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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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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栋张了张嘴,默然不语。

见此,谢安沉声说道,“说实话,本官其实可以不用来,你等眼下无米粮、无饮水,能坚持多久?三日一过,待你等饥肠辘辘之时,只消一支兵马,便足以将你等歼灭……张将军觉得本官说得可有不实之处?”

张栋犹豫了半响,终究点了点头。

“但本官还是来了,较真起来,并非是为你等,只是为了我军将士,在洛阳已经拿下的眼下,已没有必要将精力花在你等身上,不过……终究是数万条性命!——眼下,本官替你等指一条明路,倘若你等能办妥,免罪是绝无可能的,但是本官可以出面替你等求情,赦免你等家眷连坐之罪,再者,倘若你等弃暗投明,助本官平息此次叛乱,本官以大狱寺少卿的名义,可以将你等改判,由凌迟改判为斩首。再者,倘若你等建立功勋,每一道功勋,皆可减一层刑法,从斩首减至充军,从充军减至刺配,直到最终的杖责……如本官所言,一切皆看你等自身!”

虽然张栋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话,但不可否认,他听得怦然心动,但是对于谢安说这话的可信度,他依然报以怀疑的态度。

也难怪,毕竟他本来就是为人谨慎,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被长孙湘雨设计,非但丢了洛阳,还落到眼下这等局面。

“谢大人如何证明,谢大人所言属实?”

“证明?”谢安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张栋,似笑非笑地说道,“本官眼下无法证明,不知张将军能否信得过本官?”

“这个……”张栋的眼中,隐约流露出几分怀疑,思忖了良久,摇摇头说道,“此事干系太大,恕罪将无法断然应允……”

话音刚落,就见谢安摇头大笑不已。

“谢大人笑什么?”张栋疑惑问道。

“本官笑你等当真是看不清局势!——别怪本官说话不客气,张栋,眼下的你,有选择的权利么?不!你没有!你只能信本官说的话,因为只有这样,你等两万叛军、数万叛军家眷,才有一线生机……”

“……”张栋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从旁,叛军将领廖立冷笑着说道,“如果说我等挟制了你呢?谢大人……”

瞥了一眼廖立,谢安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以试试!——只要你等有这份胆量!”

“什么意思?”廖立皱了皱眉。

只见谢安轻笑一声,冷声说道,“要赌一赌么?看看你挟制了本官后,你等两万叛军,以及数万家眷,是否能活着离开这洛阳!”

“……”廖立面色微变,垂头不语。

“嘿!”轻笑一声,谢安转头望向张栋,沉声说道,“如何,张栋?本官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张栋闻言眼中闪过几分犹豫,在频频望着谢安许久后,忽而长叹一声,缓缓跪倒在谢安面前,抱拳叩地,沉声说道,“罪将等两万军士、数万无辜家眷,皆……仰仗谢大人了!”

刹那间,周围寂静一片,继而,只听一阵杂乱响声,附近的叛军将士,皆丢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

望着附近的叛军士卒陆陆续续跪倒在地,苏信与李景对视一眼,难掩眼中的震惊。

他们自然不会想到,此刻的谢安,如释重负般暗暗松了口气……

第十五章 初掌兵:兵不血刃?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八月二十八日——

继长孙湘雨率军离开洛阳后的第三日,李寿与谢安二人率领着五万西征周军,缓缓朝着谷城前进。

临行前,谢安留下了秦灿、郑斌二人以及并两万士卒守洛阳,又叫卓志领五千兵归守偃师,再加上偃师内的两三万伤员,洛阳、偃师一带足足有五万余兵马,这足以防备某些突发事件。

不得不说,谢安做事还是挺小心谨慎的,可这么小心谨慎的人,竟然想着要依靠新降的张栋叛军拿下谷城,这实在让李寿有些难以理解。

他更难以理解的是,谢安在与张栋口头约定之后,非但将张栋等两万叛军放了,就连那数万叛军的家眷也放离了洛阳,要不是对谢安知根知底,李寿真有些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叛军的卧底。

“我还是觉得你太冒险了……”

行军途中,对此事思考了半天的李寿,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

“唔?”骑马与李寿比肩而行的谢安闻言愣了愣,不解说道,“关于什么?”

“还能有什么?”李寿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说道,“你真的觉得那张栋等人会反水?”

“为什么不会?”

“这……”李寿被谢安这一句反问气噎了,望了望左右,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命赌啊,倘若那张栋明白事理还好,但要是他诈降,日后追究起来,你私放叛国重犯,这是何等的重罪,你身为大狱寺少卿,不会不清楚吧?——别的暂且不论,你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你究竟在想什么?好歹与本王商量一下啊,自顾自地,就去与叛军交涉,还好没出什么岔子,否则你叫本王……”

望着李寿眼中那几分责怪之色,谢安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在思忖了一下后,说道,“我也知道这样很冒险……不过我觉得,为了我一己之私,那个女人率领三万将士亲赴险境,我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她,对不起西征军上上下下十余万人……”

“你……”李寿有些愕然地张了张嘴,他隐约感觉面前的好友似乎有些陌生。

或许别人不知,但是李寿很清楚,昨日谢安在与收复降将张栋后,又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将谷城思考了十几回,一直到日落西山,这才将张栋唤到跟前,将谷城之事与他细细述说。

换做以往,这小子怎么可能会如此地上心?

渐渐变了呢,这小子……

想到这里,李寿喟叹一声,继而笑着问道,“说实话,当时你怕不怕?”

“怕?”谢安闻言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望着李寿,眨眼工夫后,他却仿佛成了漏气的气球,整个人都瘪了下来,望望左右,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说,我当时其实吓地腿软,连路都走不动了,你信么?”

李寿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有丝毫想要取笑谢安的意思,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恐惧,要知道,当时洛阳西北角可是有两万叛军士卒,一个不好,很有可能叛军一拥而上,将谢安以及充当护卫的李景、苏信砍成肉泥。

就算李景、苏信二人是武将,自身武艺也相当扎实,可那又如何,对方可是整整两万叛军,光是吐口唾沫就足以将三人淹死。

“即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去?——本王记得,你小子可是很怕死的!”

李寿原以为谢安听到这句话后,会像往常一样翻白眼瞪他,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谢安这次仅仅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啊,我确实很怕死……我还没有享受够呢,怎么允许就这样死去?不过,我觉得吧,人活这一辈子,总会遇到需要挺身而出的事……”

“用命拼前程?”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于公于私,这次我都不能退缩……于公,此事事关那个女人以及我西征军上上下下十万余人的人家性命;于私,唯有平息洛阳、长安一带的叛乱,你我才能在冀京立足,达成那一日的誓言……更何况,眼下这种局面,本身就是因为我的任性而造成的,正如那个女人所说的,既然我要救吕公,就不能躲在后面……无论如何,我也要按期抵达函谷关下!”

望着谢安那愈加坚定的目光,李寿为之动容。

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谢安?

是那个进王府后半夜搂着金子睡觉的谢安?

是那个多次怂恿自己一道去逛青楼吃花酒的谢安?

是那个嫌麻烦,每日在王府浑水摸鱼的谢安?

是那个好吃懒做、贪财好色的谢安?

想到这里,李寿微微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继而望着谢安由衷叹道,“变得可靠了呢,谢安!”

“这叫什么话?”谢安翻了翻白眼。

李寿轻声笑了笑,继而自嘲说道,“不过听你这样一说,本王倒是有些自惭形秽了,本王明明是西征军的统帅,却……却……唉,当时应当是由本王去说服那个张栋才是!”

似乎是看穿了李寿心中所想,谢安扬起右手,狠狠一拍李寿手臂,在后者捂着手臂龇牙咧嘴的同时,笑着说道,“你可是王爷啊,你要是去了,张栋那些人还会降?多半是挟持着你突围了……行了,术业有专攻,你就呆在后面好生琢磨,如何用华丽的字眼去填写战报吧,我可是还指望着你的战报升官发财呢!”

“你小子……”李寿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心下暗暗感叹不已。

说起来……

这小子自从担任了大狱寺少卿后,就渐渐变得勤快起来了呢,据说,每日辰时一刻就起来,比起在王府时,要勤快地太多太多……

【殿下,那小子呢?】

【啊?谢安?唔,估计还睡着吧……】

【什么?都日上三竿……那臭小子!】

福伯,您瞧见了么?

您口中的那个臭小子,渐渐变得更加可靠了呢!

“呵呵呵!”李寿的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待回过神来,却猛然发现谢安正用惊愕外加惶恐的古怪目光望着自己,不由面色一红,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道,“咳!说起来,你对那张栋,有几分信心?你真觉得,那两万叛军在返回谷城后,真的会反戈么?”

见李寿突然扯到这事上,谢安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许久,皱皱眉,说道,“大概五成吧!”

“既然如此,为何要将那些家眷也放了?留着他们作为人质,岂不是更妥善?”

谢安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我也想过,想过是否要扣下那数万家眷,想来想去,觉得这样不妥……尽管张栋投降的消息未曾泄露给谷城,但是,倘若单单只放走张栋那两万叛军,且不说这些人忠心如何,光是谷城守将欧鹏那里,恐怕就难以蒙混过关……”

“为何?”

“你也瞧见了,洛阳的叛军,其家眷大多都在洛阳,比起单单叫张栋那两万叛军图谋谷城,不如叫他们将自己的家眷也带走,这样,更能取得谷城守将欧鹏的信任,反过来说,这样也可以像张栋表达我等愿意接纳他们叛军的诚意……”

“原来如此,”李寿释然地点了点头,继而苦笑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一个不好,这就是放虎归山啊,倘若那张栋背信忘义,与谷城守将欧鹏合兵一处,死守谷城,单凭我五万将士,恐怕难以攻克有多达三万兵力的谷城……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说实话我有想过……”点了点头,谢安正色说道,“从行军图上看,函谷关到谷城的距离,与谷城到洛阳的距离,大致是相仿的,换句话说,一旦谷城守将欧鹏从洛阳叛军的逃兵口中得知洛阳沦陷,当即向函谷关求援,我们不一定能在函谷关的叛军救援谷城之前,将这座城池拿下……既然如此,就不如冒冒险,借张栋这股叛军之力,助我等拿下谷城,倘若张栋信守承诺,我等可兵不血刃拿下谷城,反过来说,就算他背信忘义,最糟糕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我等无法在一日之内拿下谷城,从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唔,这倒也是!”李寿信服地点了点头,继而长叹一声,说道,“但愿那张栋知恩图报,否则,我等就麻烦了……”

谢安闻言笑了笑,低声说道,“如果只是单单针对张栋的话,我倒是很有细心的……张栋应该清楚,如果他背叛我们,就非但失去了弃暗投明的机会,更会导致他在叛军之中也无法立足,纵观天下之大,也再无他容身之处!——此人为人谨慎,多半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事!”

“你好似对那张栋很有信心?呵!但愿如此吧……”

与此同时,在距离李寿以及谢安一百五六十里外的林中,洛阳叛军主将张栋亦在歇息的时间,与部下谈论此事。

“这是想不到啊,那个小子竟然真的敢将我等都给放了……”说话的,是前日与谢安有过一面之缘的叛军将领廖立。

话音刚落,叛将邓彬冷笑着接口说道,“我倒是觉得,是那小子不得不放吧,否则,单单我等两万将士前往谷城,谷城的欧鹏多半会起疑心,是故,那小子便想做个顺水人情,借此对我等表达所谓的诚意,要我等承他的人情……哼!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

“如果纯粹是为了在欧鹏那里蒙混过关,他也能只放一半,将另外一半我军将士的家眷扣在洛阳,作为人资……”叛将邬越插嘴说道。

“……”邓彬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好了,”挥了挥手,张栋沉声说道,“不管那谢少卿是为了谋取谷城也好,为了向我等表达诚意也罢,单此人这份魄力,便不是我等能够望其项背的,设身处地地想想,我张栋自思没有这份胆量……”说着,他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的笑容,笑着说道,“倘若说,他孤身几人冒险与我等交涉,我张栋信了五分,那么眼下,我张栋信此人十分……”

邓彬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张将军当真要与那谢安里应外合,图谋欧鹏?”

张栋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等皆大周子民,无奈成贼,千夫所指、万夫唾骂,实则走投无路……以往苦于没有门路向朝廷请命,无奈之下,一错再错,如今,有一条明路摆在我等面前,我等还犹豫什么?——眼下,谢少卿的诚意我等看到了,既然如此,我等也要证明一下我等的诚意!”

“且慢!”邓彬闻言连忙拦住张栋,皱眉说道,“据我等所知,那谢安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五品官,真的能左右这件事么?”

“他乃大狱寺少卿!”张栋皱眉望了一眼邓彬,沉声说道,“无论如何,这对于我等而言,是一个机会……那位谢少卿当日的话,你等应该也听到了,唯有相信他,我等才有洗刷污名的机会,否则,只能一世为贼,世世为贼,与朝廷不死不休……”

“朝廷眼下可不见得占据上风啊!”邓彬撇嘴冷笑道。

张栋闻言淡淡一笑,反问道,“邓将军,你当真这么觉得么?”

“什么?”

摇了摇头,张栋目视着周围围成一圈的将领们,压低声音说道,“眼下是朝廷战况不利,此事不假,可诸位别忘了,朝廷赫赫有名的善战猛将,可还未有任何调度呢!——三十年前大周第一猛将,连克南唐十七城的【河内之虎】,梁丘公……”

“梁丘亘、梁丘伯轩?当年虽勇,可如今也不过一老卒罢了……”邓彬不屑地撇了撇。

“老卒?不错,这位老爷子如今是老了,可别忘了,北疆的【项王】李茂,冀京的【炎虎姬】梁丘舞,那可都是那位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此二人的事迹,你等也知晓,五年前冀北一战,那李茂与那梁丘舞,仅率两万东军神武营,便将十万北戎狼骑打得溃不成军,眼下,梁丘舞与其麾下两万东军尚在冀京待命,而李茂,手握北疆十万大军,且不说其余猛将以及兵马,单单这两路,便不是我等可挡……一旦【项王】李茂挥军南下,亦或是【炎虎姬】梁丘舞亲自出马,到时候,就算我等想降,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诸将闻言暗自点头,毕竟五年前的冀北战场,李茂与梁丘舞的辉煌战绩,着实震惊了天下人,也难怪这些叛军心存惧意。

即便是起初不以为意的邓彬,但细细一想后,也不得不承认,大周,尚未动用真正的精锐之师。

想了想,邓彬皱眉说道,“可那谢安,真的能够帮我等洗刷污名么?可别到时候我等为他费心费力,他却辜负我等信任……”

“这个嘛,”张栋闻言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压低声音说道,“邓将军难道没有注意到么?那位谢大人,不过十七八岁,尚未弱冠,何以却能高居正五品上的大狱寺少卿?”

邓彬闻言眼睛一亮,下意识说道,“莫非是……”

“啊!此人背后定有靠山,否则,以尚未弱冠的年纪,何以能居此高位?你们也瞧见了,西征周军的将领们,人人皆以此人马首是瞻……如此看来,想必此人背后靠山势力甚大,是故,他才有这般魄力,将我等两万将士,数万家眷,一并放出洛阳……”

诸将闻言面色大喜。

他们自然不会想到,似费国、李景、苏信等将领,之所以对谢安所说的事言听计从,不过是谢安骗他们说这一切都是长孙湘雨的计划罢了,不过有一点张栋倒是猜对了,那就是谢安的背后,确实有着势力颇大的靠山,那便是他的妻子,也就是张栋等人畏惧的对象,【炎虎姬】梁丘舞,以及设计攻克洛阳的真正幕后军师,【鸩姬】长孙湘雨。

一日后,张栋与麾下两万叛军,带着数万的家眷,顺利地进入了谷城。

果然,当看到那数万将士的家眷时,谷城守将欧鹏并没有怀疑。

不,应该说,欧鹏根本不会想到张栋等人为了洗刷背负的逆贼之污名,已暗中向谢安投诚,相反地,他对于张栋这两万生力军的到来,感到喜不胜喜。

毕竟洛阳沦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谷城,欧鹏不用想都知道,西征周军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他所把守的谷城。

期间,为了防止走漏机密之事,张栋向欧鹏在谷城内求了一块空地,将他麾下两万将士的家眷们集中安置在一起。

毕竟,虽然他与谢安合谋演了一场杀出重围的戏,但是叛军中,有不少知情的将领们,为了安抚家人恐惧的心情,已暗中将他们准备弃暗投明的事说了出来,这要是传到欧鹏耳中,那可不得了。

就这样到了八月三十一日,李寿与谢安终于带着麾下五万大军来到谷城附近。

想想都知道是谢安故意放慢了行程,一来是为了确保麾下的将士精力充沛,二来嘛,就是为了让张栋有充足的时间抵达谷城,否则,张栋这两万叛军带着数万家眷的累赘,怎么可能将五万西征周军遥遥甩在后面?

“果然来了呢!”城楼之上,欧鹏登高眺望,注视着远处徐徐接近谷城的叛军。

瞥了一眼欧鹏,张栋照着谢安所吩咐的,故意说道,“将军当真决定要出城迎战么?函谷关援兵将至,不如死守……”

“不妥!”欧鹏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尽管函谷关援兵将至,可洛阳那般坚固的城墙、那般多的守军,都不足以守住城池,我谷城如何能守住?——哦,欧某绝没有讽刺将军的意思!”

“欧将军言重了,败军之将,岂敢言勇?”

见张栋满脸自嘲之色,欧鹏连忙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张将军莫要在意……”说着,他转头望向城外远处的周军,面露狠色,沉声说道,“既然守不住,便只能出城迎战了!——依照昨日议定的计划,欧某亲自去会会这波周军!至于谷城,便交予张将军了……”

“是!”张栋抱了抱拳。

欧鹏自是不会想到,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便已经败了……

第十六章 初掌兵:威慑与文伐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八月三十一日,谷城东,城下——

当李寿与谢安率领着五万大军抵达谷城城下时,谷城守将早已率领着万余士卒,在城下整齐列队,严正以待。

望着那欧鹏持枪立在大军之前,冷冷地望向自己方向,李寿忽然说道,“谢安,本王忽然从你的计谋中发现一个漏洞……”

“啊?什么漏洞?”谢安愣了愣,诧异地望着李寿。

此时的谢安,正尝试着将五万大军摆成月牙阵,命费国以及李景二人充当月牙阵的两端,以方便待张栋举城投降时,他好趁着欧鹏军大乱的机会,将这万余叛军包围。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皱了皱眉,李寿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虽说张栋两万叛军的加入,势必会给那欧鹏带来足够的胆气,使得他有胆量出城与我军交战,但你有没有想过,欧鹏也有可能会叫张栋出城迎战,而他自己则高居城楼……”

谢安闻言喟叹着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嘲讽说道,“寿殿下,您呀,就好端端地当你的傀儡统帅吧,啊?好不好?”

“你……难道你想到了?”

“这种事……”谢安哭笑不得,没好气说道,“这还不简单么?只要张栋向欧鹏建议死守古城、拒不出战就行了!——洛阳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欧鹏说什么也不敢不出城,他见张栋不敢出城迎战,势必会亲自出马,这还用问?”

“咦?”李寿愣了愣,继而诧异问道,“可这样的话,欧鹏不会怀疑张栋么?”

“有什么好怀疑的?张栋本来就谨慎,见函谷关的援兵将至,欲死守古城,拒不出战,这会引起欧鹏的怀疑么?”说着,谢安顿了顿,正色说道,“放心吧,我教给张栋的话,都是我反复思考过数十遍的,绝不会出错!”

“数十遍?”李寿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啊,数十遍……毕竟,一旦出现差错,便要付出麾下将士的性命作为代价,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牺牲部下的性命,这是将领的失职!”

“……”李寿张了张嘴,带着几分错愕、几分意外望着谢安,忽然叹服般点了点头,凝神观瞧远处的欧鹏,忽然,他转过头来,望着谢安轻笑说道,“对了,有一事方才忘记说了,本王忽然发现,你其实也很善于揣摩人心啊……”

“唔?”谢安一脸古怪地望着李寿,这让李寿有些无语。

“喂喂,是赞誉啊,赞誉!——罢了!”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李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远处的欧鹏军身上,正色说道,“让本王以及全军上下的将士见识一下吧,你那与长孙军师的【威慑】决然不同的攻心战法,【文伐】!”

“那就要看……张栋了!”说着,谢安抬头望向谷城的城楼之上。

根据他与张栋的商议,一旦张栋控制了谷城,他便会在城楼上悬挂西征周军那蓝条【川】字形波纹的旗帜。

但是直到眼下,城楼之上尚未出现这面旗帜。

说谢安不担心,那显然是自欺欺人,不过他也知道,张栋需要时间来控制谷城,因此,他也不急着与欧鹏决战。

毕竟在谢安的预想里,可是连欧鹏都要说服的,否则,单单五万西征周军,就算加上张栋两万军士,也不过七万人,这样的兵力,要攻打函谷关这座屯扎有十万兵力的险关,简直是难如登天。

别的且不说,至少从兵力上得与函谷关扯平,毕竟谢安可没有寥寥数万人便攻下函谷关的把握,他又不是长孙湘雨。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谢安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瞧见,谷城东城门的城楼上,已经悬挂起了西军周军那蓝条水波纹的旗帜。

“好!”望着那面熟悉的周军旗帜,谢安忍不住暗叫一声。

而与此同时,欧鹏依然骑马站立在大军之前,神色疑惑地望着距离他仅仅只有一里之遥的西征周军。

不得不说,对于周军列队整齐,却没有丝毫异动,欧鹏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他也没有主动要上前与周军决战的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函谷关的援兵过不了多久便能赶谷城,只要在其赶到之前,谷城没有沦陷,就是他欧鹏的胜利。

说到底,他之所以率军出城迎战,无非也只是怕谷城步了洛阳后尘罢了。

忽然,欧鹏的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之色,因为他瞧见,对面的西征周军中,有一人骑着战马缓缓步出,带着一名护卫,缓缓来到了阵前。

细细一瞅,欧鹏发现那人仅仅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

怎么回事?

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喊话?

想到这里,欧鹏眼中徐徐露出几分轻蔑之色,挥挥手示意了一下麾下的士卒,也策马缓缓上前。

两人,在相距七八丈左右的地方停下了。

毋庸置疑,从西征周军中策马走出来的,正是有意想要说降欧鹏的谢安,而在他身旁充当护卫的,便是将领苏信。

“足下便是谷城守将,欧鹏欧将军吧?在下谢安,有礼了……”

“……”瞥了一眼谢安身旁虚按佩剑,一脸警惕之色的苏信,欧鹏抱了抱拳,望着谢安冷笑说道,“西征周军没人了么?竟派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出面……说罢,何事?”

“呵,”谢安微微一笑,抱拳说道,“本官今日前来,乃是为替将军指一条明路……”

“明路?”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欧鹏脸上露出几分轻蔑笑容,嘲讽说道,“怎样的明路啊,说来听听!”

无视欧鹏话中的嘲讽语气,谢安脸上的笑容徐徐收了起来,正色说道,“欧将军,叛国举逆,乃重大之罪,望将军悬崖勒马,弃暗投明、戴罪立功,如此,或可抵消叛逆之罪!”

“可笑!”欧鹏闻言冷笑一声,撇嘴说道,“小子,你以为凭你几句话,本将军便会举城投降?少做白日梦了!明白告诉你,函谷关的援军即将赶来,倘若在我援军到达之前,你等无法攻克谷城,哼哼哼,你等这些兵马,皆要葬身此地!”

“攻克谷城么?”谢安的嘴角,渐渐扬起几分笑意,目不转睛地望欧鹏,徐徐说道,“谷城的话,本官已经拿下了!”

“什么?”欧鹏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斥着嘲讽。

见此,谢安也不气恼,淡淡说道,“将军不信的话,就回头望一眼吧……放心,本官身旁这位苏将军,只为护卫本官,绝不会趁机伤将军一根汗毛,将军大可放心回头观瞧!”

“……”望着谢安那淡然自若的笑容,欧鹏皱了皱眉,在戒备着苏信的同时,朝着身后谷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刹那间,他的脸上布满了震惊。

而与此同时,他面前传来了谢安那淡然的话语。

“将军以为本官不知你在拖延时间?不不不,本官知晓的,本官之所以没有当即下令与将军交兵,其中缘由,与将军是一样的……啊,本官也在拖延时间呐!”

“……”欧鹏难以置信地望着谷城半响,忽然,他浑身一震,仿佛明白了一切,咬牙切齿地骂道,“张栋!——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竟然投靠周军!”说到这里,他猛地转回头来,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般,死死地盯着谢安,眼神中布满了杀意。

见此,苏信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然而,谢安却摆了摆手,继而望着欧鹏轻笑说道,“贪生怕死,没有什么不对!投靠我周军,更不会有什么不妥,将军别忘了,将军本也是我大周男儿,只因数年前南阳、洛阳一场误会,这才导致将军等走上歧路,与大周对立……”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鹏打断了。

“废话少说,事到如今,唯有死战而已!”说罢,欧鹏当即抽出了腰间的兵刃,继而抬起左手,似乎是要下令全军进兵。

见此,谢安眉梢一挑,沉声喝道,“将军且慢!——将军难道不想知道,张栋张将军,为何会投靠我周军,为何敢投靠我周军么?”

“……”欧鹏抬起左手的动作微微一滞,在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后,缓缓放了下来,似乎是在等着谢安的解释。

“本官觉得,欧将军应该也了解张栋将军,是故,将军才会将古城交予张栋将军守卫……对于张栋辜负了欧将军的信任,本官代为赔罪,毕竟,那是本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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