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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反攻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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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钟响了,就是在二月二十五她昏迷以后,苍苍不明白那代表什么,因为前世她二十三年生命里就没听过那钟声。想不通她也没想,可是现在居然牵连到钟离决。不是她自恋,她很难认为这事跟自己没有关系,重生永远是把她和正常世人区分的巨大指标。

“你不是先知吗?你也不知道?”

“先知?这种鬼话你也信?”苍苍没好气地说,走到道路边树下想了想,沉吟道,“试着改变这种情况。你现在也是太学院正式学子了,太学院每三年会举行一次武试和文试,武试第一名能直接进入朝廷相关部门任职。职位虽然不高,却是个实打实的百夫长,手下能带一百人,其中至少有三个名额可以由本人决定。”

“你不妨把这个第一名拿下来,用特权召回你的三个兄弟。”苍苍严肃地看着他,“召得回来就表示没事,如果被阻挠……”

问题就大发了。

苍苍闷不做声地回到墨珩所在上课地点的外缘,轻仪已经回来了,兴奋地跟他说墨琼吃瘪的小样,她兴致不高,对付着搭理几句。

不多时又一堂课结束,同时也预示着一部分学子一天的课程告终,太学院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下学的学子成群往外涌,无数人中墨珩如鹤立鸡群快步走来:“青染和小珲自有人接,走,我们不回府,去铺子上看看。”

058走访墨家铺

在大央商为末道,官宦经商更是要被看不起的,所以侯府开在盛京的几家铺子都在偏僻处。

马车在弯曲巷道里缓缓行走,车轮磕到石砖的声响沉闷而单调,车帘随着震动来回掀荡,时而带进细濛濛的雨丝,空气里仿佛沉淀着不能被打扰的幽梦。  “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苍苍把手探出窗外接住凉丝丝的雨。墨珩闻言一笑:“你是没去过江南,那里才叫多雨潮湿,初春时节的雨是一场接一场地下,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苍苍听了心里一动,跟着问:“所以书上都说江南盛产才子佳人?大公子,那里的女子都跟水做的一样,温婉细腻才气柔情吗?”

墨珩一愣,笑嗔道:“小小年纪都问些什么问题,也不害臊。”他像是想起什么,如玉的脸庞染上可疑的红晕和怀念,但随即却迅速黯淡下去。

苍苍看了心里了然,原来传闻并非作假,墨珩真的倾慕上南国某佳人,可惜母命作弄,他只能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而那位佳人最后遭遇也是凄惨得很。

她更加坚定了要帮这位大哥推掉房家亲事的决心。

“公子,到了。”

马车停下,苍苍两人先后下车,便看见一家门庭寻常的店铺前,一群人翘首以待,看到墨珩下来就跪下齐声道:“恭迎大公子。”

墨珩挥手叫他们起来,对方领头的莫掌柜热情地将墨珩及苍苍轻仪迎进去。

“这是墨记开在盛京的第三家铺子,也是最后一家,从前都是三爷直接管辖的,三爷突然受伤,上头的指派还没下来,小人们也不敢自作主张,今儿就没做生意。”

墨记第三分铺外面看着小,但里面空间很大,货架整齐排列,生铁铜石的原料样品,及锻打制造出来的各式工具器物分门别类整齐摆放。莫掌柜就带着他们看了一圈,然后领到待客间去请吃茶。

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的布置也是充满了特色,挂件摆设都是矿石或成品。

苍苍对做生意没有概念,疑惑地问了一句:“每天都会有客人来吗?他们会买什么?”

莫掌柜四十来岁,腰杆笔挺神色自尊,虽自称小的但并未卑躬曲膝诚惶诚恐,闻言奇怪地看看苍苍,好像对一个侍女抢在主人面前开口,还是过问这种大事情而有些不满,但随即墨珩的话让他完全收敛起轻视的心态。

他说:“这位是苍苍,她问什么只要你知道的都回答。”

没有身份介绍,而且说的是“是苍苍”,而非“叫苍苍”,一字之差便可看出他很重视这位苍苍。

莫掌柜也是人精,第一时刻明了苍苍不是一般人,赶紧换上笑脸,一五一十地解答:“我们这种店铺和普通的商店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上门来的基本上是看样品品质,或者来签单要货商量价目,都是大单子。”

苍苍听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就好像有人会买几块肉几斤米,但很少有人会买几块矿石生铁回去,又不是做摆设,买这个做什么?就算买成品,那也会到专门的器具武器店里。

所以墨记能招待到的现金生意少之又少,它相当于一个中转站,一方面把矿场开采出来的东西拿出来推销和宣传,另一方面给有意购买的客户签单子,建立提货渠道,真正的实物交易还是在矿场那边。

要么没生意,要么就是大生意。冷清时无所事事,忙起来上上下下都得跟着转。

苍苍理清楚这些后,问:“近来都没单子上门?”

她理解迅速,言语神态之大气自若绝非一般少女可比,莫掌柜高看了她一眼,不敢隐瞒地说:“不止是没有新单子,连原本的旧客户也一个个终止了合同,就跟商量好了一样。”

“终止合同要交付违约金之类的吧?”

“姑娘也懂这个?是呀,商场讲究信用,合同没到期一方就无缘无故地要停掉,当然要支付另一方的损失。不过可恶的是,那些人明明应该对高额赔偿有所顾虑的,却依然要这么做,说是我们的矿石品质不好,出货又慢。”

“事实上呢?”

“品质是绝对没问题的,十多年下来矿源一直很好。”莫掌柜抬头挺胸地说,可马上又夹住了眉毛,“就是出货上……”他犹豫地看看墨珩,后者对苍苍道:“矿场出了些问题。”

他斟酌着该怎么说,苍苍却摆摆手:“这个我知道。”

就是墨鼎臣给她看的那本白皮书上记载的东西嘛。全国各地的矿场要么高层管理出现漏洞,要么低层矿工罢工暴动。

好吧,现在实际和记载已经对上号了,一切情况属实,生产销售都遇到阻碍,接着就是具体解决步骤了。她又问了一些详细情况,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墨珩见她不说话了,才唤过莫掌柜低声问:“你仔细说说三叔受伤的经过。”

墨珩低声是不想打扰苍苍,莫掌柜却误解为是不想被旁人听到,亦小声回答:“小人也不清楚。昨个儿商记的人也要来退单子,那是我们最大的客主,三爷很重视,赶紧去商记和他们大少爷洽谈……”

“商记大少爷?”苍苍清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是商去华吗?”

莫掌柜脸皮子一僵,这是什么耳朵呀,他已经很小声了。

他看看墨珩没有生气,就直身转向苍苍:“是的,正是商去华,三爷和他上二楼单独详谈,小的没跟上去,结果不多时就听见他们争执起来,动静很大,椅子碗盘都摔了,我们和商去华的人正想赶上去,就看见三爷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越说越沉痛,当时的情景真把他吓得半死,若非要送三爷回来急救,他要挽袖子跟对方干架了。

“当时楼上只有他们二人?”墨珩问。

“是的。”

“商去华呢?他可曾下楼?”

“下来了,头上肿个大包,脸色很难看,张口就说是三爷先动的手。小的当时心急三爷,顾不得和他争辩,急忙先送三爷就医,也不敢去寻常医馆,怕靠不住,直接送回府了。”

“好个商去华,敢对三叔动手!”墨珩沉脸一拍桌子,“他此刻人呢,可在大牢?”

莫掌柜忙道:“三爷没有官职在身,商去非自己又也是受了伤的,衙门不好插手,只把人抓去关上一夜做了笔录就又放出来了,现在商去华大概还在自己家中。”

他想了想又连忙补充:“不过前段时间他生意上出了一些纰漏,听说商氏对他不甚满意,准备把他调出京,派其他人来接替他,也不知这时他走了没?”

“一出事就想走?莫掌柜你带路,我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个商去华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个人!”

他起身要走,却见苍苍没跟上来,而是站在那里不知想着什么,表情有些奇怪。他不禁问:“苍苍,怎么了?”

苍苍抬头抿了抿唇:“我想你不用去了。”

059冷静,是因为不在乎

“你说打伤三叔的不是商去华?”

墨记第三分铺里墨珩吃惊地问。

苍苍点头:“听说三爷是有拳脚功夫傍身的,而商去华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草包,怎么有能力把三爷打得头破血流还从楼梯上推下来?”

“等等等等。”莫掌柜叫道,“恕小的冒昧一问,姑娘怎么会知道商去华没有武功是个草包?他在人前气度颇为不错,不像那么无能的。”

苍苍眉色淡淡道:“气度和有没有武功没有必然关系,他头脑很好身体却不行,没有力气的。”

其实若非前世听到商去非醉酒后吐槽,她也是不知道这一点的。谁能想到商记第一把手的商去华是个以药吊命的病秧子?

“如果真的不是他动手的,那就是说昨日二楼就不止三叔和他,还有别人在,而那人借着商去华的名义打伤了三叔。”墨珩一脸凝重地说。

“不错。不论他们是为了什么,敢这么做就一定安排了后手,商去华是商家的宝贝,怎么可能留下来等人上门算账?早走得没影了。”苍苍说,她没说的是,也许昨晚在衙门关了一夜的那人很可能就已经不是商去华了。

“可恶!”苍苍想到的,墨珩也能想到,他更为气愤,又重重坐下,冷笑道,“他们姓商的还真是胆大包天,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我侯府的人,是看不起我们还是不想在京城混了?”

话到这里他忽地顿住,恍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又有些难以相信,苍苍轻叹一声:“的确,他们就是不想在盛京混了,什么商去华不能胜任,派人接替他,大概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商去华和他的核心团队弄出去,盛京的商记就是一个空壳。难怪商记肯把这里的大好市场交给一个旁支的私生子商去非,难怪商去非常叹息说,他最初就是个弃子,是个炮灰。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可是盛京,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在这里占一席之地。”

“或许弃盛京而能得天下呢,也或许有人承诺商记离开盛京只是暂时的呢?他们是商人,只要给他们更大的利益,不怕他们不合作。”苍苍语不惊人死不休,震住了屋里的人偏自己脸上仍一副淡然,“话说回来,已经知道了这些再多说也无益,不如回去提醒一下医治三爷的大夫。”

意外伤和故意的伤害差别是很大的,虽然大夫们自己会判断,但脑子里有这么个概念,注意的方向或许就能不一样。

墨珩深以为然,立即上车打道回府。莫掌柜一直目送马车远去了,还震陷在苍苍的话里。

商记主动对他们出手,还是谋划了一段时间的,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商记如此做是有人唆使,那那人就是要陷墨记于死地,一般商团根本拿不出这么大的手笔。

忧思忡忡地回到原先会客间,他不由自主地望着苍苍站过的地方发愣,然后猛然间才省起,刚才,好像,整个谈话的方向和节奏都捏在那个小姑娘手里。

她没有通天的威势,也没有咄咄逼人的目光言语,可在谈判桌上面对再强劲对手也坚守阵地的自己竟就一直被带着走,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莫掌柜不由抹抹额上的汗,喃喃自问:“她到底是什么人……”

马车里,苍苍闲坐着看窗外的街景,墨珩则眉头紧锁,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半晌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抬眼看着苍苍清冷平静的侧脸,忽然问:“你不担心吗?”

侯府明显是遇到大敌了,连一向没心没肺的轻仪也忧愁起来,言行举止小心翼翼,可为什么她似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需要担心什么?这些事我早知道了,刚才不过是了解得更详细。”她笑了笑,目光从外面形形色色或表情丰满或一脸麻木的行人身上轻轻移到墨珩脸上,“刚才你任由我发问,当我说我已经知道矿场发生的事,你虽然吃惊,却没有莫掌柜那么震惊,如此种种不已经证明你并没把我当一无所知的家伙?”

“我不是这个意思。”墨珩犹豫了一下,微微前倾身子,两只眼睛里能映出苍苍的身影,那悠闲的,清远的,根本不似此间人物,总给人一种游离在外的不切实感,连她颊边被风吹起的一缕发,都显得格外的疏冷。

他认真地发问:“你明明在意侯府的情况,为什么一点都没有着急?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和你一样冷静吗?”

苍苍一愣,有些失笑又笑不出来,别开了眼:“你还是别学了。”

“为什么?”

“……打个比方吧,整个盛京是一副棋盘,侯府是白子,对手是黑子,而大公子你,以及许许多多和侯府有关系的人都是白子之一,这局棋的胜负事关你们生死,所以你们会惊慌失措,会愤怒担忧,这都很正常。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

她又把脸转向窗外,微带自嘲地说:“我只是个观棋的人,你们胜了,对我固然有利,可败了,于我而言也并非多么了不得的,终究是隔了一层的事。所以我会冷静,这种冷静你还想要吗?”

冷静,是因为冷漠,是因为不在乎。

墨珩不说话了。

车里气氛有点沉闷,苍苍想了想说:“商记那里有人盯着吗?”

墨珩点点头:“有的,你要做什么?”

苍苍笑笑,仿佛刚才置身事外的言论不曾说过:“商记不是新派了人来接手吗,那人来时麻烦通知我一下。”

可是不是说商记已经没用了吗?墨珩心有疑问,却没说什么。苍苍想的做的很难让人猜透,她手里掌握的讯息似乎永远比别人多,就像一个走在最前峰的先知,纵观全局引领时流。

墨珩默默地想,无论她是谁,怎么想,只要她愿意站在侯府这边,其余任何的事都可以忽略不论吧。

一回去墨珩就带着轻仪直奔墨鼎臣书房,苍苍则回听潮居。她本来习惯性地要去逢春院,走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又折回去。

还没走近就远远看到听潮居入口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立即跑过去:“连姨你怎么来了?”→文¤人··书·¤·屋←

在连姨身边的华仪松了一口气:“你可来了,我一直请你连姨进去等,她都不愿意,好了,你们聊吧。”他说完打了一揖便进去了。

连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摇摇头:“有礼有度是个沉稳的,可惜为人有些傲,那个轻仪对你态度要亲近许多吧?”

“咦,连姨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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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千万别招惹他

“听说墨珩大多是带这个华仪出门的,可今天他偏带了轻仪,想也知道,一定是轻仪好相处。”

连姨大有深意地看看苍苍:“我不会看错,墨珩是个有心的孩子。”

苍苍想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连姨你这么一而再地为他说好话,也是有用心的吧?”

“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说话竟会拐弯了?”连姨轻点她额头,自从苍苍重伤死里逃生后,名义上的这一主一仆就亲近了许多,更类似于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也唯有在连姨面前,苍苍才会稍稍流露柔软娇嗔的女儿姿态。

两人相偕着慢慢散步,此时已近黄昏,侯府里的人在大多准备晚餐,外面没有什么人,林木掩映下的小路格外幽静。

连姨低声说:“虽然我们没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但既然现在还走不得,有几个说得上话的、能关心你你也关心的人,这就很必要。既然墨珩不错,你就好好跟他来往,别太孤僻了。你现在不觉得独来独往有什么不妥,等到年纪大了就有你好受了。”她停了一下,轻拍苍苍的手,慈爱地看着她,“更何况,你在这世上没个亲人,以后总归孤单无依,墨珩他毕竟算你哥哥,他对你好你便也对他好,这是好事。”

苍苍心里暖暖的。前世她就是不懂这些道理,我行我素孤家寡人,才把日子过得荒芜黯淡,最后死了也没个为她说话的人。虽然她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但具体细节上的处理她还是很冷硬的,就好像马车上会大大咧咧跟墨珩坦白立场一样,若非墨珩心宽包容,两人才建立起来的情谊只怕就得这么黄了。连姨能这么耐心地教育她,她感动又高兴。

“连姨你放心吧,我不笨不蠢,心里有数的。”保证完之后她想起来问,“连姨你来找我是……”

连姨白她一眼:“还不是怕你又出什么事?太学院下学时间我记得一清二楚,你却迟迟不回来,我能不担心?”

苍苍想了一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报备了一遍,遇上殷据的事也没略过,当然差点没命这一点她瞒下没说。

连姨现在犹如惊弓之鸟,苍苍什么都不说只会平白令她焦急忧心,那倒不如她自己有选择地坦白了。

听到那个白衣神秘少年,连姨吃惊地张大嘴巴,苍苍从没看过她如此惊讶的表情,急忙问怎么了。

连姨震撼地喃喃:“怎么可能?”她对苍苍道,“你现在也开始学一些基础的身法和吐纳方式了。你觉得屏息敛气不被人发现难不难?”

“……难。”提到这个苍苍就泄气,大概她真的不是练武的材料,在这方面笨拙得很,跟着连姨学了几天,一点进步都没有。

“人躲着的时候就难了,更别说一个人就在你面前却能让你看不见,那根本是鬼神的手段。据我所知,这世上唯有'一公二候三子爵'中的丹阳子可以达到这个境界,他就是因为武功盖世超越了凡人所能达到的地步,才被朝廷重视敬畏,拱手送上一个爵位。而你看到的人显然年轻许多,这世间什么时候又诞生一个绝世强者了?……苍苍你下次再看到那人,千万别招惹他,敬而远之便是。”

苍苍默默地点头,又忍不住问:“就那么厉害?一个人比一个国家还强?”

“苍苍呀,话不是这么说的。倾国之力去杀一个人,就算对方再强,当然也能杀得掉,可那得付出多大代价?别的不说,人家如果来暗杀,或是暗中搞破坏,谁拦得住?那真是太可怕了,没有人愿意把脑袋栓在腰带上去得罪一个强者。”

原来如此,苍苍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真是太少了,哪天死在自己的无知下那就太冤枉了。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

关于白衣少年的话题就此打住,苍苍以后都没有再对人提及,可唯有她自己知道,那个独特神奇的存在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她继续述说,当听到殷据想对苍苍不利时连姨又惊又怒:“这个狼崽子,当年小姐对他不薄,他真有脸屡次伤害你!我还以为他值得投靠,原来……唉,小姐会有多寒心哪。”

而当得知永青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之后,她久久没说话,最终长长一叹:“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当年小姐出事,他也才你这么大,却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没想到到头来……”

苍苍能体会她的心情,等她平复一些后,她说:“连姨,我们暂时不要想着要回人了,殷据多疑又狠辣,我们一动,就会有更多像永青那样的人遭遇不测。”

连姨无奈地点点头,旋即又安慰起她来:“不过你也别太失望,殷据敢用能用的都是些年轻人,可你母亲那时候最得力的部下都是成年人,到如今基本都有四五十了。那些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不会被殷据洗脑,在组织中更是根基深厚轻易动不了,所以都被外放出去做别的事,有他们在殷据就不敢乱来,我们也就还有机会。”

苍苍第一次知道还有这回事,母亲没有被背叛抛弃,她心里好受许多,又跟连姨说了一会话,就道别回听潮居。

但是她们两人都没发现的是,在她们离开后,树林中走出个黑影,他向苍苍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朝某处快速跑去。

墨珩很晚才回来,神色有些疲倦,苍苍知道他们一定商策出一些对策了,他没说,她也没问,她现在一心等着商去非出现。

晚间她在自己房里拿出整理出来的资料,看着近期会发生的事、登场的人,想了许久,把事件都划掉,然后把人物写得更详细。

近来发生的事都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些,如果再感觉不出异样,她找根面条吊死算了——有意外介入到这盘棋局中了,而她完全看不见对方,也判断不出对方是有意是无意。

她“先知”的作用正逐渐减弱,这让她感到压力,同时又莫名地有些兴奋。作为曾经擅弄谋术的人,她骨子里深藏着冒险因素,对手愈强境况愈糟糕,她愈是跃跃欲试。时光荏苒历史轮回,她改变了很多,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伴随终身的。

当然,放手施为之前,她不能被所知道的那些蒙住眼睛,所以要删除一些可能成为自己障碍的东西。

她增增减减删删改改,收拾停当之后已经夜深人静。她走到窗前看着满天闪亮的星辰,轻轻舒一口气,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三皇子府内,也有一个人正引颈仰望星空。

夜风吹起他乌黑的长发和白衣,衬着他默然放空的脸容,有一种轻逸空灵的气质。

他像乘风欲飞的精灵,却被困滞于一把轮椅上,那样安静的一个身影,却让看着他的人感觉到亘古的寂寞。

??收藏啊,你在哪里

061麻叶桑瓜都是宝

“师兄。”一个穿着简单布衣的少年从屋子里跑出来,“师兄时候不早了,该安歇了。”

未名慢慢地收回目光,下巴轻点“嗯”了一声,少年笑着去推他的轮椅,一面冲屋里喊:“桑瓜,快去打水给师兄净面洗脚。”

又一个少年抱着只铜盆子哼哼着从里面出来:“又是我又是我,麻叶你就会差遣人。”

“哪是差遣你呀,这不是我有些路痴吗?这个什么皇子府路多房间多,现在光线又不好,我一出去准迷路,你就多担待些呗。”被叫作麻叶的少年一张甜嘴,一哄两哄就把桑瓜哄得阴转多云,说了句“你真没用”高高兴兴地就去打水了。

期中未名一言不发,静静地听两人说话。

台阶旁新砌了斜坡,门槛也已经被卸掉,轮椅顺利进门,停在床边,未名探出身子,修长秀美的右手在床沿上轻轻一撑,一瞬间人就从轮椅里坐到了床边。

他把手里的圆形木盒子放在一边。自己俯下身脱鞋除袜,鞋子袜子整整齐齐地摆好,然后才又坐正,又把圆盒子抱到手里,睁着乌黑纯粹的眼眸静静看麻叶。

整个过程他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若非麻叶一直盯着他,根本听不出他有动过。他嘴角抽了抽,不要总在这些细枝末节处用强大神奇的修为来打击他们好不好?

见未名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颇了解他的麻叶立马笑着问:“师兄你有什么话要说?”

未名眨眨眼睛,轻动嘴唇:“你和桑瓜总是吵架,不觉得……”他想了想,“腻味吗?”

“腻味”是白天桑瓜看到各大饭庄酒楼里馒头面食远多于米饭时,说了一句“北方人老吃面食也不觉得腻味”,未名当时听了不太理解,追问腻味是什么意思,结果现在就懂得运用了。

学以致用现学现用,师兄一向拿手得可怕。

麻叶默默地想,师父真是英明,平时都不准大家在师兄面前乱说话,一会儿他也得提醒桑瓜,以后别说些什么不能入耳的,教坏了师兄等回去师父非得扒他们一层皮。

他解释道:“我和桑瓜不是在吵架,师兄你没看见我们都挺高兴的吗?我们在开玩笑呢,有时候打打闹闹也是增添乐趣的方式,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很多行为都得看场合看对象才能理解其中真正的用意的。”

未名若有所悟,这时桑瓜端着热气腾腾的水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咕囔:“这个鬼皇子府别的不好,就这服务态度还可以,这么晚了厨房还留有热水。”

他把水放在架上就很谦让地退到一边,麻叶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拧起毛巾。桑瓜也没离开,而是蹲到未名身前,朝他摊手,笑得一脸谄媚:“师兄,要洗脸洗脚了,然后就要睡觉,把盒子给桑瓜吧,桑瓜帮你放好。”

未名直直地看着他,动也不动,转头单手接过麻叶递来的毛巾盖到脸上。

桑瓜笑脸一僵,呷呷嘴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两人服侍未名入睡后,悄悄退了出来,麻叶瞪他一眼:“你就别肖想了,那些家伙师兄养了很多年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上次被你偷去吃掉了两只,他三天没吃饭,一个月没说话,整座钟南山乌云罩顶你都忘啦?就算你忘了这个,师父怎么罚你的总没忘吧。后来师父为了哄师兄把宝贝疙瘩化神丹都掏出来了,可师兄转手全给了那些小东西,现在那盒子里的加起来比我们两个人都厉害。你还总惦记总惦记,被咬上一口躺两个月你有意思吗你?”

桑瓜被说得一张脸紧皱,委屈得想哭出来:“我又不是想偷吃,我是真的想照顾它们将功抵过嘛。当然啦,看一看也是好的。可是师兄他老放贼似地是防着我,这多让人伤心。你说上次,上次都是五年之前了,那时我也不懂事好不好,不带记恨记这么久的!”

麻叶叹口气摇摇头,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开了话题:“回来之后师兄特别的沉默,你们后来在太学院里遇到什么了?”

哪有“特别”,一直不都是这样?桑瓜瞥他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想了想:“没有什么呀……哦,对了,我们遇到个女孩。”接着把看到苍苍的事说了一遍。

“她是唯一看到我们的人,也不知道师兄怎么想的,居然会出手救她。”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看人家看入迷了,会泄露气息被发现吗。”

“嘿嘿,那也不能怪我,谁让她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脸上涂得一团难看。”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谁知道她感觉那么敏锐。

他回忆着说:“我看她不像普通人,明明是个侍女,但那神态气质,啧啧……而且她虽然也盯着师兄猛看,但眼里只有惊艳惊叹,很干净呢。”不像他们一路北上遇到的那些个登徒子,一个个让人作呕,搞得最后师兄出门就不得不隐匿气息。他眼珠一转,嘻嘻笑着问,“要不找个机会去会会她,反正说到底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师兄观察一切风吹草动,这也是个异样吧?”

麻叶显然是两人中拿主意的那个,他略一思索,侧耳听未名房中的动静。

两人在走廊上的谈话声未名若是愿意可以清晰听见,如果他不乐意,就会出声阻止,但他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想是未名并不反对这么做,于是对桑瓜说:“那你留意一下吧,也不用太刻意,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周围的环境又都不熟,精力尽量别分散。”

“知道了知道了。”

苍苍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着的白衣人身边也有人对她念念不忘,她现在每天都跟墨珩上下太学,然后考察墨记店铺情况,走访一些新老客户,侯府现在推出新的一套措施,把更多的利益出让给客户,以此来招揽生意,效果虽然不太好,但也起到一些作用。

各地矿场也统一下发了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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