杀伐强势的皇权他们是天然的盟友,误会再大也不可能真闹起来。退一步说他们即便水火不容了,她也有化解的办法,她真正在意的,从头到尾还是一个商去非。
他怎么还没到呢?不会真被怎么了吧?
联想到那日偷听到的殷据主仆的对话,她几乎要以为殷据对商去非出手了。可是真的没道理啊,此时的商去非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私生子,钟离决还有个名声和事迹在,可商去非,用后来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都不知道自己算哪根葱,有没有明天。
这样一个人你说有人担心他会坏事而对他如何如何,苍苍难以理解。
可是……为了谨慎起见,也为了多日来的危机感,她还是请了钟离决出马。
一边思考着,她隐隐感觉后面有人跟踪,不时地察探回去,又什么都找不到。
“又是殷据的人吧……”她默默想道,自从那日自己骗他有做梦先知之能,他明显把自己当成摇钱树,虽贪婪欲夺却不敢紧逼。这些天他也派人来跟她接触了几次,每一次都被她敷衍过去,不会按捺不住了吧?
她抬头看太学院的建筑近在眼前,心下也不慌张,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可是忽然后面有一个脚步声加速靠近过来,在将要碰上她的时候,她敏捷地往边上一让,一个人影照着她刚才站的位置倒了下去,哎呦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苍苍定睛一看,却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063少年们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少年直叫唤地从地上爬起来,但好像摔着哪儿了,只是半跪着不停揉手肘,一脸的痛相。
苍苍看看他,又看看边上瞅过来的行人,问他:“你没事吧?”
少年头也没抬:“膝盖疼,没力气起来,你拉我一把。”说着伸出满是污水的手。撇去秽物,能发现这只手很整洁,指甲修得短而平整,是个爱干净的十几岁少年人应有的手。
苍苍却把眼睛一眯,上下看了看对方。清秀稚气但绝无懵懂之意的脸,衣服很质朴寻常,但腰结和袖腕的系法似乎和本地人不太一样,最后他的跪姿有些奇怪,不是摔倒后体重摊在屁股上的感觉,倒像已悄然蓄力于小腿……
苍苍眨了一下眼,忽然换上一副惊慌羞涩的表情,害羞结巴道:“男、男女授受不清,公子你还是自己起来吧。”说完掩面而去,活生生是被陌生男子的搭讪吓坏了的内向小女孩。
少年傻眼了,就这么走了?不是吧?他垂头丧气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一家酒楼,上了二楼包厢之后,立即恢复正常,显然并无受伤。
“桑瓜你可真厉害,都把人吓跑了。”
桑瓜恨恨一瞪桌边嘲笑自己的麻叶,擦掉手上水渍郁闷地坐了下去:“白摔了一跤,我跟了她这么多天,可没发现她是那么矜持害羞的一个人,怎么扶一把都不肯?”
麻叶也觉得奇怪,他们两想了一下后就把目光投向最靠近窗户的人。
“不是害羞,是警醒。”依旧一身纯白衣衫的未名自窗边转头,视线扫过桑瓜,想着刚才苍苍目光停滞所在,轻声道,“你身上有破绽。”
“哪里?”
“手,衣,姿势。”麻叶桑瓜俱愣了一下,相视一眼,终于明白过来。
他们来自南北之交的钟南山,衣着风俗与北方颇有不同,虽然衣饰已入乡随俗,但系扣等处未免还是循了习惯来。而练武者的手形手势举止姿态,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哪怕再小心刻意,都可能流露出一丝“武者之气”,正是这些东西出卖了桑瓜。
他呆了好一会儿,抱头呻吟:“要不要看得这么这么仔细啊?平时已经小心得要死,我怎么都看不透她是什么人,想找个机会靠近号个脉探探底什么的,这很过分吗,很过分吗?一个小丫头这么警觉她累不累?”
麻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起码你也不是白费功夫,这不探出人家警觉性奇高吗?这从侧面就反应出了她很不寻常。”
桑瓜想了想,一拍手:“的确如此呀!狐狸尾巴掉出来了,嘿嘿,也不过如此……”
“不是这样的。”
空灵而略显冷清的声音打断他,未名看着他们,慢慢地说,“一开始你那么跑上去,她就意识到不对了,否则也不会避开,可那之后她没有立即走开,而是问你有没有事,说明她其实想表现得平常一点,不想引起人注意,也说明她有与陌生人周旋的自信。直到发现你会武功却企图接近,她才萌生退意,可也不是慌张跑掉,而是做了一个很自然很正常的举止。若是桑瓜你自己琢磨,会觉得她是自然而然还是故意逃避?”
一席话说得麻叶桑瓜讶异不已,未名没理会他们,一直安安静静的俊美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像是赞许,又好像孩童发现有趣事物时,那种隐隐兴奋和跃跃欲试,这使他黑浓纯然的眼眸里绽出一抹亮光。
“她很聪明,很厉害。”他低声地说,目光转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轻浅的扫视间,少了以往的淡漠和脱离,多了一份认真和投入,“而之所以得知桑瓜会武就躲避,应是有别的忌惮……”
麻叶桑瓜面面相觑,难掩震惊。他们惊的不是少女苍苍的心思缜密,也不是未名能看破这一切的通透慧达,而是,他居然肯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而且是为同一个人解释。这语言,那神态,分明将素不相识的对方看得颇重。未名生性有异常人,除了与师父亲近外,真正可说是心思漠然目无余子,就连钟南山上一同长大的师门兄弟姐妹,他只怕也未曾当真放在心里过,麻叶桑瓜根本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对哪个人上心。
桑瓜吞了口口水,试探问:“那师兄,要不我继续盯着她?”
正在寻找可疑对象的眼睛一滞,随即黯下,未名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圆木盒,声线淡淡:“不必了,布下的局对方还没有出手,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就此为止好了。”
一个不知道何时就会消亡的人,还是不要有感兴趣的对象比较好。未名淡淡地想着。
苍苍快走着开到太学院门口,见没有人再跟着,整整衣容恢复了常态。
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殷据的人,可若是那样何必这么遮遮掩掩,若不是,她还招惹了谁?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少年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摇摇头甩去诸多猜想,踏进太学院。
此时时候还早,离下学还早着,墨珩说下学后要约左清蝉谈谈两家的事,苍苍有意旁听,不然也不想过来浪费时间。她持有墨珩的身份牌证,进门很顺利,路过第一日来过的入学考试地点时,却被里面传出来的一声咆哮惊住。
“两个小兔崽子,你们是来比试的吗?要打混架给我出去打!”只见那入学考场的大门口,一个彪形大汉一手拎着一人像小鸡一样把他们丢了出来。“走,走远了去,什么侯府公子,糟心窝的东西!墨鼎臣和左梦得怎地生出你们这样的孙子。”
左梦得是长乐侯的名讳,而敢直咧咧呼喝两位侯爷名讳的人,这世上还真没多少。苍苍一眼看过去,那大汉不是高龙将军是谁?对方也一眼看到了苍苍,怔了一下咧开憨笑,爆粗口被一个女孩子听见,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苍苍却没闲功夫陪他笑,依他的叫法,被丢出来的两个就是……
“呀!左小白,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看你个白痴还敢说我墨家的坏话!,”
“我就说,我就说怎么了!墨琼你就等着你家倾家荡产吧,到时你就是真正的穷光蛋!叫你横,叫你嚣张!”
两个人影摔倒地上一声痛也不叫,一咕噜扭打到了一起,你扑我我压你,你给我一拳我踹你一脚,势如水火般打得不亦乐乎,半点形象也无。苍苍看得嘴角微抽,她今天怎么净碰上不正常的小孩子。
不过,她脸色一肃,他们是因为这次低价风波而大打出手的吧?她快速地思索了一下,绕到高龙身边问出事情大致的经过,又琢磨了一阵,她转身望着打斗得两眼发红的两人,大声说道:“打吧,打得越厉害越好,反正你们两家都快完蛋了,趁现在痛快打一场,免得日后各自到了地下找不到对方,那可就遗憾了。”
064一箭三雕
“打吧,打得越厉害越好,反正你们两家都快完蛋了,趁现在痛快打一场,免得日后各自到了地下找不到对方,那可就遗憾了。”
苍苍声音不大,但格外清晰透亮,宛如平地一声雷,把地上扭打着的两条身影都钉住了。
墨琼率先认出她,顿时一瞪眼骂道:“是你!就是你这个臭女人上回害我受罚!”
上次墨琼不小心把苍苍从看台上撞下去,并且事后态度恶劣,惹怒了墨珩,虽然他最后并没有拉下脸给苍苍道歉,但一顿小小惩罚逃不过去,由此这个锦衣玉食自小横到大的贵公子把苍苍记恨上了。这时看到她,墨琼火气直冒,连她的话都没听清,只想冲上去狠狠教训她,可是一动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左百晓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喂,你居然偷袭本大爷,给我滚开!”说着又去抓左百晓的面皮。
左百晓毕竟年长一岁多,力气体格方面都要好些,既然已经占了上风怎么可能再吃亏?他用力压制着墨琼,抬头两目圆瞪看向苍苍:“你刚才说什么?”
苍苍暗暗比较了两人,确定左百晓头脑更清醒些,便将目光投向了他,一边走近一边说:“我说,你们整个家都快倒了,却不去干正经事,反而在这里打得你死我活。真是废物至极。”
“你!你懂个屁!他打上门来了我还得躲着他,那才真是窝囊!”左百晓激动地说。墨琼一听不干了,一边狂力挣扎一边骂:“别说得好像错都在我,要不是你们到处宣嚷要把我们逼上死路,我干嘛找你这个白痴。”
“你再叫一句白痴!”
“我就叫,白痴!白痴!白……”
“够了!”苍苍一声喝断他们,毫不留情地斥责道,“要说白痴,你们两个都是!上面的锋争矛盾,是不是你们两个小辈斗出个胜负,就能分出上下风?是不是你们打一架一切麻烦都能迎刃而解?这个时候不去思考做什么才对大局有利,反而在这里滚来滚去,打赢了就很风光吗?还是打输了也算英勇牺牲,给家族争了气是不是?简直幼稚!愚蠢!”
若说刚才还只是嘲讽,现在就是绝对的指责教训,左百晓和墨琼对视一眼,两人都面色红白交加,衬着青肿狼狈的脸,越发显得精彩。侯府公子,无论在家里地位处境如何,到了外面哪个敢不给他们面子,像这样被一个小女子严厉责令,那是绝对不曾有过的事。
高龙他有背景,有本事,敢给他们脸色看也就罢了,眼前这个看上去比他们还要小的家伙又是哪根葱?
两人都愤怒了,觉得自己代表着的侯府威严遭到挑衅,无须商量,两人干脆收手分开,准备先教训一下这个入侵者。
墨琼一把站起来,弹着衣服对苍苍冷笑:“你算哪个?别以为大哥对你好点,你就能飞上天去,一个下人,就凭这几句大逆不道的话,信不信我就是立马杀了你,别人也只会说我做得对!”
才十四岁的人,平日里纨绔惯了,说起生杀来还真有腔有调,仿佛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阴谋家。
苍苍气极反笑,又看看左百晓,后者虽然没有墨琼这么直白,但听闻脾气也是极恶劣,想来脑子里的想法也差不多。这些生来优越的权贵子弟,把特权和阶级看得如此重要,他们会乖乖听长辈乃至同辈的话,也会不计形象伤害地跟无赖一样彼此厮斗,但一旦受到底层人的挑战,那是一步都不肯让的。
苍苍知道,此时的自己还不能够得到他们的平视,这是身份地位所限,所以跟他们讲道理什么的,绝对不起作用。
她回头看了看高龙,他居然还在,挺有兴趣似地看着他们三人。她目光一闪,又扫了扫四周,顿时有了主意,当下态度冷峻不变,与墨琼针锋相对道:“不知道二公子要如何将我'立马'杀死?就凭你们两个人?”
墨琼嗤笑一声:“你哪里轮得到我亲自动手,来人,把她给我……”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
是的,没有人。墨琼也好,左百晓也好,这两位走到哪里必定都得被簇拥保护的人,身边皆是空荡荡的。
终于发现啦。
苍苍扯扯唇角,以一种讽刺又看笑话的语气道:“真是奇怪,怎么不见两位公子的侍从呢?莫不是你们怕打起来伤了无辜,让他们都回避了?这倒是体恤下人,可若两位有谁受伤了,不就不能及时找到人救助?”
看到两个少年怔住,她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两位貌似势均力敌啊,想必也不会打出什么大伤来,可小伤也经不住拖,最后若因为医治不及时弄个失血过多或半身不遂,难道要叫府上的人一副担架给抬到对方府邸门前?这闹起来可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哦,也不必担心,不是还有皇帝陛下吗,他岂能眼睁睁看两大臣子如此不和睦,想必届时他定当从中调停,给出令双方都心服口服的解决措施。”
边说边发现两人脸色越来越慌张难看,苍苍点点头,还好,不是无可救药,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吧?
这回的两家矛盾,能不放到明面上,就绝不能放到明面上,一旦事情闹大,皇帝、朝廷就有理由涉足。让他们来做和事佬?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以前是有过实例的,两大袭爵的世族关系恶劣矛盾激化,最后闹到朝堂,公正的皇帝不偏不倚,两边都酌情责罚,或收权,或财产充入国库,或世族优秀子弟外调任职,或安排联姻婚配。
当时不觉得什么,可几年过去症结出现了,人们才发现皇帝根本借着机会完完全全地伸手搅腾了一番,把两家弄得混乱不堪家宅不宁,权势日渐流逝,末了,皇帝再痛心疾首地道两家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大手一挥收回爵位。
苍苍正是用言语帮左百晓二人记忆起这一点。她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他们今天的行为实在冒险。
她想着微微拧起眉,闹到这个地步,若说是自然而然,也太巧了……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她继续不凉不热地说,转头大有深意地望着不远处的高龙,“两位公子选的这个地方虽然偏,但好在还有高龙将军,他一定不会让你们伤重,到时殿前作证,也能指出是谁更无礼过分。”她微笑着对高龙说,“将军一定会如实禀报的对不对,毕竟将军虽然无所畏惧,但惹上任何一位侯爷,对您身后的人也大为不利对吧?”
她还没说完,左百晓就反驳叫道:“他能如实说什么,刚刚他把我们丢出来后可是准备转身就走的。”
如果不是看到了苍苍,又想看看热闹,高龙此时早关门进去了,两个小屁孩打架,他真没兴趣看。
高龙这样回忆自己的想法,面对敌人千军万马亦笔挺坚硬的背脊不由微微发凉。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扭头走了,两个半大小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个什么事,事情闹大,上大殿,责任一追究起来,那自己……
不,这还不可怕,怕的是两侯府或陛下不依不饶,来一个连坐迁怒,那自家主子这几年的安宁还能维持吗?
他越想越是后怕,不由地去看苍苍,那少女立在空地上,一身的平静平凡,明明是刻薄而类似无意说出的话语,可就是给人一种先知先觉切中要害的准确凌厉感。
她乌黑的眼睛在注视了自己片刻后就微微垂下,里头凝着冷然沉着的光,像在寻思什么,然后似想通了什么,双眼倏地一亮:“一箭三雕,果然啊……”
065必须彻查
所谓一箭三雕,首先当然是激化两个侯府的矛盾。
两边的小辈私斗受伤,看似只是小事,但在当下无疑如同浇到油上的火,使表面友好实际夙怨甚深的两边家族更加仇视彼此。此为第一雕。
经济产业纠纷加上子弟不和,两边越是水火不容,皇宫里那位越高兴,到时候打着爱护少年的幌子,随便一道口喻下来将两个小家伙宣进去,吃吃茶看看戏,说是给他们和解,其实人质和干预的借口都有了,此为第二雕。
如果只是这样,苍苍不会多么惊讶,妙就妙在,左百晓墨琼的随从分明都不在,可不知为何他们不去别处打斗,偏偏来了高龙这里,于是从来置身事外的开山爵这一脉,也会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
这就是第三雕。
高招啊。
苍苍不得不感叹,设下这局的人动用的人力物力绝对不多,怂恿左百晓二人来此是其一,消失的随从是其二,此外便是对左百晓他们会激动动武和高龙傲慢粗心由着两人的这种种行为心理的拿捏。
境界高是因为,任谁来看待这件事,都只是意外,幕后设计的痕迹近乎无迹可循。若不是苍苍把一切往最坏处想,从恶劣的结局倒推回来,分析利弊,也不会怀疑其中有鬼。
她是个很务实的人,比起认为一切是偶然和疏忽导致,更愿意相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该提醒大家都严阵戒防了。
她刚想说话,就看见远处有七八个男男女女跑过来,一边喊着“二公子”、“小少爷”。
“二公子”自然是喊墨琼,“小少爷”则大概是左百晓在他下人口中的称呼。
果然,来人分成两队,分别簇拥住了两个少年,七嘴八舌地问候着,看到他们的伤后又夸张大叫,丫鬟哭着骂自己“罪该万死”没照顾好主人,魁梧的侍卫按剑冷对对方阵营的人,于是现场便又混乱而又剑拔弩张。
苍苍算是看明白了,墨琼左百晓虽然一个作风纨绔一个脾性怪唳,但都并非没脑子,之所以一见对方就冲动开打,跟身边的人不无关系。
一个个要么哭要么横,没个顶用的,不劝着自己的主子冷静,反而令局势升温,被这样的人环绕,少年理智能不沦陷吗?
好在刚刚被苍苍冷嘲热讽过,两侯府公子正又惊又气着,左百晓甩开咿呀叫唤的丫鬟,冷着张脸问自己的侍从们:“你们刚才都去哪里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貌美丫鬟赶紧擦掉泪水:“回小少爷,当时您气冲冲走得太快,曹侍卫去报告世子,我们几个继续跟着您,可是我们太没用,一时没跟紧,路上就碰上了长安侯府的这几个人,他们蛮不讲理与我们争执,这便耽搁了……”
曹侍卫就是拦在他们最前方与墨琼的侍卫大眼瞪小眼的魁梧男子,大概通风报信后就赶了过来。苍苍粗略一看,左百晓四个随从中除了他,的确都不像能跑快的。
而围着墨琼的四人都是男子,两侍卫两小厮,其中一个小厮扶着他,看来其地位最高。
这四个人为什么没有跟住墨琼?
那个扶着墨琼的小厮在墨琼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奋力往左百晓扑去,结果被众人死死按住。
左百晓也禁不起激,不肯退让,但站在原地不再动手,一帮人拉拉扯扯,难看得不得了。苍苍看了片刻转身走向高龙:“将军身为长辈,不去劝阻他们吗?”
高龙回味过来,赶紧介入到两方中间,不让他们推搡吵闹。苍苍知道这里没她的事了,最后看一眼扶着墨琼的那小厮,快速离开了。
她要到墨珩上课的地方去,结果在半道上就遇上了他和左清蝉等人,不消说,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急着赶去阻止各自弟弟的愚蠢行为。
她什么都没说,跟在后头过去,场面已经被高龙控制住,墨珩二人皆黑着脸领回弟弟,互相不冷不热地道歉几句后,一刻也不多呆,直接各自回府去了。
墨琼被墨珩带去哪里,接受什么样的教育,这些都不是苍苍关心的事。她直接钻回听潮居,拿出纸笔又开始捣弄起来。傍晚的时候,轻仪过来告诉她,左清蝉携弟弟登门道歉来了。
来得正好。苍苍眼睛一亮,折好手上刚写完的两张纸,一张递给轻仪:“大公子还在侯爷那里吧,你把这个给他,他看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这是……”轻仪有些犹豫,但苍苍明亮的眼神坚定的态度叫人无从拒绝,他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来。
苍苍等他接过纸,又问:“左世子来多久了?”
“没多久,你叫我留意着,他一来我就过来通知你了。”
“很好,辛苦你了。”
苍苍看着他走出听潮居,自己整整衣衫顶着渐浓的暮色也走出去,不过她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这厢墨鼎臣院子里,送走了左清蝉兄弟的众人正在商论。
墨松开口道:“听左清蝉的意思,今日的事不过是两个孩子无知打闹,没什么特别之处。”
墨鼎臣轻哼了一声:“他哪是来交代事情始末的?恐怕是他那边查不出东西,想过来探探我们的口风。”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躲在长子墨柏身后的墨琼,又看看地上跪着的两侍卫两小厮,内心不由涌起淡淡的疲惫:棘手的事正多着,偏生还有些不省心的东西在这添乱。他挥挥手:“老大,这是你大房里的事,由你自己处理吧,以后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事发生了。这次幸好高龙从中制止,你找个时间去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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