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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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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方,原来不需要风劲节从旁筹谋,卢东篱,也可以独立应付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了。原来……原来,卢东篱的生活和事业里,其实并不是非要风劲节的帮助不可的……这个了悟让风劲节很郁闷得皱了皱眉头。这个,啊啊啊。教会了徒弟没师父啊,关于打仗的事,该教的已经全教给他了,自己为什么还会脑发晕,居然放弃了这么好一个脱离苦海,永远超生的机会呢。赵国边境的定远关,刚刚经历了一次血与火的洗礼,在曾经地杀戮和喧嚣中,沉入一片寂静安宁,而万里关山外的京城里,一处平凡地宅院中,苏婉贞的生活却平静无波。她自嫁给卢东篱之后,一直与他相伴,不论卢东篱地官职升迁来去,从来追随身旁,后因卢东篱调入朝廷为官,便与他一同入京。以往在地方上为官,有衙门可以住,如今在京城当个小官,却得自己解决住处。京中地价本就极贵,便是买下一处小宅院,也把夫妇历年积蓄用得尽了。后来卢东篱又任职定远关主帅,军中不可带家眷,苏婉贞自然不能相随而去,只得留在京城等候。好在军中的一切开支都算在军费中,不必另外花销,卢东篱的官俸,每个月都是苏婉贞差人直接去相关衙门领用。京城物价虽说颇贵,她俭省花用,倒也尽够。因要节省开支,她身旁只雇得一个支应门户,出外奔走的老苍头,和一个帮着做些粗伙的粗使丫头,其他细碎之事,倒素来是亲力亲为的。平日她大多时间闭门不出,京城多少繁华,她也只做不知。日日做些针指度日,或是为腹中娇儿做衣裳,便是替万里之外的夫君亲手缝衣,总想着边关苦寒之地,夫君又是不善照顾自己的性子,这山长水远地相隔,不免就日夕牵挂担忧。因着身子渐渐重了,人也渐渐易疲倦,精神不集中,时不时便会失手伤着自己,一件寒衣未做完,伸出手指来,斑斑点点,多是些针戮的印记。丫环瞧了,总是劝她,怀孕地人,正当多休息才是,怎经得这般劳神,便是担心老爷的冷暖,这外头多少店铺,什么好衣裳买不着呢。苏婉贞每每却只淡淡笑笑,复又低头牵针引线。她是他的妻,他的身量体形,她最清楚,他的喜好习惯,她最明白。便是外头有那锦衣华裘可售。她却必要自己亲自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才算是尽心,才能够放心。平时每隔段日子,也会写信托人送往定远关。信中对京中孤寂岁月,清贫时光,一概不谈,自己偶尔的不适,寂寞伤怀,更不涉及,只是闲闲说几笔京中岁月安然平和,身旁有佳婢相伴,不虑寂寞,闲时玩赏京城,笑看繁华,更加热闹,再加上左邻右舍,颇结了些闺中朋友,平日时常走动,正可互助,日子更加安逸。大多数的文字,则只是细问边城岁月可还安然,身上冷暖饥寒可曾在意,千千万万,万万千千,都是叮咛与担忧。万里关山远,来往信件,历时悠长,且极为不便,至今也只盼回两封回信,亦不过是说些边城并不寒冷,将士们极为齐心,大家生活颇为安定,诸事皆无需忧虑的话。其后,倒是忧她孤身在京,诸多不便,寂寞凄清之苦,信里反反无非是叮咛她多加照料自己。那信她小心地收了,每逢夜深人静,拿出来细看,心头往往又是甜美,又是凄凉。多少个夜晚,一个人孤单渡过,回思起往日岁月,总是守着那彻夜批阅公文的丈夫,或做针指,或整笔墨,纵然整夜彼此不说一句话,但只需抬头,看他烛光下的身影,心头,也是温柔而充实的。但如今,长夜孤寂,凄清难度,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总是整日头晕呕吐,身旁却没有丈夫相依相护。她本就是个从未经过生育之事的女子,眼看着生产之期日近,身边竟连个商量请教的人都没有,就越发地心慌意乱起来。这等凄凉无助,断然不肯在信纸飞鸿上透露一个字,只一个人苦思愁眉罢了。说起来,卢苏两家,都还有不少宗族亲人的,若在家乡,便是丈夫不在身旁,照料之人,时常走动的亲戚,都是少不了的。可如今孤身在京,举目无援。要想还乡,她这样沉重的身子,更加不便。也曾提笔想向娘家亲人求救,一来,恐这寒门小宅,清冷景象,伤了丈夫颜面,叫家人轻看了丈夫,又生了怨怼之意,二来,她也是极自尊自警之人,更不愿因自家之事,开口累旁人受数百里奔波之苦。这几番犹豫之下。便总是迟迟不能落笔。只得这般日复一日,愈加不安起来。这样地惶恐不安,寂寞冷清,在一个清晨,被一位忽如其来远客的喧哗热心给打散了。“婉贞啊,你都是快生孩子的人了,怎么还凡事自己动手啊,这还了得。我带来两个婆子,两个丫头,你有什么事,随便吩咐就好,千万别跟我见外。”“我说婉贞啊,你都是快当娘的人了。可千万得照顾身子。我刚问过你那丫环了,每天吃那些东西怎么成,大人不吃,孩子也要补啊,从现在开始,两天一只鸡,天大的事,也不许改动。”“婉贞啊,瞧瞧你这倔性子啊,吃什么苦都不跟家里说。亏得你哥哥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京城里等着生孩子,一月五六封信地催着我过来照应。否则要有个好歹的,叫我们怎么安得了心啊。”那服饰华丽。虽已至中年,但眉眼间仍有年青时明艳风姿的女子,满厅转来转去,指手划脚,说这说那,语气里全是埋怨与不满,眼神里却分明满是热情与关心。苏婉贞只含笑在旁陪着。她素来是个清淡少欲之人,但此时。却是由着自家大嫂指东说西地分派一切,她只安安份份地听着。虽说不怎么说话,但心里那种被亲人关怀的感动却如春水一般满溢胸间。在她最孤清最无助地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亲人,叫她几乎泪盈于睫。苏夫人前前后后,转了四五圈,里里外外,吩咐了个遍,这才安心坐下,笑道:“瞧你,出嫁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苏婉贞低声道:“大嫂,劳你几百里奔波地为我跑这么一趟……”“真是个傻人儿。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劳不劳的……”苏夫人打断她的话,笑道“苏凌可是你亲兄长,他这做哥哥的,能不顾你这个亲妹子吗?如今他任了镇江府推官,不能随意走动来京,我这个做嫂子的,当然要替他尽心。”一句话说完,看苏婉贞眸中那几欲落下地热泪,她满意地笑笑:“对了,妹夫在外头当大元帅,是否时时来信,可还顾念着你啊?”“他在边关,万里相隔,只来得两封信,信中对我自是关切的。”“他隔着山山水水,见不着你,当然揪心,你也该多写些信,讲讲近况,叫他宽心才是。”“这是自然。”苏婉贞笑而应道“大嫂,大哥近日可好,在任上可还万事顺意。”苏夫人忽得眉锋一皱:“他啊,别的事,倒还不错,新官上任,诸事顺心,上司下属,都还不错,况且又时时要往定远关押运军资,与妹夫也常相见,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妹夫为人固执,和他的顶头上司,有了些冲撞,害他夹在两边颇难做人,不过,这倒也没有什么,最可恨那个叫风劲节的,为人骄狂狠毒,忌恨你大哥与东篱过于亲近,处心积虑想要害你大哥,你大哥有次去定远关公干,他乘着妹夫不在,把你大哥生生打了好几十军棍。”苏婉贞低低惊呼一声,脸上原本的笑容全无,站起身来,失声道:“大哥挨打了?”“是啊……”苏夫人一说起丈夫被打,立时眼泪就滚了下来“可怜他啊,从小就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个罪,生生被打个半死,抬回去养了好久,到现在还不曾恢复如常呢,听那送信的家人说,差一点就被打残了。可恨那风劲节不知用什么话哄骗了妹夫,东篱也没追究这件事,你大哥这顿打就白白受了……”苏婉贞脸色苍白,怔怔得坐回椅子上,用失神的眼,望着自己的嫂子。苏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一会,忽得一把拉住苏婉贞的手:“婉贞,那可是你地亲兄长,你可得替他出头啊,不能叫他白白让人这么糟践了。那风劲节下的可是好狠地黑手啊,他不顾着东篱的面子,也没替你留下半分颜面啊。你就写封信,好好和东篱说说吧,叫他好好歹歹,也替你哥哥出口气,我们不能白白受这委屈啊。对了……若能劝劝他,凡事别那么刚直,同你哥哥好说好商量,万事相互照应,这就更好了。这仕途艰险,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随便树敌,就是不为他自己想,也得为你,为孩子地将来想啊。”
    第五十五章受惊
    这天早上,京城某一处偏僻街道的百姓们,看到了一幕奇景。先是一大早,一堆人咋咋呼呼,闹腾出天大的动静,几乘小轿停在那所小小的宅院前,呼啦啦四五个仆从,大包小包地把礼物往里搬。那宅院里素来深居简出,少与人交游的年青夫人亲自迎出门来,那当前的轿子里行出个衣着华丽的妇人,隔着老远,一连串亲热的呼唤,就嚷得满街俱闻。这般喧哗吵闹一番,竟惹得街上行人,多有侧目,左右邻居,也不免打开门瞧个热闹,心里估计着,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门有钱有势的亲戚。看那亲热样,更不知道是多亲多近的人呢。岂知,人进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外头看过热闹的闲人们还在猜测来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呢,就听得咣当一声巨响,小小宅院的大门,被一种仿佛要撞破门的力气推开,不久前还满面笑容颜若春风走进去的那位夫人,铁青着脸在一群仆从的护拥下行了出来,刚刚搬进去的东西,又见这帮人,一样一样,又往外搬出来。那位夫人空着双手,不用做事,倒也不闲着,站在在大门口,指着门大骂着呢:“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全是蛮牛,真当你们了不起呢,真以为丈夫当了个元帅就了不起了,那种把天下人都得罪了。孤家寡人地元帅,也就是你们这不知死活的人想当。你不稀罕我们,我还不稀罕你呢,我们一片好心,你当做烂泥,那你就自个留在这鬼地方,当你那孤苦伶仃的元帅夫人吧。”她指着门痛骂,那位向来少出门的卢夫人。却依旧客客气气站在门口相送,可怜人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惨白着脸站在门前,任人如此欺辱,几个外来的仆役,搬着东西。在她身旁,横行直过,若不是有个粗使丫环护着,怕不叫人撞倒在地。任那夫人怎么发怒,怎么痛骂,她只是安静沉默地以一种谦和却绝不卑微的态度,尽主人之礼。四周邻居虽说与她不相熟,但一直以来,对这个少出门少说话,听说丈夫是个官。却从来不拿架子,对人极之有理的少夫人颇有好感。见她受这等羞辱,不免多有些不平之意。大家也不由彼此打听几句:“那女人是谁。这么凶悍,哪来地贵夫人啊。”“什么贵夫人,咱们虽说是贫民百姓,可也是京城里土生土长几十年的人,贵人咱也还是见过的,真正的贵人,哪里会做出这般难看的样子,怕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暴发户吧。就不知道是买了官还是发了财,做事这样嚣张无礼。”虽说多有同情之意。但大部份人还是奉行各人自扫门前雪地人生原则,所以也就最多私下议论几句,发几下不平之鸣罢了。“那位卢夫人真个可怜,没有丈夫在旁护着就是凄凉,这么让人欺上门来,也只得忍着。”“听说他丈夫还是个官呢?”“官又怎么了,这京城里半数都是官呢,当官连妻子都保护不住,这种男人,怕还不如我王二一个杀猪的呢。”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那热热闹闹来的一行人,又复吵吵嚷嚷地去了。苏婉贞一直坚持站在门前,欠身行礼,直等得苏夫人的轿子去远了,方才转身回去。丫环坠儿含着眼泪把门掩上,急急过来扶她。原本苏夫人进门时,指东划西地说这里要整理,那里要改动,又说带了这个那个的好东西来摆放,可是才摆到一半,忽得翻了脸,招呼了人便要走。桌子才移得两步,凭空放手,轰然倒在地上,椅子搬得起来,还未找好地方放,就随手一扔,那花瓶刚刚移动位置,便信手一抛,破碎的声音这些人全都听而未闻。再加上刚拿进来正要四处摆的礼物,呼啦啦一下子又要全搬出去,人人横冲直撞,踢翻踩烂的东西竟是不可计数。望着这满目狼籍,小丫环都不免要哭出声来了:“夫人,他们怎么这么不讲理,你还这样同他们客气做什么?”苏婉贞语气仍尽力沉静平淡:“长嫂如母,我惹得她不快活,受她几句训斥也是应当的,只是我自己却不可对嫂子失礼。”“即然长嫂如母,又有什么事顺不得她呢,开始还说得好好地,怎么一下子就翻了脸。”“兄嫂有命,若能从命,我又岂会不遵。若是我的事,便是百般地委屈,我自然也不敢回断的,只这回事关国家大事,军中要务,岂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该说话地。”不能为他分忧,已是惭愧,又怎能为了些私人情谊,让他再添烦恼,更何况那位风将军,我虽无缘一见,也知他是至诚之人,是我相公的良友知交,断不至无故伤人,若是行了军法,想来自有道理,我又怎好为兄嫂之命,误家国之大事,知己之大义。”“即便这样,也不必直言拒绝啊,先支吾着应下来,将来再慢慢婉转回了就是,何必如此当面翻脸。再说,夫人你眼看着就快生了,身边怎么能没有一个亲人照应啊。”苏婉贞淡淡一笑:“傻丫头,那是我的兄长嫂嫂,我即不能应承他们,自然也不该虚言欺骗拖延,这等手段,怎能对亲人使用呢。我待产之时,能有亲人相伴自然好,但那乞讨哀怜得来的关怀,我却不屑得很。。更何况,嫂嫂虽当尊敬,但我拒绝她之后,她言语之间,便多处辱及相公,我夫君朗朗风骨,为国为民,我虽女流,亦断不容人在我面前言他是非,自当坦言送客,岂有再行曲意哀怜的道理。”坠儿低着头,不说话,她是个没见识的粗使丫环,什么朗朗风骨,她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不明白,那个夫人口里说的为国为民,去保卫边关当元帅的老爷,为什么己那怀孕待产的妻子也不能保护呢。此时苏婉贞已被她扶着回了房,笑道:“到处都很乱,你去收拾一下吧,我这里能照料自己。”坠儿也见四处一片乱糟糟,知道不好耽误,便转身出来,四处整理。苏婉贞原本也想帮一把,只是一来,她如今不能做重活,二来,才收拾了几件小东西,便觉四肢百骸,皆酸软无力,身心都疲惫至极,竟是动也不能再多动一下,只得一手扶了墙,慢慢得一步步走到床前,一矮身,坐到床上,倚了床柱,怔怔呆坐了一会儿,眼泪这才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一大早,听得院外,喧哗呼喊,惊见亲人时的感动,犹在心头,嫂嫂说说笑笑,拉着手亲热关怀的热情,仍在指尖,又哪知转眼间图穷匕现,数百里奔波的真相,却叫人情何以堪。早知如此,情愿不见,倒也省了这番伤情苦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听出嫂嫂真正来意时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咬牙说出拒绝的话后,面对那倏然变脸的亲人时,情有多伤,只有她自己知道,强撑着站在门前,听着至亲之人说出的残忍之语时,受的煎熬有多深。只是她生来是个沉静温柔之人,又向来自尊自律,这番苦楚情伤,竟是连在丫头面前也不肯露出来,就这么苦苦撑着。直到身旁没有人,才忽然感觉到疲惫,才忽然感觉到深深地倦与伤,这才知道,原来,一直一直,就这么一个人,撑着。守着,等待着,她竟已疲惫至此。如此怔怔坐了良久,她轻轻拿起床头那件她用了无数个日夜,好不容易才为丈夫做好的长衣,东篱。东篱,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泪水悄无声息地落在衣衫上,转眼间,便了无痕迹。“夫人,夫人,不好了。”苍老而惊惶的声音从外传来。苏婉贞略略一怔,便强撑着身子,行到房外,却见家中那帮忙支应奔走的老苍头。快步走来,慌慌张张地嚷:“夫人。你不是吩咐我出门为迎接大夫人,多张罗些好酒好菜吗?我在街市上听人说。定远关打起来了,陈国的军队攻过来了。”苏婉贞全身一颤,脸上再无半丝血色。失神之下,那件染过她心头泪,指上血,为千里关山外那人量身而坐的长衣,无所依凭地落到地上,沾染尘埃。“夫人。你怎么了。”坠儿大惊扑过来。老苍头,也手忙脚乱地赶过来。不知道应不应该伸手相扶。苏婉贞却忽得抱腹哀叫,汗水立时密密麻麻,满额皆是。坠儿吓得几乎哭出声来:“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坠儿。”“我,我痛……我……”苏婉贞也是语不成声“我……孩子……”“天啊,不是要生了吧。”老苍头也吓个半死“我听说女人受了惊,会早产的。”“孩子怕是要出来了。”苏婉贞痛得全身颤抖。老苍头跳了起来:“我去请稳婆。”转过身,飞一般跑了。剩下坠儿一个从没经过这等事的粗使丫环,吓得只会哭。苏婉贞只得勉力叫她扶自己回房,躺下,再叮咛她去厨房烧水。坠儿手足无措,只会一个劲点头,手忙脚乱地去厨房了。苏婉贞只得一个人,痛得在房上挣扎惨呼,一声声叫地是“东篱,东篱……”却无人听到。不知是痛,是伤,还是担忧,她的眼泪纷落如雨,湿了发丝,染了枕巾,却无人看到。那一件她拖着怀孕的身子,尽心尽力为卢东篱缝制的长衣,落于阶前,亦无人拾起。那一年,在京城里,一个很冷的早晨,苏婉贞因受惊而早产,且是难产,痛了足足一天一夜,方才生下一个幼弱的男婴。在那一天一夜里,她身边并没有一个亲人。在那一天一夜里,她一声声叫地都是丈夫,喊得喉咙嘶哑而出血,却没有人能应她。她痛极伸出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抓动,却永远抓不住丈夫的手。但她似乎仍是幸运的。经历了那样恐怖的痛楚,且又怀着对丈夫生死的担忧焦虑,她竟仍然活了下来,而不曾象很多不幸女子一样,死于这样的难产。只是,这一天一夜的煎熬,彻底催毁了她的身体,在此之后,她卧床足足一年,才能勉强复原。只是再不能如旧时那样健康。可是,孩子还没有满月,她就已勉力支持自己在病床上起身写信。这时,京城已经传来定远关大败陈国军队的消息了,她心中安定,便恨不得及早把诞下麟儿的好消息告诉卢东篱,也该请夫君,为孩子早早取名才是。千万里外地卢东篱,接到夫人这封报喜家书以及随书信寄来的寒衣之时,也是欢喜感慨得彻夜难眠。只是他不知道,那一纸短短家书,却是苏婉贞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方能写成。她不肯让卢东篱知道她有病在身,唯恐笔下虚弱,叫丈夫看出端倪,生生是写一字,歇半日,略略恢复了精神力气,然后才写下一个字。那满纸温婉秀丽地文字,写的全是爱子之情,说地都是幼儿之可爱,问的全是夫君之冷暖,再无一字一句,提到那一日一夜地狱般的煎熬,那倏然来去,叫人心头苦涩的凉薄亲情,更不曾说及,那将会让她整整一年,缠绵病榻,也会让她一生虚弱的支离病体。:笑,中秋之夜,虽不想打扰大家看文的情绪,不过,该有的祝福还是不能少地。愿所有人,诸事圆满,人间天下月长圆。
    第五十六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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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旧事,竟是如此。”陆泽微听了瑞王一番讲述。“这二人竟是因着这些事,如此阴差阳错,分别从商人和知府,变成了镇守边关的将帅,更立下如许战功。”瑞王叹而无言。当年陈国人以几千兵马轻破定远关令他们对大赵的军队异常轻视,只不过重视风劲节一人罢了。一心只认为,风劲节一除,定远关依旧唾手可得。只不过,想要除掉那随便聚拢一群离乱之兵,就可以击退陈国精锐之师的风劲节,必要费一番功夫罢了。所以陈军虽在边境上集结了大批军队,却没有轻动。他们的军队只要一向沙漠开拔,必会被漠沙族人所查觉。而以风劲节对漠沙族的诸般拉拢手段来看,要想再把漠沙族拉到自己这一方来,几乎没有什么希望。陈军将领开始派人暗中和沙漠中其他的部族接触。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就会有矛盾。做为沙漠中最大的部族,又得到了赵国的扶持,漠沙族对其他小部族,难免会常有些欺凌压迫。小部族们敢怒而不敢言,而较大的部族们,渴望代替漠沙族成为沙漠上最强大部族的愿望也一直暗暗藏在心中。在陈国使者巧舌如簧地许下种种天大好处并真正送上许多财物礼品之后,确有不少部族愿意同他们合作。陈国把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打散来,混入各部族中,借助各部族的掩护,瞒过了漠沙族的巡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沙漠深处。根据其他部族提供的消息,漠沙族每年举行的大祭礼上,都会邀请赵国将军做客,而这两年,每次前去的,都是风劲节。还有什么能比半路伏击只带了小队人马,毫无准备的风劲节,更加简单,更少伤亡,更十拿九稳的事呢。伏击的准备在悄悄进行,相关的消息也被悄悄地传递回边境。陈军统帅也立刻做好了军队向沙漠推进的准备。所有的时间都配合地非常好,当漠沙族人发现陈军动静时,已经无法向定远关传递军情了,因为,五千人的军队已经把他们的传信通道彻底截断。而且,他们的主力军队人数众多,漠沙族人也不敢从正面与他们对抗,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向定远关推进。而在五千军队发起伏袭后,两三天内,后方的主力大军也会赶到,和他们一起进攻定远关,务必让刚刚失去军魂将星的定远关,完全没有应变的时间机会。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很多事。他们没料到,定远关的主帅卢东篱会和风劲节同行,没有料到,风劲节能提前发现他们的伏击,没有料到,风劲节能以一人之力,牵制他们整整五千名士兵,带着一支疲弱之师,硬生生将他们挫败。即使是数年后,瑞王在对陆泽微说起这一战时,眼神中,也不由满是向往之意,纵然似他这等心机深沉,狠辣无情之人,此刻也略略有些激动,站在窗前,遥遥望向远方,眸光中,皆是神往之色:“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到底是怎么硬生生对抗五千精锐的,到底是怎么把整整五千个人,拖得围着他团团转,受他掌控,被他诱入陷阱的。”陆泽微默然不语,即使是他这样的书生谋士,刚才初听瑞王说起那段过往时,也不免心潮激动,生起男儿恨不上战场之憾了。如此说来,倒怪不得瑞王一提起风劲节,就有如此叹息,如许遗憾,如斯不自觉的神伤了。“这一战,风劲节伤重濒死,或者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死定了,可他却居然活转过来了。此人的坚毅强健,同他的豪勇善战,同样令人叹为观止。据后来幸存的士兵说,当时,如果不是为了掩护其他的士兵可以逃生,他不会伤得那么重。然而,也是那一战,整个军队的军心,都完全属于他了,所有人都被他的英勇所撼动,也被他的大义所感动。有关他当日是如何以一人之力与无数陈军做战的细节,被士兵们在幸存者身旁问了又问,然后,又很快在全军流传,在那以后,他就成为了整个定远军的军魂。而出奇的是,就连陈国军队,也震惊于他的豪勇,畏惧于他的强大,陈军对他做战时的英勇无敌,传颂得甚至比我们的军队更厉害,陈军视他为战神,闻他名而丧胆,亦是理所当然之事了。”瑞王淡淡说来,只是语声渐低,一手轻拍窗栏,眼神异常落漠,无限惋惜怅叹。陆泽微知他因何而感叹,事实上,在听瑞王如此叙说当年旧事之后,他自己心头也是异常遗憾无奈的。其实,那一战卢东篱的表现,也同样很不错,一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可以挺身站在城楼,从战斗打响的那一刻,一直坚持到最后一个敌人,消失在视野中。一个第一次接触到战争的统帅,在倚为臂膀的爱将濒死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能鼓舞全军,从容应战,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如果说,开始遭遇伏击时,是风劲节凭他个人的神勇,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扭转战局,那最后的城池攻防战,就是卢东篱用他的沉稳镇定,完全稳住了局面,在没有风劲节的帮助下,屡次击退敌军的疯狂进攻,使陈国军队在损失惨重之后,不得不含恨然而,因为九王的原因,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对卢东篱存太大的拉拢希望,也没有太努力地去争取,所以此时倒也不至于太难过,反而是风劲节,如此风华,如此神威,身为一个有着远大志向,敏锐目光的赵国智者,陆泽微也不免有自折羽翼之叹之憾。他沉默良久,才轻声道:“王爷,你叙述他们那些往事时,对很多小事都极之清楚,这不象是普通的调查,倒象是你曾经倾出全力,对他们的过往,完完全全巨细无遗地调查过。我们虽说的确尝试过将卢东篱收于麾下,但因为九王与卢东篱的过结,并没有太坚决,也不曾太认真,只不过是无可无不可地试了一下罢了,一般来说,这种对象,我们是不会查得这么详尽的,为什么……”“我下令仔细彻查这一切,不是为了卢东篱,而是因为风劲节,只不过,风劲节的过去,总是和卢东篱脱不开关系,所以,获得的一切资料里,也就不免有了许多关于卢东篱的内容。”记得那次定远关主要将领们还朝受赏吧?”陆泽微点了点头。自那次失利之后,一年之内,陈国又连续聚集大军,先后以四万,五万,六万人马,三次进攻定远关。但每一次,都遭到了定远关守军镇定而坚决的抵抗,卢东篱和风劲节指挥下的军队,从不贪功冒战,大部份时间都只是倚城墙之利,坚守不出。虽然人马较少,但几战下来,损失总是很微乎其微。而陈军强硬攻城,损失巨大不说,漠沙族人在后方不断袭扰他们的补给线,粮草总是很难保证供应,身处沙漠之中,就算想以战养战,掳掠抢劫,也没有对象。而其他曾经协助过他们的部族,早在他们第一次战败退兵之后,不久,就遭到了漠沙族和定远关军队的联手围剿,不是从此消失,举族皆亡,就是元气大伤,俯首认罪,或是胆战心惊,再不敢有一丝战意,只知道忙不迭认错求饶,并保证再不敢协助陈国军队。在这种情况下,陈军得不到多少后方的帮助,于是只得在伤亡惨重,粮草即将告尽之后,退兵而去。连续四次兵败。陈军损失巨大,沙漠边境诸郡军力为之一空。后方的财力也一时难以支应,在这种情况下,不但暂时无力进攻,甚至害怕万一赵军此时反攻,他们将无力防御。好在,一来有沙漠天险阻隔着,二来,赵国一向不好战,能守住就好,君臣从没想过反攻的问题,三来,定远关驻军有限,一方面要守护城池,一方面要穿越大沙漠去反攻,也没多大可能,所以,陈军得到了休整的时间,而定远关,也有了一段较长时间的安宁。而这时,因为边关屡有捷报,赵国朝廷欢喜不尽,时常庆祝,赵王也下了诏,让定远关主帅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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