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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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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长时间的安宁。而这时,因为边关屡有捷报,赵国朝廷欢喜不尽,时常庆祝,赵王也下了诏,让定远关主帅带上重要的将领回京受赏,他自己也要亲自询问战斗详情,以满足自己身为英武帝王,文治武功皆十分出色的心理。瑞王淡淡道:“那一年,因为陈军的猛烈攻击,和定远关屡次报捷。卢东篱一时间在朝中身价大增,炙手可热,就连九王叔那样强悍势大,暂时也不敢针对卢东篱做什么报复的行动。我当时也有些招揽他的意思,不过是顾及着九王叔,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知道卢东篱的夫人在京中贫寒渡日,便令人送过许多礼品,财物,和仆役过去,也让人选了几处上好的房舍宅院,花园房产,以示交好之意,不过,这个卢夫人倒也是个可敬之人,只是礼貌地收几件不是很值钱的精巧玩意儿,以示对王家所赠的尊敬,其他的一概送还。她的丈夫名声大震,登门巴结的,上门攀关系的官员,托关系,走门路的老乡,故旧,还有以前曾经对她或无礼,或冷淡的亲戚朋友也时时上门。她以妇道人家,不便多见外客为由,多少繁华热闹,连天富贵,无数礼物,都这么随随便便关在了门外,面对一些不好不见的亲戚,也是不骄不躁,绝不做随意允诺,但也无一丝失礼。相比卢东篱的家门风光。风劲节那边就冷清很多了。他虽勇毅无双,但我们赵国的传统向来是……”他冷笑一声,方道“向来是轻视打压武将的,打了胜仗自然是主帅的功劳,小小部将,不过是逞勇莽夫罢了,值得什么呢?所以,虽然卢东篱曾屡次为他上表奏功,皇上也多有奖赏,朝议中也颇得佳声,但那其实不过是给卢东篱面子罢了,朝中这些士大夫们,从来也没认真把他当回事。”他的语气忽然有些悲凉,声音极轻极轻地道:“只除了我……”
第五十七章归来
奉了诏命,卢东篱与风劲节一同返京。他们是受召而回的臣子,到了京城自是不能先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见驾了。入宫赐宴受赏,等若干官样文章做完,赵王又特地将卢东篱召入内殿,亲询战事,停留了一个多时辰,卢东篱方得告辞出宫。风劲节哪里耐烦干站着等他,早就寻了离皇宫最近的一处大酒楼,上去叫了好酒好菜,放开来吃喝。他在边关被卢东篱拘管得紧,难得离了边城,可以自由喝酒,自是任性而为,放开量来畅饮。等到卢东篱出宫来寻他,他已经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身旁居然还多了个眉清目秀的唱曲儿姑娘,和两个中人之姿的酒家女儿侍酒。卢东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两年共守定远关,见多他勤勉为国的样子,没想到,才一转眼,又露出这狂生旧貌了。亏得自己还为他因出身不好未得内殿召见而暗中替他不平,他自己倒是在这里逍遥自在开来。听着风劲节醉熏熏召他坐下喝酒,他也懒得理会,径自上前,付了酒帐,又开发了歌女酒侍,一把将风劲节拖了就走。一来,他这两年也练了功夫,手劲儿大上许多,二来风劲节醉得有些头晕身软,倒也没有多大力气反抗他,三来,这两年风劲节也是让他拿着元帅的架子管得习惯了,也就摇摇晃晃得让他给硬拖下了酒楼。卢东篱恐他喝醉了骑不得马,只得把他扶上自己的马,二人共策一骑同行。风劲节本来也只是薄醉,在街上行了一阵,让那冷风一吹,酒劲散了许多,这才回过神来问:“我们去哪。”“当然是去我家。”卢东篱没好气地道。“去你家干什么?”风劲节脑子总算恢复清醒了,即时想要跃下马。卢东篱哪里容他这般胡闹,一把死死按住他:“你在京里没有家,不住我家,难道还住驿馆不成。”风劲节若硬要下马,卢东篱也拦他不住,只是也不好真的与他硬抗,只得笑道:“你们夫妻多久没见了,我何苦夹在里头碍事,害你们还要费心招呼我。再说了,你如今是朝堂新贵,回家用不了多久,登门拜访的大臣们,就能把你的门坎踏平,我难得出来清静自在,可没空闲在你家应酬无聊人物。”卢东篱根本懒得理会他,总之即回了京城,便不容他一个人再去流浪晃荡。眼见着再拐过路口,就能遥遥望见处自己家门了。谁知道路口处,居然密密麻麻有四顶桥子,五辆马车,外加几十个穿着不同样式衣服的仆从,把个街道拐口都给堵严了。卢东篱微微一怔,却见那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从桥子里,马车里,跳出来纷纷往这边奔过来。隔着老远,就有人施礼,有人大喊:“公子。”“公子。”“公子,可见着你了。”风劲节哈哈一笑,乘着卢东篱发呆之即,他一跃下马,迎了上去。“朱胖子,两年不见,你又胖了不少啊。”“李大叔,怎么样,最近又添了几房姨太太。”“小明子,不错啊,当年我的小小书僮,现在已经是一方大财主了。”他笑着同众人略略打几声招呼,便回头一拉也已下马的卢东篱,笑道:“我来介绍,这是以前我做生意时的得力助手,如今啊,可都家财万贯的有钱人了。这位朱大老板,京城里的钱庄有一半是他家开的,这位是李老板,手里头管着咱们全国三成的绸缎庄呢,不过,最出息就是小明子了,当年他还是我的书僮,如今,京城里,最大的青楼,最红最漂亮的姑娘,都在他手上呢……”他笑咪咪一个个解释说明了一番,复又一指卢东篱:“这位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卢大帅了,对了,小明子,可得把卢大帅给我好好记着,以后,他要光顾你的生意,一定要给他打对折。”众人一边给卢东篱行礼,一边哈哈大笑。那位京城数家青楼的大老板,更是满脸笑容地连声应是。卢东篱气得不轻,当着旁人的面,又不好太过发作风劲节,只得恶狠狠瞪他罢了。这帮子人同卢东篱见过礼,打过招呼之后,复又围着风劲节说话。“公子,这几年可好,我们一直挂念着你呢。”“是啊,受公子这么大的恩义,却总也不能相报,知道公子在边关杀敌,却也帮不上公子的忙,我们真是惭愧。”“这回听说公子要还京,我们大家都约齐了来聚聚,也不知道公子会住在哪里,只是猜测公子与卢帅交好,必会来卢帅府中做客,便特地来这里守着。”“公子,在听雪楼,我们已叫最好的厨师备宴了。”“小明子早下令了,他手上最红最好最漂亮的几个姑娘,今儿全都不许接客,只专心候着陪伴公子呢。”“我知道公子闲了也爱写写诗做做画的,为着公子雅兴着想,我也发贴子请了京城几个名士才子做陪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极是热闹。说着说着又有人对卢东篱发出邀请:“卢帅可否赏脸,不弃我等商人卑微,与我等……”“得了得了,人家多久才回家一趟,哪有空应酬你们。”风劲节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话,笑对卢东篱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一个人在京城里孤单寂寞,现在你看到了……”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我这种人,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众星捧月的,你就不必替**这份闲心了,快去吧……”他抬手向前一指“嫂夫人在等你呢。”这时,随着一众商人聚到风劲节身旁,他们的仆人也大多走近,前方被堵的路口复又通畅,让人可以一眼就看到那一处小小宅院前,怀抱幼儿,静静站立的女子。那个一向不爱华妆的女子,今日一大早,就特意穿上了家中最美丽的衣裳,对着镜子,细细描好了眉目,梳好了发髻,便在这清寒晨风中,首等待她的丈夫。明知道夫君纵归,也必须先行入宫复旨,明知道这一入宫门,还不知会耽误到何等时刻。可是她,却仍然要这样亲自守在门前,只为了能最早看到,夫朗归来的身影。她在这里静静地守候了多久,所以寒风渐渐吹乱她的发丝,所以胭脂渐渐失了颜色,然而,她依旧只是安静地等待。因为一群不知来历的人,牢牢地拦在了路口,所以,她错过了看到夫君拐过待角,出现在长街尽头的第一眼。然而,看到她日夜思念的丈夫被围在一群陌生人之间闲说叙话时,她也没有急燥,没有呼唤,更没有走过来插话,仍然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前,等待着她的夫君处理其他的一切事务。这个温婉女子抱子而待的身影,在这长街尽头,映着远方的青天白云,尽是安静美好地如同一幅画在风劲节伸手一指后,卢东篱抬眼间,便见着了苏婉贞,见着了自己分别多年的妻子。他在街头,她站街尾。他看不清她的容颜,只是觉得,那美丽的衣裙在寒风下飘舞,显得人有些伶仃,想是这短短不到两年的时光,她已清减了许多。眼睛忽得一酸,便再也不忍从妻子身上移开目光。身后有人轻轻一推,还是那懒洋洋淡淡的笑语:“去吧。”“劲节,你……”“放心,我与他们聚过闹过逍遥享受两天,自会来拜访的。”风劲节漫不经心地笑笑。看着卢东篱终于没有再回头地向前行去。想是近乡情更怯,近了亲人怯最深吧。这位连陈国大军都不怕的元帅大人,走向结发的妻子,也是这么一步一拖,慢慢吞吞地。他的武功高,眼力自然好,虽然隔着整条街,却还是可以看得到,那怀抱孩子的少夫人,在清风中微笑。那美丽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在风中绽放,笑意就这样随着丈夫的接近,一点点满溢到眼眸深处。他看到,卢东篱终于走到了妻子身旁。他们低低说了几句什么,卢东篱伸手,为柔弱的贤妻,理了理额头散发。复又接过妻子怀中那粉妆玉琢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却又异常珍重地呵护在怀。这一刻,他们眼中都有笑意,这一刻,照在他们身上的阳光都是温柔地,让他们的衣襟发丝轻轻飘舞纠结在一起的清风,仿佛也是带着笑的。他们就那样自自然然携了手,正要往那宅院中去,这一刻,卢东篱忽然抬头转眸,似要往这边望过来。然而,就在卢东篱的视线看过来却还没有看到的这一刻,风劲节已是朗朗大笑着转身,拍拍他旧日书僮的肩:“走吧走吧,我都快等不急了,小明子,你替我选的,如果不是真正的绝色美人儿,瞧我饶不饶你。”众皆大笑应是:“是啊是啊,咱们盼今天可盼得眼都穿了,咱们明大老板替大家挑的姑娘若是不够漂亮,公子你饶他,咱们也不饶。”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快乐吧,所以他们的笑声,他们那放肆的交谈内容,响亮得满街俱闻。那些华贵的马车,奢华的轿子,载着这座京城最有钱的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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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夫妻
沉,烛影已黯,啼哭的孩子已沉入香甜梦境,而一只轻哼歌的母亲却还在静静地等待着。在那漫长的岁月中,苏婉贞一直一直,用生命在等待着丈夫的归来。而当久别的夫君来到身旁时,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叙几句闲话,朝中大大小小官员们拜访的帖子就不停得送了进来。换了风劲节,大可以使性子不见,或是想办法躲开,但卢东篱却需处处顾全大局,他手掌兵权于外,就算没本事拉好与朝廷重臣的关系,也绝对不能得罪人。于是,这夫妻久别重逢的温情时刻就这样被再次破坏。他不得不出面去周旋应酬,苏婉贞不便见客,可他们的家又实在太小,不似豪门高阀那样深宅大院,内外有别。苏婉贞只得抱了孩子回自己卧室闭门不出以避嫌了。外头的喧哗热闹,呼叫说笑,吵得人心烦气燥,她倒也不恼,只是暗自为夫君担心。虽说他们夫妻并不以奢华富贵为意,但如此寒门小院迎客,只恐叫人看轻,伤了夫君颜面。虽说在夫君回家之前,已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种事,赶紧又临时雇了几个仆役丫头应急,可还是担心招呼不够周到,自己持家无力,让人轻视了夫郎。这般思之惦之,竟是不得安坐,好在还有爱子时时啼哭,分了她的心神,倒叫她少了些忧怀。只得轻轻抱着幼儿爱惜地拍抚,小声地哼起了歌儿。就这般,守得夜色深深,等得蜡烛将尽,等到了孩儿沉沉睡去,听得外头地喧哗也渐渐淡了,有远去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地告别。想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官,也该走得光了,夫郎这时也应当是把客人送出门外去了。她这才放下孩儿,开了房门,召了坠儿过来,叮咛她即刻去准备热水。卢东篱打点起精神。把最后一个官员送出门时,其实已经累得骨头都要散了。他奉召回京,一路快马加鞭,晓行夜宿,到了京城就立刻进宫,穿了全套正式的服装去见驾,赴宴,皇宫的宴会是好赴的吗,一顿吃下来,肚子肯定不管饱。人也肯定累得够呛,之后的单独奏对更加费精神。好不容易回到家,气还来不及歇一口呢。又是一大堆的客人陆陆续续涌上门。为表礼貌,为表敬意,他又得正衣冠相迎,陪说陪笑陪喝酒,好不容易撑到所有人走光,他感觉比守了三天城还累了。人累成这样,当然就想好好休息一下,自自然然走向卧房。房门堪堪在他走近时打开。盈盈烛光下,那温婉地女子轻笑着问:“回来了。”卢东篱微微一笑。步入房中。苏婉贞双手抬起,轻柔地为他卸冠却衣,她的面容在灯光里,带着一种淡淡的暖意:“累了吗?”“还好。”那一双温柔的手,为他去了发簪,卸了华冠:“你为国家立功,有客来如云,倒也是应当的。”“其实也不过是官场平常的来往罢了,我今有些微功,皇上有意赏赐,他们不免也来赶赶热闹,过来套套交情,叙叙过往,顺便也送点儿礼。刚刚还有人说我宅院太小,不合大将气象,仆役太少,有失士大夫气派,坚持着要替我选华宅,收仆役呢……”那样轻盈地笑,响在温暖的斗室中:“你定是要婉拒的,真要住了那么大的房子,不收一堆的仆役,只怕连洒扫干净都做不到,咱们的官俸可就真要不够用了。”“我自是要推辞的,不过,一个一个地推拒下来,可也真是件辛苦事啊。”那样纤美的手,为他解了腰带,去了长衣,笑盈盈亲手在热水里拧干了手巾,看着他洗去满脸的风尘与疲惫。“说起来,你回来之前,也常有人登门送礼的。”卢东篱低低“哦”了一声。“是在你打了胜仗立了功之后,以前一些亲戚故旧,不免常来走动,有些据说与你同年或是曾一同任事地官员,也会来送礼。对了,瑞王殿下,也曾多次打发人来送重礼。”苏婉贞抬首微笑“我不好太过却人面子,那些精巧不值钱的,便收下了,贵重之物,却还是归还给了原主。”她地笑容安宁恬淡,仿佛许多许多分离的岁月从不曾有过,今夜与以前他们曾共同相伴地任何一个夜晚完全一样。她总是守候他到深夜,从来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不管他回房的时候有多晚,她只是淡淡笑问,你回来了?他总是微微笑一笑,她便轻轻问他累不累。她总是亲自服侍他更衣梳洗,照料他倦极安眠。每一个夜晚,她都是这般,一边为他解衣洗漱,一边同他轻声交谈。那样地年复一年,他忙于政务,忧心着百姓家国,很多时候,一整天时间,与妻子相处交谈,也不过就是这早晚间的几句话罢了。可是,每一天,每一夜,她待他,从来温柔如旧,细心如初。今夜,仿佛也和以前任何一晚都没有什么不同。她为他解衣冠,她为他洗风尘,她为他消疲惫,她为他去忧烦。这么久的分别再相缝,她不曾痛哭失声,她也没有急着痛叙别情,她不肯诉说自己有过多少思念与寂寞,她甚至不敢放纵自己,贪婪地多看他的面容几眼。她不愿意自己任何过于激动的行为,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负疚和不安。她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所有的时光不曾流逝一般,做着以往每个晚上会为丈夫做地事。见卢东篱洗过脸,净过手,这才一笑推他坐下,蹲下身替他脱靴。一直一直,她说什么,卢东篱便应什么,她要做什么,卢东篱便配合着她,只是眼神从头到尾,一直紧紧凝定在她的身上。她低着头忙忙碌碌,却不曾发现。直到此时,卢东篱才轻轻伸手,抚在妻子水一般轻柔地长发上,声音即低且柔:“婉贞,这两年,苦了你了。”苏婉贞的动作忽得一僵,然后慢慢地,把头轻轻靠在卢东篱的大腿上,良久良久,再也没有动。她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悄悄地湿透了柔软的衣料。那样滚烫的温度,让卢东篱的声音微颤:“婉贞。”而她,没有回答。她只是保持那个跪坐在丈夫腿边的姿式,把头倚在丈夫的腿上,那里,有如此切实的温暖。东篱,东篱,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第五十九章初会
受召还京,他们只在京城里待了十天,十天里,卢东节,几乎日日都欢宴不断。不同的是,卢东篱总是被官员们所包围,要赴的宴会,要应酬的客人,数也数不清,而风劲节则天天和京城最富有的商人混在一处,饮酒作乐,呼美人,唤俊僮,炫富夸乐,闹得好生热闹。”瑞王负手,望着窗外的一派热闹繁华,淡淡道“那几天,我派出的人,拜见过卢东篱,而我自己,亲自去见了风劲节。”陆泽微轻轻道:“王爷从未提过此事。”瑞王长长叹息一声:“当时我们都只以为定远关的战功,其实是风劲节一个人打下来了,与卢东篱并没有什么大关系。”陆泽微点点头,基本上所有了解赵国军制的人,都会有这种看法的。各处驻军的主帅对于战争的失败肯定责无旁贷,但对于战争的成功,就很难谈得上有什么益处。只不过最后论军功,功劳最大的一定是主帅。而下头的将军,再苦再累,也不过就是个武夫罢了。“拉拢卢东篱,因为碍着九王叔同他有仇,并没有太用心,所以他拒绝我的人,其实于我来说并不是太意外的……”陆泽微至此已然明悟。王爷一开始就看中了风劲节,此人能以一支散军,而击退陈军,又以孤军之力,对抗陈军精锐,甚至能在多次实力悬殊的攻防战中,守住定远关,此等军中奇才,王爷自然不应错过。卢东篱虽有元帅之职,但如果能让风劲节归心,也就等于架空了卢东篱,能不能得卢东篱,就已经不重要了。派人去对卢东篱示好拉拢,其实只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那一天,我亲自去见风劲节,换了便装,不带仪仗,故意装成偶遇,然后倾心相交,倾力拉拢……”瑞王语声忽得一顿,遥望窗外那戏台上的热闹喧哗,戏台下的喜气洋洋,似是一时间失了神。那一天,他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看到了风劲节,那个因为出身卑贱,而无论立功多少,也一直被压制,被苛待的英才名将。那一天他看见那个男子,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同最美丽的女子嘻闹调笑。那人很久以前就已散尽家财,可是京城最有钱的商人们,在他面前,恭敬顺从如对主人。那人为国立下如许功勋,回京之后,却一直受到不公正的冷落,可他纵酒长笑,击箸作歌,那笑声里,歌声中,听不出一丝落魄,半点失意。他的笑容,他的欢畅,他眼神里的光彩,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都感到嫉妒。他知道了眼前站的是瑞王,他完美地行礼,然而,那也仅仅只是必须的礼貌。他不会因为酒气熏熏站在高贵的王爷面前而惭愧,不会因为身上的酒痕油渍而手足无措,他甚至没有抬手,擦一下脸上的胭脂痕。他的礼仪完美无缺,可是,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卑微,半点臣服,他行礼,只是因为对方是王爷,可是,在他的眼中,又分明不觉得那高高在上的王爷,和身边卑如泥尘的歌妓,有什么大的区别,而他甚至不肯在一位王爷面前,稍稍掩饰一下,这种平等的目光,从容的态度。他总是笑,总是笑,那样蛮不在乎,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能伤他分毫一般。他可以笑着面对有功不赏的难堪景况,他可以漫不经心地笑看满朝文武的冷落轻视,他可以笑得从容自在地与王爷共座谈天,他也可以在彼此深谈,畅论天下朝局,看透政事得失之后,再轻轻松松,仿如吹口气般拒绝一个真正为他所震动,因他而倾倒,并真心实意,想要将他收入麾下的人。那些约同兄弟的承诺,那些言必听,计必从的宣言,那些真心而迫切的恳求,他全都可以眉毛也不动一下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继续没心没肺地笑……总是那样笑啊……总是那样笑,总是那样笑……瑞王慢慢地握紧了五指,那千万里外的将军,在被最重视的人背叛放弃之后,他还能笑得出来吗?还能象当日在楼头宴间,笑得那么云淡风轻吗?真的想要亲眼看一看啊。陆泽微等了很久,没有等到瑞王继续说完那忽然间断下的话。他只是看到王爷那临窗而立的背影忽然有些萧索起来了。在那萧索渐渐透出点寂寞悲凉之意时,他果断地喊了一声:“王爷。”瑞王微微一震,转过身来,淡淡道:“那一次,他拒绝了我,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陆泽微心中轻轻一叹,王爷没有说,那一次会面的详情,而且,看起来,以后也绝对不会再说,但是可以肯定,自那以后,王爷,才开始派人细查有关风劲节和卢东篱的一切,才会有这几天的坐,神思不属,也才会有书房里这一番长谈,这一段,往叙说。那么,那个风劲节,那个小小的边城部将,到底凭什么,让王爷如此重视如此放不下,当日那仅有的一面,仅有的一会,曾发生过什么?王爷即然不会说,那他也就只能不问了。“自那次会面,被他拒绝之后,没过几天,他与卢东篱就又离开京城,回定远关去了。”回来才不过几天,又要走了。苏婉贞细心地为卢东篱收拾行理的时候,有些黯淡地想。她盼了两年的夫君,终于回来了。然而相处的时光,却又短得屈指可数。每天的大部份时间,都被那不断上门攀交情,和必须去回拜的官员们占得尽了。而她,只能在丈夫回家后,继续着这无尽的等待。重聚的欢乐,还不及细品,眼看着,又要分离了。她默默无言地收拾着行装。边境贫乏,好容易回来一次,该多带些能长期保存的京城食物才是。边境苦寒,该多备一些暖实舒适的衣裳才好。边境枯燥,该把这两年,替他买的那些书,都为他备上才是。边境……千万种念头,万千种关切,待得回过神来,才发觉替卢东篱准备的行理,已多得要堆成一座小山了,有些无奈地苦苦一笑,只得重又一样一样地放回去,忍着心痛和不舍,尽量精简。努力地提醒着自己坚持。纵然想要放声痛哭,至少,要等到他离去之后。纵然心头痛如刀割,但等丈夫出门回来时,一定要用笑容来迎接他。他要上边关去了,要面对风沙,面对战争,面对死亡和鲜血,怎能让他再因妻子的悲伤而牵肠挂肚,不得安宁。以笑容,以温柔,让他可以轻松地上路,这是她这么一个卑微的女子,此时此刻,能给丈夫唯一的帮助和支持了。“夫人,夫人……”坠儿的叫声,在房外响起:“有人来求见老爷。”苏婉贞淡淡道:“老爷出门拜客去了,我是女子,不便迎男客,这话不是早叮咛过你吗。要有别的大人们上门求见,就这么回话好了。”“夫人,可那人不肯走,他说是老爷的好朋友,要一起同路回定远关的,就算老爷不在,他也要进来等他。”苏婉贞啊得一声,转身出了房便快步往大门奔去,一丝一毫也不曾迟疑。坠儿从不曾见她这般急切的样子,急急忙忙跟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个男客……这个……”“那是老爷生平第一至交,岂可因俗礼而慢待。”苏婉贞只来得及淡淡答一句话,便远远望见了大门。大门外,那男子,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看着她快步而来。苏婉贞与风劲节,他们知道彼此已经很久很久,却直到现在,才正式相见。隔着十几步,苏婉贞,已看到了那骄阳下的一抹灿然银白。这一刻才知道,这世上,竟有人,可以把白色,穿得这么洒脱,这么亮眼,这么从容淡定。隔着十几步,风劲节见到那女子疾步而行,明明急切,却不见慌乱,衣裳发式都不见华贵显眼,却让人看得异常舒服。苏婉贞行到门前,与风劲节隔门相望。靠得这么近了,才看轻那人容颜,夫君曾说过他无数次,信中曾见他无数回,山长水远,送来的种种礼物背后都有他无数的笑语和身影。至今日,灿然阳光下,见他眉眼风华,忽然间,知道了诗文中所谓剑眉星目,传说里,所谓玉树临风,原来,竟是真有其人。如此英华,如斯风姿,当真叫人自惭形愧。风劲节微笑着平视苏婉贞,毫无顾忌男女大防,眼观鼻,鼻观口的君子打算。他知道这女子从来不是绝色,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认真地近距离打量这至友的妻子。不算特别美丽的容颜,不算特别出色的五观,可是,眉眼间的神情,如春天的湖水,温柔得叫人有些依恋,整个人,只随意站在门内,微笑望来,便如清晨温柔的风,拂在身上,也是暖洋洋,叫人出奇舒适的。他微微一笑,当先施了一礼:“这位想必是嫂夫人。”
第六十章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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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战场的事也有如此兴趣?”风劲节有些惊异地贞。他原以为卢东篱不在家,苏婉贞身为女子,就算出面接待,想来也不过说些淡淡的场面话,或是谈些过往书信来往,礼物相送的旧事,说几句感谢的话来打发时间罢了。想不到苏婉贞与他只略略交谈几句,就直接询问起定远关的攻防战事去了。在这个时代,一个深闺女子,面对一个从未相见的男人,少有这样提问的。此刻,面对风劲节的不解,苏婉贞只轻轻应道:“我问东篱边关诸事,他总是淡淡应答几句,什么天大的战事,说来也是轻若无事一般。我虽是没有见识的女流,也知道沙场争战,必是极之凶险的,我要能知道多一些,心里倒还安一些,正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只要一听人说边关有战事,便胆战心惊,日夕不宁。因此只得向风公子请教了。”风劲节淡淡一笑:“嫂夫人实在多虑了,那陈国军队虽凶悍,但我们定远关上下一心,又有坚城可依,只要不贪功冒进,要击退他们并不是太难。卢兄不肯多说,也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惊险之事。”真是如此吗?苏婉贞沉默不语,两年不见,她的夫君清瘦了许多,细心为他缝制的衣裳,披在身上,已显得宽大了。两年不见,风刀霜剑,在他的身上,刻下多少痕迹。远比当年要黑上许多的皮肤,双手指掌间,厚厚的茧子,发丝间比旧日尚多出许多的银白,眉宇上,很淡,却始终掩不去的倦意和疲惫。还有那夫君有心掩饰,却到底还是让她看见的道道伤痕。那一点点的触目惊心,那一点点的心痛不舍。只是,这两年的艰难,他不多说,她便也不忍多问。他总笑着说,边关即不寒冷,也不寂寞,将士们热闹快意,所有人肝胆相照,就算是与敌人交战,也只是轻描淡写,好似只随便派手下打两下,战功和胜利就已握在掌中。他不肯叫她担心,他不愿让她难过,于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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