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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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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徐常大怒,厉声骂道,“区区叫声,何惧之有?!——遂本将军杀过去!”

“喔……喔!”

如梦初醒的太平军先锋队士卒这才再次开始冲锋,但是……

【已经晚了,小辈!】

眼眸中泛起几分轻蔑,齐植冷笑一声,厉声喝道,“前方刀盾手……立盾,结阵!”

话音刚落,周军阵型前方刀盾手突然从两侧向中央靠拢,肩靠着肩,盾牌亦紧紧贴着盾牌,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盾墙。

而此时那些太平军士卒,因为被齐植之前那么一吓导致失去了冲锋的势头,待其冲至周兵的盾墙前时,竟压根也冲不散周军刀盾兵那难以逾越的防线。而这,恰恰便是齐植的目的。

毕竟人在急速奔跑的时候具备着冲击力,这股力量或许能冲破周军刀盾兵的盾墙,而一旦那些太平军士卒中途减缓了冲势或者干脆停了下来,那么,后续的距离是不足以让他们再度进入急速奔跑的状态的。换而言之,亦无法对周军刀盾手的防线造成多少影响。

就如同眼下的太平军士卒,在周兵刀盾手那道高达七尺有余的铁盾盾墙面前,就算是用力劈砍兵器,亦无法对盾牌后的周兵带来什么伤害。

见此,齐植心下冷笑一声,一挥手沉声喝道,“弓手准备,瞄准我军刀盾手前方敌军,吊射!”

吊射,从某种程度说应该算是最高距离的抛射,这种射击方式往往应用于攻城战时城下的弓手射击城墙上的敌军,虽然杀伤力不俗,可惜毫无准头可言,完全就是一切看天意的战术。

但是在此时此刻却起到了不俗的效果,毕竟那些太平军士卒被阻挡在周军刀盾手的前方,不具备移动、躲闪的可能,因此就算周军弓手闭着眼睛,亦能给那些太平军士卒带来无法估量的伤害。

【原来是用来这里么?——这么说,之前故意用尽了弩兵,只是为了勾引我军冲过去?】

已想清楚某些事的枯羊微微一惊,眼睁睁看着那些麾下士卒饱受箭雨洗礼,死伤惨重。

而更让枯羊感到震惊的是,齐植在这时候又出动了其两侧的长枪兵,趁着那些太平军士卒狼狈躲着来自头顶上的箭矢时,从两侧夹攻。更有甚者,就在那些太平军士卒处于周军弓手与长枪兵的两面夹击时,那一排刀盾兵突然又站起来向两面散开,露出了身后方已装完弩矢的弩手。

“嗖嗖……”一轮急射。

“啊——!!”

一阵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惨叫声过后,太平军将领张奉与徐常所率的总共六千先锋队竟在短短片刻功夫内,折损超过四千兵力。

反观周军,却几乎没有多少损失可言。

“齐植……”枯羊面色铁青地望着远处的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

似乎是注意到了枯羊的目光,齐植转过头去瞧了一眼枯羊,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

【你以为廖立将军他们是中了你计而被诱出营去的?呵!区区调虎离山之计,如何瞒得过谢大人与公主殿下?若廖立将军等人不主动离开此营,你又岂敢似这般肆无忌惮地攻进来?——你可知谢大人为何留我在此?那是因为,单凭我齐植,就足以挡你在此,小辈!】

第二十一章 半个时辰(一)

——时间回溯到两日前,牛渚太平军营寨帅帐——

“卫庄,佯攻周军东营的事,责任重大,就交给你了!——有疑问么?”

站在帐内桌案旁,枯羊手指着桌案行军图上周军大营东侧的位置,和颜悦色地对卫庄说道。

深深望了一眼枯羊,卫庄轻笑一声,耸耸肩说道,“提问倒是没有,卫某只是担心能力不足,辜负了枯羊大帅的重望,连累大帅妙计难以实施……”

枯羊闻言平静地回望着枯羊,亦轻笑说道,“卫庄将军言重了,卫将军可是总帅最为得力的部将之一,岂会是能力不足?——此番那徐乐与我约定行里应外合之计,本帅以为周军必然得情,多半会在其营内设下重重伏兵,倘若卫将军能按照计划将周军营内的伏兵拖住,当居此战首功!”

“时辰几何?”

“半个时辰!”枯羊平静地回答道。

“半个时辰?”卫庄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正色说道,“大帅的意思是,要卫某仅率三千兵拖住周军营内至少两万余伏兵多达半个时辰?——这可不易!”

“对常人而言确实不易,可对卫庄将军而言,也并非就办不到,不是么?——卫庄将军可是伍帅麾下五位一方天将之一!还是说,卫庄将军觉得身为一方天将,却要被迫受伍帅差使,屈居于本帅麾下,心中愤懑,不肯出力?”

“……”似乎是听出了什么别样的意味,卫庄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枯羊,但终究败于枯羊那丝毫不改的眼神,抱拳说道,“是,末将遵命!”

得见卫庄如此表情,枯羊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转过头对心腹将领王建说道,“王建,待开战之日,你要密切关注几支周兵的动向,尤其是廖立、唐皓、张栋、欧鹏等几员周将!”

“是!”王建点头领命,旋即纳闷问道,“大帅当真觉得周兵会给我军可趁之机么?——末将并非是有意要自灭威风,只是末将觉得,彼有东岭众充当斥候打探消息。待卫庄大人攻周军东营时,就算周兵起初难以估算卫庄大人麾下兵马,可凭借东岭众,周军片刻即能得知实情。既然如此,那廖立、唐皓、张栋、欧鹏等周将,又岂会受卫庄大人引诱?”

听闻此言,卫庄亦转头望着枯羊,毕竟王建所言,亦是他心中顾忌之事。

“这个简单!”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枯羊微笑着说道,“据本帅猜测,待我军与那徐乐施行那所谓的里应外合之计时,周军必定会在营内设下重重伏兵……你等真道那些伏兵是为我军而设的?”

与张奉对视一眼,徐常疑惑问道,“难道不是么?——恕末将难以领会!”

摇了摇头,枯羊正色说道,“那些伏兵,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本帅可以断定,只要卫庄将军在周军东营稍做引诱,不难猜测周军营内的伏兵会倾巢而出!”

“这是为何?”卫庄忍不住询问道。

瞥了一眼卫庄,枯羊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低声说道,“因为周军总帅、即本帅那位好姐夫谢安,他想要叫本帅毫无顾忌地攻入其军营之内!”

可能是没想到枯羊竟然自爆与周军总帅谢安的关系,其心腹将领王建、张奉、徐常三人面露惊色,心中甚是紧张,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卫庄。而卫庄亦是一脸震惊之色,张口欲言,但是最终却也没说什么,相反地表情有些尴尬。

“这个……恕卫某难以领会!——大帅的意思是,那谢安非但知晓我军与那徐乐的事,甚至连我军行声东击西之计亦清楚?”在王建、张奉、徐常三将诧异的目光下,卫庄竟有意略过了枯羊方才故意为之的爆料。

深深望着卫庄,也不知从对方的表情出瞧出了什么,枯羊淡淡笑了笑,解释道,“不错!——谢安、谢文逸乃八贤王李贤推崇的南征王师总帅,又岂是寻常庸庸碌碌之辈?据本帅猜测,他非但清楚掌握着徐乐的一举一动,对此人暗中私通我军一事了若指掌,而且也猜测得到,本帅多半不会听信徐乐那个莽夫所献计策……”

“等……等等!”一脸愕然地打断了枯羊的话,王建目瞪口呆地说道,“大帅,末将怎么越听越糊涂,感觉……”

仿佛是看穿了王建的心思,枯羊轻笑一声,沉声说道,“正如你等心中所想,谢安欲顺水推舟,假作不知我军计策,将计就计,但是呢,又怕本帅顾及其军营内的周兵人数,畏惧而不敢攻地太深,是故,他多半会叫营内的伏兵主动离开,好叫本帅安心……所以说,周营内的伏兵只不过是幌子罢了,目的就是要让我军清楚得悉他周军究竟有多少兵力会跟随卫庄将军离营……只有营内留守的周兵远远少于本帅麾下兵马,本帅才会上钩!——这才是谢安的本意!”

“竟……竟有此事?”望了一眼枯羊,徐常摸了摸下巴,惊疑不定地说道,“并非末将不信大帅所言,末将只是觉得,那谢安有必要如此犯险么?”

枯羊闻言默然不语,他很清楚,谢安之所以如此亲身涉险,这其中未尝没有那个约定所带来的影响在。就如当日谢安的那句话一样,他希望枯羊能够回心转意。

身为堂堂大周国朝廷一品刑部尚书令的姐夫,竟能为只见过寥寥两面的小舅子做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这让枯羊感觉有些心暖。

而心暖之余,枯羊心中那份属于年轻人的逞强好胜亦被其姐夫谢安给挑了起来。并且,这份好胜心一直维持到他枯羊率军杀入周军营寨。

【被小瞧了呢……】

自听说周军的廖立、唐皓、张栋、欧鹏四员大将,各自率领着五千左右的伏兵,故意追赶着他枯羊帐下大将卫庄远离周营,枯羊便不由地感觉心中愤懑。

虽然他早已猜到了姐夫谢安的布局,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亲姐夫竟有如此魄力,为了诱惑他上钩,不惜直接让己方暂时减员两万人,只留下不足七八千人的周兵来抵挡他枯羊麾下两万两千左右的牛渚太平军士卒。

【就是说,单凭七八千人,亦足以击败我枯羊么?】

好似是隐约察觉到了其姐夫谢安这般布局的隐晦意思,枯羊恨恨地咬了咬牙,尽管心中对谢安颇为尊重,这会儿亦是火冒三丈,一心想着要尽快击破周军中营的守备,攻下周军帅帐。

能抓到姐夫谢安固然是好,可就算抓不到,至少他枯羊赢回了一仗,并且,大大重创了周军的兵力与士气。

【那般倨傲,可莫要输了之后再来后悔啊!】

枯羊在心下暗暗说道,仿佛他已经得到了此战的最终胜利。也难怪他一副胜券在握的心情,毕竟在谢安主动让己方暂时减员了两万人左右的情况下,枯羊麾下的兵力呈现彻底的压倒性优势,很难想象一支两万两千余上下的军队会打不过一支只有寥寥七八千人的军队。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狠狠扇了心情极佳的枯羊一个嘴巴子,那位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凭借着出色的指挥才能与合理的兵种运用,以及冀州兵杰出的作战能力,在一番设计下,以极其微小的损失,一举击败了枯羊麾下张奉与徐常二人所率领的六千人先锋军,直接叫这支六千人的前锋军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内折损了多达四千人,这无异于给了枯羊以及众多自我感觉良好的太平军将领以当头棒喝。

这不,枯羊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沉了下来。

要知道此刻齐植周身也就那么五六千兵而已,与张奉、徐常二人所率的牛渚太平军先锋队兵力大致相等,可结果呢,齐植麾下冀州兵只损失寥寥百余人,反观牛渚太平军却是伤亡四千余人,虽然说冀州兵的作战能力本来就要高出太平军一筹,但是似这等损兵比例,这也太令人感觉不可思议了。

【莫要以为齐某曾经败给了主公殿下就轻视了齐某啊,小辈们!】

似乎是注意到了远处那些牛渚太平军士卒瞠目结舌的表情,齐植虽心中得意,然脸上却不表露半分,冷哼一声,沉声喝道,“威喝!”

“喔喔——!!”

麾下五六千周兵齐声呐喊,声如九天惊雷,振奋士气之余,只唬得兵力远胜于周兵的牛渚太平军士卒心惊胆颤。

“这下麻烦了……”望着众志成城的周兵,枯羊低声嘀咕一句。

因为在他看来,或许此前周兵对齐植还抱有几分猜忌与怀疑,只是碍于总帅谢安信任齐植,因而不敢表露,但是自打方才齐植漂亮地胜了一仗,一举杀死了四千左右的牛渚太平军后,其麾下五六千周兵如何还会有半点的猜忌与怀疑?

换而言之,此刻的齐植,已然是一位受部下敬重与信任的周将,再不存在什么原太平军降将的隔阂。而这意味着枯羊若想击败齐植,更需花费一些工夫。

【嘁!怪不得刘晴与陈帅曾留此人在江夏附近……】

远远望着远处威风凛凛的齐植,枯羊在心下暗暗感慨。

平心而论,能被太平军第三代总帅梁丘皓这位前后数百年几乎无人能比肩的无双猛将看中,六神将又岂是寻常人物?想想也是,撇开伍衡不谈,无论是费国、季竑、耿南,亦或是齐植、严磊,又有哪个是易于之辈?

包括严磊那位六神将之摇光神将,想来此人能被梁丘皓看中,必定也不会逊色齐植多少,再者,单单看此人能够率领一万精兵在长孙湘雨与周军的眼皮底下一路从荆山赶到将领,便知此人亦是擅长远袭的将领。只可惜这位神将大人运气太背,竟撞见了炎虎姬梁丘舞。

要知道梁丘舞可是大周朝廷第一战力,虽说敌不过其堂兄梁丘皓,但武力亦属天下三甲之内,严磊撞在她手里还想活命?

不得不说,相比于死得冤枉的严磊,齐植的运气显然要好得多。不难猜测,待这场仗过后,齐植在周军中的地位显然会更加稳如泰山。当然了,前提是此战打赢,否则齐植也没什么脸面去接受谢安的赏赐。

不过话说回来,齐植不觉得自己会输。

毕竟枯羊虽然聪慧,但领兵经验比他少上太多,而这,恰恰也正是他齐植能够稳压枯羊的原因。

而相对于齐植的从容镇定,枯羊显然要焦急许多。

要知道,廖立、唐皓、张栋、欧鹏这四员谢安麾下大将虽说为了诱使他枯羊上钩而看似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可实际上呢,这些人只是跑到七八里外溜达一圈再回来罢了。倘若枯羊无法在这些位周将来回的半个时辰时间内击败周营内剩余的守兵,攻破帅帐,那么,枯羊与他麾下两万余牛渚太平军就会被回援的廖立、唐皓、张栋、欧鹏四将团团包围。

简单地说,谢安与枯羊好比是在玩一场搏速度、玩心跳的游戏,若不能抢占先机,便只有被对方吞没,全军覆没。

当然了,枯羊也可以选择就此退兵,毕竟眼下周军营内就只有寥寥七八千兵力,倘若枯羊一味选择退兵,谅周军也奈何不了枯羊。

可问题是,以枯羊的高傲,又岂会选择在这种时候退兵?要知道,谢安可是让了他足足两万兵力,倘若连这样都胜不了,那他枯羊还不如直接投降算了,反正性命无忧。

可若是不退,眼前的齐植如何解决?

原以为此番能够顺顺利利的枯羊,这会儿着实有种骑虎难下的意思。

【既然在士卒素质上难以比较,那么就只有依靠人数了!】

想到这里,枯羊大手一挥,沉声喝道,“大军压上!——张奉缠住齐植,徐常跟队,遂本帅冲击中军帅帐!”

不得不说,枯羊的反应也实在够快,见时间紧迫不足以正面击溃领兵经验丰富的齐植,便当即改变了战术,毕竟他麾下依然还有近两万的士卒,一旦分散开来,势必能叫齐植顾此失彼。至于张奉,虽然此人武艺与领兵才能皆不及齐植,但只要做到莫与齐植硬碰硬,些许兵力上的损失,枯羊还是可以接受的。

“果然是这招么?”

得见枯羊将麾下兵力分成数支,齐植冷笑一声,抬手对身旁传令兵说道,“传信号!”

“是!”那名传令兵抱拳命令,旋即朝天射出三枚火箭。

在这个漆黑无些许月光的四月底的夜里,这三枚火箭犹如黑暗中的灯火,哪怕是隔得老远亦能看地清清楚楚。

“唔?”枯羊抬头望了一眼射向夜空的那三枚火箭。

而就在这时,周军营内深处传来几声炮响,继而锣鼓声大作,隐约见,仿佛有千军万马从漆黑的营内深处向这边杀来,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叫众牛渚太平军士卒心惊胆颤。

【怎么回事?周军营内按理来说已没有多少兵力才对!难道姐夫使诈,在三万兵力外又私藏了一支军队?】

枯羊惊疑不定地望着远处,继而缓缓摇了摇头,因为他不觉得谢安会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既然如此,远处那些看似千军万马的周军伏兵也就不难猜测了。

“休要惊慌!”立马大喝一声,枯羊回顾左右喊道,“那不过是周军唬人的诡异罢了!——此刻周军营内,仅寥寥七八千兵力罢了!”

而此时,远处的周军伏兵亦露出了全貌,正是周军大将成央、鄂奕、典英等人,想来他们也知道瞒不过枯羊,因此索性直接杀了出来。

望着那几支寥寥数百人的所谓周军伏兵,众牛渚太平军士卒这才镇定下来。其中,有一名千人将主动率领麾下曲部应了上去,似乎想要击破一小队周兵来振奋己方士气。

但遗憾的是,他挑错了对手……

“砰——!”

一声巨响。

待心下愕然的枯羊下意识转头观瞧的时候,他惊愕地看到,他麾下那名武艺不俗的千人将,整个人竟然在半空倒飞了整整数丈,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半响爬不起来。待细细一瞅,枯羊惊骇地注意到,此人的胸口铠甲上,竟然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凹痕,似乎是被什么类似枪棍的钝器所击飞。

猛地转向远处,枯羊心中咯噔一下。

只见在远处一堆篝火旁,曾经与他有过一次照面的狄布,正缓缓收起他手中那柄比寻常长枪要粗上一倍有余的铁枪,继而抡起长枪的尾端,猛地一记横扫,但听几声哀嚎惨叫,冲杀至他面前的牛渚太平军士卒人仰马翻,在咔嚓咔嚓的碎骨声中翻倒在地,继而被乱军践踏致死。

【糟糕……几乎忘却姐夫麾下还有一帮猛士!——等等,这么说的话……】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枯羊环视四周,他这才注意到,在那几支数百人的周军小队中,明显有不少身手比一般冀州兵高出一筹的家伙,闷不做声地收割着他麾下牛渚太平军士卒的性命。首当其冲一名看似士卒打扮的周兵更是了不得,双手各自手持一柄长剑,在乱军之中犹如信手游走于自家后院花园,一剑一个砍杀他枯羊麾下将士犹如砍菜切瓜,哪怕是千人将级的太平军士卒,亦挡不住此人一剑。

【漠飞!】

在一次四目交接的机会下,枯羊终于得见那位武艺比之齐植等周军大将还要强劲几分的所谓周兵,一名比他大不了几岁亦颇为俊秀的年轻人。

【原来是仗着麾下猛将如云么,姐夫?】

枯羊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因为他已预感到,面对着兵力虽少但却有诸多猛将震慑全场的周军,他枯羊虽说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亦不见得能稳赢。

而更糟糕的是,距离半个时辰的期限已越来越近……

第二十二章 半个时辰(二)

“多少时辰了?”

勒住马缰,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麾下左军天将卫庄沉声询问着身旁几骑护卫。

只见其中一名护卫抱拳回道,“回禀天将大人,差不多子时三刻了,距我等从周军东营撤出大概已有半个时辰!”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么?”卫庄顿马观瞧着后方,只见在后方大概一两里外,数以万计的周兵如波涛汹涌的潮水般涌来,但不知为何,前进的速度已不像最初那样凶猛而迅速。

“看样子是想到一处了!——那些周兵似乎也等待着半个时辰左右的极限……”

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身后方那些周兵的动向,卫庄喃喃说道。

左右护卫面面相觑,不解问道,“天将大人何出此言?——不是因为追逐不上我军,周军这才选择暂时缓行么?”

“追逐不上我军?”卫庄闻言冷笑一声,摇头说道,“谣传冀州兵能日行百里,士卒耐力极佳,岂有追逐不上我军之说?”

“可是……”一名护卫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似乎是瞧出了这名护卫的心思,卫庄沉声说道,“之所以追赶不上,乃是因为这几支周兵实际上并非有心追赶,他们要留着力气返回其营对付枯羊,又岂舍得将宝贵的体力浪费在与我等的追逐上?”

“咦?”左右护卫闻言目瞪口呆,惊疑问道,“这些周军如何知晓枯羊会袭他们的大营?——按照计划,在这几支周军远离其营差不多五六里时,枯羊才会攻打周军的南营啊……”

“他们当然知道!”遥遥望向周军大营方向,卫庄喃喃说道,“这本就是一场姐夫与小舅子间针对于魄力的博弈……也算不上什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策略,无非就是那两人相互展示自己的胆气罢了!”

左右护卫面面相觑,不解卫庄话中含义,而就在这时,卫庄麾下千人将廉吾策马匆匆而来,抱拳沉声说道,“天将大人,不出您所料,我军身后那几支周兵似乎有迹象要在此掉头回援其营了!”

“当真?”卫庄闻言皱了皱,撇下一干护卫,策马顿足向后观瞧。

果然,只见在那漆黑的远方,那些手举火把追赶着他们的周兵,竟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准备掉头返回其大营。

“糟糕了……”心下咯噔一下,卫庄皱眉说道。

在卫庄看来,眼下这会儿,他那位名义上的上帅、牛渚太平军主帅枯羊,多半依然还率领着麾下两万两千余牛渚太平军攻打周军大营。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倘若他卫庄面前远处那几支数量明显超过两万人的周兵放弃追赶,就此撤军返回其营,可想而知枯羊会遭遇何等严峻的危险之境。

明明是正打着火热,或许再过片刻光景便能攻破周军的中营帅帐,但就在这个时候周军之前派出追赶卫庄的两万生力军突然返回,堵死四处营门,直接导致枯羊以及他麾下两万余人被彻底包围在周军那座军营内,犹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这个时候还未传来讯号……不妙了!”

眯着眼睛仔细观瞧着远方漆黑夜幕下若隐若现的周军大营,卫庄眼中难免露出几分忧虑之色。毕竟按照计划,这个时候枯羊差不多应该在周军内放火点燃处处,然而眼下,周军大营一如既往,虽说时而有厮杀声由抚面而过的夜风传来,但是营内却无一处失火,这显然不符枯羊之前与卫庄商议的计划。

“看来枯羊是遇到阻碍了……”拨了拨马缰,卫庄略有些惊讶地说道,“难以置信!——那谢安麾下仅七八千人马,而枯羊却有两万余兵力,兵力如此悬殊,枯羊竟然战谢安不下?!”

不得不说,卫庄的直觉丝毫不差,此刻的枯羊,正遭到齐植、成央、典英、鄂奕等众冀州兵猛将围攻,更何况还有狄布、漠飞、苟贡以及手下东岭众刺客协助周兵。而更糟糕的是,周军这座营寨本就是谢安为了围困反击枯羊所建,虽说迄今为止尚有大批周兵不得不挤在狭隘的兵帐内歇息,但是营内的防御设施却建造地相当齐全,使得齐植等周军大将一开始就处于易守难攻的有利位置。也正是因为如此,齐植才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歼灭牛渚太平军多达四千兵卒。

不过说到最最令枯羊感到愤懑懊恼的,恐怕还要数漠飞所率领的东岭众刺客。

谢安曾经的理论得到了验证,在梁丘皓战死、金铃儿又实力大减的当下,隐隐已是天下第一刺客的漠飞,亲自率领着百余名东岭众刺客在战场上狙杀牛渚太平军的将官,自伯长以上军官几乎被漠飞等人杀了大半,这使得牛渚太平军在战场上的指挥系统顿时陷入了半瘫痪状态,枯羊下达的命令,几乎没办法顺利实施,直接导致整个牛渚太平军主力变得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结果被周军趁虚而入、各个击破。

正因为如此,枯羊至今也没能按照计划中的那样,顺利攻破周军的中营帅帐,在该处放火宣示己方的胜利。

瞅见远方追赶自己的那几支周兵已陆续原路撤退,卫庄咬了咬牙,沉声说道,“这样下去不行……传本将军令,全军掉头,咬住那几支周军!”

身旁千人将廉吾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提醒道,“天将大人,那可是整整两万周兵!”

“你怕了,廉吾?”瞥了一眼廉吾,卫庄冷冷说道。

“怕倒不至于,只是……”那名为廉吾的千人将面色微微一红,在瞧了瞧左右后,策马上前几步,低声对卫庄说道,“末将不解,那枯羊屡屡对将军无礼,甚至有意要借周兵之手铲除将军,借刀杀人,既然如此,将军又何必亲身犯险,去救那枯羊?”

“何其愚蠢!”卫庄闻言轻哼一声,略有些不悦地说道,“因本将军知晓其秘密,是故枯羊要杀本将军……此事本将军又岂会不知,何需你来提醒?——但是你可别忘了,倘若枯羊兵败,对我等就有好处了?”

“咦?”

“蠢材!——周军主帅谢安乃枯羊的亲姐夫!纵然枯羊兵败、被周军擒获,他照样能够保全性命。甚至于,在他姐夫谢安的牵线搭桥下,即便在周国朝廷为官为将恐怕亦不成问题,日后照样风光。而我等呢?倘若枯羊兵败,面对冀州兵近三万劲旅,你我可有应对之法?”

“这……”廉吾顿时语塞,哼哧哼哧地说不出来。

【果然只是千人将,连这等显而易见的事都想不明白,比之枯羊、卫绉等人差得太多了……】

瞥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廉吾,卫庄冷哼一声,倒也不再多说什么,沉声喝道,“速速传令!”

“……是!”

不过话说回来,最最关键的一点,卫庄却没有提及,那就是他自己的前途。虽然他卫庄乃太平军眼下第四代总帅伍衡麾下五位一方天将之一,居左军天将,身份特殊丝毫不逊色梁丘皓时代的一方神将,但倘若枯羊今日在牛渚败得太惨,尽损了太平军三万精锐,即便他卫庄日后能活着回到伍衡身边,恐怕也难免遭到迁怒与连罪。毕竟整个太平军如今也只有十二、三万兵力,有他卫庄在场的情况下枯羊还损失了三万兵力,这让卫庄如何回去向伍衡交代?

【今夜枯羊恐怕难胜周兵……如此看来,我恐怕亦得另作打算,否则日后伍衡怪罪,或许要牵累到我……唔,今日事急,暂时将此事搁下,他日再做思量!】

捏了捏马缰,卫庄心下暗自嘀咕道。

而此时,卫庄麾下三千左右太平军士卒已全数掉头。仅看他在途中几乎未损一兵一卒,不难猜测,周兵果然是没有尽全力追赶,否则,纵然是步兵追步兵,以冀州兵日行百里的脚程,又岂会追不上卫庄?

很不可思议地,在牛渚地界的外野,上演了一场颇为怪异的好戏。之前明明是四支周兵共计两万人追赶卫庄的三千太平军,而这会儿,双方的处境却整个掉转过来,由卫庄追赶那两万正准备返回其大营支援的周兵,让人不得不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唔?”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后方反过来追赶己方的太平军士卒,周军大将廖立虎目中泛起几分诧异。

要知道,廖立本就是除恶务尽的性子,从未在追歼战中半途撤兵,此番若不是谢安早前下了严令,随后又有张栋、唐皓二将几番派人来催促,以他廖立的性子,恐怕多半会追赶卫庄到天涯海角。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他廖立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压制住心中那份欲将卫庄麾下三千兵全歼的浓浓战意,按照谢安预先吩咐的计划行事,半途回援大营。可那卫庄倒好,竟然还敢掉转过来追他?这简直就是撩虎须般的挑衅呐!

想到这里,廖立猛地勒住马缰,望着身后方追赶而来的卫庄军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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