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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屠-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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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荣久高声响应,叫道:“愿随舶主和他们决一死战!”

众武士高叫道:“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李荣久就要带人冲出去,东门庆拦住道:“且慢!你们的人不要动!他们有火枪,此来必先放枪!你们若先出去徒折了锐气!我们背靠村墙,先避他们的锋锐,假意示弱,等他们懈怠了再由你们冲出,斩其首脑,击其七寸!”李荣久应诺!

那二十几个海盗尾随着东门庆等到了村口,在傍晚对陈家村发动了攻击,果然一开始便放枪示威,村中鸡鸣狗叫,儿童惊哭,妇女也战战不安,就是一些青壮村民也都吓得怕了!只有东门庆、李荣久、新五郎等数十人还能保持镇定。若非有这个主心骨团体在,陈家村就算不自己崩溃也必在慌乱中被攻陷,就如长岛一般。

海贼渐渐靠近,持刀冲击村口,远处可见又有一拨海贼前来接应。暮色下东门庆注意到里面一个番鬼也没有,心想:“来的不是主力!这番必须大胜,一来振作自家士气,让对方寒心。否则等番鬼的主力恃胜而来,那时我们也不用打了!”命众人且偃旗息鼓,果然那拨海贼听村中狗叫人哭,生了相轻之心,不等援军靠近便又放了几枪来抢村门!看看他们已经靠近,东门庆才下令埋伏在两边树林里的人箭矢齐发,有两个海贼当场毙命,受伤的也有两三个,村口登时乱了起来,陈阿金率众冲出,双方纠缠在一起,刺刀搠来,长枪捅去,在村口这个狭隘的地形中火枪已用不上,只是肉搏。

那群海盗刚刚遇到阻击时讶异了一会,但随即感到对方的抗击力量也非甚强,当即有六七人在后方放枪压制树林中的埋伏,其它十几人继续抢夺村口,同时等待第二拨海贼来援。

陈阿金等在村口拼杀了许久,眼看海贼的第二拨人马已到,招呼一声,带领下属逃进了祠堂。海贼的头目欢呼一声,叫道:“他们要逃!”一起冲了进来,就要如在长岛那般杀人放火,不想走了半个村子都没见到一个人影!有人指着紧闭的祠堂叫道:“一定都在那大房子里!”这时第二拨人马也到了,两拨人聚在一起,约莫有四十余人,看看天色已晚,有人便点了火把,来攻祠堂。陈阿金带人在祠堂中负隅顽抗,诸海贼一时攻不进去,便有人建议用火攻!

刚好十余步外便有几大堆柴草,十几个海贼便去搬运,祠堂里的人望见,猛地擂起鼓来!鼓声中柴草纷飞,抢出十五个武士,分三队由东门庆、李荣久、新五郎率领,五六尺长的倭刀在月色里、火把下闪闪发亮,以反手斩法砍来!村中地势狭隘,双方一接刃更是敌我不分!火器再无用处!十余柄训练有素的长刀利刃挥舞起来,在此情形下可当上百精兵!刀光滚了过来,哪里是在厮杀?根本是在切肉!长刀过处,不管敌人是生是死都绝不停留,继续砍将过去,众海贼反应过来之前已被杀伤了十余人!待要结聚,祠堂里陈阿金又带人冲了出来,海贼腹背受敌,手忙脚乱,只一个犹豫,又死了七八个!

看看自家伤亡已经过半,入村海贼魂飞魄散,首领一声招呼,仓皇逃走,十五把倭刀追亡逐北,李荣久更是两个跳跃纵身于海贼群中,长刀乱斩,当者披靡!四十余个海贼,最后侥幸逃出村口的不到十人!李荣久等直追到海边沙滩上,望见海船来援,才在东门庆的命令下撤退。回到村中一检查,十五个武士满身是血,但都是敌人的血!竟无一人重伤阵亡,村中却留下了二十几具尸体和十几个俘虏!

这场仗让东门庆认清了己方的短板和长处,心里对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已多了几分把握。而躲在祠堂中的村民更是看的目眩神驰,一扫之前对东门庆的不信任,在崔光南与于不辞的带领下出来清理战场。陈阿金将村门关闭,同时派人放哨,以待海贼再次来袭。

村长前来祝贺,东门庆道:“这帮佛朗机人受了这次重大损伤,恐怕不肯善罢甘休。不过得了这场教训之后,他们一定不敢再轻易进村。我不怕别的,就怕他们从船上卸下大炮,先轰垮了村口,然后以火枪步步推进,烧了我们的村子,再行剿杀。”

村长大惊道:“那可如何是好!”

东门庆道:“他们若要推大炮来犯,功夫甚大,一时三刻是来不了的,我们还有时间准备。这村子的围墙虽然也还结实,但要挡住佛朗机人并不十拿九稳。我当日去找阿银时见村后有山有林,似乎可以暂避,村长你最好连夜带领村中妇孺,收拾粮食、日用,先到后山去躲避!这个村子也许要拿来做战场!”

村长脸显不舍之意,东门庆叹道:“伯伯,长岛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若不打胜这场仗,人死光了,这村子还能保全么?若打胜了这场仗,夺回我们的货物,就是再建十座村落也不在话下!”村长这才答应了,回去发动村民到村后山林中避难。

这一夜佛朗机人没再来犯,不仅如此,第二天一早他们竟扬帆撤离了,往长岛方向而去,福致隆也被带走。

陈家村的村民听说欢呼雀跃,众武士却颇为扼腕,于不辞见东门庆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低声问道:“怎么了?舶主怕他们还会再来?”

东门庆和他走开了几步,有些痛苦地道:“我是宁可他们上来!那样虽然危险,有可能我们都得覆灭,但我们在海上打不过这帮佛朗机人,在陆地上还是有机会的!可他们要是就这么走了,那我们不但船没了,货没了,而且恐怕还得困在这个岛上了!难道我们千里北来,就为了留在这里做渔民?”

于不辞道:“但现在对方船坚炮利,我们却连一艘大船都没有了。他们若不上岸来进攻我们也没办法——难道让我们游泳过去跟他们斗啊!”

东门庆想了一会,道:“我们还有一些渔船吧。”

于不辞愕然道:“渔船?那有什么用处!”

这时崔光南、李荣久、新五郎等头目也走了过来,问他们在讨论什么,于不辞见东门庆点头,便将他的忧虑说了,崔光南叹道:“我也是既怕他们登岸,又怕他们就此离去。可是他们不来我们确实也没办法,那批渔船没用。”

东门庆沉吟道:“就算他们会来,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坐等——难道还真等他们将大炮推上岸一路烧杀过来?那时我们便没活路了!”

崔光南道:“那怎么办?”

东门庆道:“我们得主动出击!”

于不辞道:“可我们没船!难道真用那批渔船去打啊?”

东门庆道:“这两场仗把我打醒了!现在的我毕竟不是吴平!唉,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吴平怎么成长得这么快的……”他思绪一时走岔,很快就转回来,道:“咱们现在这拨人,就算有船,在海上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到了陆地上就还有可能!咱们拿我们的长处去克他们的短处,未必不能成功!”

“长处?短处?”崔光南道:“那还是得等他们来攻……”

“不用!”东门庆道:“陆地不止一片,战场不止一个!”

众人不解,李荣久道:“舶主,你是打算主动出击,攻到长岛去?”众人大惊,东门庆笑道:“不错!我看他们拖走福致隆,必是要修理好了自用,所以应该会在长岛上停留一段时间,将长岛作为暂时的老窝!咱们就趁这段时间将他们的老窝捅了!最好就在长岛上将他们的人杀光!那样他们在海上的力量再强也没用了!只不知我们若乘坐渔船,能否到达长岛?”

李荣久道:“可以!”

于不辞道:“但现在我们没有大船,海面控制在他们手里。我们的渔船只怕还没到达长岛就会被他们中途击没!”

李荣久道:“我们可以夜里行动!圆岛和长岛之间有一处环流,若循这道海流虽然是兜了半个***,其实比直线来往更快!圆岛和我们长岛彼此往来,都是循流而行。今天我看这些西蛮番鬼的船直来直去,显然不知道这处环流。我们若入夜后出发,循流行船,一定能连夜登上长岛!”

东门庆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前来看阿银,也是循这暗流么?”李荣久讷讷不能答,陈阿金替他解围,道:“这暗流我们两岛的人大多知道的。”

东门庆一笑,不再纠缠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说道:“荣久的主意很好,我们现在就着手准备!兵分两路,阿金你和老崔、不辞留守本村,等我们消息。若我们回来前佛朗机人来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先撤往后山,千万不要逞强!荣久、新五郎挑选精强人手,随时待命出发。”

第一二一章 袭 之二

陈家村一役,佛朗机海盗的损失不可谓不重,但死者都是中国人和南洋土番,在门多萨心里这几十个人死了也无关痛痒,反倒是对丢了十几支枪大感痛惜,因此复仇之念甚淡,考虑的主要是利害得失。

加斯帕从俘虏口中得知那个大明官人的货物几乎全在已被他们俘虏了的福致隆上,而陈家岛的贫穷程度和长岛相当,想来就算把陈家岛平了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几个佛朗机头目在幸存者口中听说了陈家村一役的详情后,对这群黄种人在狭隘地形中展现的长刀近战法颇感畏惧,觉得双方要是肉搏起来,己方恐怕讨不了好去,门多萨认为要想万无一失,莫若将金狗号上的大炮拆卸下来,推到岸上去轰,轰垮了对方的防御工事后再用火枪开道,以远程力量压制对方的近战优势,然后再一路烧过去,踏平这座小岛。

“可那得浪费多少弹药啊!”负责火炮管理的拉索惊叫起来:“我们上次在满剌加进货已经被重重地敲诈了一回!那点枪炮弹药的价钱,在里斯本能买五倍!现在每次开炮,我想起这弹药的价钱心里就直哆嗦!如今居然还要浪费在这座没多少油水的小岛上?我反对!坚决反对!我觉得我们应该返航了!有了这艘大船的生丝,再加上我们金狗号、圣约翰号、满剌加号上的货物,回到了欧洲我们就都是大富翁了!不必再在这片危险的海域上浪荡了。”

他的这番话博得了大多数佛朗机人的赞成,门多萨也觉得这样做没什么好处,何况弃海就陆,进入纵深度超过长岛的陈家村也存在一定的危险,便打消了炮攻陈家村的念头。

加斯帕又提出了另外一个他们所面临的问题,那就是陈家村一役他们失去了几十个水手,这个数目在这支海盗船队中也是一个不小的比例:“航行虽然还没很大的问题,但要是再遇上战斗或者别的什么事,那就有些危险了。”

“那算什么难事!”门多萨说:“这座被我们征服了的岛屿,不是有很多身强力壮的俘虏吗?这些人都还没杀掉吧?就派几个黄种人的头目去,挑三四十个训练训练,这缺口不就补上了吗?”实际上他们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

佛朗机人的高层会议,东方诸族的水手哪怕是再受信任的头目也不得与闻,会议结束之后传下命令,才让东方诸族的头目去执行。加斯帕负责监督修理船只,拉索驾驶金狗号在两岛之间巡逻以防那群拿刀的黄种人来袭,至于从低贱的东方岛民中选拔一批“幸运”的水手,这工作就交给这时已成为一个小头目的佐藤秀吉去办,同时门多萨又让一个叫布拉帕的南洋火枪手做佐藤秀吉的副手,布拉帕是陈家村一役中的幸存者之一,在这次惨酷的激战中失去了许多下属,门多萨这么安排显然是有意要布拉帕在长岛的俘虏中挑选适合的人作为火枪队的后备。当然,门多萨还不忘安排安东尼作为整个选拔行动的监督。

几条命令发布之后,有关系的人各自行动,门多萨则在海边搭了个简单的住所,享受一下在陆地上的时光。

这个时候的佐藤秀吉,已比一年多前沉稳多了,也成熟多了。佛朗机海盗攻破一个岛屿后让他在幸存的青壮年男子中挑选水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习惯了岛民看到他时那种仇恨的目光,也积累成了一套分化、收买、拉拢、立威的方法,不过至今为止,虽然他已经是二十多个底层水手的首领,但真正成为他亲信的人只有七八个,其他的人见到他总是畏惧大于敬慕,不满大于信服,一些人甚至是敷衍中藏着些鄙夷。

看到这些,秀吉就常常想起陈百夫、水鱼蔡等人看那个王庆的神色,他总觉得那和他的手下看他的神色不一样!他很渴望被人这样看着,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都归于失败。就是成为他亲信的那几个人,面向他时也都是一副谄媚的嘴脸,尽管在某些时候秀吉也颇享受这种谄媚,但内心一闪过王庆的身影他又感到失落,乃至嫉恨!

“难道我还不够努力吗?为什么大家都瞎了眼!就是不肯像敬畏他一样敬畏我!哪怕我已经强大起来!”最后秀吉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老天爷对那个中国人太好了!而那个既不够自己勤快又不够自己执着的家伙,显然不配拥有这些!这些都应该是他秀吉的!

每次他暗中发完牢骚之余,也会想起王庆已经被自己困在南洋的那个小岛上,现在说不定已经沦为一个土番,或者被当地的土番杀死了!也只有想到这一点,他才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得到了快感!

不过,最近这次海战在接近尾声时他却忍不住大吃一惊:他竟然在混乱中看见了那个王庆的身影!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眼前形势已变,那个身影不见了。

“真的是他吗?”秀吉有些担忧地琢磨着,虽然从俘虏口中他知道这艘大船的主人姓王,可东海姓王的人实在太多了,比如那位大名鼎鼎的五峰船主,不也姓王么?

“再说人家明明说了,那是来自大明的一位大官人!要去日本游学的!”秀吉想,“那个王庆,他算什么大官人!不过是一个认得几个字的福建游民而已!而且他现在还是个哑巴!”他觉得,王庆在不长的时间里从受困海岛到变成一个大官人,这中间几率实在太小。

“我一定是眼花了。”秀吉想。

“喂,唐先生。”有人叫他,是安东尼。这可有些奇怪了,往常安东尼很少主动和他打交道的。

尽管如今两人的地位已经相去不远,秀吉不再像以前那样见到安东尼就毕恭毕敬,但在安东尼面前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礼貌——尽管他内心深处其实也看不起这个戴假发说一口鬼语的中国人。

“安东尼大人啊!什么事情?”秀吉说。

安东尼左看看,右看看,见周围没人,这才小声说:“这次海战的时候,你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

“看见王啊!”

“王?”秀吉的心脏好像纠了一下,却还是克制着,尽量保持平静:“什么王?”

“王!和你一起被买到金狗号的王庆!”

哪怕已有准备,但听到这句话后,秀吉心头还是忍不住大震,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没看见他么?”安东尼似乎有些失望:“那么真是我眼花了?可布拉帕也说好像看见了。”

秀吉啊了一声,安东尼问:“怎么了?”秀吉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一定看错了。王庆已经被我们流放在南洋,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东海?”

“哦,也是。”安东尼说着长叹了一声,似乎非常的失望。

秀吉冷眼旁观,没好气地道:“你好像很希望他在这里似的!”

安东尼嗯了一声,鼻子抽了抽,说:“我现在每次想起他……想起他处决许七斤的时候,就忍不住胸口一热、全身发颤……啊!上帝啊!我怎么会这样!唉……我不该这样的……可是……可是他要是在的话,现在我们应该会有所改变吧?你说对吗?”

“改变?”秀吉冷笑:“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改变,也不知道你想改变成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改变,我甚至不知道我想改变成什么样,不过……不过现在这种日子我快过不下去了!”安东尼有些哽咽地道:“杀人,杀人,每天看着他们杀人,而且杀的还大多是我们的同种同胞,或者是看着我们的同种同胞在他们的驱赶下去送死……而我——我却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给死去的人念几篇祷文,之后就得继续帮门多萨、加斯帕这些恶魔做事……”这次陈家村的武士一口气杀了几十个海盗集团的水手,安东尼心里对陈家村的人非但不怀恨,反而认为罪魁祸首乃是门多萨。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秀吉倒觉得有些吃惊:“你这么说话,不怕被他们听见吗?”

“他们听见了又怎么样!”安东尼说:“我们的船到达满剌加时,我已求他们让我留在那里了,他们不肯,说一定要带我到中国,完成他们的承诺!他们的什么承诺啊!要真让他们到达我的家乡,那也绝没有什么好事!这些万恶的强盗!他们居然还戴着十字架!每次看到他们抚摸、亲吻我主受难之像,我就忍不住要问主,为什么还不惩罚他们!每次看到他们以我主之名行凶,我都羞与为伍!基督的名义之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啊!基督容忍这样的子民存在,不是玷污了祂的万能之名么?还是说,我们基督徒中也有坏人?我甚至想,基督徒中是不是全都是这样的……唉,主啊,请宽恕我,我不能再想下去了。不过,这个问题却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直到最近,我才有些想通了。”

秀吉愣了愣,问:“想通了什么?”

安东尼一脸虔诚地说:“我想通了,他们虽然也礼拜,也受过洗礼,但他们不是真正的基督徒!”

秀吉整个人呆在那里,忽然产生一种想痛打安东尼的冲动,好容易克制下来,勉强道:“安东尼大人,我们说回正题吧,这些和那姓王的哑巴没什么关系吧。”

“不,不!”安东尼说:“我觉得王很有成为圣徒的潜质,只是没有开发出来而已。”

秀吉觉得自己两条腿已在劝他逃跑,敷衍地点了点头,那边安东尼似乎也发现他没什么兴趣,叹了一声说:“可惜啊,现在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和布拉帕看到的那个身影,究竟是不是他?还是说他现在南洋的那个小岛上?唉——”

安东尼走了,他还是弄不清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影是不是王庆,但秀吉却已经肯定那人就是王庆!

“一个人也许会看错,但三个人不会同时看错的!是他!一定是他!”秀吉握紧了拳头,甚至全身都绷紧了:“如果那艘船的舶主是别人,那就算了!可如果是他……”

秀吉想起了在李纯家所在那个小岛上东门庆的作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事情会重演一次么?”

门多萨他们的实力,自然是比犬养他们要强大得多,可今日的王庆也已不是当日那个只身一人的哑巴了啊!

“他怎么得到那样一艘大船、成为舶主、成为大官人的?”

秀吉想不通,他只知道今日的王庆已经今非昔比!尽管他在海战中败北,但从陈家村一役看来,王庆手中应该握有一支非常强大的力量!

“他会怎么做呢?”秀吉揣摩着东门庆的性子:“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甚至不见得会在对面那个小岛上坐以待毙!”

忽然之间,秀吉仿佛见到东门庆带领那帮厉害的刀手从天而降,在火枪大炮无用武之地的情况下向门多萨砍去,向加斯帕砍去,向所有佛朗机人砍去!跟着,他又仿佛看见东门庆从最后一个佛朗机人身体里抽出带血的倭刀,向自己劈来!

“啊!”

秀吉惊叫了一声,在他身后正向他走来的布拉帕问了一声:“怎么了?”秀吉仿佛还沉浸在幻象中没出来,大叫道:“危险!危险!”

布拉帕问:“什么危险?”

秀吉叫道:“他来了!”

布拉帕问:“谁来了?”

秀吉叫道:“王庆!那个可恶的大明哑巴!”

布拉帕也啊了一声,道“唐秀吉啊,你也看见他了,对么?我就说,怎么可能我和安东尼都看错了呢!”

秀吉这才回过神来,对自己的失言大感后悔,却听布拉帕又道:“不过你说王庆要过来……他现在还在对面的岛上吧?又没了船,他要怎么过来呢?难道飞过来啊?还是说他要投降?恐怕他就算投降了,船长也不会原谅他……”

布拉帕还在那里呢喃着,秀吉却心中一动,截住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布拉帕道:“我说他就算投降了,船长也不会原谅他……”

“不是!”秀吉道:“上一句!”

“哦——”布拉帕想了想道:“我说他现在还在对面的岛上吧?又没了船,没法过来吧?难道飞过来啊?”

“怎么过来?怎么过来……”秀吉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条毒蛇的七寸:“对!只要知道他准备怎么过来,那一切就都掌握在我手里了!”

第一二二章 蝉雀之一

布拉帕从秀吉这里确定海战时所见确实是王庆,便想去告诉佛朗机人,却被秀吉拉住道:“你做什么?”布拉帕道:“赶紧告诉船长,让他们有所防范啊!”

秀吉道:“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布拉帕愕然半晌,想不出有什么好处来,反问秀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事先搁下,”秀吉道:“等有了眉目,再说不迟。”

“有眉目?”布拉帕不解。

“对。”秀吉道:“我们先弄清楚王庆的意图,如果能掌握到他的图谋再跟船长他们说,那我们的功劳会大很多。”

布拉帕问:“王庆的意图?”

“嗯。”秀吉道:“我估摸着,这个王庆多半不会在对面那座岛上坐困等死!他一定会想办法主动出击的。”

布拉帕笑了起来:“他们船都没有了,就只能等我们去打他!我们不去打他们他们就得感谢真主保佑了,还能怎么主动出击?”

“那倒未必。”秀吉道:“我们对这片海域不熟,说不定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有很重要的事情。船长不是要我们去招募水手么?我们就先按他说的做,一边招募水手,同时从中挑选几个聪明伶俐的问话,要把两岛可能存在的秘密都给问一遍,比如有什么秘密山洞、海里有什么怪兽、什么时候会有古怪天气等等。这些都可能有用的。”

布拉帕答应了,两人便开始行动,秀吉先派人去把俘虏挨个痛打一遍,看看哪几个坚忍不叫痛,哪几个叫痛叫得最大声,然后他便扮好人,先把那些叫得最大声的挑了出来,善加宽慰,半带威胁,果然没半日便有三四个人答应投诚。秀吉又轮个问话,一来是打听村中各人的缺点阴私,二来是打听村中各人的喜好,三来是打听村中首领人物的人际关系,这三点掌握之后,便能以阴私挟制一批人,以喜好打动一些人,重亲情的以其亲人威胁,重友谊的以其朋友恐吓,有仇人的鼓动他报仇,有怨恨的激发他泄恨,收买代价太高的和各方面能力太低没有利用价值的,则不列入考虑范围之内而准备事后处决掉。在以往的几次招降中,秀吉用上这么几招后十个人中至少有五六个会变节投诚,真可谓屡试不爽!

不过,这次他除了完成以上行动之外还加了一条,那就是打探长、圆两岛可能存在的秘密。结果便有多嘴的长岛岛民道出了两岛之间存在的那环潜流,听到这个消息后秀吉暗暗吃惊,又问:“这个秘密,圆岛的人知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多嘴的家伙道:“我们两岛往来,靠的都是这个。”

秀吉又问清楚了潜流的情况,然后便将招降俘虏的事搁下了,对布拉帕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若圆岛的人也知道这道环流,王庆也必然知道!以他的性子,知道了之后绝对不会不用!按照刚才这家伙的描述,王庆若带人循着这环潜流迂回而来,就算只是坐着渔船也能轻易渡海,若他们夜里行走,恐怕拦在两岛之间的金狗号也未必能发现!”

布拉帕惊道:“那咱们赶紧去告诉船长!”

“急什么!”秀吉阴阴笑道:“王庆还没来呢,现在告诉船长,也只是说有可能而已,不算一件大功!”

布拉帕道:“那……”

秀吉道:“咱们召集人手,你手下不还有七八个人?我手下信得过的也有十几个,再加上刚刚招到的这七八个,算来就有二三十个人了!咱们先不要禀告船长,自个儿把王庆给解决掉,那才是真正的大功!”

布拉帕又是惊骇,又是不敢,道:“那怎么可以!那王庆很厉害的,当初他还在金狗号的时候我们就见识过了!连我堂兄卡瓦拉他们也都有些怕他。后来你们那么多人上岸对付他一个,不也都被他坑了,只剩下你回来?今天他就更厉害了!那日陈家村一战你是没去,要是去了,怕也得被吓得尿裤子!我们当日上岸有四五十人呢,都被他们打成那样,要不是逃得快一些只怕得全军覆没!现在……二三十个人就要去对付他?这……这太冒险了……”

他说到一般秀吉就开始冷笑,等他说完,秀吉才道:“大唐有句古话: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在村中被打败那是遭了伏击!可现在我们已能算准他们登岸的地方!便是反了过来,变成我们伏击他们了!他们不渡海来犯就算了,若是渡海来夜袭心中必然惴惴不安,等他们登岸时我们枪声一响他们所有人就都得变成惊弓之鸟!二十柄刀,七八杆枪,够对付他们了!怎么,难道你不想报仇么?”

布拉帕讷讷道:“报仇啊……其实没什么仇好报的。我们要去杀人家,结果却被人家杀了,这该算谁仇谁啊?”

秀吉眉头皱了起来,道:“那你堂兄的事呢?”原来当初秀吉逃回金狗号,并不说卡瓦拉等都被东门庆说动之事,以免转述东门庆言语时引起佛朗机人的反感,却只说所有人都被东门庆设计坑了,只有他一个人挟制东门庆的帮凶逃了回来。那时布拉帕连小头目都不算,是卡瓦拉出事后他才顶了他堂兄的位置,在接下来几个月里立了几桩功劳,才有今日的地位。

这时听秀吉旧事重提,布拉帕道:“那次我们下船不久就都回来,只有你们那一拨人去得久,后来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虽然你什么也没说,但大伙儿都猜那次行动是船长安排的,为的就是对付那位哑巴相公!不见你回来后不久,吴铁皮他们就都被船长找个理由处死了么?跟着又死了好几个中国人。想想船长当初对付那王庆一定用上很厉害的手段,我哥哥多半也是被船长派去的,结果没能害死王庆却栽在他手里,这情况不和今天一样么?”

秀吉听他说了一大堆,总归是害怕王庆,怒道:“你堂兄死在他手里,你这次又栽在他手里,就算不想报仇,难道就不想雪耻么!”

布拉帕道:“被他那么厉害的人打败,也没什么耻不耻的吧?”

秀吉大怒,心想这些南洋土番怎么这般没血性?心念一转,已有主意,便道:“那好,你就去告诉船长吧。以船长的个性,听到这件事情后一定半信半疑,多半就会要你去王庆他们登岸的地方放哨。如果那个假哑巴不来,船长说不定还要怨我们妖言惑众,打我们一顿。不过他要是来了那就好了——你们这部人马就会变成拦截王庆和他手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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