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东海屠-第7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头寻访,就连正被监禁的谢敏学也因为这件事情得以提前出来。

谢敏学出府不久便听到消息说谢家小姐可能被倭寇劫到双屿去了,他听说后惊慌交加,也不回去禀明祖父就带人赶往双屿,上岸后又凑巧从一个熟人那里听说妹妹可能在东门庆那里——其实这一切都是戴天筹的安排,否则以庆华祥众口风之紧,如何能这么容易让谢敏学获知此事?但谢敏学当时却没功夫细想,便直接闯到林文贞的宴席中去,逼东门庆交出自己的妹子。

林文贞办这场宴席一来是要向他的客户摆明自己的位置,二是要给东门庆脸色看,见谢敏学现身捣乱,一开始自是没好气,但从东门庆口中听说了他的身份后才又慎重起来,以宴会主人兼东门庆舅父的身份居中调停。东门庆这才说出在途中遇到谢素素被劫、自己出手相救的“经过”,谢敏学却想:“你若是救了我妹妹,为何不送回余姚,却带到双屿来?”但这种疑惑涉及到他妹妹的贞操名声,因此不敢当众点破,只是连称要先见到妹妹方才罢休!

就这样,东门庆带了他前往自己的别墅,林文贞在这种情景下也觉得自己责无旁贷,便提前结束了宴会跟了上来。

等进入室内,周围再无闲杂人等,谢敏学才开始显露自己的怀疑,言语中甚至直指是东门庆拐带了他妹子。直等见着谢素素,谢敏学才算放下了心,问起经过,谢素素一边哭着,说自己去念慈庵途中被强盗劫持,差点就见不到哥哥了,一边又道得蒙东门公子相救大恩,言语与东门庆无不契合。

谢敏学心中仍有疑点,责谢素素道:“既然你已逃脱虎口,怎么不赶紧回家,却跑到双屿来!”他说这话时紧盯着东门庆,显然这句话貌似是问妹妹,其实是在问东门庆。

谢素素本来已经收泪,听到这话又哭了出来,叫道:“我不回去!回到余姚,还不得被爷爷捉了去念慈庵?我不回去!”

对谢亘送妹妹去念慈庵一事,谢敏学本来是不赞成的,但此刻却愠道:“你这是什么话!一个女孩子有家不归,却在外头浪荡,成何体统!”

谢素素将脸一偏,道:“我就是在外头饿死冻死,也不回去!”

谢敏学大怒,心想这是大家闺秀应说的话么?要发作时,忽见妹妹眼角一斜,似是偷看了东门庆一眼,再看东门庆,也在那里秋水暗渡,心中吃了一惊,忖道:“不好啦!看来妹妹两番得他救命,二人已有了私情!”

第二百章 婚议之三

话说谢敏学对东门庆谢素素两人的关系起疑,心想:“此事却得独自问素素一番。”便请东门庆让自己和妹妹独处。

众人都出去后,谢敏学沉着脸,问:“素素,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家门的事情了!”他对这个妹妹素来温厚,这样子声色俱厉那是从所未有的事!

谢素素被他一喝,差点哭出来,满脸委屈,道:“哥哥!你这是什么话!”

谢敏学继续追问道:“你和他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没!”

谢素素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叫道:“你……你……哥哥!妹妹在你心里,就这样不知羞耻?”

谢敏学见她如此反应,反而松了一口气,转而安慰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但心里却想:“他们虽没有苟且之行,但这件事若传了出去,满天下的人都要怀疑!至少祖父那关便不好过。而且将来素素再说亲时,夫家也要怀疑……唉,这可如何是好!”想起谢素素方才和东门庆之间的眉来眼去,又想:“他们之间就算没有苟且之行,但只怕已有了情愫。说不得,只有如此了。”微一沉吟,便问他妹子今后打算怎么办。

谢素素道:“有哥哥在,自然是哥哥作主。”

谢敏学道:“那就跟我回去吧。”

谢素素听了这话却又面露难色。

谢敏学讥笑她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老老实实与我说吧!你到底喜不喜欢东门?”

谢素素哪里肯出一声?这会子道“不”她不愿,要说个“是”字又怕被哥哥笑一辈子。

谢敏学见她这个样子,心下已经了然,他兄妹两感情深厚,道一知百,当下也不逼她了,只道:“既然你心里有意,那我就想办法吧。赖之虽然轻薄些,但家山总算有些根底,祖父或者会同意。”

然而这婚事该怎么提,却又有很大的讲究。谢家架子大,又是女方,若是主动去提,怕被东门家看轻了,因此谢敏学再见到东门庆时也不开口,只说兄妹二人已经和解了,正为难时,陡地瞥见林文贞在旁,心道:“就是他了!”

此时天色已不早了,东门庆便邀谢敏学在别墅暂歇,林文贞也留下作陪,晚上谢敏学找到个和林文贞独处的机会,先东拉西扯一番,忽貌似随口地问道:“赖之如此人才,却不知做的是哪家的亲?”

林文贞笑道:“什么亲!这小子中秀才后,本也有好几家来提亲的。但没几天他就惹恼了我姐夫被赶出家门,哪来得及成亲!”

谢敏学心中暗喜,却道:“那他打算就这么在外头浪荡不回去了?”

“那哪能!”林文贞道:“我看他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回不去罢了。我姐夫还恼着呢!”

谢敏学道:“终日在外漂浮,总不是个办法。林兄算来是赖之的舅父,他要回家,我看得还得林兄居中调停,才能办成。”

林文贞最受人捧,施施然道:“那是!这件事情,也就我帮得了他!”

谢敏学又奉承了他两句,扯往别处,过了一会又道:“说来舍妹年已及笄,如今正在物色良家夫婿。浙江这边我们打听了好久,都没有合适的。林兄在福建交游广阔,若遇到还没成亲的好男儿,记得帮小弟留意着,或许能借林兄的手,成就舍妹一段姻缘呢。”

林文贞欣然道:“若是能帮谢家拉到红绳,那是我三生有幸。闽省这边我也认识不少子弟,只是怕谢家眼界太高,看不上眼。”

谢敏学笑道:“但劳林兄能记挂在心,敏学便承情了。”

东门庆在壁后听到此处,方才出来,笑问:“两位在说些什么?”

谢敏学笑道:“没说什么。闲扯一番罢了。”

傍晚东门庆设宴,款待他二人,他办这席宴会的目的与林文贞日间办的那宴会截然不同,宴上处处讨好他们二人,以东门庆的才情,既有此心,自是奉承得他二人满心欢喜,尽欢而散。

谢敏学在双屿没有住处,夜里就暂住在东门庆的别墅里,林文贞却告辞回他的落脚处去,东门庆送了出来,路上貌似随口地问起方才他和谢敏学说了些什么,林文贞犹自未悟,只道:“只胡扯罢了。”

东门庆道:“我出去那会,怎么听你们说起做媒什么的。”

林文贞笑道:“你说这个啊,他是说他家妹子年已及笄,在浙江寻不到好夫婿,要我帮他留心福建有没有好人家。嗨!要我说,明年他就跑到北京去,等进士放榜,从中挑一个没成亲的,不就行了!”

东门庆笑道:“他们谢家也不缺状元进士,随便抓个进士,他们也未必看得上眼。”

林文贞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两人本在走路,说到这里东门庆拉住他,一起停步,道:“舅舅,你看你外甥我怎么样?”

林文贞哈的一声,道:“你啊!你东门家的根底,说来还差一点。要是我就差不多了!可惜你舅舅我又成亲了。”奇Qīsūu。сom书

东门庆道:“我家的根底是差了些,但有我外公在上面做招牌,也就差不了多少了。何况他谢家贵,我东门富,富贵富贵,刚好互补!”

林文贞原只当他是随口提起,听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悟,指着东门庆道:“你小子!你该不会在路上已经把人家给……”

东门庆嘻嘻笑道:“哪敢,哪敢!不过我对谢小姐一见倾心,却是实情。只是襄王有意,却怕神女无心,这件事情,就得请舅舅多多帮忙了。”

林文贞也太傻,将东门庆和谢敏学前后的言语一对,心道:“是了!他们两家其实都有意了!要不然谢敏学怎么会无端端让我在福建给他挑妹夫!嘿嘿,他妹妹落在大鸟庆手里两回了,就算大鸟庆真忍住了没动手,外人知道了这事也定要说三道四!还不如就招了大鸟庆,也好堵住人家的嘴!”他和东门庆之间经常斗发小的气,但若能帮上他的忙,也乐得市恩,当下笑道:“这件事情,说来不易,放在别人那里,谁也不敢接手!不过你既求到你舅舅这里,我勉为其难,也就帮你办了!”

东门庆一听,将林文贞重重抱了一下,道:“细舅!你要帮得成这忙啊,明年我送你一艘大帆船!”

林文贞推开了他道:“谁要你的东西!你舅舅我不稀罕!”

就这样,男方女方都有意,媒人也找好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中国人成亲就是麻烦,明明东门庆和谢家兄妹住一起,但涉及到这件事,却要拉了林文贞来两头跑,且有了这层意思以后,东门庆别说和谢素素说话,连面也不好见了。

东门庆这边要说什么,不好直接去见谢素素,却先要和林文贞说了,林文贞再将大白话翻译成场面话,谢敏学那边将话琢磨透,才拣出一些女孩子听得的内容告诉谢素素,谢素素听后还要再琢磨,有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全说,总得像裹粽子一般藏了又藏,这才与哥哥说,谢敏学猜测着妹妹的心思,再加上自己的心思,去回复林文贞,然后再由林文贞去告诉东门庆。

就这么来来回回,搞了足足两三天,双方才算达成了共识:谢敏学已知东门庆愿娶之意甚坚,只是还有东门霸这层顾虑,东门庆也知道谢敏学许婚之意颇诚,但谢亘会否答应却还在可与不可之间。

最后还是戴天筹定下了一个方略来:先由林文贞回福建,上禀林希元,若得林希元一诺,东门霸那里就不怕他不答应了,再求了林希元的书信,前往余姚拜见谢亘,算是男方提亲下聘,只要谢亘对家声还有顾虑,见了林希元的书信后势必顺水推舟,这件好事就成了!

谋划虽定,但戴天筹却不愿出面,只通过东门庆的口,暗示与林文贞听,再由林文贞去与谢敏学商议,谢敏学觉得可行,此事方才敲定。

戴天筹又代东门庆拟了一封书信,让东门庆抄了给林文贞带会福建去。书信中痛悔自己当初的年少无知,如今在外面吃了苦头,痛定思痛,方知家人之可贵、圣训之当遵,只是家严不肯见谅,唯有向外祖父哭诉——整个就是一篇浪子回头的悔过书!字里行间透着孙子对外祖父的孺慕之情,引经据典又恰到好处地表现了自己身在海外却还钻研理学,这等文字最对林希元的胃口!别说是平素对东门庆十分爱护的外祖父,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道学家看了也得动情!

东门庆将书信抄毕,掷笔叹道:“我本来还担心外公不肯成全,但见到这封信后就再没这顾虑了!”

信到了林文贞手里,他看了一遍后拉着东门庆道:“庆官,求你个事情。”

东门庆问什么事,林文贞道:“我这次是瞒着你外公出海,虽然已经想好了万一被他发现该如何对答,但你也知道你外公有多刁钻,我怕我那计策应付不了,还是得挨他的骂!”东门庆道:“那关我什么事?”

林文贞道:“怎么不关你事!我要是挨了骂,心情就不好,你外公骂了我,心情也不好,你的多半事就得黄了!”

东门庆无奈道:“但这是你的事,我也没办法啊。”

林文贞叫道:“怎么没办法?你就按你这封信的笔法,给我也写一封,万一你外公问起,我也好拿出来顶!你闯了那么大的祸,干下那等礼法难容之事,居然也能圆得回来!整得自己像个二十四孝儿子兼二十四孝外孙,我老爹看了这信只怕得掉眼泪。我的事比你轻多了,想来更加容易。”

东门庆也不说破此信另有高人代笔,只笑了笑,道:“这个嘛,我得考虑考虑。”

第二零一章 聘礼

一切事态的发展都如戴天筹所料。

林文贞回到家中,称自己此番外出,在朋友处听到东门庆的消息,不顾浪涛危险赶往双屿,果然在那里见到了外甥。

当年东门庆私通父妾时,林希元本是十分震怒,但过了这么久,人也冷静下来了,对这个聪明伶俐、善体己意的外孙时常挂怀,这时忽然听到他的消息自是十分高兴,等读了林文贞呈上的书信后更是大为感动,深感外孙其实还是本质纯良的大好青年,当初不过是妖姬媚妾的诱惑罢了,如今浪子回头金不换,心里也就原谅了他,当下派人去找来了女儿女婿,一是告诉他们东门庆的消息,二是表明自己的调停之意,道:“小孩子家毕竟不懂事,都这么久了,又在外头吃了这么多苦头,就算了吧!”

有了他这句话,东门霸还能说什么呢?至于林夫人,那更是天天盼着儿子能回家的。

林文贞又说起与谢家联姻一事,林希元大喜,对这门亲事极力赞成,东门霸听说儿子居然攀上了谢家,在感到诧异之余又觉得东门庆果然从胡闹回归正轨,开始像话了,自然也不反对。

与谢家联姻,事非小可,因此林家与谢家都派出了得力成员去帮忙。东门家这边派的是东门度,林家这边林希元本不对林文贞这个儿子抱多大的希望,但看在他这次立了功,又是事件的推动者之一,才答应让他去。

这次林文贞赴闽,身边带着李承泰,此间一有消息马上回报,所以东门度和林文贞还在泉州筹办下聘事宜时,东门庆已知道事情成了,这才唤来杨致忠、于不辞、安东尼,告诉他们这件喜事。这几个都是涉及庆华祥财务的,见东门庆不叫别人来却叫他们,在恭喜之余便知道当家的又要花钱了。

于不辞也不好要东门庆不成亲,只是说:“当家的,你这婚礼要怎么花钱,我不好多说话。我毕竟只是商务总长,不是你的户部尚书,管不得你的钱。不过过两个月要大买生丝、钱不够了时,你别让我想办法就是——我现在就跟你直说,我没办法!”

其实东门庆回到中国这边后花钱的地方着实不少,这时就算在别的事情上一文不花,剩下的钱要买足日本方面预定的货物也是有些不够的,若这场婚礼还要大肆操办的话,恐怕到时候就要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来!

东门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要他们想出个办法来,但这些人都是干实务的,思维走的是正道,对动偏门脑筋不太擅长,因此他就只好去找戴天筹商量。

戴天筹一听道:“婚礼的费用我早准备好了,你去找他们干什么?”

东门庆听了不由得一奇,戴天筹来了之后虽甚得东门庆的信任,就是杨致忠、于不辞、李荣久等也对他敬意日深,但东门庆几次微露意思要请他担任庆华祥重要职务时他都表现得十分淡漠,似乎只愿做个闲散客卿,东门庆也就由得他了,因戴天筹既不抓权也不管钱,这时遇到要花钱的事东门庆自然先去找于不辞等,没想到戴天筹竟说他已经把婚礼的费用准备好了!心中又惊又喜,忙问端的。

戴天筹笑道:“你啊,这就去王五峰那里告诉他你想成亲,然后哭穷,再然后这钱就到手了。”

这时他们二人之间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东门庆一听这句话眼睛就亮了,当日便跑去求见王直,进了门,整个人就摆出一副憋屈的样子,王直见了大感奇怪,他知道这尾双头鲤鱼平日可不是这样的,这会子装出这副模样来多半是要算计自己,心中警惕,且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叔叔!我要成亲了!”东门庆说。

王直呀的一声,道:“真的?这是好事啊!”

其实东门庆已有了一个张月娥的事,他是知道的,这段时间里谢敏学上双屿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东门庆在争取做谢家的女婿,他也猜出来了,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对这件事情完全是从政治利益与商业利益的角度来考虑:让东门庆洗脚上岸,作为东海商会的代表打入士林以争取开海——这本来就是这些大佬们对东门庆的期待。可惜有一段时间里东门庆却辜负了他们的这种期待,等到戴天筹跑到东门庆身边,一切的事情才又回归到他们所期待的正轨,也正因此原本在暗中处处给东门庆设堵的阻力又变成了东门庆的保护网。

东门庆若能成为谢家的女婿,那这起婚事将不但是福建林家、浙江谢家的联姻,更可能成为东海商人和东南士林结合的契机!有这样的大势在,王直当然赞成这桩婚事,至于东门庆本已有了一个老婆这种事情他就完全无视了——和整个东海十万华商的群体利益相比,别说一个张月娥,就是一百个张月娥也会被视若无有!

“不过……”王直看着东门庆那副蔫模样,说:“你怎么看起来不像要去做新郎,却像要去赴刑场?”

东门庆一听这话就嚎了起来,哭丧一般哭道:“叔叔啊!我现在惨过要去赴刑场啊!”

王直讶异道:“怎么?谢家小姐是个母夜叉吗?唉,庆官,娶妻求淑女,相貌的事,就别太计较了。”

“不是啊。”东门庆道:“谢小姐的容貌,我偷偷看过两眼,好得不知怎么形容!侄儿阅人不少,但像谢小姐这样秀丽的容貌却是从所未见。”

王直道:“那莫非她脾气古怪,令人生厌?”

“也不是。”东门庆长叹道:“谢小姐出身名门,待人接物,端庄有礼,言行举止,温婉贤淑。我能和她成亲,那是九辈子修来的福分!”

王直奇道:“既然这样,那你还哭什么?”

东门庆哭道:“正因她这么好,又出身豪门,所以我才不能委屈了她啊!求婚也好,下聘也罢,若不搞得风风光光,不但我心里过意不去,谢家那边也不答应!说不定一场天作之合就这么吹了!明明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英雄汉偏偏就让铜臭给绊倒了,想想若是因为缺钱而没法与谢小姐共谐连理,叔叔,你说我能不伤心吗?”

王直听到一半就笑了,等东门庆说完才骂道:“你这个惫懒货!没钱就没钱,直说不就得了?哭什么哭!”

东门庆道:“侄儿没本事,只好哭了。”

王直笑道:“你放心!只管开开心心成亲去,钱银的事情,大家会帮你想办法。前几天我正跟龙头商量着呢,说庆官要是能做谢家的女婿,我们十七席理事,每人送一一份重礼让你去下聘。你是咱们东海的子弟,去娶士林的女儿,总要让你风风光光的,让那些老爷们知道什么叫做真豪富!许龙头还答应,号召双屿的所有商家,从今年开春以来到你成亲时的全部货物交易里,每一千两抽一两出来,作为你的礼金,免得你做穷女婿,丢了我们东海的脸面!”

东门庆一听呆了——这次是真的呆了!

他原来只求能借到一点下聘成亲的钱,免得庆华祥因这次婚礼陷入财政危机,没想到哭穷竟哭出这样一个结果来!若按照王直这说法,那他这次成亲不但不用花费一分钱,甚至还能大赚一笔!这一年里双屿的总交易额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至于这个交易额究竟有多大,东门庆连估计也估计不出来!

忽然之间,他深切体会到了戴天筹“陆海策”的威力!当日戴天筹跟他讲说陆海策时,那还只是一个诱人的空中楼阁,但现在却已经开始落到实处,甚至已经见钱了!

想到了陆海策,东门庆没有因得了这样一大笔钱而得意,反而分外凝重起来——出海后那段颠簸经历已让他将一条法则刻入自己的骨髓之中:付出与收入成正比,责任与回报成正比!东海商人不会平白无故送钱给他的,他们此刻肯掏腰包,是因为他们想从东门庆这里得到相应的回报!王直许诺的这笔钱哪里是“礼金”,分明是经费!如果东门庆能逐步兑现他们的期望,那他们就会源源不断地送钱给他,但东门庆要是拿了钱却办不成事,后果会如何就无法预测了。

十七席理事中此刻只有十二席在双屿,其中第一个送来重礼的是李光头,他送的是一艘全新迎亲船,船身装潢得有如一座水上宫殿,船上还配备了三十六名精心挑选的水手,以供驱使。

第二个送礼的,是徐惟学,他送的却是西域骏马四匹,欧式四轮马车一架,以及两名经过佛朗机人训练的车夫,四个随侍童子,四个随侍丫鬟。

第三个送礼的,却是林碧川,他送的却是绣五彩缎金龙袍料五匹、绣五彩缎蟒袍料十二匹、绣五彩纱蟒袍料五匹、织五彩缎八团金龙褂十五匹、绣五彩纱龙袍料五匹,片金、蟒缎、大小卷闪缎等若干,以及镶金粉盒、镶银痰盂等等,共七十二件,这其中如龙袍料彩缎等乃是皇家禁物,都不知道林碧川怎么搞来的!

东门庆看这些东西显然都不是仓猝购置,分明是经过一算时间的筹备!心中暗自讶异。

此外方廷助、谢和、叶宗满、王滶、王清溪、徐元亮等各有礼物,无法一一赘述。在所有的礼物中,却以许栋、王直合赠的礼物最为特殊——都是些书画。

东门庆细看时,竟有一大半不识其中玄机,戴天筹却道:“庆官,这份礼可就重了!谢亘对这门亲事就算还有一丝犹豫,见了这批东西,也非答应不可。”

谢家的这批东西都是佩雷拉焚大方伯第那一夜中失去,后来不知怎的又落到王直手中,此刻又转送给了东门庆,让他作为去余姚下聘的聘礼。

这批书画,第一件是《明伦大典》一部。《明伦大典》是由谢迁总裁编撰的一部大书,是谢迁在相位上的重要政绩之一,编成之后,当今天子嘉靖皇帝亲自颁赐了一部与谢家珍藏,是谢家的镇家之宝!谢家若失此宝,便有不忠之名。

第二件,是谢迁的文集《归田稿》手稿十卷,以及《湖山唱和诗》手稿二卷,先祖手迹不能保全,子孙便难逃不孝之责。

第三件,是前阁老李东阳的《李西涯翰墨手卷》,李东阳不仅是当代名家,更是谢迁的好友兼同僚,谢家珍藏此翰,寓意非浅。一旦有失,则是大为失礼之事!

再往下方是谢家的珍藏,如米芾的《山水图卷》等,均是无价之宝。

东门庆听戴天筹一一道出这些宝物的来历,心中忽然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来,觉得自己这段日子里的所作所为貌似风光,其实却被背后一股力量操纵着,一念及此不免暗生惧意。

不久林文贞与东门度到,东门庆见到是最照顾他的二哥来,自有一番欢喜。东门庆家在泉州虽然豪富,在几年前也还能叱咤风云,但到今时今日已不能对海上众人颐指气使了。就是东门家在泉州所办的聘礼,除了必须由男方自家亲自措办的十二件文定之物外,其它的与众海商所赠之重礼放在一起,相形之下犹如珍珠与瓦砾,大都不能用了!

即在这些细节当中,亦可见海商力量崛起之迅速,短短数年之间,他们已经由被府县吏员、卫所官兵所制转为利用金钱操控吏员、收买官兵,以致东南沿海,吏役尽成海商之耳目,军户乐为海商之手足!

再接下来,是否士林也会被海商们的金钱控制呢?他们会甘心被控制吗?

看着这些聘礼,东门庆发现自己对禁海局面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第二零二章 张月娥营救计划之一

东门庆前往余姚成亲了。是东门庆,而不是王庆。

谢亘原本是要他入赘的,但东门庆当然不可能答应,在传统士林中他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在东海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最后谢亘妥协了,要求东门庆前往余姚成亲,成亲之后,再携眷回福建定居。对于这个提议,林希元也没有太大的意见。东门庆的父亲——东门霸当年也是到林家成亲的。

离开双屿之前,东门庆吩咐于不辞总理庆华祥在浙江的商务,命唐秀吉整顿在福建与粤东的基业,若吴平回航,则命他暂时入驻澎湖等候命令,又命杨致忠入闽,开拓货物购入的渠道,命张维全力协助杨致忠,同时扩张其走私出海的渠道和近海接济的能力。

东门庆本来还打算让戴天筹在自己离开时负责起四方统筹的大任,但戴天筹却婉拒了,东门庆邀请他一起入浙参加婚礼,戴天筹又推说病腿不愿远行。因此东门庆前往余姚成亲期间,一切大事仍由他自己遥控,戴天筹等他走后便到普陀山寻了间清静的庙宇隐居。

庆华祥的事务,各方面都有独当一面的人才在,在不发生局势大变的情况下,东门庆离开一段时间也能自主地运转。上下干部,各司其职,唯有徐海觉得自己被冷遇了。

他告诉东门庆自己想加入庆华祥而不想去徐惟学那里,因为他不愿靠叔叔荫蔽,而希望靠自己的能力打拼,东门庆亦赞他有志气,便许他留下。但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成亲大事,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总之徐海在东门庆的整个婚礼筹办期间基本没事做。于不辞、杨致忠、张维的部门都在扩张,但他们都有自己的人力来源——于不辞用的是广东派人马,杨致忠入闽后自有乡人子弟,张维在月港有一大帮等着他带挈的弟兄,都不大愿意用徐海。而徐海又不像李承泰、赵承武等,他们都是在海外立过功劳苦劳的,在商号中已是老人,就是闲散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怕。

徐海却怕!

在庆华祥,他是一个新人,新人最怕的就是没事做!刚进入一个组织,如果不能设法体现自己的价值,就算别人没说什么,他自己也会觉得自己被边缘化,被忽略,很多新人就是因为这样最后不得不卷铺盖走人。

徐海不愿意这样,尽管离开了庆华祥他还可以去他叔叔那里,但他丢不起这个脸!如果是在庆华祥呆不住而到徐惟学那里去,叔叔手下的那帮人也会看不起他!

“就算要走,也得干出一番事业来再走!”

在东门庆即将离开双屿的时候,他有些冒昧地抢到船边,请东门庆一定要给他个差事做。

“哦,徐海啊……”东门庆这才记得他,他本来就想说:“跟我去浙江吧!”但随即想起徐海是冒犯过谢素素的,而且还冒犯了两次,虽然谢素素未必会记仇,但多半也不太愿意在新婚的时候见到他,免得尴尬。但徐海是徐惟学的侄子,说来也不好太过冷落他,便交给他一个闲差事,让他到澎湖报信。

这算什么差事啊!之前东门庆已经派了赵承武、池正南分别到月港、澎湖传令了,有什么重要内容都由他们说了,这回又派徐海去“报信”,不过是道个平安罢了,并说说赵承武池正南南下后发生的一些情况,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活儿。

东门庆说完了这个后就上船了,留下徐海在那里发呆。

报信这个活儿,可出不了功劳啊——除非他假传“圣旨”,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他手里又没有印信权柄,真涉及到大事,庆华祥的方面大员都不可能听他的。

“算了!先干吧!去了再说!”

可等徐海决定干了之后才发现,他其实连如何南下都有问题。

庆华祥的船只虽多,但各有职属,近期没有安排南下的船,徐海只领到了东门庆的一句闲话,调不动机动船只,甚至连盘缠都没有。要坐别的商号的船嘛,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