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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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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整整三日,伍衡始终未曾露面,除了派人送来一封白蜡外,伍衡对魏虎的死竟然没有任何表示。

反而是此前与他枯羊以及魏虎都没有任何交集的南唐十三殿下刘言,他曾过来探望一回,并亲笔替魏虎写了一副哀辞。

还别说,刘言不愧是曾经在广陵路口摆书画摊替人写家书的,当真是写地一手好字,笔力遒劲,不同凡响。

但……

枯羊的心中依旧不舒服,毕竟,对于魏虎而言最重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因为周军正在城外大肆压缩太平军对外野的掌控,城外到处都是周军的探马与斥候,更别说还有马聃那支神出鬼没的骑兵队,因此,枯羊只好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他原先想将魏虎安葬在城外的山林上,寻一处风水好、景色优美的场所,作为魏虎的坟墓,但如今,他只能将魏虎安葬在金陵城内靠近东南侧的一片空地上。

叫麾下士卒抬魏虎灵柩入土的前后,路上不乏有百姓以及太平军士卒指指点点。对于百姓,枯羊自是浑然不在意,毕竟他很清楚哪些于路围观的百姓只是喜好凑热闹罢了;但对于那些太平军士卒……

望着那些太平军士卒、尤其是将领们眼中不悦的神色,枯羊心中愈加愤懑。

【怎么?就连下葬也不许么?!】

枯羊心中大怒。可能是当时他杀气腾腾的双目惊走了一大批太平军将领吧,以至于魏虎等人的白事终归还是操办的颇为平静,至少没有节外生枝。

【世态炎凉!】

当处理完魏虎等人的身后事,枯羊独自一人走在广陵城内街头时,他脑海中不时浮现出这个词。

城内议论纷纷的百姓,时不时三三两两路过的太平军士卒,迎面碰到的太平军将领,哪怕是在他为魏虎等人操办白事时曾召唤过他的伍衡,所有人的口中说得一概都是即将来临的广陵城战事,至于先前死在金陵的魏虎等人,却无一人问津提及,就好似魏虎等人从未出现过那样……

想到这里,枯羊眼神一凛,朝着伍衡的住所走去,即原广陵郡守张琦的官邸。

在攻破广陵的那一日,伍衡便将曾经与谢安有过交集的郡守张琦给宰了,毕竟别看张琦曾经与城内的富豪勾搭,也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此人倒是颇为恪守自己身为大周官员的本职,在伍衡率军攻打广陵时死守城池,协同前来援救的徐州州府梁书,曾一度将伍衡打退。

只可惜张琦乃文官,而广陵城内又无什么猛将驻守,以至于广陵城终究还是陷落了,在八贤王李贤率军抵达广陵郡境内的前两日。

不过据枯羊所知,广陵城之所以破城,是因为伍衡得到了广陵刺客之首万里的支持,因此,广陵刺客暗中挟持了郡守张琦,威胁他下令城内守兵放弃抵抗,打开城门放太平军入城。

然而,别看张琦当初在谢安这位刑部尚书面前畏畏缩缩,面对伍衡等太平军却是破口大骂该死反贼,结果被伍衡割掉舌头,当街示众了三日活活鲜血流尽而死。

至于张琦的死因究竟是哪个版本,眼下的枯羊显然没有细究的心思,他迫切想向伍衡亲口询问一些事,比如说王威等人的事。

“哟,枯羊将军!”

就在枯羊低着头向伍衡眼下所居的郡守府走去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

转头一瞧,枯羊微微一愣,眼眸中不由露出几许凝重,因为来人的身份可不简单,乃是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帐下五员大将、五方天将之一,后军天将张洪,唯一一位留守在广陵城内的天将将军。

“原来是后军天将大人……”

枯羊拱手抱拳行了一礼,看似对这张洪颇为尊重礼遇,可实际上,这份过于礼让的举动却显得分外的疏远。

也难怪,毕竟枯羊的好兄弟魏虎便是被五方天将其中之一的左军天将卫庄给害死的,再者就连他枯羊也险些被卫庄设计所活活烧死,因此,枯羊对这些位所谓的五方天将,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意外的是,那后军天将张洪也不知是否没察觉到枯羊有意的疏远,竟然在不远处等候,这使得枯羊不得不紧走几步,上前与张洪并肩而行。

“抱歉张某实在不好亲身赴魏虎将军的白事,终归那种事对于我等武将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待枯羊走近后,张洪压低声音,用充斥着歉意的口吻低声对枯羊说道。

枯羊愣了愣,旋即待反应过来后轻笑说道,“哪里哪里,是枯羊少不更事罢了,明明我太平军即将面临一场空前恶战,枯羊却还要触大家霉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张洪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魏虎将军亦是我太平军猛将,尽管岁数年轻,兼之又有六神将与五方天将之别,不过张某可是素来敬仰魏虎将军的……”

“天将大人言重了……话说,天将大人此行这是?”枯羊的脸上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或许,在眼下这个死后犹能听到魏虎的名字,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愉悦,至少这代表着太平军内部还未彻底忘却魏虎。

“当不起枯羊将军这句天将大人呐……倘若枯羊将军当真要如此较真的话,那张某也只好唤枯羊将军你为神将大人了……”张洪笑呵呵地说道,“至于张某此行嘛,也不为其他,枯羊将军也知晓眼下广陵城外皆是周军,城内的粮草储备,已成为我军一个至关紧要的难题……待会面见伍帅,张某便是要向伍帅上呈此事!”

“原来如此……”枯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了郡守府内伍衡所居的卧室。

瞧见伍衡正站在屋内桌旁,紧盯着桌上的行军图苦思冥想,枯羊深深吸了口气,抱拳唤道,“伍帅!”

“枯羊啊……”伍衡闻言即不惊讶也不抬头,双目依旧扫视着行军图上周军与他太平军的对阵情况,缓缓说道,“有事么?”

“是……”枯羊点了点头,继而抱拳沉声说道,“枯羊对王威、陆雍二将死报以质疑!”

“哦?”伍衡闻言抬起头来,轻笑说道,“你是觉得赵涉与杜芳二人的决断有误?”

“是!”枯羊铿锵有力地说道,“王威之死,皆赖赵涉大人冒进,至于陆雍之死,纯粹只是杜芳大人迁怒罢了!——枯羊亦知王威、陆雍二人本事,原本断然不至于如此!”

“原来如此……”伍衡点了点头,语气不明地说道,“你是说,赵涉与杜芳不善用将,是么?”

面对着伍衡别有深意的目光,枯羊丝毫不怵,压低声音说道,“如若不是,那就是赵涉与杜芳有意要除掉王威以及陆雍!——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全盘掌握补充到军中的金陵兵!”

“……”可能是没料到枯羊竟说得这般直白,伍衡微微一愣,旋即摇头说道,“本帅觉得,枯羊你是多想了,皆是太平军弟兄,赵涉与杜芳又岂会故意害死王威以及……那陆什么?”

“陆雍!”

“对,陆雍!——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再者,周将费国,那个我太平军曾经的叛徒可不简单,即便是因为殿后,不过归根到底,王威死在他手中,也只能说是运气不佳……”

“运气不佳……”枯羊喃喃念叨一句,忽而问道,“那敢问伍帅,陆雍呢?”

“这个嘛……想必杜芳也有自己的思量,对吧?”

“……”枯羊闻言默然不语,从伍衡的话中,他如何听不出伍衡偏袒五方天将的意思?

想了想,枯羊沉声说道,“末将请伍衡莫要撤消天权军编制……可否令末将麾下那三千金陵兵自成一军,沿袭天权军……”

枯羊的话还未说完,那边伍衡也不知是才瞧见张洪,诧异说道,“张洪,你怎么来了?”

顿时,枯羊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能是注意到了枯羊的异样表情,伍衡歉意地望了一眼枯羊,摆摆手连声笑道,“好好好,无论怎样都好,枯羊,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无论怎样都好……无论怎样都好……无论怎样都好……】

枯羊不知觉地捏紧了拳头,刻意压低的脸上一片铁青,旋即又恢复如初。

“多谢伍帅!”抱了抱拳,枯羊辞别了伍衡,转身走出了屋子。

走到院中时,枯羊这才显露他眼眸中的愤怒之色,那浓浓的深沉怒意,让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此刻看起来颇为可怕。

忽然,枯羊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怀中那封亲姐伊伊的书信,那封由王威亲手交给他的书信。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枯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而与此同时,屋内的伍衡却不知为何已走到了屋门旁,冷眼瞧着枯羊离去时的背影。

“伍帅觉得他会中计么?”从旁,后军天将张洪低声问道。

“枯羊……面冷心热,是个重情义的人……而这几日他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会的!按照本帅所希望的那样,替魏虎感到不值的他必定会萌生叛心,继而去暗通周军,里应外合谋我广陵……既然如此,本帅就在这广陵城,将周军一举歼灭!”

第三十七章 决意

【家弟亲启……姐自知难以肩负家门之恨,是故久久不敢恢复本身姓氏,但倘若阿羊心中尚有姊姊,还望阿羊听姊姊几句劝说……大周李氏皇族与梁丘家,虽与我公羊家有血海深仇……你姐夫曾对姊姊言道,你乃公羊家最后子嗣,党务首要岂非是延续公羊家血脉?又岂是不惜性命亦要报仇,最终将身家性命也陪上?

湘雨姐,即胤公膝下孙女,你也得唤她一声从姐,她曾言道,国与国之间的杀伐,不存在仁慈、正义可言,归根到底无非是成王败寇四字。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你姐夫所说的,姊姊虽未彻底理解其中深意,但大意姊姊还是知道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大周与南唐间的杀伐,难以避免,我公羊家虽遭灭门惨祸,然终归不过当时乱世中一小户罢了。

人不可以被回忆左右,更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你姐夫当初叫你南下寻访江南各地,了解在大周治下的百姓可算得安居乐业,时到今日,你心中想必大致也有了头绪。

江南人痛恨北方人,姊姊即便在冀京亦有所了解,只不过,他们凭什么来痛恨朝廷?朝廷近三十年陆陆续续给予江南的税收减免,即便是居住在冀京这天子脚下的百姓,亦是颇为眼红的……

你姐夫曾经校对过户部,得知冀京的集市菜蔬大抵是十文,鲜肉九十文,而江南集市,菜蔬大抵在四文上下,鲜肉五十文……你姐夫当时摇头说,江南人吃饱了撑着……

而现今,连年战乱,冀京集市菜蔬上涨维持在四十文,鲜肉竟要五百文……】

望着开篇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饶是枯羊眼下其实心情不佳,亦忍俊不禁,摇头笑出声来。

他的脑海中不禁幻想着亲姐伊伊坐在府上书房内的书桌后,咬着笔头苦思冥想,不时皱眉皱鼻的模样。

枯羊知道,他的亲姐伊伊可以说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类女人,读的书不多,认的字也不多,更何况是作这样的文,不难猜测,这封信究竟花费了伊伊多少时间。

相比于那些饱读诗书之人所写的文章,伊伊在信中所写的句子显得极为朴实,用市集上荤菜与素菜的价钱来从侧面反映大周对待江北与江南两个地域的政策,同时亦从侧面衬托出战乱导致物价高涨、给各地百姓带来的不利。

尽管伊伊在信中未曾使用过哪怕一个华丽的辞藻,但正是那些朴实无华的句子,让枯羊不禁感触颇深。

正如伊伊在信中所些,早在三年前,谢安便叫枯羊这位小舅子寻时间寻访江南各地,探查探查各地百姓的生活情况,借此以证明江南百姓在大周朝廷治下可算是安居乐业。

对于这桩事,枯羊无言以对,毕竟他在江南所路过的城镇、村落,实在挑不出有什么所谓的大周苛政暴政,可以说,江南百姓一边乐悠悠地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一边嘴上咒骂着大周,套用姐夫谢安的话说,当真是吃饱了撑着。

不过话说回来,江南人这般痛恨大周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谁叫李暨在位时二度南伐江南,非但在金陵下达过屠城的残酷命令,更有甚者为了控制流言,行文字狱,捕风捉影地捉拿太平军,而当时受到此事牵连的无辜江南百姓,实际上要比真正被捕的太平军士卒多数倍。

就拿金铃儿来说,就算她眼下嫁给了谢安这位大周朝廷的权贵,她对大周朝廷依然没有丝毫好感。

而这,恰恰就给了太平军死灰复燃的机会。不过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江南百姓都支持太平军,也有一小部分百姓有感于八贤王李贤屡次下江南寻访各地灾情、困难的恩情,坚定地站在大周朝这边,不过终归只是少数,大部分人依旧还是很盲目地痛恨着大周。

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曾经的南唐皇室后裔能够复辟南唐,他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可事实上呢?伊伊在信中一言戳破了众人的美梦,包括枯羊在内。

【打天下易,守江山难,姊姊乃妇道人家,只凭个人臆测。然而在姊姊看来,太平军内的将领,大多只是懂得上阵杀敌,能有几人懂得治国之道?民生、国防、水治、税收,我弟真觉得那些只擅厮杀的将军们下了马握住笔一样能够胜任?】

“……”望着信中所书,枯羊默然不语,脸上原先的笑容也逐渐收了起来。

不可否认,伊伊此言字字戳中枯羊软肋。

是的,太平军不乏勇武战将,它所欠缺的是饱读诗书的有才之士,不可否认江南亦有不少精通此道的文人,但是,真正有眼光的文人,又岂会选择太平军投身?真正有眼光的文人,想必能够看清太平军得势所带来的利弊,就如枯羊的姐姐伊伊在信中套用八贤王李贤的话。

朝廷得势,则江南致乱,然祸不及北方;而太平贼得势,则江南更乱,祸及全国。

要知道太平军内部大多都是像魏虎、徐乐这种不懂治国的莽夫,若是叫他们担任一方民治长官,可想而知整个江南将会变得何等的混乱。

就算太平军第四代主帅伍衡侥幸击败前来讨伐的周军,顺利复辟了南唐,那么随后呢?

若是伍衡贪心不足,继续聚兵攻略大周,则天下动荡,民不聊生;若甘心守成,叫大周势力退至兖、豫、徐、扬,毫不客气地说,大周损失的仅仅只是钱粮、国土以及百姓,朝廷的运作依旧完善,而太平军呢,他们将如何在治理攻占的土地?如何发展当地的经济?难道就靠那些未读过多少书、只知道打仗的莽夫?

毫不客气地说,就算江南选择了太平军,大周依旧是大周,而江南则不再是眼下的江南,毕竟太平军太缺乏善于治国的有才之士了,单凭一些只能在战场上耀武扬威的将领,如何保证江南在太平军治下依然还是能像在大周治下一样繁荣?

如果说年前的太平军或许还能勉强做到这一点,那么眼下的太平军,在这方面的底力显然是不足的,毕竟太平军失去了刘晴这么一位足以媲美长孙湘雨与李贤的聪慧女人。而相比较刘晴,伍衡虽然心狠手辣、颇有权谋,但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方霸主罢了,因为他懂的东西并不够多。

平心而论,伊伊在信中所些的这些事,其实枯羊早前也曾想过,只不过他不愿提及罢了,毕竟他对太平军也不乏有深厚的感情,但是不可否认,当他看到亲姐在信中的字字句句时,那些曾经报以的担忧,不禁又开始在他脑海中盘旋,压抑地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幸运的是,伊伊在这方面其实懂地也不多,用词用句别说朴实无华,甚至连通顺都成问题,有些句子枯涩难懂到枯羊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看明白。说到底,她只不过是将谢安、长孙湘雨、李贤所说过的那一番话,以及她的所见所闻写在了信中而已。

不过就算这样,亦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大通篇,只看得枯羊满头冷汗。直到最后一页那暖暖的家人般的问候,这才让枯羊如释重负地长吐一口气。

【……姊在冀京一切安好,你遥在江南可是顺当?望爱惜身体……天冷记得多着衣……姊别无所求,只求我弟安康……】

那简简单单几句话,却仿佛比之前那几页都有分量,让枯羊反复观瞧,不忍释手。

“大帅,尊姐在信中写了些什么呀?”

从旁王建与徐常忍不住问道。其实他们多少也能猜得出来,他们只不是想从枯羊的口中验证某些事罢了。

比如说,在看过了家姐的书信后,枯羊是否便改变主意,投诚于周军。

倒不是说王建与徐常贪图投降周军后将会得到的荣华富贵,只不过是有些时候,一旦踏出了某一步,就只能一往直前了。早前在金陵时已下定决定待救出枯羊后便投诚于周军的他们,此刻再让他们安安分分地效忠于太平军,他们二人心中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还能说些什么?老样子呗!”轻笑一声,枯羊缓缓收起了家书,将其小心折叠好放入怀中,摇摇头说道,“这三年来,本帅已记不清收到过姐姐多少封家书,每次都说什么莫要给姐夫制造麻烦,莫要一错再错,千万要爱惜自己什么的,唉……”

尽管他用的是叹息的口吻,但是眼眸间那浓浓的温馨,却是瞒不过王建与徐常二人的。

与王建对视一眼,徐常低声说道,“那大帅的意思是?——说句不恭的话,末将以为尊姐说得不错,咱太平军都是一些只知打打杀杀的将领,谈什么治理国家啊?再者,如今的太平军,末将感觉已不如陈帅与公主殿下在时那样团结……”

“……”枯羊闻言皱了皱眉。

徐常说的不错,想当初陈蓦、即太平军三代总帅梁丘皓与名义上的领袖天上姬刘晴尚在时,太平军内部岂会发生像卫庄为了谋取兵权而设计害死魏虎的事?王威与陆雍又岂会间接以及直接地冤死在自己手中?

绝对不可能!因为梁丘皓的名字便是威慑,他一人成军的名号可不是白起的。哪怕是如今在广陵城外逞勇,以一敌二屡屡挫败太平军中军天将赵涉与右军天将杜芳的冀州军主帅费国,此人最初亦畏惧于梁丘皓的勇武而不敢背叛。

而继梁丘皓之后成为太平军第四代总帅的伍衡,其威慑力就远远不如梁丘皓这位前任。

再者,两人的品性也有极其差异。梁丘皓为人仗义义气,虽是主帅然身先士卒,战况不妙时亲自留下断后,从未放弃、抛弃过任何一名太平军士卒;反观伍衡,为了排挤梁丘皓与刘晴,成为太平军真正的掌权者,竟私下向周军泄露情报,欲借周军之手铲除二人。

二人品性如何,立判高下。

如果说梁丘皓是人人敬重的英雄,尽管下场悲情些却依然受到不少人的敬重、追捧以及效忠,那么伍衡纯粹就是一介心狠手辣的枭雄罢了,凡是重利益,而不讲情面。

而这一点,枯羊已有了清楚的认识。

明明魏虎对伍衡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而伍衡呢?在魏虎生前,他倒是对魏虎颇为信赖,可当魏虎战死之后,伍衡却当即下令撤掉了金陵军与天权军的编制,甚至连魏虎的白事也不曾出席,薄情寡义到这份上,纵然伍衡为了拉拢他枯羊而将其麾下天枢军扩编为两万人,却也再难叫枯羊对他心生哪怕一分效忠之心。

想到这里,枯羊忽然压低声音问道,“有办法联络到城外的周军么?”

王建与徐常闻言一愣,旋即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在对视一眼后,王建压低声音说道,“只要有大帅这句话就够了!——暂时虽然没办法联络到周军,不过,却是可以想办法联络到那一位……”

“那一位?”枯羊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说道,“漠飞!——东岭众的杀人鬼!”

要知道广陵可是太平军主力所在,只要能拔除这里,余下的太平军便再也构不成威胁,因此,不难猜测周军会大肆猛攻广陵,彻底歼灭这支太平军主力。至少,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与他的嫡系心腹必须死。

而正因为这样,周军眼下正在忙碌于督造各种大型工程器械,比如说冲车、井阑等等。

但在此之前却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暗助太平军的广陵刺客……

刺客战!

在周军与太平军的战事在这广陵打响前,双方的刺客们相比会率先展开一番血拼。这就像周将费国与马聃热衷于在广陵城外野与太平军争夺制霸权一样,只要哪一方的刺客胜出,那么就意味着,哪一方便能在战事打响之前便占据上风,而对方则将会遭到来自阴影面的袭击。

比如说对于将领的暗杀。

虽说这显得有些不光彩,但正所谓成王败寇,又岂有什么仁义不仁义的说法?就算是谢安,只要能减少战时己方士卒的阵亡人数,那么,谢安就会派出麾下的刺客去暗杀太平军的将领,因为这才是身为一军主帅所应该担当的。而至于太平军士卒是否会因此在战时损失过多,那应该是战后再来考虑的是,因为在目前,太平军,那是敌人!

正如枯羊所料,在大周景治五年五月十一日,就在城外的数万周兵尚且忙碌于打造攻城器械时,由漠飞以及丁邱率领的东岭众刺客与金陵众刺客,已率先对广陵进行渗透与袭击,目标并非是城内的太平军守卫,而是暗助伍衡拿下广陵的广陵刺客,架空的秦可儿的广陵刺客之首万里所率领的刺客们。

不得不说,当夜的战斗景象简直堪称是激烈而惨烈,多达六七百名的双方刺客从南城打斗到北城,从东城厮杀到西城,论战斗激烈程度,毫不逊色万人的军队厮杀。

登高放眼望去,在那漆黑而仅有一丝丝月色的夜晚,不计其数的黑影唰唰在广陵城内的民居屋顶上跳跃、奔跑,不时有一具具温热尸体从半空摔下来。或摔落在街道上,惊得在街道上巡逻的太平军士卒连吹警报;或砸落于民居,吓地那一家的男人搂着妻儿缩在屋内角落瑟瑟发抖。

匕首、吹箭、手弩、毒药,无所不用其极,这等刺客间的厮杀,绝非是寻常士卒能够插手干涉其中的。

期间,其实不乏有一队队的太平军士卒接到命令帮助己方的广陵刺客,然后结果却是,就算是太平军主力军的士卒,在这等刺客间的厮杀中亦起不到丝毫帮助。一队士卒整整二十人,转眼工夫便被一队刺客杀死,手法利索甚至刺客们连身影都不曾暴露。

而这便是谢安之前几番考虑要东岭众刺客以及金陵众刺客随军的理由,相比较寻常士卒而言,刺客们简直就是黑夜里的王者,尤其像漠飞这位几乎已是天下第一刺客的凶人。

“唰唰唰——”

十几道在漆黑的夜里肉眼难见的细线从漠飞手中射出,噔噔几声射入了街道两旁的建筑墙壁,样子酷似一张巨型的蛛网。

这便是漠飞当初为了狙杀梁丘皓而从金铃儿手中学到地压箱底绝技,尽管因为某些变故不曾在梁丘皓面前展现彻底,但是这回,这招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在占据了绝对地利优势的情况下,漠飞独自一人应战二十来名广陵刺客丝毫不怵,反观那些广陵刺客,却因为害怕被那些坚韧如铁丝的细线割伤,惶惶而不敢擅自移动,结果却被漠飞逐一杀尽。

【不堪一击……】

尽管漠飞从始至终不曾说话,那他冷漠的眼眸中所表露的神色,却瞒不过旁人。

忽然,漠飞眼神一凛,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小巷内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冷哼一声,漠飞神乎其神地飞越檐壁,悄然来到那人身后,手中的匕首反向探向来人的脖子,只待他稍稍一拉扯,那人显然便要毙命当场。

而就在这时,漠飞忽然停下了手中动作,因为,他发现来人手中反手亦握着一柄利刃,剑刃尖端紧紧贴着他的前胸。

“要杀我么?漠都尉?”来人低声轻笑道。

那熟悉的声音,让漠飞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不禁露出几许异色。

“小舅爷?”

第三十八章 图谋(一)

——大周景治五年五月十二日卯时,广陵城外周军主力师大营帅帐——

暮春时节的卯时,天色已然大亮,周军中的士卒们早已起来继续劳作,忙碌于打造井阑、冲车等众多大型攻城器械,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广陵之战,而在军中帅帐内,身为一军主帅的谢安也已起身,面色古怪地向帐下心腹大刺客漠飞询问着一些事。

“哦?你是说,枯羊主动与你联系,是么漠飞?”

从旁,八贤王李贤端着茶盏瞥了一眼谢安,他很明显地看出了谢安脸上的古怪表情,但却并非说破,一副雍容华贵姿态地品着杯中的茶水。瞧他那看似颇为享受的神态,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猜到他手中的仅仅只是一杯普通的白水罢了。

“是的,大人!”抱了抱拳,漠飞简单明了地说道。

“这可真是……意外!”还不待谢安有所表示,李贤摇摇头发出一句感慨,旋即转头对谢安身旁的苟贡微笑问道,“苟少卿,你的私藏中当真就没什么香茶了么?”

“这个……”苟贡歉意地望着李贤,摊了摊手。

“这可真是……可惜!”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李贤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旋即转头望向谢安,似笑非笑地问道,“谢尚书怎么说?”

“殿下不是已经替本府说了么?”谢安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李贤。

不得不说,枯羊主动与漠飞联络一事,非但李贤感到意外,就连谢安亦不禁诧异。尽管谢安早已预料到枯羊在失去魏虎后必定无法在太平军内久呆,但是即便如此,漠飞带回来的消息亦有些叫他难以抉择。

“里应外合……么?”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谢安负背着双手在帐内来回踱步,摇头苦笑道,“满满的莫名即视感呐……”

帐内众人闻言疑惑地望向谢安,多半是琢磨不透谢安所说的这个词的含义。

见此,谢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不,没什么。——诸位觉得,这件事可信么?漠飞,你先说!”

漠飞闻言愣了愣,旋即低头说道,“卑职不知!——诸事,一切听从大人论断!”

正如漠飞的性格,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毕竟他乃执行者、暗杀者,至于什么计谋、策略,向来就不是他所热衷的。

“你啊……”谢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要知道他询问漠飞的本意,本来是想让漠飞结合他所看到的情报作以判断,但遗憾的是,漠飞是纯粹的执行者,他不善于谋划、也不喜欢这种劳心劳神的事。于是乎,谢安只好将原先的问题询问地更加仔细。

“唔……以你的性子,按理也不至于枯羊说什么就信什么吧?——可曾盯梢?”

漠飞点点头,低声说道,“与小舅爷告别后,卑职悄悄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小舅爷入住的宅子,不过,并未发现有丝毫的异相。”

“不曾被察觉到吧?”谢安紧声问道。要知道虽说漠飞乃天下屈指可数的潜行追踪的好手,但这并不表示他能够在任何人眼皮底下来来去去,但凡是直觉过人的武将,都能察觉到漠飞的存在,比如说廖立。

用廖立的话说,就算漠飞悄然无声潜伏在黑夜里,就算可以遮盖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与肃杀之气,也无法屏蔽他身上那种仿佛致命野兽般的压迫力,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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