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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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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副帅……”

“……”伍衡闻言一愣,转头望了一眼魏虎,见他目光有异,下意识望了一眼帐内其余太平军将领,见有不少与陈蓦关系不错的将领眼中隐隐带有怒色,心下顿时醒悟。

“末将方才忘乎所以,请公主恕罪!”向刘晴告了声罪,伍衡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公主,切莫只执着于眼前得失,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军的目的既然是要复辟我南唐大国,就要做好不惜任何代价的准备……公主亦知这条路是何等的艰难!——在末将看来,只要能拿下江南诸郡县,复辟我南唐大国,到时候公主振臂一呼,必定是四方云从,纠集数十万大军亦不在话下,既然如此,何惜今日七八万将士?——在末将看来,只要能复辟我南唐大国,无论付出何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帐内亦不乏对南唐怀有狂热情绪的太平军将领,闻言纷纷出言。

“伍副帅所言极是!”

“为我南唐大国,何惜末将一条性命?——末将愿提兵为公主死战拿下周营!”

“末将……”

期间,哪怕是与陈蓦交好的那一些将领,听闻此言亦连连点头。

也难怪,毕竟帐内的将领们,大多数都是十七年前在前东镇侯梁丘敬的率军掩杀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卒,或是其子、侄,也有一些则是像枯羊一样,是与大周军队有着血海深仇的。

平心而论,若不是枯羊的亲姐姐伊伊当初在金陵城变故后被梁丘公收养,从而使得枯羊在十七年后重新见到了这位血缘上的亲人,期间发生了许多事,他多半也会像帐内那些将领一样,对大周报以深刻的仇恨。

而如今,枯羊显然要比这些喊打喊杀的将领们冷静地多,毕竟他那位姐夫谢安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之前对大周朝廷的偏见,让他能够冷静下来看待世间的事物。

“此事暂且搁置,让我想想……”刘晴疲倦地揉了揉额头,隐晦地表达了逐客的意思。

可能是见时辰接近中午用饭,伍衡倒也没有勉强,点点头,抱拳起身,退出帐外。

继而,枯羊、魏虎、卫绉等将领亦陆陆续续退出帐外。

手扶额头长长吐了口气,刘晴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了帐角,待微微一愣后,她脸上泛起丝丝红晕。

咬了咬嘴唇,刘晴站起身来,径直走出帐外,来到了相隔十余丈外的一个大帐篷。

只见在那个巨大的帐篷内,陈蓦坐在帐角的床榻上,一刀一刀用小刀雕刻着手中的木头,全神贯注的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撩帐走进来的刘晴。

轻轻走到陈蓦身前,目视他那莫名哀伤的神情,刘晴感觉自己心中有些莫名的发堵,比方才被伍衡质难还要难受地多。

她很清楚眼前这位她所倾慕的男子手中正在雕刻的木像究竟是谁,那正是她的母亲。

对于那位她得称呼为母亲的女人,刘晴说实话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母亲的温暖,毕竟那位女子病故的时候,刘晴才四岁,能记得多少?

她只记得,是眼前这个男人将她抚养长大,这位如父、如兄般的男子……

“陈大哥……”忍着心口处莫名的阵阵揪心感,刘晴轻声唤道。

陈蓦正在雕刻的动作一顿,抬头望了一眼刘晴,继而脸上露出几分让刘晴感到莫名心安的笑容。

“晴儿啊,军议结束了么?伍衡那家伙没为难你吧?”放下手中的刻刀,陈蓦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榻边沿。

刘晴欢喜地走过去,坐在陈蓦身旁,继而舒展了一下双臂,长长吐了口气。

“累么?”陈蓦微笑着问道。

“累倒是不累,就是头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刘晴故作埋怨地说道,“那个谢安太难缠了,人家设了那么巧妙的计谋,他都不上当……死活不出来,气死人了!”

“呵呵!”陈蓦轻笑两声,忽然一反常态,很是严肃地说道,“要我动手么?替我太平军铲除那位周军主帅!”

刘晴愣了愣,小心翼翼说道,“他……那个谢安,不是陈大哥的好友么?”

陈蓦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那谢安,非但只是我的好友,他是我的堂妹夫……”

“咦?”刘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半响后震惊说道,“陈大哥的意思是……”

仿佛是看穿了刘晴心中所想,陈蓦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晴儿,你陈大哥也不瞒你,三年前我因缘巧合得知了我的身世……我本姓梁丘,乃大周冀京四镇之东国公府,梁丘家嫡子,因为某些原因流落在外……”

“那……【炎虎姬】梁丘舞……”

“正是我的堂妹!”说着,陈蓦目视着刘晴,再次正色问道,“要我亲自动手替我太平军铲除那周军主帅谢安么?”

说实话,刘晴确实有些心动,毕竟在她看来,谢安实在是太难缠了,可待她瞧见陈蓦眼眸中有些异样的神色,她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刺痛,故作轻松地说道,“此事就不劳陈大哥了,区区一个谢安,我还不放在眼里!我定能堂堂正正地赢他!——再者,就算晴儿厚颜请陈大哥亲自出手,那谢安手底下亦有二百余名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陈大哥虽说天下无双,可终归双拳难敌四手,晴儿才不想如此轻易就折了我军的主帅!”

“呵呵,是嘛……”陈蓦微笑着应了一声,继而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

果然……

陈大哥其实不想与那个谢安两军对阵,要不然,也不会在伍副帅几句话的挤兑下自动卸下了主帅的职权……

刘晴暗自叹了口气。

她知道,如果她方才那般恳求的话,她这位陈大哥会去的,为了太平军,手刃他的好友兼堂妹夫……

但是刘晴却不想他那么做,在她看来,陈蓦已为太平军付出太多……

“不提那个气人的谢安了!”主动揭过这个会让陈蓦感到不适的话题,刘晴拿过他手中那雕刻了大半的雕像,啧啧称赞道,“陈大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本想借这个陈蓦感兴趣的话题让他忘却方才的不适,却不想,陈蓦听闻此言后一脸苦涩地笑了笑,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雕刻地挺好的呀?”刘晴感觉自己好似说错了话,不解地打量着手中的木雕,在她看来,这尊木像雕刻地极其精致,就连所雕刻的女子的衣饰纹理都清晰可见,若非像陈蓦这样沉浸其中十一载的大家,是绝对雕刻不出如此惟妙惟肖的木像的。

在刘晴不解的目光下,陈蓦苦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苦涩般叹息道,“若是我也有像晴儿那般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好了……”

微微皱了皱眉,刘晴望向手中木像的面部,她这才发现,陈蓦并没有雕刻五官,下意识地,她转头望向榻上其余那些未完成的木雕,却发现那些木像都不曾雕刻五官。

当年陈蓦对谢安所说的痛苦之事如今终于得到验证,自那位女子病故后长达十一年的光景,陈蓦已渐渐忘却了心中那位他所深爱的女子的容貌……

不知为何,刘晴突然感觉手中的木雕变得很是沉重,沉甸甸地仿佛坠在她心中。

不行,不能让陈大哥再这般闲下去,否则,他终有一日会被他自己的思念给逼疯的!

可是,他又不想跟那个谢安对阵……

对了!

好似想到了什么,刘晴忽然微笑说道,“对了,陈大哥,我想请你去一趟南郡江陵,算算日子的话,秦王李慎应该已经将八贤王李贤逼入困境,可以的话,我想请陈大哥帮秦王李慎一把,助他尽快击败李贤!”

“帮李慎?”见说到正事,陈蓦眼中终于浮现出几分生气,闻言皱眉说道,“晴儿,那李慎乃大周皇帝李暨之子,为人狡诈隐忍,你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陈大哥放心,晴儿知道分寸的……眼下还需要用到李慎替我等分担一部分来自大周的压力,他若是轻易败了,我太平军的处境也会变得相当不利的……”

“这样啊,那行,我待会就出发去南郡江南!——不过,这里留你一个人……”

似乎是从陈蓦的目光中察觉到了担忧之色,刘晴心下很是欢喜,自信满满般说道,“陈大哥放心,说不定陈大哥才到江陵,这边战胜那谢安的捷报会便传到陈大哥手中……”

“呵呵呵,”陈蓦闻言笑了笑,继而仔细叮嘱道,“晴儿可别小看陈大哥那位堂妹夫……”

“知道啦!”

尽管刘晴应地很是认真,可她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毕竟在她看来,谢安就是一个不敢踏出营寨一步的胆小鼠辈,却不知,谢安早已在准备算计她。

或许湖口这边所有人,无论是大梁军还是太平军,都以为谢安打算钉死在这块地上,守到天荒地老、守到海枯石烂,绝不与太平军交战。

可事实上,谢安也知道什么叫做久守必失,他不是不战,只不过是暂时不战罢了,避战不出,那只是他对付天上姬刘晴的计划中的第一步。

消磨其耐心!

因为有着同样在才智上堪称妖孽的长孙湘雨作为衡量标准,谢安对于像天上姬这样精于计算的女子,心中大致有些头绪。

长孙湘雨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人,记得她跟谢安下棋的时候,每当谢安举棋不定,她就会在旁催促。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学什么都很快,这导致她对世间事物一度产生了厌倦,尽管谢安将她从祸国殃民那边缘给拖了回来,但也无法改变长孙湘雨对任何一件事物只有三分钟热情的性格。

如果天上姬刘晴也像长孙湘雨这样,谢安觉得他可以从这方面入手,逐步地消磨刘晴的耐心,让她产生焦躁的情绪。

任何人,哪怕是长孙湘雨,在心情焦躁的情况下也会犯错,甚至产生一些低级的疏忽。

而继消磨其耐心之后,谢安的第二步便是要增大刘晴的计算量。

刘晴跟长孙湘雨有些相似,她们并不是在战斗开打前的一日或者几日这才思考对策,而是会提前想好整个计划,将所有的一切计算在其中。

就如同当年长孙湘雨攻洛阳时,她着眼的并非只有洛阳城,就连洛阳城外两个小城郭她亦算计在内,算到对方的援军,甚至连援军的行军速度都算地清清楚楚,最终使得西征周军很轻松地在一日内扫平了洛阳附近所有的叛军势力。

而如今,根据谢安的猜测,刘晴想必是早已想好了征战江南的整个计划,甚至是每日的日程,换而言之,谢安将太平军堵在湖口的日子每多一日,刘晴的整个计划都会出现一丝破绽。

破绽,也就是所谓的变量,那是长孙湘雨最讨厌的,同样也是她所奉行的兵法中唯一的致命弱点。

谢安太了解长孙湘雨了,因此,他准备用对付长孙湘雨的招数来对付天上姬刘晴,那就是增加两军对峙中的变量!

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一旦要计算的事物过多,或者过于复杂,哪怕是长孙湘雨也会出错,又何况是年纪尚幼、心境还不如长孙湘雨的天上姬刘晴。

而一旦刘晴因为心力交瘁而频频出错时,那就是谢安着手反击的时刻了,不是不战,时候未到罢了!

七月三十日,在陈蓦离开太平军前往南郡江陵的次日,有千余周军悄悄离开了营寨……

一个时辰后,又是千人……

第三十八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五)

七月三十日的早晨,天上姬刘晴刚刚起身,还未来得及用早饭,便得知了一个叫她有些郁闷的消息。

“什么?一个时辰前周军有千人离营而去?”轻轻拍了拍额头,试图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些,刘晴一脸迷惑地望着那位前来禀告的太平军将领。

“是的,公主。”那位太平军将领抱了抱拳,恭敬说道,“据我军斥候所言,那一千周军士卒皆是骑兵,出营后望东北而去,我军斥候追赶不及……”

刘晴闻言皱了皱眉,不悦说道,“为何直到如今才来禀告于我?”

“这个……”那位太平军将领犹豫一下,面有难色地说道,“当时公主尚未起身,末将不敢叨扰……”

“……”刘晴无言地张了张嘴,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下次若周军再有任何异动,直接向我禀告!”

“……是!”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通报声。

“报!——前方斥候有军情欲禀呈公主!”

帐内的刘晴闻言一愣,当即沉声说道,“进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太平军斥候大步走入帐内,叩地抱拳,急声说道,“启禀公主,方才一刻之前,周军大营有千余骑兵出营,望东南而去!”

“东北?”一想起方才也曾收到类似的情报,刘晴心中起疑,重复问道。

“是的,公主,东北!”

“……”挥挥手叫那名斥候退下,刘晴缓缓踱步在帐中,俏丽的脸上布满了疑虑。

一个时辰前,周军千余骑兵离营往东北而去……

方才,又有一千骑兵离营往东北而去……

这就是两千骑兵了……

那谢安究竟想做什么?

怀着心中诸般猜忌,刘晴吩咐士卒准备清水,准备洗漱用饭。

一个时辰后,当刘晴用罢早饭,对着行军图猜测谢安的举动时,却又得到消息,周军又有一千骑兵离营往东北而去……

“三千骑兵了……”

目视着摆在桌上的行军图,刘晴眼中不知不觉泛起几分凝重之色。

别看对比双方合计二十余万的大军,那三千周军骑兵显得微不足道,可精于用兵的刘晴却很清楚,三千骑兵,已经是一股足以扭转一场战斗胜败走向的强大军事力量。

那谢安打算做什么?

莫不是想偷偷放一支骑兵在外,用来骚扰我军?

“是了!”释然般地点了点头,刘晴喃喃自语说道,“骑兵用于守卫营寨,无疑是大材小用,若我是那谢安,倘若决定死活都不出战,多半也会将麾下的骑兵放在外面,给我军施加压力……哼,欺我军缺少骑兵么?啧!”

说到最后,刘晴眼中隐约露出几分嫉妒之色。

骑兵,永远是兵家最看重的兵种,之所以受看重,并非是因为它的战斗力,而是机动力,要知道被称为【大周第一骑兵】的东军神武营,军中每一位士卒都配置有两匹强健的战马,这使得东军能够毫不费力地在一日内行军百余里、甚至是一百五十里,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东军能够在不到两日的时间内,从一个郡赶到另外一个郡,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追赶上它的行军速度;这意味着东军永远比其余任何军队有着充足的时间来抢占先手。

曾经,刘晴也想过要打造一支骑兵,只可惜大周朝廷对于战马的管制实在太过于严格。

纵观大周产马之地,幽燕被燕王李茂占据,李茂极其痛恨太平军,根本不可能与太平军私下交易战马;河西,乃东军神武营牧马的地方,大周朝廷规定,但凡是河西马,尽皆供于东军,不得私下交易;北地,大周朝廷最大的牧马所在,也是大周国内大多数骑军的战马来源,以近年来的情况而言,北地马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又谈何私下销售;西凉天水,大周国内唯一一个尚未完全控制在手里、由羌人主导的巨大牧场。

这些年来,借着与秦王李慎合作的便利,刘晴私下也购置了一批战马,但是数量却远远不足以编组一支骑兵,毕竟秦王李慎也打算组建骑兵,他的战马也是从西凉天水一带购置,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了表达友好,李慎象征性地替刘晴购置一些战马。

说到底,三王与太平军眼下尽管是合作同盟关系,但是双方都很清楚,一旦击败了大周的兵马,秦王李慎得势,或者太平军得势,那么他们两者间的同盟关系势必会破裂,既然如此,秦王李慎又如何会做大太平军的势力,导致日后尾大不掉、不好收场呢?

正是因为这种勾心斗角的同盟关系,刘晴至今也无法编组起一支三千人的骑兵,而对面的谢安,一派就是三千骑兵,这如何不让刘晴心中嫉妒?

更有甚者,根据广陵刺客送来的情报,刘晴知道谢安麾下那八万大梁军中,至少有两万骑兵,还有三万枪戟步兵与三万弓弩兵。

刘晴不止一次地幻想,如果她手中有这八万大梁军,别说拿下江南诸郡县,她甚至有把握打到大周的京都冀京去,可惜的是,那是大周的地方劲旅。

相比较而言,她手底下虽说有十五万人,但是几乎有大半仅仅只有一杆武器,只有小部分人有铠甲护身,兵甲齐备,其余士卒,甚至连最基本的皮甲都没能装备于全军。

而这,也正是刘晴有些看不起谢安的地方,明明你有着如此装备优良的大梁军,却只知道龟缩在营寨里,而更让刘晴感到郁闷的是,由于两军装备相差太远,她还不能够去派人强攻谢安的营寨,除非她像伍衡所说的那样,能够狠下心来,用数万将士甚至是十余万将士的性命推倒谢安的营寨,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而这,不是刘晴想看到的。

三千骑兵……

刘晴抬手揉了揉额角,尽管闭着眼睛,但是整张行军图却清晰无误地浮现在她脑海当中,针对那三千周军骑兵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逐一做出判断。

但是,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毕竟这鄱阳湖一带,也只有鄱阳湖的东岸山林是她太平军囤积粮草的粮仓,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是值得防范的地方。

难道谢安派出那三千骑兵,是打算袭击我军粮仓重地?

看似是往东北去,实则是暗中迂回到南边来?

仔细思忖了半响,刘晴微微摇了摇头,她不认为谢安有胆量派出一支孤军深入她太平军势力腹地,在她看来,若是那谢安真有这个胆量,就不会龟缩在营中,死活都不出来应战。

换而言之,那三千骑兵应该是为了伺机骚扰我军而用,给我等施加压力……

想到这里,刘晴暗自点了点头,当即唤来一名将领,叫他吩咐全军,日夜戒备周军骑兵的骚扰。

或许有人会觉得,既然刘晴已算到此事,为何不想办法吃掉这股骑兵呢?

要知道,骚扰不同与进攻,基本上是很难做到完全防范的,只能做到心存警惕。

什么叫做骚扰?

那三千骑兵入夜时提着铜锣在太平军营寨外大声敲打、大声呐喊,搅地十五万太平军睡不安稳这也叫骚扰,可这种事有办法杜绝么?你刚刚带着人追出营去,人家骑上马就跑了,你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人家四条腿?

可你若是完全不管、置若罔闻吧,很有可能人家骚扰一两次后,假戏真做,直接夜袭你军营了。

所以说,面对这种事,就算是刘晴也只能叫麾下将士心存警惕,她甚至传下命令,若是那支大周骑兵当真在入夜时前来骚扰,预备一支兵力严防周军夜袭,其余士卒安心入睡,休要去管营外之事。

不可否认,这是应对这招的最佳办法了。

除此之外,周军营寨再无任何动静,太平军方面,天权神将魏虎照例前往周营外搦战,可这回,那谢安甚至都不露面,仅仅只是派了几个口齿伶俐的小将跟魏虎对骂,骂地魏虎七窍生烟。

双方在对骂了一两个时辰后,魏虎就撤兵了,周军也未出营追赶,双方没有任何兵力上的损失。

对此刘晴并不感觉意外,相比之下更叫她疑惑的是,那三千离营的周军骑兵并未在入夜时骚扰太平军的营寨。

次日,也就是八月一日,湖口周军大营每隔一个时辰又派出一支千人的骑兵,一共三支,与昨日的情况一模一样。

唯一有所区别的是,今日那三支周军骑兵,是冲着东南去的。

这让刘晴心中更加迷惑,吃过早饭后,对着行军图苦思冥想。

而这个时候,天权神将魏虎则再次带着部下去谢安的周军大营骂战。

可能有了这方面经验的关系,今日魏虎倒也没有被周军将士的骂声激怒,到了傍晚时分便很爽快地带着人撤走了,就仿佛他此行的目的根本不是去逼谢安出营应战,而是单纯跟周军的那一拨士卒对骂一番,待时辰到了,双方各回各的营、各做各的事。

第三天,也就是八月二日,好似终于有了些许改变,尽管周军营寨依旧是按点派出了三支一千人的骑兵,但是这回,这三支骑兵所前往的方向各不相同,一支往西面彭泽郡方向,一支往西南豫章郡方向,还有一支,竟然入驻了距离湖口军营四十里外的一个渔村,向附近当地的渔民征用舟船。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刘晴着实吃了一惊,面色动容地死死盯着行军图,脸上表情连连变换。

说实话,谢安派了一支骑兵去彭泽郡,刘晴并不感觉惊讶,毕竟前两日见谢安不上当,刘晴就知道,自己失去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彭泽郡知府于沥,这个太平军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江南大郡知府,已经暴露了他身为太平军内细的事实。

甚至于,在刘晴看在,若是那谢安稍有头脑的话,连豫章郡知府孔焉已暗中向太平军靠拢的事也能猜到。

因此,无论是谢安派兵去彭泽郡、还是豫章郡,这都不出乎刘晴意料,问题在于,谢安此番举动仅仅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是真打算趁机先行拿下那两个郡城。

彭泽郡,尽管感觉十分可惜,但是刘晴心中已当它属于了谢安,说到底,她只是扶持了像于沥的几个人控制了彭泽郡,郡城内的军民依然还是听命于大周朝廷。尽管其中有许多人心中对大周朝廷亦怀有恨意,但要他们像于沥那样协助她太平军,那些人是不敢的。毕竟十七年前大周军队血屠金陵城,一气杀了近乎十万人,这着实吓住了好一批江南百姓。

正因为如此,谢安只要亮出身份,轻而易举就能拿下彭泽郡,毕竟于沥已被他控制在手中,彭泽郡内并没有什么有资格主事的官员。

相比之下,刘晴更纳闷谢安派另外一支千人骑兵前往西南豫章郡的目的。

在她看来,因为彭泽郡知府于沥的关系,谢安多半也开始怀疑豫章郡知府孔焉,因此,他很有可能打算先铲除孔焉。

而这对刘晴来说,确实是个问题。

豫章郡的情况跟彭泽郡大同小异,刘晴不过是或控制、或扶持了一些地方郡县的长官罢了,郡中军民却不知情况,这也正是彭泽郡知府于沥被谢安拿下后,他那日随行的四千彭泽郡官兵并没有什么暴动的原因。

说到底,太平军总归是叛军,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控制江南诸郡县,要真如此,【八贤王】李贤早带兵打过来了,怎么可能还有那双方相安无事的三年?

而相比于前往彭泽郡与豫章郡的两支千人骑兵,最叫刘晴感到心惊的则是最后那一支千人骑兵,入驻到那个渔村向当地渔民征用舟船的那一支。

谢安好端端的征用舟船做什么?

难不成想从长江逆流而上,操舟船驶入鄱阳湖,从侧面袭击我太平军?

开玩笑!

虽说大梁军的士卒出身中原,并不是像大周大部分北方军队那样不习水性,但即便如此,亦非我太平军将士的对手。在地面上或许大梁军因为装备上的问题能够以一敌二,可若是在水中,自己军中一名士卒能杀对方好几个!

忽然,刘晴眼中泛起几分惊色。

糟糕……

莫不是那谢安打算叫骑兵渡江,前往南郡江陵支援【八贤王】李贤?

是了!

那家伙怎么也说大周朝廷的重臣,而且是位极人臣、官至一品,不可能真是庸碌、愚昧之辈……

原来如此……

仿佛想到了什么,刘晴脸上浮现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死活都不出营应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将我十五万太平军堵在湖口,暗中派精锐骑兵去支援李贤,如此一来,既可以叫我军毫无进展,也可以叫李贤得以脱困……等等,这么说的话,莫非前两日那六支千人骑兵,也是为了支援李贤?”

七千骑兵……

尽管刘晴知道那多半不是针对自己太平军,可亦暗自对三王报以担忧,毕竟三王若是败地太早,这就意味着【八贤王】李贤能够腾出手来,挥军南下,助对面的谢安前后夹击她太平军,这绝对不是刘晴想看到的。

幸亏自己早两日请陈大哥去帮秦王李慎,否则若是被那谢安的奸计得逞……

刘晴后怕似地拍了拍胸口,当即派出一支斥候去长江沿岸监视,看看是否有渔船逆流而上,前往南郡江陵。

可叫刘晴感到惊愕的是,次日天明,在长江沿岸监视的斥候来报,江面上没有看到任何的舟船。

心中惊疑的刘晴当即又派人去那个小渔村,却发现昨日还在那里的那支千人周军骑兵,今日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前往彭泽郡与豫章郡的那两支周军千人骑兵,亦消失了踪迹。

整整九千骑兵,竟然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

额头不知不觉地渗出了汗珠,刘晴初次感觉到了不安。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那谢安究竟想做什么?”

整整一日,刘晴站在帐内桌旁,死死盯着那行军图,苦思着谢安的意图,只想地香汗连连,就连想番催促她强攻周军大营的副帅伍衡亦顾不上招呼,随口敷衍几句便让伍衡退下,弄得伍衡心头很是火大。

怀着极其不安的心情,刘晴一直到很晚才入睡。

睡着睡着,她忽然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惊醒,那仿佛是两根铁棍敲打的声音。

一脸烦躁地披上外衣,刘晴步出帐外,很是不悦地询问守候在帐外的亲兵。

“何处喧闹?”

可能是注意到了刘晴脸上的不悦,那几名亲兵低了低头,有一人小心翼翼说道,“启禀公主,并非是我军,此声响来自周营……”

“周营?”刘晴面色微微一变,双眉皱起,细心倾听,她这才发现,那个仿佛金属敲击般的声音有着某种莫名的节奏,绝非是胡乱敲打。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继而,在遥远的东边,隐约亦传来了类似的声音,仿佛是与周营遥相呼应。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紧接着,四面八方皆陆陆续续传来类似的声音,可能是隔得很远,就算是在如此寂静的夜里,也显得似有似无,若不仔细倾听,很有可能会误以为风声而忽略。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暗号么?

是周军主营用来联络在外骑兵的暗号么?

这个暗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等……

这么说,那九千骑兵并没有离开,就在自己这十五万大军四周?

就在刘晴暗暗心惊时,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寂静一直持续到一个时辰后,这些声音再次响起。

而令刘晴感到不安的是,这次传来声音的位置,还有敲打的节奏,都与上回有着细微的差别。

他想干什么?

那谢安究竟想干什么?

刘晴隐约已有些焦躁不安了。

八月三日当夜,【天上姬】刘晴一宿未曾合眼,满脑子都是那富有节奏感的叮叮声。

第三十九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六)

八月四日清晨,天色正值拂晓,东方才刚刚露出鱼肚般的几丝光亮。

在太平军的营寨,距离天上姬刘晴起居帅帐三五丈外,有一名身披甲胄的将领环抱着刀鞘倚在营房边,困意连连地打着盹。

这名将领叫做杨峪,乃天上姬刘晴帐外亲卫兵的统领,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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