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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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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湘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了……时辰不早了,奴家先回府上,要是出了岔子,于安哥哥不利……今日,奴家已经玩地很尽情了,想做的事,也全部都做了……”说着,她抬起头,笑容如百花般绽放。

这……

天呐,这真的是长孙湘雨么?

谢安诧异地望着身旁的女人。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心中的想法,长孙湘雨微微一笑,细声说道,“奴家方才说过,那是奴家最后一件疯狂的事,之后,奴家会做一个贤惠的女人,待嫁给安哥哥后,相夫教子……”

“……”谢安愣住了,他隐隐感觉到,比起方才,眼下的长孙湘雨显得安静、恬然许多,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回想起方才她所说的话,谢安皱了皱眉,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湘雨,可能是我多虑了……总之,不要因为我勉强改变自己,那才是真正的你,不是么?”

长孙湘雨闻言一愣,惊讶地抬头望着谢安,犹豫说道,“你……喜欢那样的我么?”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耸耸肩,谢安理所当然地说道。

“嘻嘻!”长孙湘雨笑了,笑地比方才任何一次都要尽情,只见她嘟了嘟嘴,笑嘻嘻说道,“这可是安哥哥说的哦,既然如此,奴家先前的话都收回……今日不逛到子时,奴家才不回府去!”

“嘿!”见长孙湘雨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谢安心下一笑,故作苦恼地说道,“那在下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不,舍命陪佳人了!”

“咯咯咯……”

而就在这时,街道对过传来一阵满是震惊的呼声。

“湘……湘雨妹妹?”

骤然间,长孙湘雨面色微变,猛地转过头去,惊愕地望着来人。

“李……贤?”

第三十章 刺杀

谁?

李贤?

当今天子李暨膝下第八子,人称【八贤王】的李贤?

怀着心中诸般震惊,谢安愕然地打量着站在他身前的八皇子李贤。

只见这李贤肤色白净、容貌俊秀,身穿一身墨绿色儒衫锦袍,上绣锦绣花鸟,手持一把纸扇微微打开两寸,一股说不出儒雅书生气息浑然而生,脸上带着几分微笑,实让人如沐春风,叫人忍不住想与他亲近。这是何等的亲和力……

尽管谢安早就听说过一些有关于李贤的事,但当他亲眼见到时,依然倍感惊讶,他终于明白,为何太子李炜如此忌惮这位八皇子殿下……

这李贤,是天生的上位者,他拥有着与生俱来的领袖潜质。

可恶,要不要长得这么俊啊?

尽管谢安从来不对自己的外貌做过多的评价,但是当站在李贤面前时,他却下意识地计较起来,而计较的结果,让谢安感觉并不是很愉快。

“湘雨妹妹,好久不见了……”就在谢安暗自打量李贤的同时,李贤正上下打量着长孙湘雨,温文尔雅地打着招呼。

湘雨妹妹?

谢安诧异地望向长孙湘雨,却见她咯咯一笑,淡淡嘲讽道,“哎呀,李贤殿下何时回的冀京呀?——怎么没死在江南呀!嘁,可惜了!”

“呵呵呵,”李贤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正色说道,“小王此番,可是日夜兼程赶回冀京……”

“啊啊,那还真是不错啊!”长孙湘雨兴致缺缺地敷衍道。

见此,李贤脸上苦笑之色更浓,在思忖了一番后,说道,“小王方才去过长孙叔父府上,叔父不在,倒是见到了婶婶……据婶婶说,湘雨妹妹身体不适,卧病在床……”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长孙湘雨身边的谢安,以及她双手挽着谢安手臂的动作,忽然笑着问道,“这位又是谁家的公子啊?——四五年不见,湘雨妹妹还是丝毫未变呢!”

仿佛是听懂了李贤话中的深意,长孙湘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而挽住了谢安的手臂,眨眨眼轻笑说道,“哦,对了,小女子还不曾向殿下介绍,这位……便是奴家日后的夫婿!”

李贤眼神微微一变,这时,他身旁的季竑附耳对他低声说了几句,使得李贤眼中的惊色变得愈加浓重。

而与此同时,得到了长孙湘雨眼神示意的谢安拱手说道,“在下谢安,见过八殿下!”

望了眼长孙湘雨,又望了眼谢安,李贤微微皱了皱眉,忽而温文儒雅地行礼说道,“原来是新任的大狱寺少卿谢安谢大人,小王这厢有礼了!”

“呃,这……”也不知为何,谢安颇有些手足无措,在稍微一停顿后,亦拱手抱拳,回礼道,“王爷多礼了,下官愧不敢当!”

李贤淡淡一笑,忽而瞥了一眼长孙湘雨,温声说道,“谢大人,小王有些话想与湘雨妹妹细说,可否请谢大人暂避一会?”

“啊?哦……”谢安正要点头,忽然腰间吃痛,被长孙湘雨狠狠拧了一把,顿时,谢安恍然大悟,摇摇头笑着说道,“这个……恐怕不太合适,还望八殿下见谅!”

话音刚落,李贤身后几名护卫大怒,走上前来,其中一人抓住谢安衣襟,怒声斥道,“殿下叫你走你就走,凭得这般废话?!”

而就在这时,从旁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那位护卫的手臂,继而使劲一握,但听那护卫一声惨叫,那条手臂竟被活生生捏碎。

费国?

谢安惊愕地望着出现在身旁的费国。

“你这厮做什么?!”李贤的十余名护卫见此大怒,纷纷拔出来了手中的兵器。

见此,费国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缓缓抽出腰间的利剑。

而与此同时,李贤身旁的季竑亦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细长宝剑,如临大敌般盯着费国。

这护卫究竟何许人,竟然叫季先生这般在意?

李贤心中一愣,愕然地望着身旁的季竑,他很清楚自己这位贴身侍卫的本领,身为太平军六神将之一的季竑,哪怕是以一敌百,也不在话下,然而此期,却对小小一个大狱寺少卿的护卫如此忌惮。

而就在这时,李贤忽然听到了长孙湘雨那冰冷的话语。

“胆小鬼,你想做什么呀?——别惹他,更别惹奴家,否则……你清楚的!”

在谢安不解的目光下,李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在深深望了一眼长孙湘雨与谢安后,忽而笑着说道,“张和,你疯了么?敢在湘雨妹妹面前这般放肆?——都退下?”

那被费国捏断手骨的护卫闻言,强忍着痛苦站起身来,低着头回到李贤身后,而与此同时,其余护卫亦收起了手中的兵器,冷冷地望着谢安与费国。

“你也收起来,费国!”长孙湘雨淡淡说道。

“是,夫人!”

要知道,此前在西直门城楼顶上,费国可以说是亲眼目睹了谢安与长孙湘雨的事,尽管没敢看,但是动静却瞒不过他,此时听闻长孙湘雨吩咐,当即收起了手中的兵器,走回二人身后。

“夫人?”李贤眼中露出几分惊愕之色。

他原以为长孙湘雨不过只是像当初戏耍那些公子哥那样,闲着没事与谢安耍耍罢了,但是渐渐的,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湘雨妹妹,你……你真的要嫁给他?嫁给这位谢大人?”

长孙湘雨咯咯一笑,瞥了一眼谢安,带着几分揶揄说道,“就算奴家要反悔,恐怕也迟了,对吧?谢少卿?”

回想起方才在西直门城楼顶上与长孙湘雨所做的惊艳之事,谢安想入非非之余,亦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后背一阵轻微的刺痛,紧接着,一种麻痹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他全身。

“安?”可能是察觉到了谢安的不对劲,长孙湘雨连忙扶住他,惊色问道,“怎么了,安?你怎么了?”

“啊……啊……”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谢安艰难地举起右手,忽然,右手重重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

“大人?大人?”费国心中大惊,蹲下身伸手拍打着谢安的脸颊,他发现,谢安呼吸正常,只是不知为何,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李贤?!”长孙湘雨愤怒地望向李贤。

而此刻,李贤亦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与身旁的季竑对视一眼,连连摇头。

望着长孙湘雨那愤怒的目光,季竑连忙说道,“长孙小姐勿恼,绝非是我等所为……”

“不是你们,又会是何人?”长孙湘雨咬牙切齿地骂道。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阵异样的香气,让她感觉全身酥乱,不由自主地双腿一软,伏在谢安身上,昏迷过去。

“夫人?”费国面色连变,心中大惊的他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望向四周。

“湘妹?”见长孙湘雨莫名其妙地栽倒在地,李贤面色大变,正要上前,却被季竑一把拉住。

而这时,那股异样的香气亦蔓延开来,四周的行人在闻到这股香味后,纷纷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只听一阵金铃响动,李贤身前数丈远的地方,忽然凭空出现一团烟雾,待烟雾散开后,一名全身裹着黑色劲装的刺客仿佛是从高处跃下来般,单腿跪地,左手撑地,安安稳稳地半伏在雪地上,冷酷的目光注视着数丈外的李贤,冷冷说道,“李贤?”

此时李贤满心都是栽倒在地长孙湘雨,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小王,有何赐教?”

话音刚落,就见那刺客双目眼神一寒,冷冷说道,“受死!”

看此人一身刺客打扮,季竑哪里还会不明白,一把将尚且反应不过来的李贤拉到身后,厉声喝道,“保护殿下!”

李贤身后十余名护卫一听,当即抽出腰间的佩剑,杀向那名刺客,只留下季竑护在李贤身旁,以防还有其余的刺客。

忽然,一名护卫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摸了摸脖子处。

而就在这时,只见那名刺客右手手指一勾,顿时,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飞起半空,咕咚一声掉落在雪地上,温热的鲜血,顿时染红了白净的雪地。

其余几名护卫见此大惊之色,大怒杀向那名刺客,却见那名刺客犹如在黑夜中翩翩起舞的夜蝶,游走于百花而不沾片叶,身手之敏捷,令季竑难以置信。

忽然间,所有的护卫都不动了,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的他们,一脸骇然地微微低头,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处……

隐约间,季竑发现那些护卫的脖子处,好似缠绕着什么类似铁丝般的东西,而那些铁丝的另一端,则在那名刺客双手之中……

“嗤啦!”

在李贤与季竑惊骇的目光下,那名刺客一扯双手,顿时,十余颗头颅飞向半空,方才还活生生的护卫们,如今竟变成了十余具无头尸体,栽倒在地,温热的鲜血流地遍地都是。

“这是……”季竑双目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名刺客,望着他缓缓站起身来,轻甩手中缠绕着的无数根纤细铁丝,那犹带着丝丝血珠滚动的纤细铁丝。

忽然,那刺客抬手一扬,季竑暗叫不妙,一把推开身旁的李贤,只听唰地一声,他肩头被那难以用肉眼观瞧的铁丝割出一道血痕。

该死,这究竟是何人?

心中又惊又怒的季竑,为了保护李贤,唯有近身与那刺客搏斗,他原以为,只要他接近那名刺客,那名刺客就无法再施展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杀人手法,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在操纵那无数条细如蝉丝般的铁丝上,有着相当深厚的底蕴,以至于,尽管季竑如何逼迫,对方依然是一副有条不紊之色,徐徐与他游斗,不见任何失手迹象。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季竑身上那件锦袍已被那无数条铁丝割得支离破碎,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堂堂太平军六神将之一的他,有朝一日竟然会这般狼狈。

忽然,季竑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心下一愣之际,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全身不知何时竟已被那无数纤细的铁丝所笼罩。

糟……糟了!

眼瞅着那刺客正要做出拉扯双手的动作,季竑心中大惊。

而就在这时,只听呼地一声,一道疾风刮过季竑面前,但听铛铛铛铛一阵脆响,那无数条铁丝竟被斩断。

“……”饶是那刺客,亦吃了一惊,一脚踢开季竑,整个人暴退数丈,站起身来,冷冷望着远处那位闯入了他厮杀的不速之客。

而与此同时,侥幸逃过一劫的季竑亦挣扎时站起身来,又惊又喜地望着远处那位坐跨赤兔、身穿着赤红色铠甲的将军,眼中露出几分惊喜倾慕之色,喃喃说道,“炎虎姬……”

在李贤与季竑暗自松气之余,梁丘舞坐跨着赤兔马徐徐上前,目视着那全身裹在黑布中的刺客,冷声说道,“阁下,好大的胆子!”

“……”那刺客望了一眼自己手中被劈断的铁丝,右手从怀中取出一颗弹丸,丢掷地上,只听砰地一声,那颗弹丸炸开成一团烟雾,待烟雾消散,那名刺客却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梁丘舞微微皱了皱眉,心下若有所思。

忽然,她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谢安以及伏在谢安身上的长孙湘雨,面色一惊,慌忙翻身下马,几步走到谢安二人身旁,蹲下身查探二人情况。

见此,守在谢安二人身旁的费国连忙说道,“夫人放心,大人与二夫人只是昏迷过去,没有什么大碍……”

梁丘舞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继而站起身来,目视着周围被迷倒的众多百姓。

而这时,大批的东军将士骑乘着战马从四面八方赶来,见此,梁丘舞便吩咐他们取水泼醒附近昏迷的百姓,继而蹲下身,将谢安与长孙湘雨扶起,轻轻拍打着她们的脸颊,想让他们苏醒过来。

望了一眼四周的东军将士,心魂未定的李贤暗自松了口气,扶起季竑,缓缓走到梁丘舞身后,拱手说道,“多谢舞将军救命之恩!”

“不必了!”此刻梁丘舞的心神全在昏迷不醒的谢安身上,哪有工夫来理睬被她救下的人,可让她回头瞥了一眼李贤时,她脸上露出几分惊色,诧异说道,“八殿下?——八殿下不是在江南么?何时回的冀京?”说着,她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方才的刺客,莫非是冲着八殿下而来?”

李贤苦笑一声,未来及说话,身旁季竑拱手一礼,接过话茬说道,“多半是皇宫中有哪位大人物得知我家殿下回京,心中惊惧,故而行此下策……多谢舞将军出手相助!”

见梁丘舞面带疑惑,李贤连忙解释道,“舞将军,此乃小王心腹幕僚,季竑,季先生!”

梁丘舞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李贤与季竑二人,皱眉说道,“方才听闻此间传来惊呼,是故赶来……八殿下,此是非之地,殿下不易久留,陛下眼下正与百官在正阳门城楼赏灯,我觉得殿下还是去那里比较好!”

“这……”李贤望了一眼昏迷在梁丘舞怀中的长孙湘雨,表情有些犹豫。

显然,梁丘舞可不会管李贤究竟是什么打算,一手扶着长孙湘雨,吩咐左右东军将士道,“来人,护送八殿下至正阳门面见陛下!”

“是!”附近东军将士闻言,走了过来,抬手对李贤说道,“王爷,请!”

李贤正要开口,身旁季竑低声说道,“殿下,眼下可不是思儿女情长的时候,方才若不是舞将军及时赶到,你我都要死在这里!——殿下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还是速速去见当今圣上为妙!”

李贤思忖着点了点头,与季竑一同向梁丘舞行了一礼,继而在众多东军将士的护卫下,往正阳门而去。

望了一眼李贤与季竑二人离去的背影,梁丘舞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守着谢安与长孙湘雨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孙湘雨率先苏醒过来,见自己在梁丘舞怀中,表情很是尴尬,就仿佛偷情被抓到般,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

忽然,她双眉一皱,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见此,梁丘舞急忙问道,“怎么了?受伤了么?”

长孙湘雨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讪讪说道,“只是有些倦了,舞姐姐派些人送妹妹回府好么?”

梁丘舞点了点头,吩咐麾下东军将士找来一辆马车,护送长孙湘雨回自家府邸。

“那……奴家便先告辞了……”心虚地与梁丘舞告别,长孙湘雨一瘸一拐地朝着马车。

望着那怪异的走姿,梁丘舞微微一愣,继而气恼地望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谢安。

身为过来人的她,又岂会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忽然,梁丘舞眼中露出几分异色,小心翼翼地扶起谢安,从他后背拔下一根细细的银针。

“吹箭?”微微皱了皱眉,梁丘舞唤来几名东军将士,问道,“其余昏迷倒地的人,身上可有这等东西?”

那几名东军士卒对视一眼,摇头说道,“不曾有!”

“这就奇怪了……”捻着手中这枚纤细的银针,梁丘舞脸上露出几分不解之色。

那刺客的目标明显就是八殿下李贤呀,为何……为何要用吹箭弄昏自己的夫婿谢安呢?

“费国,你方才说,安在其余众人吸入那股香气昏迷之前,已有了不适迹象,对么?”

“是,夫人!”费国点点头,抱拳说道,“那时,那阵迷药尚未弥漫,但是大人却已昏迷……”

“……”望着手中那枚银针,梁丘舞若有所思。

那个刺客的身形,好是熟悉,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在哪里呢?

第三十一章 几番出人意料的事态(一)

——大周弘武二十四年正月十六日,丑时——

算算时间大概是后世的凌晨两三点左右,在东公府后院的小祠内,谢安唉声叹气地跪在那梁丘家列代祖先灵位先,一副怨天尤人之色。

糟透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之前都是美事啊,怎么突然间就全变了呢?

谢安暗自叹了口气。

戌时二刻之前,所有的事都是那么美好,朝思暮想的冀京第一美人长孙湘雨投怀送抱,二人很是疯狂地在西直门城楼顶上一番云雨,当时,初尝长孙湘雨这位美人滋味的谢安还暗自窃喜。

然而戌时二刻之后,一切都变了……

先是他谢安与长孙湘雨二人遇到久在江南的八皇子李贤,随后八皇子遇刺,凶手在杀死了李贤十余名护卫后,由于被梁丘舞撞见,暂时退走。

随后,就在昏迷的谢安被梁丘舞带回东公府之后,卫尉寺巡防司的卫兵传来消息,刑部尚书王恬、刑部侍郎洪德、御史台右副督御史于贺、中书侍郎张籍、詹事府詹事周正、门下侍郎蔡瑾等十余位朝中正五品以上大臣在结束宫廷宴席返回自家府的途中被害。

而更糟糕的是,也不知是不是那皇子李贤告的密,兵部侍郎长孙靖竟然得晓了谢安偷偷将她的女儿长孙湘雨带离长孙府的事,由其妻子常氏验明正身后,发现长孙湘雨已非完璧之身,勃然大怒,率众到东公府兴师问罪,弄得梁丘家与长孙家相当不愉快。

以至于明明之前官场、情场两得意的谢安,在短短一日之间,连遭数个打击,连他大狱寺少卿的官职是否保得住都不得而知,还要看明日早朝,大周天子李暨对此究竟是什么态度。

可一想到太子李炜之前处心积虑地要迫害谢安,谢安实在不抱什么希望。

当值期间,与女子幽会,以至于未能及时预防这一夜桩桩惨案……

且勾引长孙湘雨这位未出阁的女子,致使其失去童贞……

谢安已经能够预想到,明日……哦不,是今日数个时辰后的早朝,太子李炜究竟会是怎样一副得意的嘴脸。

对此,谢安无话可说,毕竟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虐不可活,尽管造成这一切非他所愿,但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什么狡辩的言辞来。

而这时,坐在小祠堂门槛外的费国好似注意到了什么,咳嗽一声提醒着谢安。

谢安闻言转头过去,惊愕地发现,梁丘舞迈入了小祠堂,向他走了过去。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赤红色锦袍,说起来,与梁丘舞认识这么久,但这等女性向的锦袍,谢安却仅见她穿过一次,那就是在数月前,二人在梁丘家列代先祖灵位前完成誓约的时候。

“舞,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么?”见到梁丘舞,谢安不禁有些紧张,他至今无法忘记,当长孙靖怒斥她时,她是何等表情。

明明不是她的错,她却代替谢安承受了盛怒下的长孙靖那种种难听的呵斥,低声下气地向其道歉,唯唯诺诺地应下种种事项。

堂堂【四姬】之首的【炎虎姬】,大周最富盛名的女将,在沙场中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女中豪杰,梁丘舞何等受到过这般的委屈与指责?

“我知道……”梁丘舞的声音,依然如方才那般平静,在谢安愕然的目光下,她缓缓跪在谢安右侧的蒲团上,叹息说道,“子不教,父之过;夫不教,妻之过……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剩下的那一个时辰,那是罚我的……你先去歇息吧,明日……不,是今日三个时辰后,你还要上朝……”

“舞,我……”本来谢安就很是内疚,如今听闻梁丘舞此言,更是愧疚地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注意到了谢安内疚的表情,梁丘舞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莫要在意,其实这不怪你,湘雨的性子,为妻再清楚不过,倘若不是她自己点头,你又如何敢对她做那样的事……只是,你二人那时无名无份,背地里幽会,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既然长孙叔……唔,长孙侍郎登门兴师问罪,为妻身为梁丘家第十二代家主,也只能执行家法,莫要怪我……”

“我哪有脸怪你……明明是我瞒着你,偷偷带湘雨出去玩,最后还要你陪我受罪……”谢安苦涩自嘲一笑。

见谢安神色低落、沮丧,梁丘舞微微叹了口气,左手握住谢安的右手手背,温声说道,“人生在世,总会有大起大落,莫要苛求……倘若明日,陛下当真因昨夜之事怪罪于你,祖父与为妻自为会你辩护……”

“很严重么?”谢安一脸心虚地问道。

梁丘舞苦笑一声,叹息说道,“一夜之间,八皇子李贤遇刺,十余位朝中大臣被刺杀,你说严重不严重?”

谢安闻言,整个人仿佛漏气的气球般瘪了下去,见此,梁丘舞连忙安慰道,“安,莫要气馁,谁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今日早朝,祖父与为妻会与你一同前去,向陛下求情……我梁丘家世代为大周忠臣,曾有历代先皇赐下免死金牌,足以保全你性命,至于你大狱寺少卿的职务……”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可能,我本来不是做官的材料吧……”谢安苦涩说道。

“安!”梁丘舞双眉一凝,注视着谢安,正色说道,“在你担任大狱寺少卿期间,为妻曾暗中叫人去大狱寺打探过,就连孔伯伯也说,你处理公案处理地非常出色……昨日之事,不过是稍遇挫折罢了,何以要妄自菲薄?——你乃我梁丘舞的夫婿,无论何时,都要挺起胸膛做人,只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周,不需理睬旁人如何评价!——这是你作为妾身丈夫的责任!”

“……”谢安张了张嘴,吃惊地望着梁丘舞。

不得不说,梁丘舞尽管脑筋远不如长孙湘雨活络,但是她所说的话,却时常能让谢安大受启发,说她是大智若愚,毫不为过。

想到这里,谢安失笑般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梁丘舞疑惑问道。

只见谢安微微吸了口气,望着梁丘舞轻笑说道,“好些日子……没听到夫人的教导了,怎么说呢……有点怀念……”

梁丘舞愣了愣,待理解谢安话中含义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他,轻声说道,“你以为妾身喜欢对你碎叨?——只因你乃我夫婿,我对你期望甚高,换做旁人,我睬都不睬……”

“这倒是,”谢安闻言笑了笑,揶揄说道,“记得我与李寿初见你时,你可是趾高气扬地紧呢……”

“呸!——什么趾高气扬,说得这般难听!”梁丘舞没好气地啐了一句。

“难道不是么?——你都没正眼瞧我……”谢安弱弱说道。

梁丘舞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无奈说道,“你指的,应该是一年前庆贺四殿下北境大捷的那一次宴席吧?——那时,你又非我夫婿,与我非亲非故,难道还要我主动来向你行礼问安不成?”

“是是!——那时你可是堂堂的上将军呢,我只是李寿府上一介书童罢了……”

“你呀!”梁丘舞嗔怒般瞪了一眼谢安,没好气说道,“堂堂大丈夫,器量何以这般狭隘?——好了好了,算是为妻的错,行了吧?未能向妾身未来的夫婿行礼问安……”

“嘿嘿!”谢安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但是看他眼神,却似乎依然带着几分忧虑。

见此,梁丘舞握紧了谢安的右手,正色安慰道,“没事的,安,你我乃夫妻,自当共同进退,你的背后,是整个梁丘家!”

“嗯!”深深望着梁丘舞,谢安重重点了点头,继而,望向梁丘舞的眼神中隐约露出几分惊讶。

这个笨女人,竟然还能看出自己心中的不安?

想到这里,谢安试探着问道,“呐,舞,平日里你看起来笨笨的,不会是装的吧?”

“什么?”梁丘舞愣了愣,疑惑地望着谢安,半响之后,她好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望着谢安气愤说道,“你方才又说我笨,对不对?——是,我是没有湘雨那般聪慧,我……”

“……”张了张嘴,谢安目瞪口呆,他万没料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啊啊,这个笨女人没治了!

想到这里,谢安只好动用一贯的手段,用甜言蜜语哄梁丘舞,足足过了好一会,这才哄地梁丘舞满意。

这时,梁丘舞才想起自己的初衷,轻声说道,“安,时辰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你可是罚了我两个时辰呢,如今才过大半罢了!——反倒是你,此事与你无关……”

梁丘舞闻言双眉一凝,带着几分不悦斥道,“怎么可能与妾身无关?!”

“好好好,有关有关,那……我夫妇二人就一同受罚吧!”

“……嗯!”与谢安对视一眼,梁丘舞点点头,眼中隐约露出几分笑意。

不得不说,梁丘舞执行的家法相当狠,当寅时前后时,谢安几乎已站不起来,全靠梁丘舞将他扶到厢房安歇。

当时谢安只感觉浑身酸痛,哪里睡得着,以至于当天蒙蒙亮时,他可以说是一夜未曾合眼。

也难怪,毕竟之后的早朝,那可是至关重要的。

辰时前后,如最初那样,梁丘舞亲自到厢房中唤醒了睁着眼睛躺了小半宿的谢安。

而当谢安与梁丘舞到前院的厅堂用饭时,梁丘公也已起身,望着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身穿朝服,谢安不禁有些愧疚。

毕竟,以梁丘公的地位,若非重大之事,他可以不上早朝,而如今为了替谢安向天子李暨求情,这位老人却不得不清早起来,这让谢安有些过意不去。

而相比起谢安的内疚,梁丘公倒是一副爽朗笑容,拍着谢安肩膀说道,“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啊,就是那池鱼,错不在你,硬要说你有什么错的话,就是在不恰当的时期,勾引人家长孙侍郎的闺女……嘿!老夫此前还真没看出来……好本事啊,小子!——【冀京双璧】,皆被你一人所得!”

谢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太老爷……不生气么?”

“生气?”梁丘公微微一愣,失笑般摇头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勾搭几个女人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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