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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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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丘舞则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四下打量着,显然,她也没料到,叛军这些年来竟然收刮了如此数量的财富。

“喂!”伴随着一声招呼,一只手重重拍在谢安肩头。

谢安转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李寿竟然也在这里,不,应该说,严开、陈纲、项青、罗超等人都在,甚至连长孙湘雨亦在此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摆在墙角处的一幅幅字画,以及几只木盒中烁烁放光的珍贵首饰。

“你来这里干嘛?”谢安没好气说道。

李寿笑了笑,一脸揶揄说道,“那你又在此地作何?”说着,他顿了顿,在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梁丘舞后,低声说道,“听说你夫妻二人聊了片刻?如何?”

偷偷望了一眼梁丘舞,见她没有注意,谢安耸了耸肩,苦笑说道,“除了肋骨可能断了一根外,皆大欢喜!”

“那不错!”李寿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一根肋骨就能换一桩婚事,值得!”

“……”望着李寿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之色,谢安咧了咧嘴,没好气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二人正聊着,忽听一声咳嗽,项青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右臂挽着谢安脖子,在望了一眼梁丘舞后,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怎么也来了?”

“她听到了啊……”谢安一脸无辜地说道。

项青翻了翻白眼,在望了望左右后,压低声音说道,“哥哥一直觉得兄弟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儿这般糊涂?——哥哥这两日手头紧,寻思着借此发一笔小财,全叫你给搅和了!”

谢安如何会听不出项青话中的深意,闻言没好气说道,“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说,【舞,你先歇息下,我去处理那批叛军私藏的金银,然后瞒着你匿下一部分?】”

项青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压低声音说道,“那眼下怎么办?——别说你不知小姐脾气,依着小姐的性格,这些金银,我等一丝一毫都别想动,全部都得上缴朝廷……想个法子吧!”说着,他拍了拍谢安的肩膀,转身继续清点财物数目去了,毕竟梁丘舞正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勾肩搭背的他们二人。

其实不用项青提醒,当望见这批巨额的贼赃时,谢安的大脑便处于飞速运作当中,只是一时半会想不出能够说服梁丘舞的主意罢了。

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清算这批贼赃数目的东军士卒这才将大致的数额报给梁丘舞。

“将军,大致清点清楚了……除字画、瓷器、首饰外,单单金银,折合成银子,八千八百六十万两上下……”

“什么?”梁丘舞闻言皱了皱眉,难以置信望着四周堆积如山的金银,带着几分怒意说道,“只不过寥寥四五年,叛军竟收刮了……”说到这里,她的话语被谢安一阵抽气声打断了。

“多、多少?八千八百多万两银子?还不算那些字画、首饰?”

那名东军士卒望了一眼正用莫名眼神望着谢安的梁丘舞,点头说道,“是,姑爷!”

“八千八百多万两……八千八百多万两……”喃喃自语着,谢安暗自咽着唾沫,忽然,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却见梁丘舞正带着几分不悦望着他。

讪讪一笑,谢安有些心虚地说道,“这些叛军真是该死……对吧,舞?”

“……”梁丘舞冷冷望着谢安,一字一顿说道,“将所有金银财物清点装箱,贴上封条,上缴朝廷!”

“是!”那名东军士卒抱拳领命,继而,密室内的东军士卒都开始忙碌起来。

望着他们将一块又一块诱人的金砖装入箱子,贴上封条,谢安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搓着手在梁丘舞身旁溜达了几圈,讪讪说道,“舞,你看,是不是……”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心中所想,梁丘舞眼中露出几分不悦,沉声说道,“你想说什么,安?”

谢安闻言讪讪一笑,瞥了一眼一旁正不住地对他使着颜色的项青,轻轻梁丘舞甲胄上的几丝吹拂,试探着说道,“舞,你看,这些日子,我军中将士出生入死……”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梁丘舞虽然并不是很聪明,可凭着她与谢安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如何会猜不到自己这位贪财的夫婿眼下在想什么,闻言皱了皱眉,低声提醒道,“安,此乃贼赃!——理当封存押运冀京,由朝廷定夺,岂能轻动?——你乃大狱寺少卿,理当知晓,私匿这等巨额贼赃那是何等的罪名!”

“至十万两,流徒两千里,服役五年……”

“知道就好!”梁丘舞皱眉瞪了一眼谢安,继而望了一眼他胸膛,轻声说道,“好了,莫要想这些事了,回去我替你敷点药……”

“再商量一下嘛!”

“……”梁丘舞没有说话,只是面带不悦之色地望着谢安。

凭着谢安对梁丘舞的了解,一旦她不说话了,就代表她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识相的话,谢安就该闭口不谈此事,只不过,这批金银实在太诱人了,使得谢安不得不为此铤而走险。

想了想,谢安低声说道,“舞,你觉得,这些金银上缴朝廷,真的好么?——你敢保证,这批财物在上缴朝廷之后,那些朝臣就不会中饱私囊?——与其如此,还不如我等自己拿了……”

“你……”

“别激动,别激动……虽然你不爱听,可我还是要说,这世上的人,有几个是不爱银子的?有没有听说一句话,千里做官只为财……别否认哦,我可是大狱寺少卿,这几个月里,审讯过不少在大周税收方面耍弄手段的人,最离谱的,莫过于有些户部官员私自修改税收账簿,挪用税款;甚至于,朝廷拨向地方的救济银两,亦有地方官员从中克扣……”说到这里,谢安不由想到了金铃儿,在甩了甩脑袋后,指着屋内的金银说道,“而这些,只是叛军私藏的赃银,是从洛阳、长安等地各府衙收刮而来的财物,怎么说呢……意外惊喜,对,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它是大周的税款么?不是!是朝廷下拨地方的救济银子么?不是!因此,吞下它,不会害到任何人……”

“……”梁丘舞柳眉一颤,正要开口,却见谢安继续说道,“舞,难不成你想将这批财物交给户部?交给那帮这些年来有意削减四镇军费的混账?照我说,还不如我等匿下一部分……用于对此战战死将士的抚恤,或者用于赏赐在此战中立下功勋的有功之士……”

什么叫有功之士?

哥就是!

“……”梁丘舞皱了皱眉,在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后,沉声问道,“安,你并不是为一己私利,对么?”

见梁丘舞似乎有着松口的迹象,谢安连忙点头,说道,“当然,我这是为全军将士谋取福利,为我十五万周军,为严大哥等此番出生入死的东军弟兄……舞,你也知道,对于军中士卒而言,朝廷的军饷,那是何等的微不足道,那些微薄的军饷,如何足够赡养其家中老小?——与其叫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私吞,叫其花天酒地,还不如分发给军中将士与有功之人,用在正途!”

梁丘舞闻言眉头紧皱,在思忖了半响后,犹豫说道,“可朝廷那边要如何交代?”

谢安心中大喜,笑嘻嘻说道,“这个我自有办法!”说着,他抬手打了几个响指,朝周围众人勾了勾手指,招呼他们聚拢过来,毕竟眼下在密室中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他也不怕消息走漏。

环视了一眼众人,谢安舔舔嘴唇,说道,“首先,我等不能全部私吞,至少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你说攻下了长安,却未发现任何叛军收刮的金银,这种事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仿佛听懂了什么,项青嘿嘿笑道,“兄弟的意思是,从账面上做手脚?”

“对!”轻笑一声,谢安转头问道,“那个……多少来着?”

一名较为机灵的东军士卒连忙说道,“八千八百多万两……”

“好,那我等就在这账目上划掉一个【八】……”

“八百万两么?”饶是严开这等老成之将,也不禁有些怦然心动,却没想到谢安愣了愣,摇头说道,“八百?不不不,我说的是前面那个!”

“八千万两?”项青与陈纲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即便是素来面无表情的罗超,亦露出几分惊容,更别说梁丘舞,一副难以置信之色地望着谢安。

“谢安,这太狠了吧?”李寿犹豫说道。

仿佛是看出了李寿心中的担忧,谢安耸了耸肩,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具体的数目?再不济,将那些字画啊、玉石啊、首饰啊一并上缴好了,那些东西,怎么说也值个几百万两吧?”

谢安身旁,梁丘舞连连摇头说道,“安,扣下这等巨额贼赃,会出事的……”

显然,饶是梁丘舞,也没想到谢安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一说就是划掉八千万两的贼赃银子。

见梁丘舞开始动摇起来,谢安连忙说道,“放心,放心,舞,这种事我比你更清楚,只要我等拿出一部分,分给底下的人,让所有人都尝到甜头,自然不会有人乱说乱讲……总之,一切交给我,好吧?”

梁丘舞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响,微微叹了口气。

“我是这样想的,”环视了一眼在场众人,谢安低声说道,“这八千万两,自洛阳到长安,我西征军总共损失士卒达四万人,私底下我等每人给予其家眷五百两抚恤,那就是两千万两……再者,七万周军每人赏赐一百两,而投降我军的九万原叛军,意思意思,每人二十两,军中将领翻倍,再加上乌彭、刘奕、颜名等战死将军,我思忖着,大概需要三千万两左右……”

“还剩下五千万两……”项青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一副蠢蠢欲动之色。

偷偷望了一眼梁丘舞的表情,谢安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五千万两,我觉得应该拿出一千万两来赏赐西征军中的有功将领,比如说项三哥……”

“兄弟客气了……”项青心中欢喜,眉开眼笑,可当梁丘舞冷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后,项青当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那还有四千两万呢?”梁丘舞沉声说道。

“这个嘛……”偷偷打量着梁丘舞的表情,谢安搓了搓双手,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咱私下分了吧,东军拿五成,我拿四成,南军给一成……”

李寿闻言一愣,愕然说道,“喂,谢安,那本王呢?”

“没你份,一边呆着去!”

“……”李寿为之语塞,哭笑不得。

“如何?舞?”谢安小心翼翼地望着梁丘舞,等了半天不见她回答,连忙改口说道,“这样吧,东军六成,我拿三成,南军一成?”

“……”

“那……东军七成?我拿两成?南军一成?”

“……”

“好好好,我再退一步,好不好?东军八成,我一成,南军一成,这总行了吧?”

梁丘舞微微叹了口气,望着谢安沉声说道,“东军六成,南军四成!”

“……”谢安张了张嘴,傻傻地望着梁丘舞半响,古怪说道,“那……那我呢?我怎么说也立下过好几个大功……半成好不好?”

望着谢安讪笑着恳求的表情,梁丘舞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走到装满银锭的木箱中,从其中拿了一锭银子,放在谢安手中。

“做……做什么?”

“这是你的!”

傻傻地望着手中的银锭,谢安一脸古怪地说道,“五……五十两?”

“不要么?那就还回来!”说着,梁丘舞便伸手来拿。

“不不不,我要我要……”谢安连忙将那锭银两护住,继而望着这一锭足足有五十两的银子,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恭喜!”李寿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

瞥了一眼李寿,谢安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闷闷不乐地坐在一个装满银子的箱子上。

好家伙!

辛辛苦苦大半年,就分五十两银子?

哥请大狱寺官署内的官员吃几顿饭就不止这个数,不过……

总好过没有了……

想到这里,谢安掂着手中那五十两银子,没好气地望着梁丘舞。

望着谢安那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梁丘舞暗自叹了口气,忽见项青好似对自家夫婿挤眉弄眼使了几个眼色,双眉一皱,继而凑到项青耳畔,低声说道,“项三哥,倘若你再领着安去那等烟花之地,你连五十两都不会有!”

项青闻言心中一惊,讪讪说道,“怎么会呢……”

“……”梁丘舞直视着项青,一言不发。

见此,项青不觉有些心虚,连连点头说道,“放心,放心,绝对不会……”

“那就好!”梁丘舞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长孙湘雨,忽然咯咯笑道,“舞姐姐似乎忘了奴家呢?——无论是洛阳还是长安,都是奴家设计打下来的……奴家要一半!”

屋内众人都愣住了,要知道长孙湘雨向来不在乎金钱、名望,而如今却有意要分一杯羹,这着实令人有些不解,就连谢安也没想到。

梁丘舞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转头望向长孙湘雨,不解说道,“你要这银子做什么?——你长孙家……”

话未说话,便见长孙湘雨一语打断了梁丘舞的话,淡淡说道,“长孙家是长孙家,奴家是奴家,岂能一概而论?——奴家此番打下城池关隘九处,此番大半功劳皆归奴家,奴家要一半,不过分吧?”

“你还没回答我!”

“嫁妆咯!”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谢安,长孙湘雨轻描淡写地说道,“看他被舞姐姐管得死死的,奴家就知指望不了他了,是故,只有奴家自己来筹备咯!——莫非奴家尚未过门,舞姐姐就寻思着欺负奴家?”

密室内众人对视一眼,识趣地退后了几步,神色怪异地望着那两个女人。

“好戏开场!”不知何时走到谢安身旁坐下的李寿,带着几分戏谑低声笑道。

谢安闻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寿,抬头再望向梁丘舞时,却见她正皱眉望着自己,当即心虚地撇开视线,故做不知地打量密室四周。

望着谢安那做作的举动,梁丘舞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转头望向长孙湘雨,沉声说道,“东军四成,南军四成,你两成!”

与梁丘舞对视良久,长孙湘雨忽而咯咯一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成交!”

见此,梁丘舞犹豫一下,附耳低声对长孙湘雨说了几句,由于声音太轻,谢安并没有听到,只知长孙湘雨听到后附和般点了点头,咯咯笑道,“舞姐姐放心,奴家自然不会予他分毫银两,好叫他去那等庸脂俗粉之地鬼混……冀京有我长孙家不少眼线,前脚踏入青楼,后脚奴家便会得到通报。再者,若是他日后还有胆量再踏足那等地方一步……咯咯,奴家可不似舞姐姐那般心慈手软呢!”最后一句,她显然是针对谢安说的,因为她转过头来,笑吟吟地望着谢安。

那一瞬间,谢安隐约有种作茧自缚的错觉。

“嘿,”用手肘撞了撞谢安,李寿幸灾乐祸地说道,“人才两得,皆大欢喜哈!”

“……”望了眼好似突然变成同一阵营的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二女,谢安掂了掂手中那二十两银子,脸上堆起几分笑容,向二女招了招手,继而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身旁的李寿说道,“至少我有五十两了,你呢?——屁都没有!”

“那不错,”李寿站起身来,拍了拍谢安肩膀,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低声说道,“回冀京后,记得早日将本王那二万两银子还了……”

“……”

“走了,我等去喝几杯……你还在坐在这里做什么?——省省吧,再坐在这里,你家那位……哦,应该说,是你家中那两位也不会再分你分毫银两!”

“不是,肋骨,真的断了……扶我一下……”

“……”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十二月六日,谢安以李寿安平大将军的名义,犒赏三军,同时,将那批灰色收入中的一部分分给了全军将士,就连叛军也没有漏下。

甚至于,几轮赏赐下来,就连周军中普通士卒,也分到了百余两银子,至于那些立下功勋的士卒,更是多达两百两、甚至是三百两,更不必说将军级的人,就拿苏信、李景二人来说,他们每人便分到了四五千两银子,这几乎是他们一年的军饷。

除此之外,梁丘舞亦向张栋、唐皓等人保证,保证她与谢安定会替他们向朝廷求情。

或得到了犒赏银两,或得到了梁丘舞的承诺,十余万西征周军心中欢喜,在犒赏宴席开怀畅饮。

当然了,也有闷闷不乐的,比如说,掂着五十两银子在长安某府邸内倾听着城内震天喧闹之声的谢安。

“大人,您的饭菜送来了……”

“嗯,放这里吧!”

“是!”

瞥了一眼身旁满脸喜色的廖立,谢安舔了舔嘴唇,问道,“廖立,你分到多少银子?”

“三千八百多两呢!”廖立喜不胜喜地说道。

谢安点了点头,掂了掂手中那五十两银子。

“那不错……皆大欢喜嘛!对吧?”说着,谢安挥了挥手,说道,“今日犒赏三军,你去喝几杯吧,庆贺一下……”

“多谢大人!——大人不去喝几杯么?”

端起碗来扒了几口饭,谢安满是怨念地说道,“肋骨断了,被禁酒了……”

廖立缩了缩脑袋,知趣地退下了。

瞥了一眼廖立离去的背影,谢安望着摆在桌上的那一锭五十两银子,一脸郁闷,继续低头扒饭。

第三卷 皇城风雨,摇曳金铃

第一章 大军凯旋(一)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冀京——

正值辰时一刻,冀京皇宫太和殿内,各位殿臣早早便来到殿内等候,因为据他们了解,今日大周天子李暨会亲自来上早朝。

继太子李炜监国这数月里,这可是大周天子李暨初次亲赴早朝,这其中寓意,不免叫人有些想入非非。

而更让众朝臣感到意外的是,今日的早朝,出现了许多位较为陌生的面孔,比如太子少师、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太子少傅、光禄寺卿、领侍卫内大臣文钦,大狱寺卿孔文,三皇子李慎、六皇子李孝、七皇子李彦等等,甚至连长期托病在府的丞相胤公都亲赴早朝。

与谢安的妻子【炎虎姬】梁丘舞一样,这些位大人物并不是太和殿常置的殿臣,但是却都有资格入殿旁听甚至是商谈国事,与谢安如今那正五品的官职是决然不同的。

而如今,这些位大人物集聚一堂,这使得太和殿内无论是位置还是气氛,都变得相当的紧张。

“嚯,连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都请出来了,这老东西不去修文律,瞎掺乎什么?”

在太和殿一角,礼部尚书阮少舟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不远处太子李炜那一帮人。

“哼!”胤公轻笑一声,瞥了一眼太子李炜身旁那位头发斑白的老臣,微笑着对其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少舟,可莫要小觑那老家伙,此人在文士中素有威望……”

阮少舟闻言冷笑一声,低声说道,“这老贼被师座压了三十余年,直到眼下竟还不学乖……”

胤公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揶揄说道,“少舟,莫非对这老家伙的学生与你争抢丞相之位,尚换恨在心?”

阮少舟愣了愣,面色一红,低头尴尬说道,“是学生失态了……”

胤公轻笑一声,不置褒贬,身旁,其子兵部侍郎长孙靖皱眉说道,“父亲,与少舟兄争抢丞相之位的国子监祭酒陈顺,便是此人的学生么?”

胤公淡淡一笑,望了一眼远处站在太子李炜身旁的褚熹,低声叮嘱道,“此人当初为老夫所压,绝非因为才识、身份,不过是我与陛下交厚罢了,除八皇子李贤外,唯属此老在我大周众学子、文士中声望最高,你二人需谨慎、再谨慎!”

阮少舟与长孙靖闻言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轻笑,大狱寺卿孔文走了过来,打量了几眼阮少舟与长孙靖二人,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揶揄,对胤公说道,“诲人不倦啊,宣文……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再寻思教导他们,不觉得有点迟了么?”

长孙靖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怒意,正要说话,瞧见他眼神不对的胤公连忙低声喝道,“靖儿,不得无礼,这位乃是老夫至交!”

长孙靖素来尊敬父亲,见父亲这么说,连忙向孔文拱手赔罪。

“至交?”孔文呵呵一笑,怪异地望着胤公,轻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怀恨在心呢!”

胤公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眨眨眼说道,“对你怀恨在心的人够多了,少我一个也无大所谓,对吧?”

“这倒是!”孔文自嘲笑了笑,继而望了一眼阮少舟与长孙靖,转头对胤公轻笑说道,“今日你等父子、师生齐上阵,可谓是来势汹汹啊!”

胤公失笑般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眼太子李炜的方向,低声说道,“那些人才是【来势汹汹】!——话说,你个老家伙二十余年不曾上早朝了吧?今日这是吹的什么风,把你老人家给请出来了?”

孔文此时正转头打量着太子李炜身旁那帮人,闻言轻笑一声,望了一眼胤公,笑着说道,“我猜,你我二人所为之事大致相似……”

“哈哈,”胤公畅笑一声,摇头揶揄道,“看来,你真是相当喜欢那个小子啊!”

孔文微微一笑,眨眨眼说道,“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棋艺比我还臭的人啊,可不能叫某些人毁了那个小家伙!”

二老相视一笑。

而就在这时,殿内走入一名大太监,尖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众臣叩迎!”

殿内众臣一听,连忙按着官职大小站好,除太子李炜以及丞相胤公外,皆朝着龙庭所在方向跪拜。

不多时,大周天子李暨在侍奉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太监王英的搀扶下,缓缓踏入太和殿,从殿中走向龙庭坐下。

见此,胤公拱手一记大拜,沉声说道,“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刚落,太子李炜以及殿内跪倒在地众朝臣,亦齐声重复了一遍。

说到底,胤公依然是丞相,依然是百官之首。

微笑着对胤公点了点头作为招呼后,李暨抬了抬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众爱卿平身!”

“多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殿内众朝臣缓缓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低头站着。

见此,大太监王英站前一步,尖声说道,“陛下龙体未安,不便久耽!——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向臻走出队列,拱手拜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坐在龙庭之上的李暨点了点头,挥挥手说道,“昨日兵部收到捷报,捷报中言,安平大将军已扫平长安、洛阳一带叛军,抓获叛贼之首王褒并附庸贼将二十余人,不日便将率军返回冀京……”

“哦?”天子李暨双眉一挑,轻笑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看他表情,似乎并不惊讶。

其实并不是单单只是李暨,满殿朝臣一个都感觉惊讶,毕竟,这件事他们早已知情,甚至于,他们也清楚今日要商议的,究竟是什么事。

“此外,安平大将军李寿、参军统领谢安、东军上将军梁丘舞,三人联名上书,恳请陛下赦免张栋、欧鹏、唐皓等十余万叛军上下其叛国之罪……”

顿时,殿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太子少傅、光禄寺卿、领侍卫内大臣文钦率先走出列队,抱拳沉声说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李暨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文爱卿欲奏何事?”

文钦闻言低了低头,抱拳沉声说道,“臣欲弹劾正五品大狱寺少卿谢安,包庇贼军,与贼军串通一气,图谋不轨。此其一也!其二,弹劾东军上将梁丘舞抗命不尊,私自率军离京,目无王法!”

李暨闻言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太子李炜,继而环视殿内众臣,轻笑说道,“都察院御史监,对此有何意见?”

话音刚落,御史监右都御使于贺走了出来,皱眉说道,“臣以为,大狱寺少卿谢安僭越专权,私下与叛军交易,此举有违体制!”

“呵,”李暨微微一笑,不置褒贬,淡淡说道,“孟爱卿,你意下如何?”

李暨口中的【孟爱卿】,正是御史监左都御使孟让,闻言走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英明,臣以为谢大人此举虽有欠考虑,但却无大错,反而有功……说服九万叛军弃暗投明,此天大之功!”

于贺闻言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孟让,孟让面不改色,直视前者,很难想象,这二人竟然是同为御史监的御史大夫。

也难怪,毕竟眼下御史监这股势力已一分为二,大半以太子李炜马首是瞻,只有一小部分依然尊八皇子李贤。

或许有人会觉得,八皇子一方的孟让何以会相助谢安,归根到底,孟让其实也只是不想让太子李炜在冀京一人独大而已。

“各执一词……”李暨微微摇了摇头,转头望向胤公,笑着说道,“爱卿以为如何?”

胤公微微一笑,咂了咂嘴,顾左言他地说道,“能说服九万余叛军倒戈相向、弃暗投明,那位少不更是的谢大人,其辩才当真是了不得!”

李暨闻言一愣,继而畅笑不已,点头说道,“说的也是!”

见此,太子李炜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太子少师、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缓缓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那位谢少卿功虽不小,然其私下与叛军交涉,实属不该,念在其辅佐安平大将军扫平叛军有功,功可抵过……不过,长安、洛阳等地叛军祸国,其罪难赦!”

胤公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在胤公下首不远处,礼部尚书阮少舟心中暗骂。

这老贼倒是说得轻松,一句话就将谢安那小子的功劳给抹杀了不说,还要令其身败名裂……

实在可恶!

不单只是阮少舟,殿内不少朝臣都清楚褚熹打的是什么主意,要知道,这边谢安已与叛军谈好条件,但最终如何,还得看天子李暨如何处理,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天子李暨不赦免那些叛军,那么谢安便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甚至于,那九万余原叛军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可想而知,那时谢安究竟会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尴尬境地。

而就在这时,忽听殿内传来一声冷笑。

“何时起,殿阁能够行使我大狱寺职权了?”

褚熹半眯的双目微微一睁,望了眼冷笑不止的孔文,淡淡说道,“孔大人言重了,老夫仅仅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孔文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地讥讽道,“褚大人还是安安心心地订正文律去吧,那些叛军最终如何论断,那是我大狱寺的事,就不劳褚大人费心了!”说着,他走出列队,拱手对李暨说道,“陛下,老臣以为,谢少卿此举虽有些鲁莽之嫌,但也因此,将我大周损失减至最低,凭空为我大周赠添九万余劳力,如今那九万余叛军诚信诚意弃暗投明,陛下倘若赦之,天下之人定感陛下宽宏大量……”

褚熹淡淡说道,“听说孔大人与谢少卿私交不浅?——孔大人如此包庇谢少卿,恐怕有些不妥啊!”

孔文闻言冷笑说道,“莫非褚大人认为本府徇私?”

“难道不是么?”褚熹面无表情说道。

孔文双眉一立,微怒说道,“既然如此,褚大人不妨向御史监提交此案文书!”

褚熹微微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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