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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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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羊显然也注意到了卫庄的举动,以及这个举动背后所蕴藏的深意,但是此刻的他却没心情去理睬,站起身来正打算离开,却又被魏虎喊住了。
“等等,阿羊!——这几日,你就留在这边,我会吩咐我的亲兵好生照料你!”
枯羊闻言一愣,转过头去诧异地望着魏虎,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要软禁我,阿虎?”
听着那熟悉地称呼,魏虎眼中闪过几分愧疚,低声说道,“这是为你好,阿羊……你不可以再与周兵纠缠不清!——我知道,夺了你兵权,你必定心中不满,但是,你不可因此而踏错……”
“你怀疑我会投敌?”枯羊难以置信地望着魏虎。
“……”
“是或不是?”
“……”
“是或不是?!”
“是!”沉默了良久的魏虎大吼一声,额角青筋绷紧。
“……”枯羊闻言眯了眯眼,眼神中透露着他心中的愤懑,右手缓缓摸向腰间佩剑,沉声说道,“若是我说不呢?!”
话音刚落,忽然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枯羊下意识转头望去,愕然屋外窜入数十士卒,人手一柄手弩,在包围了他之后,对弩箭对准了他的身体。
“莫要逼我……”魏虎眼中闪过浓浓痛苦之色。
“阿虎,你……”枯羊愤怒地瞪着魏虎。想来他也没料到魏虎竟然会做的这么绝,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票士卒过来卸下了他手中的兵器,并且将他用绳索捆绑起来。
“此府有一地窖,我已派人提前打扫过,阿羊,且委屈你暂时在此安身……待击退周兵,我再向你负荆请罪!”不敢直视枯羊愤怒的眼神,魏虎低声喝道,“带下去!”
“是!”
一票士卒押解着枯羊离开了。
望着枯羊离去的背影,魏虎长长叹了口气。
从旁,卫庄在打量了几眼魏虎后,有意无意地说道,“魏虎将军,卫某记得,伍帅的吩咐可是除掉枯羊……在其有反叛意图之时!”
“……”冷冽的目光一扫卫庄,魏虎冷冷说道,“从天将大人口中,本帅不认为枯羊有反叛举动!”
“私底下会见敌军主帅,与对方定下约定,亦不算反叛?”
魏虎闻言眼中神色更冷,斩钉截铁地说道,“如何判断此事,在于本帅,而非天将大人!”
“魏帅要保枯羊?——那可是伍帅的吩咐……”
“少跟老子来这套!”挥手打断了卫庄的话,魏虎冷冷说道,“阿羊或许对你的身份心存忌惮,可我魏虎不惧!”
卫庄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伍帅信任魏帅不假,可魏帅亦莫要恃宠而骄……”
“你欲怎得?”魏虎轻哼一声,冷笑说道,“你以为只有你能随时罢免阿羊,事实上,我亦能随时罢免你!——堂堂五方天将之一,竟被下放至牛渚作为阿羊的帐下部将,还用得着魏某再做解释么?话说魏某当真有些好奇,你卫庄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被伍帅剔除出心腹行列……莫非是盘算着取代伍帅?——难怪你惦记着阿羊的兵权,那般卖力地搜寻阿羊与周军接触的迹象,是打算接管阿羊手中的兵权图谋不轨么?”
“……”卫庄闻言面色大变。
“奇怪魏某何以会得知么?——与你不同,伍帅对我可是十分信任的!哪怕我魏虎传书至伍帅手中,就说天将大人不幸战死沙场……”说到最后,魏虎语气中极具威胁口吻。
“魏帅是在威胁卫某么?”卫庄沉着脸问道,说话时,他瞥了一眼房门,似乎是在观察屋外是否还有魏虎的亲兵,同时轻笑着说道,“其实嘛,魏帅不幸战死沙场,类似的话卫某亦可对伍帅陈述!”
“哦?”显然是注意到了卫庄举动的魏虎闻言嗤之以鼻,舔舔嘴唇戏虐说道,“要试试么?”
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杀机顿现,但最终还是卫庄败退了下来。毕竟魏虎可是太平军年轻一辈将领中最为勇武的一位,武艺远在枯羊之上,即便眼下魏虎身受重伤,卫庄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混账东西!若非被那个该死的周将廖立伤到了右手¨wén rén shū wū¨,岂能容你这小辈这般放肆?!】
想到这里,卫庄强忍着心中怒气,轻笑一声,耸耸肩说道,“魏帅言重了,卫庄岂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妄想取代伍帅,被下放至此,卫某亦在纳闷何处得罪了伍帅呢!”
深深望了一眼卫庄,魏虎忽然咧嘴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那就请天将大人收好您的爪子,若是伸得太长,莫要怪魏某剁了它!——记住,在这金陵一亩三分地,由我魏虎说了算!”
“包括枯羊大帅之事?”
“啊,包括阿羊的事!——我欠阿羊一条命,若有人要杀他,我必杀之!”
【包括伍衡?】
望着一眼满脸杀机的魏虎,卫庄很识相地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是!——卫庄谨遵天权神将大人之命!”
第二十八章 金陵硝烟(三)
这边魏虎扣押了枯羊,便派人将其软禁在所居的金陵城城守府内一处地窖中,而那边枯羊麾下王建、徐常、张奉等人却不知此事,在魏虎派人哄骗之下,回到了金陵城城南的营地。
那里,是魏虎专门拨给牛渚枯羊军士卒的屯扎地。
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夕阳西下,但还是依然不见枯羊回来,王建三人不禁起了疑心。
【就算是入府与魏虎商议军情,又哪有数个时辰毫无音信的道理?】
想到这里,王建等人派人向城守府询问此事,但得到的回复却是,他们牛渚军的大帅枯羊,此刻正在府上与魏虎吃酒。
【将军与魏虎吃酒?】
王建、徐常、张奉三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已。毕竟方才金陵军与牛渚军双方闹地非常僵,很难想象两军间的矛盾不牵扯到枯羊与魏虎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枯羊与魏虎终归是人人皆知的生死知己,以往也不乏对饮至酩酊大醉的事情发生,因此,王建等人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对劲,只是纳闷枯羊为何会在这个档口与魏虎吃酒。
似眼下光景,那可不是什么吃酒的好时候,毕竟谢安与其麾下两万余冀州兵不日即将抵达金陵。
不过纳闷归纳闷,王建三人还是顾自忙自己的事去了,因为新入住,终归有许多事要打理。
但出乎王建等人意料的是,直到戌时三刻,却还不见其主帅枯羊归来。
不由地,三人逐渐起了疑心,再次派人前往城守府追问其军主帅枯羊的下落,但这回得到的回答却是,枯羊不胜酒力、已喝至酩酊大醉,眼下已与府上客房歇息。
平心而论,以往枯羊的确不乏有借宿魏虎家中的事,但是这回由于情况特殊,王建等人实在不敢疏忽大意。
“莫非魏虎扣下了大帅?”张奉试探着说道。
王建与徐常闻言面色微变,正要细说此事,忽然瞥到帐外人影一闪。
下意识地,王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而与此同时,帐外走入一人来。观其容貌,竟是左军天将卫庄。
【卫庄?他来这里做什么?】
与张奉、徐常对视一眼,王建拱手抱拳,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知左军天将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天将大人恕罪!——不知天将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王将军这话好是生分呐!”轻笑一声,卫庄径直走入帅帐内,一面四下打量着帅帐,一面慢条斯理地说道,“皆是枯羊大帅帐下部将,何以如此生分?三位将军难道忘了,前几日卫某尚且与诸位共同进退么?”
“……”王建等人一言不发。毕竟他们是枯羊的心腹爱将,这卫庄的底细,枯羊又岂会不予三人言道?包括卫庄奉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之令监视枯羊的事,三将心中清清楚楚。
卫庄显然也察觉到了三将对自己的冷淡,微微一笑倒也不介意。自古以来,为将者最恨监军,你猜为何?原因无非就是监军官受朝廷派遣,随时有罢免将军的权利,而此番他受命于伍衡,前来监视枯羊,也无非就是担任着监军的职责罢了。
只不过这个监军,背后还有魏虎监督,若暴露出一星半点,那魏虎显然不会手下留情,必定会将他卫庄杀死。
的确,魏虎必定会杀他卫庄,毕竟他卫庄在方才那一瞬间露出了针对魏虎的杀气。
而很显然地,魏虎亦察觉到了这份杀气,只不过碍于他当时身受重伤,因此这才没有当场动手罢了。但是,待魏虎养好伤势之后,那就未见得了。
【当时何以如此沉不住气?】
事后想起,卫庄暗恨懊恼不已。因为冷静下来后的卫庄非常清楚,就算魏虎身受重伤,他卫庄也不是被周军大将廖立给伤到了惯用的右手么?真打起来,卫庄未尝是魏虎的对手。
毕竟卫邹、魏虎、枯羊这三人【三杰】的名声可不是白吹的。
其中,卫邹精于算计,颇有智谋,从他能看穿刘晴当时针对他所施行的移花接木之计,并将计就计用来设计诛杀天府军主帅杨峪,就知这卫邹绝非寻常人物,只可惜他所要诛杀的杨峪亦是豪情万丈的豪杰,哪怕是被逼到绝路,依然凭着最后一口气强行拉着卫邹下了阴曹,致使卫邹这位被长孙湘雨所看中的智将竟被要诛杀的目标所杀,死不瞑目。
如果说卫邹多谋少勇,那么枯羊便是文武双全、智勇双全,就连谢安亦几番夸奖,说眼下的枯羊虽然经验不足,但凭借着自身的天赋,是否势必能在这个天下大放光彩。
但是三杰中最后一人的魏虎,却不同于卫邹与枯羊,这个莽夫丝毫不懂得何为智计、何为兵法,他打仗依靠的就是一股脑的热血,与亢奋时的廖立极为相似,甚至于,比那时的廖立还要冲动、还要盲目。
但不可否认,这种热血性子的将军最是能激励起部下誓死杀敌的士气。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三杰中数魏虎最是无谋,但这并不表示魏虎最容易对付。
想那梁丘皓,亦不是什么智谋超绝地人物,但是,无论是长孙湘雨还是梁丘舞,都拿他没有丝毫办法。有些时候,强大的武力非常不是一种威慑力。而魏虎虽说远远达不到梁丘皓的水平,甚至他连廖立、费国、马聃都不见得能赢过,但是他那种仿佛随时都要找人拼命的狠劲,就连卫庄亦颇为忌惮。
想来想去,卫庄只能将当时的失态归于魏虎那个混账实在是不懂得尊敬前辈。
不过事已至此,卫庄觉得与其懊悔先前的失态,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弥补,毕竟总不能坐等魏虎养好伤势后来杀他吧?再者,魏虎有句话说的不错,他卫庄对伍衡的确并非是那么忠诚。
也难怪,谁叫伍衡篡夺了本该属于梁丘皓的位置呢?
倒不是说卫庄出身天府军,因此就对梁丘皓心存效忠之意,只不过是伍衡篡夺了梁丘皓的位置,在太平军中开了一个下克上的先例,使得太平军内部一些野心勃勃的人暗自起了非分之想。
凭什么伍衡就能取梁丘皓而自代,成为太平军至高领袖,而我就不能?
恐怕整个太平军内部,有不少报以这个想法,比如说卫庄。
但只可惜,伍衡那可是不逊色秦王李慎的枭雄,岂会看不穿部下的心思,一番明捧暗贬,不动声色地便削去了卫庄当时手中的兵权,并且派遣他前往牛渚,假借相助枯羊名义,实际上却是监视枯羊。
堂堂一方天将,不掌兵却行监军职务,作为伍衡的心腹,魏虎随便一猜就知道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虽说他魏虎不擅长智谋,但可也不傻,这么明显的事岂会看不透?
也正因为这样,魏虎这才威胁卫庄不许将枯羊的事上报给伍衡,毕竟伍衡若当真追究起来,魏虎也没把握能保住枯羊。为了自己好兄弟的安危着想,魏虎首度做出了违背伍衡命令的事,毕竟他太清楚伍衡是一位怎样的枭雄了。
但是魏虎这一番举动,非但激怒了卫庄,更让卫庄心生了不安,于是乎,他来到了牛渚枯羊军营地,见到了帐内的王建、张奉、徐常三将。
所谓先下手为强,在魏虎对他发难前,卫庄打算想办法先铲除魏虎,最好连枯羊也一起干掉,至于二人麾下的兵力,那当然是由他卫庄接管咯?
而铲除魏虎与枯羊的最好办法,就是挑拨牛渚军与金陵军两者,就像他眼下正在做的这样……
“魏虎……扣下了枯羊大帅!”
在一阵沉默过后,卫庄以低沉的语气诉说了此事。
“什么?魏虎软禁了咱家大帅?”
三将中脾气最冲的徐常闻言一张脸又惊又怒,二话不说,操起随身兵器,转身便走向账外。
王建得见连忙拉住,一脸惊疑地试探问道,“你欲如何?”
只见徐常闻言冷笑一声,咬牙反问道,“还需多问么?自然是招集弟兄将大帅救出来咯!”
“我就知道!”没好气瞪了一眼徐常,王建沉声说道,“稍安勿躁!——大帅有言在前,大帅若不在,你二人皆要听我调度,否则军法处置!”
徐常闻言大怒,冲着王建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等要对大帅见死不救么?要坐视大帅被那背信弃义的魏虎所扣押么?”
“救,当然要救,但是……”说到这里,王建转身望向卫庄,惊疑不定地说道,“恕末将斗胆询问一二,卫庄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我家主帅被魏虎所扣押一事?——另外,卫庄大人又为何会在这金陵?”
徐常与张奉闻言一愣,他们这才想起来,卫庄在那日他们牛渚军攻打周营地夜里便已下落不明。
“喂喂喂,三位这般瞧着卫某,可有些不太合适呢!”似乎是从王建等人地目光中看出了些什么,卫庄摊开着双手苦笑说道,“三位可是在想,卫某那日可是当了逃兵?——天地良心!那一宿卫某可是替三位拖住了周军好几名大将呢,差点就战死沙场了……”说话时,他不忘将右臂上的伤势给王建等人看。
平心而论,卫庄虽说夸大了拖住的周将人数,但是却并未对凶险程度夸大其词,毕竟廖立可是冀州军屈指可数的猛将,那一晚若不是廖立隐约察觉到了从北方悄然行军前往偷袭他们周军大营的魏虎军,稍微分了些神以至于被卫庄抓住机会逃跑,卫庄哪里还有命在?
“嘶……”
见卫庄主动解开了缠在右手手臂上的绷带,王建等人下意识瞥了一眼,惊得到抽一口冷气,毕竟卫庄手臂上刀痕竟有小指粗细,扭扭曲曲犹如蚯蚓一般,期间夹杂着诸多血肉模糊得血块,饶是王建等人对卫庄印象不佳,也不得不相信卫庄的话。
而事实上,正是因为被廖立重伤了惯用的右手,卫庄才更加不敢得罪魏虎,毕竟眼下的他,只有左手能够使劲,实力何止衰退五成?
虽说此前卫庄心中几番大骂廖立,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感激前者,毕竟若不是廖立将他伤得这般重,他卫庄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取得了王建等人的信任。
这不,当他卫庄再次小心翼翼的缠好绷带时,王建说话的语气明显亲近了许多。
“我军进城时未曾见到卫庄大人,莫非卫庄大人先我等一步入城?”
“说来惭愧!”卫庄故意叹了口气,自嘲说道,“那日卫某被那周将廖立死命追赶,此人武艺胜我一筹,卫某不敌,为保全性命,只能狼狈逃跑。逃着逃着,便不知不觉逃到了金陵境内……本打算到金陵求援,没想到进城后却听说魏虎早两日便已率军去援助枯羊大帅,是故嘛……”
见卫庄抚摸着受创的右臂没有再说下去,王建等人倒也不再追问,想来无非也就是卫庄见枯羊既然已有人救援,是故便在金陵城内安歇。虽说人人都爱惜性命、更何况这卫庄也并非真正是枯羊帐下部将,没有道理硬要强迫他为牛渚军赴汤蹈火,甚至最终赔上性命,但是,这些话说得太明白终归不太好,因此,无论是卫庄还是王建三人,都很有默契地略过了此事。
“卫庄大人是如何得知魏虎扣押了我家将军的?”
见卫庄还有几分信任度可言,徐常终于忍不住问起了正事。
“是这样的……”背对着三人踱步的卫庄眼珠微微一转,信口雌黄地说道,“昨日诸位将军随同枯羊大帅入驻金陵,卫某本在安歇,却听说金陵的魏虎军欲接管贵军……”
“接管?!”与枯羊当时的感触颇为相似,王建、徐常、张奉三人闻言又惊又怒,连声问道,“是魏虎的意思么?”
“估计是了!——诸位也清楚魏虎的脾气,刚愎自用,若非他点头,他麾下部将又岂敢造次?!”
“果然……”徐常闻言恨恨地咬了咬牙,毕竟今日在城守府上,他的确亲眼见到了金陵魏虎军地部将们对他们诸多冷嘲热讽。
见此,卫庄心下暗笑了一声,沉声继续问道,“今日白昼晌午过后,三位将军可是去了城守府?”
王建点了点头,说道,“魏虎之前派人来,说是有要事要与枯羊大帅以及我等商议,可到了那边,那魏虎却迟迟不见人影,最终虽说请了枯羊大帅入内室商议,却将我等晾在外边……”
卫庄闻言心下轻笑一声。
事实上,魏虎那时迟迟不到,就是因为卫庄正在向他透露有关于枯羊战前与周军总帅谢安在江中小舟会面一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本来确实要与枯羊一众人商议军情的魏虎这才起了疑心,临时改变主意,设计先扣下枯羊,免得枯羊当真按照他与谢安的约定,在败北后投靠周朝。
当然了,这种事卫庄显然是不能够向王建等人透露的。
“那就是了!”点了点头,卫庄沉声说道,“魏虎诈称伤重难起,诱枯羊大帅入内室。诸位且想,枯羊大帅本来就感激魏虎支援解围恩情,见其重伤难起,又岂有不入内探望一番之理?那魏虎便是以此设计扣下了枯羊大帅……若非如此,枯羊大帅何以到眼下还未回到营来?”
“岂有此理!”张奉闻言怒声斥道,“枉费大帅将那魏虎视为手足弟兄,竟使这种下三滥的诡计赚大帅……”
“魏虎背信弃义,此事留待日后再骂不迟!”抬手打断了张奉的话,王建沉声问卫庄道,“卫庄大人,末将想知道,魏虎将如何处置大帅?”
“这个不好说啊……”背对着三将站立着,卫庄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语气沉重地说道,“三位也知道,魏虎此人对伍衡最是忠心耿耿,伍衡要他杀何人,魏虎连眼睛都不带眨的。——虽说魏虎此前与枯羊大帅亲如兄弟,不过……不看好啊!”
王建三人闻言面色更沉。
然而卫庄还嫌不够,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三位道卫某是如何得知枯羊大帅与周军主帅谢安关系的?无非也就是魏虎私底下向伍帅禀告!——倘若是一般人倒还罢了,可枯羊大帅那位姐夫可了不得,那可是周国朝廷的一品大员,据说还是皇帝身边最宠信的权贵……诸位觉得,伍帅在得知此事后,还敢信任枯羊大帅么?”
“是故伍帅派卫庄大人到牛渚去……”张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被张奉无心之言戳中心事,卫庄面上泛起几分窘迫与尴尬,苦笑说道,“事实上卫某亦不想当这个监军,每日被诸位白眼相待,何苦来由?”
王建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在咳嗽一声后,沉声询问道,“那照卫庄大人想来,魏虎是否会加害我家将军?”
“暂时应该不会吧……莫要怪卫某说话直白,若魏虎要杀枯羊大帅,要杀早杀了,也不至于将枯羊扣押软禁。依我看来,多半是打算派人押送至伍帅那边,由伍帅定夺……”
“……”王建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用猜都知道,枯羊眼下若是被押解至伍衡那边,必死无疑。
而这,绝非是他们想看到的。可是,不想看到又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三将犹豫不决时,忽听帐内响起一身低语,惊得他们浑身一震。
“若是三位要救枯羊大帅,卫某愿助一臂之力!——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太平军局势愈加不妙,在周军连番攻打下,地盘愈来愈小,如此,我等亦要早做打算才好……既然枯羊大帅有其姐夫那条路子在,不如带上我卫庄,如何?——我等反了魏虎,救出枯羊大帅,共投周军!”
“……”
王建、徐常、张奉对视一眼,半响后咬咬牙猛地一点头。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咬牙点头的一瞬间,卫庄嘴角扬起几许莫名的笑意。
第二十九章 羊与虎的莫逆(二)
“卫庄大人当真打算向周军投诚?”
从牛渚军帅帐出来的时候,卫庄随行的几人中有一人压低声音询问道。此人名叫赵诚,乃卫庄麾下心腹部将。
此时卫庄不知正在盘算些什么,闻言漫不经心地问道,“哦?为何这么说?”
赵诚愣住了,又是纳闷又是迟疑地说道,“不是么?——可大人方才在牛渚军帅帐……”
“呵!哄骗哄骗那三个家伙罢了……”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卫庄微微摇了摇头,轻笑说道,“平白无故我去向周军投诚做什么?寄人篱下不说,一旦当真投降于周军,就好比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虽说当日看齐植似乎在周军混的不错的样子,但终归还是有些风险。再者,正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大丈夫生于此世间,理当称霸一方、青史留名,且休管那究竟是善名还是恶名……”
赵诚闻言抱拳附和道,“天将大人心中之宏图大志,末将佩服!——末将愿为马前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见部将表忠心,卫庄满意地笑了笑,在深思了一下后,却又点点头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跟着枯羊那小子投靠周军的这条路子,倒也确实不错。终归其姐夫谢安乃周国朝廷一品大员,官至刑部本署尚书令,又是周国天子李寿的亲信,能攀上这条高枝,日后倒也不愁权柄、荣华了。”
“是呐。”微微皱了皱眉,赵诚脸上露出几分嫉妒、羡慕神色,低声说道,“也不知枯羊那小子祖上烧得什么高香,我敢打赌,要是那小子投了其姐夫,日后怎么着也能捞个四、五品的官儿……一方郡守也不过五品官罢了!——真他娘的好运!”
卫庄听罢默然不语,别说赵诚有些心动,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咂了咂嘴,他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呐!跟着枯羊改混周军,这条路子倒也不错……看情况吧,倘若此番能顺利杀了魏虎以及枯羊,我等便自立门户。既然许伍衡自封我太平军总帅,那就许我卫庄亦自封总帅!”
“将军打算自立门户,末将必定誓死追随!只不过……如今周兵即将攻至金陵,末将以为单凭城内兵力,并无十全把握能将周军击退,不若将军再隐忍一会,先向广陵的伍衡求援?”
卫庄闻言脸上浮现出几分怪异神色,冷笑说道,“求援?你以为若是魏虎与枯羊死了,我向伍衡求援,他还会派军前来相助?眼下他与周国李氏皇族子弟、八贤王李贤打得正欢,虽不至于自身难保,但亦无力发援兵前来金陵。再说了,他巴不得我死在周兵手中,倘若事后谢安当真猛攻金陵,伍衡那厮在得知后不在我背后捅刀子就算不错了!——过河拆桥、借刀杀人,陈蓦与刘晴便是我等前车之鉴!”
“这倒也是!”赵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到如今,太平军内部只要是有点头脑的,心中都很清楚当时是伍衡在背后捅刀子,以至于太平军三代总帅梁丘皓战死,刘晴被迫投降于周兵。
也正因为这样,伍衡这才严令禁止太平军中将士谈论此事,甚至连刘晴与陈蓦二人的名讳也不得提及,否则以军法重处。也难怪,毕竟终归是做出了下克上的叛逆行径,伍衡亦担心此事若是传开,他是否还能服众。
“不过将军,倘若此番之事不顺利那又该如何事好?”赵诚有些担心地问道,毕竟卫庄的右臂被冀州军大将廖立所伤,而且是伤得颇为严重,以至于赵诚对于卫庄是否能够杀死魏虎感到几分担忧。要知道魏虎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物。
卫庄闻言似笑非笑地说道,“此番我鼓动牛渚军反戈叛乱,杀魏虎又并非我一人之事……若是此次密谋之事不顺,反叫魏虎杀了枯羊,我等便投周军,只要说要为枯羊报仇,想来那谢安也乐意收留我等。——若能搭上谢安这条高枝,那你我日后也就不愁了;至于牛渚军若是行事顺利,枯羊杀了魏虎……那才叫不妙!——枯羊心智颇高,必定会想到是我在背后挑唆……再者,那小子先前也未尝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唔,如此想来,依附枯羊投周军这条路子看来是走不通了……不管此事顺利与否,最后魏虎存活与否,枯羊必须得死!他若不死,我等横竖皆无机会!”
“将军思虑周详,末将佩服!”赵诚抱拳由衷恭维道,毕竟卫庄的思绪的确是有条不紊,计算到了每件事的利与害。
听罢部将的恭维,卫庄眼眸中闪过一丝自得之色,在沉思了一下后正色说道,“赵诚,你去查查,那魏虎究竟将枯羊关押在何处?”
“这个恐怕有些不易。”赵诚闻言为难说道,“将军也瞧见了,魏虎颇为爱护枯羊,下定决心要保后者,哪里会容末将前往探望?——据末将所知,魏虎将枯羊软禁在城守府一地窖内,除魏虎的亲兵外,任何人不得接近,哪怕是他魏虎帐下的大将……”
“魏虎这也是防着他麾下的将领为了能收编牛渚军而加害枯羊的性命啊……”卫庄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感动于魏虎对枯羊的情谊,但这并不表示他会就此罢手,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若能以此重掌兵权,摆脱伍衡的控制自立门户,卫庄丝毫不介意拿魏虎、枯羊二人祭旗。
“若是怎么也找不着那个软禁着枯羊的地窖,那就趁乱时放一把火将整座城守府通通给烧了!——我就不信这样拿枯羊还能不死!”
“是!”赵诚抱拳领命。
且不说卫庄回到驻地与部将商议如何坐收渔利,也不说王建、张奉、徐常等人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反戈叛乱,且说魏虎这里。
深交三年有余、信赖如亲生兄弟的枯羊被自己骗入府上内卧,以一干弩手威胁将其投入地窖关押起来,做出了这等背信弃义之事的魏虎,怎么也没有心思安歇养伤,呆在屋内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
酒乃好酒,产自金陵当地,虽比不得宫廷佳酿,但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喝道,是金陵城内一些大富豪为了求他魏虎庇护而主动贡献的美酒,酒质醇香深得魏虎心意。
但是眼下,明明是饮着与平日里一模一样的美酒,但是魏虎却不由地感觉索然无味。
思前想后犹豫了半响,魏虎突然站了起来,手托那坛美酒朝着屋外走去。
他忍不住要去找枯羊,因为在这种节骨眼以这种心情喝闷酒,实在有些糟蹋佳酿。
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拐过几个弯,魏虎来到了内院花园北侧的一间大屋,关押着枯羊的地窖,就在这座屋房的下方。
“大帅!”得见魏虎,守在大屋门外两侧的十余名亲兵不约而同地叩地称呼。
“唔!”点了点头,魏虎沉声问道,“可有人靠近这里?”
“回禀大帅,无人靠近!”
魏虎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方才口中的人,指的不单单是枯羊麾下牛渚军将领,还有他麾下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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