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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权柄-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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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送。”石越淡淡抬手,不待安惇走远,便吩咐道:“回府。”
冯京待车帘放下,微微一叹,轻声道:“又会是一件倾动朝野的大事。”
石越却似乎无动于衷,笑道:“冯相不必担心。这些子阴谋小事,又能成什么气候?无非争权夺位而已。我本来以为此事是针对我的,不料竟然不这么简单……”说罢轻轻一笑,道:“富韩公的奏折已经递了进去,韩国公支持修路与军屯之事,眼下就只看王介甫的煮见了,料来此事通过,已有九成。然而军屯之事,究竟由工部屯田司负责,还是由枢密院东南房负责,或者由枢院组成新的衙门来推行,依然有待商议。我特意想问问冯相的意见,不知如何更好?”
冯京微一沉吟,他自是知道由枢密院负责,事情皆由文彦博,于石越而言,远不如由工部屯田司更好施加影。向。大抵尚书省诸相,这一点上都与石越利益一致。不过如此一来,工部的职位,立时就炙手可热了而已。但冯京也不愿意轻易表态,笑道:“军屯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朝廷方针一定,依我之见,可以让枢密院职方馆、东南房,兵部职方司、驿传司,工部工部司、屯田司,以及将作监有司,各遣能员,秘密分遣各地,负责堪定修路之路线,军屯之地点,作好前期准备。”
“此议甚善。”石越微笑赞道:“其妙在‘秘密’二字,便是不许扰民。各官员司责须当明确,路线地图要测绘清楚,一切困难、预计开支,至于周边物产民情,皆要上报。待日后执行,若是一如所报,则记功奖赏;若有不实虚妄,则要追究其责任,加以严惩。每地各部司各派一人或数人,如此则不易欺瞒。此外,我欲禀告皇上,请皇上允许,派各学院博物系学生随行实习。争取年底之前,完成此事。明春就可以进行军屯,而修路则选农闲时进行。”
“修路由工部司负责,一切自有成规,只要勤于督促,便可放心。”
“虽说如此,我却每每担心小吏舞弊,使朝廷良法,反成恶政。思来想去,惟完善制度,方能杜绝此弊。”
“然而制度虽善,亦须人来执行。若人存心不正,制度再好,亦流于形式。依我之见,与其多事完善制度,不如澄化风俗,肃清吏治为上。”
“非也。夜不闭尸,道不拾遗,历代以来,非上贤不能为之。然上贤不常有,故平常人家,皆有门闩与铜锁。越敢问冯相,门闩与铜锁,是用来防范何人?”
冯京不知石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道:“自然是防盗贼。”
“非也。此二者,防君子不防小人,防良民不防盗贼。”
“这……愿闻其详?”
“若真是盗贼,岂有门闩与铜锁能防范得住的道理?若能防住,世间便再无盗贼。门闩与铜锁,最多让盗贼稍稍麻烦一点而已。但是二物却能让君子与良民,见而止步,故曰,防君子与良民甚有用。”
冯京一时没有明白石越之意,一头雾水,只觉石越强辞夺理。
石越知他不解,又笑道:“倘若某屋,大门洞开,堂中放着黄金千两,且无人看守,敢问冯相,世间不取此黄金者,能有几个?”
冯京笑道:“此万中难觅一人。”
“正是。”石越又问道:“若是这千两黄金,大门紧闭,铁箱铜锁,试问冯相,世间不取此黄金者,又将有几人?”
“大抵清白持家者,必不会取。若越墙破门而入,便是盗贼了。”
“正是如此。”石越笑道:“制度之设,便如门闩与铜锁,其目的,是为保护大部分人的名节。制度愈是完善,则世间君子越多。故我以为,欲使民风官风澄朴如古,一则自然还要德化,以德治天下,若处道德沦丧之时,便有严刑峻法,亦不能止人为盗贼,好的制度并不能决定一切,同样的制度,在此处是良法,在彼处则是恶政,便是道德不同所致,此所谓徒法不足以自行。所以,既便是三代的制度,也不能照搬于今日。但另一方面,仅有德化,亦不足以自恃。譬如日日有黄金子两唾手可得为诱惑,便是一日在其耳边念上《论语}三百遍,亦难使其不作贼。故此我以为,道德教化与完善制度,二者不可偏废。”
“道理自是如此……”
“人情都是趋利避害。制度之设计,便是要使众人知道,做好人便是利,做坏人便是害。对于官员,一种好的制度,可以从以下的方面来考虑,一是如果他想贪脏枉法得到一百贯钱,便要让他付出行贿二百贯钱的代价方能得到;再则是要让他贪脏枉法的作为,更容易被发现。如此,大部分官员都会乐意做好官,而不是贪官。”
冯京苦笑道:“子明,种种情弊,想要杜绝,绝非易事。制度过于严密,也并非好事。做宰相的,要有包容之心。要知道阴阳为天地之道,宰相之道,在于调和阴阳,而并非执其一端。否则,徒然多事,让天下不安而已。”
石越知道冯京倒也并无恶意,只是一时难以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他摇摇头,娓娓说道:“冯相放心,我并非要制订严密的律法,我不过是想推行一些财务监督政策,避免有人趁机大肆侵吞朝廷的钱财而已。”
※※※
石越与冯京到达石府之后,二人方坐下来,便听侍剑来报,韩宗吾与竹娘已经请到。石越与冯京微微一笑,连忙吩咐侍剑将这位韩衙内与竹娘请进客厅。
韩宗吾虽然也是宰相之子,但是身份比起石越来,却也是有天渊之别。他于石越,素来是高攀不上,此时忽然接到石越的帖子,委实不知何事,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走进厅中,正要行礼,却又见冯京也在,更是吃了一惊,连忙拜道:“学生见过冯参政、石参政。”竹娘也盈盈跪了下未,欲要参拜。
石越却抬抬手,笑道:“韩世兄、竹娘姑娘,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早有仆人过来,给二人上茶看座,韩宗吾见石越如此客气,稍稍放心,一面抱拳问道:“参政召学生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石越微一沉吟,笑道:“的确有事相询,不知韩世兄与竹娘姑娘,可否如实相告?”
“参政下问,焉敢不答?”
“如此便好。”石越站起身来,慢慢踱到二人面前,笑眯眯看着韩宗吾,问道:“在下便是想问问二人,那份奏折,是不是韩世兄泄露给唐垌的?”
韩宗吾被石越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愕然道:“不是,不是。”
“韩世兄,此时此刻此事,你隐瞒其实无益。你若能坦白告诉我,或者还有转寰的余地,也保住了这位竹娘姑娘一条小命。我坦白向你说罢,你可知道今日来满风楼的人是何人?此人朝中赫赫有名,乃是御史安惇。世兄今日一时冲动得罪了他,只怕明日令尊都难免要受到牵连……你若再瞒上这等大事,到时候只恐真的要祸及家门,牵连不浅呀!”石越目光炯炯地看着韩宗吾与竹娘,从容而恳切的劝说道。
冯京也温言说道:“我与石参政,与令尊,令叔皆是交好,今日之事,贤侄还是要实话实说,以免误了大事呀!”
韩宗吾万万料想不到自己打的,竟然是当朝的御史,尤其安惇的名字,他其实也是听说过的,当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起后果,不由得后怕,竟然瘫在椅子上浑身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那竹娘被卷入这样的大事当中,旱已经目瞪口呆,只是垂头屏气,连喘息都不敢稍大一些儿。
石越静静的望着韩宗吾,柔声说道:“那份奏折,是令尊带了抄本回家,所以被你看到了吗?”
“不是,不是。”韩宗吾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听了石越的问话,条件反射似的一颤,便即慌忙否认。
“那你是如何得来的?”
“我……”韩宗吾望了石越与冯京一眼,一咬牙,说道:“我是拣来的。”
“拣来的?”石越与冯京不可思议的望着韩宗吾,齐声反问道。
韩宗吾见二人似有不信之意,急道:“家父为相多年,岂会如此不慎,私带奏折抄本回家?实是那日我约了唐垌去满风楼喝酒,在楼外的街上与人发生口角,那人伤了我两个家人,逃跑之时,不慎遗下这个包袱,学生想查知此人是谁,便打开了这个包袱,只见里面除了一些铜钱外,便是这封奏折。学生当时也不知是真是假,便和唐垌炫耀……”韩宗吾在此处,却是撒了点小谎。他以为既是捡来的东西,无论真假,告诉唐垌也不会与他韩宗吾有关,这才没有顾忌。
石越见他神色惶急不似撒谎,不由得苦笑问道:“你看到这个包裹,也不觉得可疑吗?”
“学生以为那或是个盗贼……”
“没脑子!”石越一边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一边却在口里安慰道:“既是如此,奏折还在吗?当时必有家人为证。”
不料韩宗吾低垂着头,低说声道:“那奏折,学生在唐垌入狱时烧掉了,但做证的家人倒是有。”
“没脑子!”石越再次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他望着韩宗吾,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当真是龙生九子,子子皆有不同,韩家也并非没有英杰之士,否则那能在宋代盛极一时?但韩宗吾此人,却的的确确是既无心机又无胆色,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如今还亲手毁掉了物证,纵是韩绛只怕也要百口莫辩了。
“世兄现在即刻回府,快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令尊。以令尊之明,自然能猜到事情真相如何。只是事已至此,只怕也没什么更多的办法。单单只今日满风楼之事,便已足够令尊麻烦不已了!”石越几乎是叹息着的说道,想道以韩绛的厉害,竟然会有这么一个草包儿子,他的心中对韩绛,但也有些同情。
“我若回去,会被家法活活打死的。”韩宗吾脸上露出极之恐惧之色,一边哀求的看着石越与冯京,似乎想恳求些什么。
“事到如今,只怕令尊已经没有空来打你了。”石越又叹了口气,一边高声唤道:“石安,送韩衙内回府。”
待石安将韩宗吾与竹娘送走,石越与冯京相顾一叹,二人心中皆是雪亮:韩绛在尚书省政事堂的日子,只怕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
果然,次日旱朝,安惇便即当廷弹劾尚书左仆射韩绛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殴打朝廷命官,且事涉泄露朝廷军机。顿时令得满朝惊骇,韩绛自韩宗吾回家,便己知悉此事,早已准备了谢罪的表章递上,自请引咎辞职。安惇一个七品御史,仅凭一己之力,扳倒宰相,一日之内,便名噪天下。
接下来数日之内,赵顼接连降诏,罢韩绛相位,夺韩宗吾勋品,以安惇为殿中侍御史,韩绛这个尚书左仆射屁股还没有坐稳,短短几个月就被罢相,尚书省暂时便形成了以尚书右仆射吕惠卿为首的新格局。
而唐垌亦在交纳巨额罚金之后释放出狱,但是《谏闻报》在经济上受到重大打击,无力复刊,只得暂时停刊。唐垌出狱之后,因为一贫如洗,不得已远赴杭州,加盟《海事商报》。
但是这一切,对时局产生的影响,其实相当有限。韩绛本身是个没有特别坚定政治信念的相公,他在政事堂的作用,甚至连石越都认为几乎是可有可无。无非是用来盖印而已。而《谏闻报》也并非是有影响力的大报,虽然这可以看成是报业发展的一个小小的挫折,但是无论是石越,还是三大报的编辑们,都没有夸大这件事的负面影响的意图。
总之,大宋前进的车轮依然没有停止,并且一直停留在石越所希望的轨道上。
第四集《湖广初熟》
熙宁八年十月立冬之后,天气渐渐转冷。因为沛京冬月无蔬菜供应,上至宫禁,下至民间,无论贵贱,都开始购买蔬菜收藏,以备过冬之用。
这段时间,沛京四门大开,过冬物资车载马驰,充塞于诸官道。连接沛京与扬州的沛河,也是船来船往,一片繁华景象。自从石越任太府寺卿之后,杭州的海外贸易与鼓励商业政策,得到了大宋朝廷最高层的直接支持,以扬州、杭州、江宁、苏州、明州五大城市为中心,一个繁荣的江南商业圈初步形成。而这个地区与沛京的主要联系通道,便是沛河。无数的丝绸、瓷器,甚至是制造精美的钟表,以及普通人穿用的棉布、粮食、食盐、茶叶,海外进口的香料,还有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都要通过沛河,运往京师,或上贡给皇宫,或者在市场上出售。沛京这座庞大的城市,对于“扬杭商业圈”的依赖性,更加明显。
此时,在沛河之上,一艘商船正降下帆来,缓缓通过东水门进入沛京外城。‘懂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艘商船是用楠木制成,载重三千石,与沛河上标准的运粮官船,是同一型号。不过一般官府的运粮船是以栗木制成,且船舱装饰,远不及此商船精美,可知船主之富贵。船头站立着一僧一商,二人正指点谈笑,让人诧异的是,僧人眉宇之间竟颇有慷慨之色,而商人亦有一种异于常人的雍容气度。
商船过了东水门后,一路缓行,直至内城角子门附近的相国寺桥之畔,方靠了码头。早有仆役童子先行上岸招呼,僧、商人二人方才并肩上岸。却见岸上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手挽白马,站在码头边的一棵柳树之下,见着二人,连忙笑吟吟走上前来,深揖一礼,声音清爽的说道:“侍剑见过二叔、智缘大师。”
原来这二人,便是唐甘南与智缘。李丁文那次辞了王安石与智缘之后,即拜会唐甘南,托他此事,叮嘱务必要将智缘引入石越幕府。唐甘南却也听到京师意欲开发湖广的诸般政策,便欲上京见见石越,了解详情。因此连忙托人访着智缘,殷勤相邀。智缘早己听说唐甘南之名,知道此人,短短数年之内,便使唐家由一普通的富商之家,而发展至富甲天下,实有过人之能,且与石越关系密切,因此也并不拒绝。二人竟因此相携来京。唐甘南自是早己用急脚递五百里加急,将行程告之石越。石越本欲亲来迎接,但他以参政之尊,毕竟颇忌招摇,兼之公务烦忙,便只遣侍剑前来。这是示唐甘南以亲昵之意。
唐甘南知道石府的仆人,与一般府中不同,侍剑在石府之中,亲信更甚于唐康,忙笑道:“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不少。府中一切安好?”
“参政与夫人甚安,二叔呆会见了便知。只是这几日朝中事务太多,参政无暇抽身,故此礼数上怠慢了,还请二叔与大师不要见怪。我己经备好车马,便请二叔与大师过府中叙话。”
“阿弥陀佛。”智缘轻宣佛号,笑道:“石参政实在太客气了。不过贫僧离京日久,还是想先回大相国寺一趟。”
“大师可是怪我家参政失礼么?”侍剑笑道,“委实是参政此时尚在宫中未还。参政早晨进宫前,还吩咐府中备好斋饭,便盼大师佛驾光临。”
“岂敢。罪过。”智缘望着侍剑与唐甘南,温声道:“贫僧岂敢做如是想?实在离寺日久,心中挂念。”说罢双手合什,欠身道:“贫僧便先告辞了。”
侍剑连忙笑道:“大师且慢。既是大师想着回寺,便让小人送大师一程。改日我家参政必然亲来大相国寺,向大师讨教。”
唐甘南也笑道:“大师莫要再推迟,说起来在下也有许久没有去过大相国寺,正好一道送大师一程。”
智缘沉吟一会,知道难以推辞,当下笑道:“阿弥陀佛,如此叨扰了。”
“叨卜里。”侍剑一面应道,一面往远处打了个招呼,便见两辆华丽的四轮马车应声而至,旁边还有八个骑着骏马的家人。侍剑将唐甘南与智缘请上马车,自己也上了马,挥鞭笑道:“去大相国寺。”自己却一马当先,上了相国寺桥,往州桥方向走去。那些家人一愣,旋即会意,不动声色的紧跟着侍剑驰去。
不料闹市之中,人来车往,车马不敢走快,走了三四十分钟,智缘在车中不耐,掀开车帘往外一看,见外面赫然竟是土市子,顿时一愣,土市子与大相国寺南辕北辙,他立时便知道是上了侍剑的恶当。不料侍剑见车帘一动,己闪到车前,笑嘻嘻赔罪道:“大师莫怪,是我家参政要小人务必请大师请到府中,以慰仰慕之情。小人不敢违了参政之令,这才出此下策,待到了府中,大师要打要罚,任凭大师处置。”
智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料自己聪明一世,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所证,眼见他笑嘻嘻的绝无恶意,竟是发作不得,又终不能从车上跳出去,大扫石越的面子。只好苦笑摇头,道:“岂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书懂。”
侍剑吐吐舌头,笑道:“我老早便听参政说,大师与王相公交好,于世俗礼法,尽不在意,是超凡脱俗之人。料来必不怪罪我不知上下的。”
智缘笑道:“贫僧不来怪你,自有佛祖怪你。骗人是要下割舌地狱的。”
“阿弥陀佛,大师你这不是骗我吗?前些日子,小人还去了沛京的十字僧庙,他们就吓我就人一生下来就有罪呢。小人就寻思,我何况有什么罪孽可言?我家参政是个大好官,大忠臣,常和我们说要善待百姓,身居高位要有同清冷悯之心,小人年纪虽小,可从来没做过一件坏事,如何便说我有罪呢?我小小的骗一下大师,佛祖慈悲,再也不会让小人下地狱。”侍剑口舌伶俐,素性倚小卖小。
智缘听到此言,心中一动,双眉微垂,温声道:“善哉!石参政能持此心,是朝廷百姓之福。”
侍剑当下揽结而行,一面和智缘说些京师里的笑话,时不时问些佛经要义,西北风俗,乃至医术药材,他是石越的书懂,石府藏书不论,白水潭学院另有图书馆,甚至皇家藏书,他总能借阅,交游见识,又尽是大儒俊彦,论起见识之博,较一般的书生,都要好上许多。此时即是要投其所好,便故意引智缘说些得意之事,竟是让智缘喜受非常。
***
大约同时,大内武库。
随行皇帝赵项检阅武库的,有尚书右仆射吕惠卿、枢密使文彦博、副使王韶、兵部尚书吴充、卫尉寺卿章惇、军器监苏颂,宦官李宪、张若水、李向安,还有特旨随行的太府寺卿石越与吏部侍郎韩维、兵部侍郎郭逮、以及兵科给事中郭申锡等人。狄咏全副戎装,率领着御龙直左班的五百名侍卫,警惕的盯着每一个人。
没有人想到赵颈会突然要率领大臣们巡视武库,也难怪众人如临大敌一般。
“联自束发,即知为人君者,要使自己的臣民安居乐业,马放南山,铸兵为犁,方为太平盛世。然而我大宋自建国起,实无一日之太平。灵武未复,燕云沦陷,旦夕有变,虏骑数日之间,便达沛京城外。国家社樱,实有累卵之危。联前日读报,闻泰西之地,有古巴比伦国者,曾有所谓‘空中花园’者,我大宋之太平,便如此物,实是空中楼阁。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今日之势,则是敌虏为不可胜,以待我之可胜。故历代先帝,尽皆勤修武备,养兵百万者,非不知其劳民伤财,不得不然耳。故联一即位,即讲求富国强兵之术,其意无他,欲致太平尔。卿等观武库甲兵,谓之‘凶器’,联却以为,实在太平之器。”
“陛下。”司马光待皇帝说完,即应声说道:“臣以为欲为不可胜,在德不在险。”
“非也。天时地利人和,德者人和,险者地利,二者不偏废。”吕惠卿淡然说道。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故曰,在德不在险。若天子勤修德政,孰敢轻犯?”
“非也,形胜之地,兵家所必争。若谓在德不在险,此宋襄公所以败国亡身也。司马参政精于史实,岂不知耶?历代王者,无不据有形胜之地。以本朝而论,仁宗不可谓不明,而元昊扰边,关中震撼,百姓劳苦转运,死者万计,及至今日养兵百姓,劳累百姓者,皆非我大宋无德所致,而是我大宋无险所致。故陛下所言,实为至理。然而一劳永逸之策,还在收复故地。北控燕云,西占凉夏,进据西域,此万世太平之基。纵边藕小警,亦不至动摇我中原根本之地。”
司马光冷笑道:“吕相公不知道历代亡国,多非由外族,而是由德政不修,导致百姓叛乱么?”
“是么?然此事石参政另有高论,司马参政不妨听石参政一言。”吕惠卿望了石越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
石越知道二人争论,并非仅仅因为过往不和。宋朝百姓评论吕惠卿与司马光的关系时常笑言:“一个福建子,一个陕西人,如何厮合得来?”
二人的确是生性不能相投。但是此时争论,其根源却依然是为了部分兵器民营化。司马光虽然不反对解除持兵禁令,但是对于兵器民营化,却认为是走得太远了。反对的态度异常坚决。但是不知为何,吕惠卿对于部分兵器生产民营化,却一直表示了坚定的支持态度。如果按司马光的观点,则国家败亡的主要成胁来自国内,固然一方面是敦促皇帝修德政,另一方面却也不可避免的要防范百姓;而吕惠卿的观点,则是直指主要成胁来自异族,那自然要进一步的武装百姓,方为上策。石越本来乐于见到吕惠卿出头争辩,不料几句话下来,吕惠卿却将球踢到了他的脚下。
石越连忙向赵项欠身行礼,方娓娓说道:“臣的确曾向皇上言道:历代亡国之原因,非止是人君德政不修,也有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豪强数百年兼并土地,使得百姓贫者无立锥之地。若再加官府逼迫,则民不聊生,自然盗贼蜂起,致有亡国之祸。若使百姓有一线生机,断不致于反抗朝廷。本朝若要脱离治乱循环之道,则须从根本处下手,朝廷要时刻给百姓找一条活路。豪强兼并土地,百姓无田可耕,朝廷要通过法令,禁止过度的兼并,同时要鼓励、帮助百姓开垦新田,并且,还要鼓励工商业,让工商业能尽可能多的吸纳贫民,如此,天下少一个饥民,便是少了一个叛贼。这才是治本之道。又,天下甚大,必要之时,可以组织无业之民开藕拓土,就地扎根,亦可缓解兼并之害。”
“治乱循环,实是气数。历朝概莫能免。何况鼓励工商,则务农者少,务农者少,则粮食不得增加,粮食不得增加,则百姓必然饥馁,石子明所言,前后矛盾,本末倒置。况且百姓重视乡土,不乐迁移,强行征发,必致大乱。”文彦博亢声反驳道。
“非也。请文相公听在下细言之:凡太平日久,则人口必然增加,此势所必然。若初有人口一万,历二十年,则可至二万,再历二十年,则可以至四万,如此递增,若以原有人口数称为‘人口基数’,则人口基数越大,所增人口越多。百年太平,人口滋长,必然构成压力。何也?因垦田数之增加,无法比上人口数之增加。而且兼并一事,难以杜绝,由此有更多的人来分更少的土地。如此岁岁增加,每乡土地有限,而人口增长无穷,必有不能生存者。故每逢末世,百姓生子杀子,生女杀女,大伤天和,虽如此亦不得生存。故历朝历代,治乱循环,实由此来。或谓历代人口最盛时,皆是历代最强盛时,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凡当末世,百姓谋生不暇,若再交赋税,是无生理,故盗贼隐户,必然增加。故历代最强盛之时,实非人口最多之世,而仅是在籍人口最多之世。此后则是隐户逃户增多,致使后世不见此间真相。故解决之道,在于为百姓谋生路。百姓不乐迁移,亦不必强行征发,可以鼓励之,诱使之,人情驱利避害,若迁移之利大于不迁,则未闻有不乐迁者。至于以为重工商而伤国本,此商教之鄙见,非圣人之义。商人使物资流通,让农夫生产的粮食与作物卖掉,以更好的价格买回盐、茶等物,更能让最好的农具、种子传遍天下,非徒然害农而己。何况朝廷还可以通过贸易得到税收,从而减少农夫之负担。可以鼓励商人买回耕牛等物,让农夫生产更多的粮食。工商与农业,并非是一端繁荣必致使一端受害,而是完全可能互相促进的。臣在杭州时,鼓励商业,未闻杭州粮食减产,农夫之家,亦只从中获利。臣以为,不可固执商鞍千余之前的遗法于今日。”
“说得好听而己。”文彦博拂袖怒道:“陛下不可轻信此言,历朝未闻有不重农而国富强者,农为国本,不可动摇。治国之道,务在安静。”
石越凝视文彦博,从容一笑,朗声说道:“臣未曾言要国家不重农,臣亦以为农为国本,固国家不可不可重农。臣所讲者,为重农之术。盖历朝偏见,以为重工商必然伤农,而臣以为未必然,兼重工商,有利于农。历朝皆以为固邦之术,在于抑兼并,而兼并却无法抑制,臣以为本朝既然祖宗以来,未尝抑兼并,则不妨去寻找新的方法来解决,解决之道,便在鼓励移民垦田。且朝廷治民之道,不当是为防范百姓,而当是依靠百姓,帮助百姓。若以防范百姓为务,则臣恐有防不胜防之恍;若受民信民,则邦国之固,有若金汤。”
“强辞夺理!”石越的种种观点不仅新鲜,让文彦博难以理解。
“臣却以为石参政言之有理。臣以请陛下早下决心,废持兵之禁,将军衣等十余种军资向民间商人招标,以节省朝廷开支。同时向商人出售许可令,允许民间生产诸葛弩、刀、剑等十三种兵器。至于武库兵器,亦当清点,凡老旧陈腐者,可拍卖给商人出售,或者干脆卖给辽人。臣以为,武库的兵甲,一定要是最好的。”吕惠卿满口新词,他的积极态度,让石越心中不自禁的充满了疑问。
“陛下,将军衣等物资承包给民间,只恐缓急难用。平素固然可以省下十几万贯的开支,且能让一些百姓多赚一点钱,但是万一开战,只怕误了大事。”文彦博对于这些改革,实在很不乐意,若非军器监隶于尚书省,他早就要断然否决。
“臣以为文相公过虑了。”石越笑道:“商人若有数倍之利,虽死亦不足惧。一旦开战,需求增多,只要朝廷许诺给钱,蔫有不尽心尽力之理。何况朝廷亦当立法,与其签订契约之时,就当规定国家若有战事之时,一切与军队有关之作坊,都需按要求开工。而纵是平时,卫尉寺与军器监都要派人进驻作坊,加以监督。凡产品交验,必须手续清晰,责任至人。若三衙属下军队发现有问题,即可请求追究军器监之责任,而军器监与卫尉寺即要追究当事人之责任。若某作坊生产之物不合格超过一定之比例,则不仅可以要求退货,而且要追加处罚,禁止其以后参预投标等事,如此数部门不相统辖,互相监督,臣以为朝廷无官官相卫、欺上瞒下之忧,而民间所造军资,质量必胜于官营。何况这些军资,都是辅助性质,无非军衣鞋帽营帐之类而己,民间可以胜任的作坊数不胜数,朝廷可以分成份额,允许多家作坊投标,互相之间,各有竞争,优者存,劣者汰,一岁一投,则是流水不腐之道。”
文彦博吹着胡子,傲然道:“臣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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