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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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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湘雨、费国、狄布、马聃等人,已足够应付那些混入冀京城内的太平军。

大周景治元年四月四日傍晚,谢安一行人带着俘虏魏虎急匆匆地返回了冀京。

回到冀京先到皇宫与天子李寿打了声招呼,谢安这才发现,他似乎有些小看此番混入冀京的那些太平军人士了,因为据李寿所言,太平军六神将先前投诚于朝廷的那三人中,【天枢神将】耿南已于两日前遭到行刺,凶手带伤逃逸,下落不知……

第六十章 尘封的回忆

——时间回溯到当天晌午——

就在枯羊观察了伊伊一阵子,跃出东公府的围墙与同伴卫绉等五人接触的时候,伊伊一边与东公府内仅剩下的一名厨子一起准备饭菜,一边在心中思考着这个问题。

金陵公羊氏沛公……

由于枯羊的介入,伊伊终于看到了那个灵位的主人人名,那个梁丘公不允许她了解的人名,那个她拜祭了整整十余年的人名。

伊伊暗自猜测着,那位叫做【公羊沛】的金陵人士,十有八九就是她的生父,否则,老国公又岂会叫她连续十几年拜祭这位她从未听说过的人?

问题在于,老国公为何要隐瞒这件事。

伊伊还记得,当自己初懂事时,曾询问过关于自己父母的事,然而那时候梁丘公却只是告诉她,她是梁丘公带回府上收养的孤儿,至于其他的,梁丘公什么也没有告诉。

或许,自己的生父曾犯下过很严重的罪,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梁丘公那看似矛盾做法。

尽管当着枯羊的面伊伊表现出并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呢?她相当在乎,毕竟那可是她的生父,是她至亲的人……

究竟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待自己如同亲生孙女般的老国公要隐瞒自己生父的姓名长达十余年?

怀着复杂的心情,伊伊用木盘端着为梁丘公准备的酒菜,来到了东公府的书房。

“笃笃笃……”伊伊轻叩房门。

“是伊伊么?——进来吧!”屋内,传出来梁丘公爽朗的笑声,尽管这个熟悉的声音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变得苍老,但语气中所饱含的几分亲近,依旧是如同当年一般,让伊伊倍感心暖。

“吱……”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伊伊迈步走入书房,而这时,梁丘公正在书房内练字,瞧见伊伊端着酒菜走进来,梁丘公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呵呵说道,“伊伊啊,老夫跟你说多少回了,这种事,叫府上的下人去做就好了……”

望着亲和力不亚于亲生祖父般的梁丘公,伊伊抿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老老爷说的哪里话,能服侍您,是伊伊的福气……”

“你这孩子……”梁丘公哑然地摇了摇头,半开玩笑般说道,“你有这孝心,老夫很是欣慰,不过今非昔比啊,你如今可是那小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哪能再跟以往一样呢?——回头那小子说不准要找老夫抱怨。”

想起自己的夫婿谢安,伊伊心中不由涌出几分甜蜜,摇摇头,甜甜说道,“老老爷说得哪里话,如今伊伊虽已嫁为人妇,可在老老爷跟前,依然是当年懵懂的小女孩……”

望着眼前这位自己多年以来视为孙女般的女子说出这番话,梁丘公欣慰地点了点头,半嘱咐半恳求地说道,“要说这家里以往最叫老夫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你与小舞了……小舞粗枝大叶,不及你心细,如今你二人一同嫁给了那小子……你年长小舞两岁,是姐姐,日后你可要多帮帮小舞啊,长孙家的那个小丫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老夫真怕有朝一日老夫不在了,小舞会吃那个丫头的亏……”

伊伊闻言连忙说道,“老老爷的身子可是硬朗的很呢,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望着伊伊信誓旦旦的认真表情,梁丘公开怀大笑,伸手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好好好,就承你这丫头吉言了……对了,如今依你的身份,莫要再称呼老夫为【老老爷】了,传出去叫人笑话……”

“这……”伊伊脸上露出几分犹豫。

见此,梁丘公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孩子,太注重于身份的差别了,以往你那般叫也就罢了,如今,你可是刑部尚书的妻妾,再对老夫沿用旧日的称呼,传出去不利于你夫的名声,知道么?——跟小舞一样,叫老夫【爷爷】吧!”

伊伊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与惶恐,犹豫了一番后,怯生生说道,“奴婢如何能那样……不如,伊伊斗胆叫您【老太爷】?”

她,沿用了她的夫婿谢安对梁丘公的称呼。

“你这孩子……罢了罢了!”梁丘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倒也不再勉强,毕竟他也清楚,眼前这位从小被自己当做孙女般抚养长大的女子,本来就性子柔弱,加之长久以来生活阶级观念极其严谨的冀京,难免受到世俗的影响。

想到这里,梁丘公也不再多劝,毕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也没多大关系。

“让老夫来瞅瞅……”放下手中的书笔,望向伊伊手中的木盘,梁丘公脸上露出几许笑容,似感慨似叹息般说道,“都是老夫爱吃的菜啊……还是伊伊上心,手儿也巧,小舞是烧不出这般美味的菜肴的……”

说着,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对自己亲生孙女从未给自己亲手烧出一道可口的菜而感到遗憾,以梁丘公这等身份、这等岁数,他对俗世间的名利看地已经很淡了,毕竟那只是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要说还有什么渴望,无非就是与老友聚聚,与亲人聚聚,享受一下所谓的天伦之乐罢了。

作为祖父一辈,哪位老人不希望自己视如掌上明珠般的孙女亲手替自己烧出几道爱吃的菜肴?

不过很遗憾的,无论是梁丘公还是胤公,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因为不管是梁丘舞还是长孙湘雨,对于这种事都不是很擅长,前者是没有厨艺的才能,后者是没有厨艺的耐心。

“唔唔……”拿起筷子,在一道红烧鱼上夹了一筷鱼肉放入口中,梁丘公一脸满足地品味着,不时发出啧啧称赞之声,由衷说道,“不是老夫说啊,能娶到你这丫头,谢安那小子可是走了大运了……”

“老……老太爷严重了,伊伊没有老太爷夸的那般好……”被夸地俏脸微红,伊伊拿出早前准备好的酒壶与酒杯,为梁丘公倒了一杯。

望着梁丘公美滋滋地品尝着自己烧的菜,伊伊心中不可否认很是开心,毕竟眼前这位老人,在她心目中丝毫无亚于祖父般的存在,是她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然而就在这时,伊伊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之前枯羊那略带讽刺的话。

【我觉得吧,你最好问问东国公,很有可能他知道什么……关于那公羊沛!】

要问么?

伊伊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

似乎是注意到了伊伊她那有些不对劲的表情,梁丘公笑了笑,说道,“看你神色,好似有什么话要与老夫讲?——是不是谢安那小子欺负你了?回头老夫去教训他……”

“不是,夫君待伊伊甚好……”伊伊连忙摇头替自家夫君辩解。

“那就是……莫非是长孙家的小丫头?她欺负你了?”梁丘公皱眉说道,说实话,这位老人不是很想去插手儿孙辈的家务事,不过若是有人欺负到梁丘舞与伊伊的话,显然他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梁丘舞与伊伊可以说是梁丘公从小看着长大的。

“不不不,亦非是湘雨姐姐……只是……伊伊想向老太爷询问一件事……”

“哦,这样啊,尽管问……”见伊伊似乎并没有受气,梁丘公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

只见伊伊微微吸了口气,在沉默了半响后,鼓起勇气问道,“老太爷,公羊氏沛公,可是伊伊的生父?”

“……”猛然间,梁丘公正要饮酒的动作停住了,意味深长地抬头望了一眼伊伊,方才还充满长辈对晚辈慈爱的目光顿时被凌厉的神色所取代。

“你……看了?——老夫不是不许你去看么?为何不听老夫的话?”默默地饮下杯中的酒水,梁丘公淡淡说道,平静的话语中隐藏着几分怒意,这让伊伊感觉面前这位相处十余年的老人变得有些陌生。

“不,不是的……伊伊……奴婢……我……”吞吞吐吐说了半响,伊伊最终选择了沉默。

自斟自饮数杯,梁丘公咂了咂嘴,望着面前书桌上的酒菜,平淡说道,“罢了,既然看了就看了吧……不过不许再问,日后也莫要再提,你就叫伊伊,是我梁丘亘的养孙女,是刑部尚书谢安的妻妾,跟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明白了么?”说着,梁丘公抬头望了一眼伊伊,那不怒而威的姿态,叫伊伊不再敢多问。

“是……”

“你先下去吧……”

“是……”

望着伊伊低着头默默走出书房,梁丘公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终归还是忍不住看了么?——啊,也是,都十几年了,也亏了这孩子能忍到如今……”

喃喃自语几句,梁丘公长长叹了口气,举起酒盏饮了一杯,眼前仿佛浮现出十七年前金陵城沦陷的那一刻……

金陵公羊氏沛公……

公羊沛……

好些年不曾听到这个名字了……

那个单凭一己之力,在冀京四镇的攻打下,死守金陵城长达数月,最终被先帝下令满门株连的南唐遗臣、太平军将领……

……

……

“敬儿,你就莫要入城了,率东军去追击太平军的薛仁!”

十七年前金陵城陷落的时候,正值壮年的东国公梁丘亘对当时尚且活着的二子,继承了兄长梁丘恭【东镇侯】爵位的梁丘敬这般说道。

“父帅?”作为当时年轻一代的大周骁将,梁丘敬不解地望着自家父亲,毕竟他们只是攻下了一处城门,金陵城中尚有不少反贼负偶顽抗。

“莫要多问,去!”梁丘公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孩儿遵命!”梁丘敬抱拳领命,率领着两万东军前往追击太平军初代主帅薛仁,却不知,他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望着梁丘敬远去的背景,梁丘公身旁有一位年轻将领微微一笑,摇头说道,“这算是护犊么?”

这位看似年轻的将领,正是日后与梁丘公齐名的大周猛将,南军【陷阵营】的主帅,吕公,吕崧吕公博。

“什么?”梁丘公漫不经心地敷衍着。

吕公淡淡一笑,说道,“是因为清楚我军接来下要对城内的顽抗势力、甚至是城内的百姓展开屠杀,以平息陛下这数年的愤怒,是故叫小儿子回避么?——他终究还是要经历的,这种事……”

“就算如此,也不是眼下……眼下接触这种事,他还太早了!”

“是么?”吕公微微一笑,转头望了一眼金陵城远处的昏暗地带,叹息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挡了我军数月之久,陛下可是震怒已久啊,如今城陷,这金陵恐怕要遭受一番劫难……总归是天子震怒啊!——真不知今夜这座城池要死多少人……”

梁丘公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别人暂且不论,公羊一门是在劫难逃……”

“是啊……”长长叹了口气,吕公与梁丘公并骑策马在金陵城街道上,目光所见,整座金陵喊杀声震天,到处都是哀求周军将士以及南军的城中百姓,只可惜,大周的天子李暨早已发下残酷的命令,眼下的李暨,还不是日后谢安所接触的那位睿智君王,尚且是一位被太平军激怒了的暴君。

因此,尽管梁丘公与吕公觉得要针对呈现在眼前惨状做些什么,却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屠戳全城,那是大周天子李暨下达的皇命,由不得他们不从。

一炷香工夫后,梁丘公与吕公来到了公羊一门所居住的府宅。

在一声无言的叹息后,只见吕公一挥手,身后无数南军士卒涌入府邸,见人就杀,诚可谓是血流遍地,入目皆是尸体。

要知道,公羊一门的男丁大多早已战死在长达数月来的守城战役中,留下在府上的,皆是女眷以及一些尚未不晓事的孩子,可即便如此,南军也依然不手下留情,因为大周天子李暨被公羊沛挡了足足数月,那位盛怒的暴君要将金陵公羊一门满门处死。

公羊家府上区区女眷,区区家仆,如何挡得住训练有素的南军将士,不消片刻,便被斩杀殆尽,望着院落中那堆积如山般的尸骸,梁丘公与吕公对视一眼,均感觉有些羞愧。

不得不说,对一些手无寸铁的女眷展开屠杀,实在有违他们的原则,但是没办法,皇命如山,也正是因为这样,梁丘公才会叫小儿子梁丘敬回避这种残酷的事,带着东军去追击太平军初代主帅薛仁。

而就当梁丘公与吕公正要离开时,忽然院落内堆积如山的尸体内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扒开上面一具女性尸体,梁丘公这才发现,有一位妇人死死将一名看起来只有一两岁大的女婴抱在怀中,尽管这位妇人早已断气。

【怎么办?】

吕公用眼神询问着梁丘公。

“……”梁丘公默然将那名女婴抱起,抹去她脸上的血污,用商量般的口吻,低声说道,“能挡我大军数月,公羊沛亦算是难得豪杰,断其子嗣,赶尽杀绝,实在有损阴德,到此为之如何,公博?——一个女婴而已……”

吕公点了点头,继而皱眉说道,“伯轩打算如何安置这孩子?”

“来时,敬儿的妻媳已怀有身孕,就叫这孩子与我尚未降生的孙子或者孙女做个伴吧,你也知道,我梁丘家人丁不旺,府上冷清地很……”

“这样……”

事后,梁丘公与吕公很有默契地在天子李暨的面前隐瞒了那个女婴的事,事后查证,那名女婴正是公羊沛一名小妾所生。

而当时,前方芜湖一带又传来了梁丘公的小儿子梁丘敬毙命的消息,使得天子李暨大为悲痛,心中更恨太平军与南唐,在金陵再次展开一番屠杀,但凡是家中供奉着南唐皇帝刘氏灵位的,不问缘由,一概杀死,直到丞相胤公得知此事后实在看不下去,连同梁丘公、吕公等多位大将,这才请得天子李暨停止屠杀,可即便如此,当时的金陵也依然已是十室九空。

不过也正是因为当时天子李暨的仇恨因为东镇侯梁丘敬的死而转嫁到了城内心向南唐、心向太平军的百姓身上,淡忘了公羊一脉,这才使得那名女婴逃过了一劫。

两个月后,梁丘公将那名女婴带回了冀京东公府,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只说是路边捡到的孤儿,并给那个女婴起了一个让日后其夫君感到有些无语的名字,伊伊。

时隔不久,东镇侯的妻子难产去世,但亦给梁丘家添了一位继承血脉的后嗣,美中不足的是,诞下的是一名女婴。

而当时,梁丘公的嫡孙梁丘皓,即便是日后谢安称呼为大舅哥的大豪杰陈蓦,已因为假死被葬入了梁丘家的祖坟。

两个儿子相继因为家门绝技暴毙,儿媳们有的难产而死,有的因为自己夫君暴毙郁郁而终,嫡孙亦【死】去,孙辈唯一剩下的血脉,却又是一名女婴……

眼望着传承数百年的梁丘家衰败到这等地步,梁丘公的心凉了,才不过四旬的他,头发上已出现了根根白发。

“伊伊,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她既是你日后要伺候的小姐,同样也是你的妹妹,有朝一日老夫不在了,你替老夫好好照顾她,好吗?”将伊伊带到当时只有一岁的梁丘舞跟前,梁丘公抚摸伊伊的头发,认真地叮嘱道。

“嗯!——伊伊会的!”伊伊很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

……

……

以苦涩的回忆下酒,梁丘公默默地饮尽了壶中的酒水,呆呆地望着桌上那几道只动了几筷的菜肴。

忽然,梁丘公双眉一挑。

不对!

伊伊向来听话乖巧,断然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叮嘱擅自去偷看其父的灵位,退一步说,就算她有那个胆子,为何先前不看,偏偏是眼下呢?

有点……不对劲!

第六十一章 顾虑

果然,自己以往视为亲祖父一样的老人,对自己隐藏着什么……

抱着这个想法,伊伊默默地回到了她在东公府的房间,她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这次是被梁丘公斥退的,这来她十几年来从未遭受到的事。

反过来这也足以证明,自己知晓了生父的名讳,梁丘公非常恼怒。

难道自己的父亲当真是犯下了重罪的叛逆么?

轻咬着嘴唇,伊伊心中原本对得知生父名讳的欢喜逐渐消失无影,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罢了,倘若老太爷当真不愿自己知晓其中内情,自己便不要过多追问吧,也算是尽了孝心,总归那位老人家这十几年来待自己如同亲孙女般……

叹着气,伊伊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竖在屋内墙角的那柄宝剑,她的心,顿时被另外一件不解的事所充满。

那个叫枯羊的孩子……为什么自己对他有着那般难以解释的好感呢?

站起身,将那柄宝剑握在手里,伊伊缓缓地抽出剑刃,剑刃上几处红色的斑点,叫伊伊直皱眉头。

久在梁丘舞身旁的她,如何会认不出那是人的鲜血所留下的痕迹?

竟然伤了人?自己果然不该包庇他么?

正在伊伊心中挣扎之际,她忽然瞥见了剑身末端那两个工整小字。

【公羊】……

咦?咦咦?那孩子不是叫枯羊么?为何……

对了,那个孩子瞧见自己生父【公羊沛】名讳时,他的神色亦有点不对劲,然后对自己的态度就有点,唔,说不出的别扭……

等等,如果这柄剑是他的话,他也姓公羊?

咦,这……

难道……

那一瞬间,伊伊有种莫名的感触,仿佛自己已触摸到了一些叫她震惊的事……

皱了皱眉,伊伊站起身来,将那柄宝剑与那块玉佩一同藏在壁柜的暗格,本来,伊伊并打算过多地干涉枯羊那个孩子的事,更何况,枯羊在去过东公府后的小祠堂后,就变得很是无礼,非但擅自闯入她的闺房,更擅自翻动她的东西,可如果当真是她所猜测的那样,那么他……

恐怕是也意识到了!

起身前往,又烧了几道菜肴,伊伊端着它来到了暂时安顿枯羊的房间,她本想从那个孩子那里探探口风,但是叫她感觉意外的是,屋内空无一人。

他走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伊伊隐约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坐下在屋内桌旁的凳子上,仔仔细细地反思整件事,直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将她惊醒……

【姐】……

在用饭的时候,那个叫枯羊的孩子是这般称呼她的,伊伊敏锐地把握到了他的语气与用词的用意。

姐……跟姐姐是不同的,面前这个年纪与自己夫君差不多大的孩子,他是在试探自己么?

果然,他也察觉到了,而且,他察觉到她也察觉到了某件事,要不然,不会用这个称呼来试探自己……

“好好休息……”

丢了这一句话,面色看似平静的伊伊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从未感到如此惊慌失措过,哪怕是在一年前,她如今的夫君调戏她,都不及眼下叫她心生不安。

“笃笃笃……”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伊伊。

“夫人,方才咱府上的下人传来消息,老爷回城了……”走入屋内的侍女轻声说道,她口中的老爷,指的无疑便是谢安。

“咦?”伊伊愣了愣,毕竟据她了解,她的夫婿谢安此番离城组织三军演武之事,至少也要十几日才能回来,怎么才过四日,他便回城了?

“老爷已回府了?”伊伊诧异问道。

侍女摇了摇头,恭敬说道,“仅大夫人与二夫人回到了府上,三夫人陪着老爷去了一趟皇宫……”

安与铃儿姐姐去了一趟皇宫?莫非出什么事了?

伊伊闻言不禁有些担忧,心中那种种不安与迷惑,促使她迫切想回到夫君的身旁,寻找心灵上的安慰。

可一转念,伊伊忽然想到了枯羊,该如何安顿他呢?将他留在东公府?

不可,观老太爷的态度,分明对公羊这个姓氏耿耿于怀,而且,枯羊那孩子似乎对东公府梁丘家亦报以强烈的敌意,留他在东公府,一个不好就好出事。

想到这里,伊伊叫侍女唤来了枯羊。

“姐……你叫我?”再度来到伊伊闺房的枯羊面色显得有些古怪,毕竟几个时辰之前,他可是因为擅自闯入伊伊的闺房而被这个疑似亲姐姐的女子狠狠斥责的一番,而后被她赶了出去。

也不知似乎注意到了枯羊脸上的几抹古怪之色,伊伊皱眉思忖了一下,轻声说道,“枯羊,你在京外,可还有什么重要的人么?比如说,亲人……”

枯羊闻言愣了愣,继而自嘲一笑,笑声显得有些苦涩。

自管叔逝世之后,自己哪还有什么重要的人,更何况亲人……

不对,亲人的话,还是有的……

枯羊默默望了一眼眼前这位貌美的少妇,嘴唇蠕动了几下,故作平静,言不由衷地说道,“唔,没了吧……”

“是么?”伊伊深深凝视了一眼枯羊,她那似有深意的目光,叫枯羊隐约感觉有些不适。

好在那种不适的感觉非常短暂,只不过两息工夫,伊伊已转开了视线,一脸平静地说道,“观你言行举止,妾身并不认为你是个歹人,可能是为生活所迫,误入歧途,看在你叫妾身一声【姐】的份上,妾身替你在冀京安排一个差事,日后你就在冀京安家,如何?”

她,绝对是已经察觉到了,要不然,如何会对自己如此照顾?

枯羊偷偷注视了一眼伊伊的表情,不知该如何作答。

“倘若没什么要说的,妾身就替你拿主意了,如何?”见枯羊久久不说话,伊伊忍不住开口说道,极具上位者的气质,让枯羊隐约感觉有些诧异。

也难怪,别看伊伊在谢安面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在梁丘公面前亦是乖巧,但要知道,在谢安成为东公府姑爷之前,正是伊伊掌管着东公府偌大的家业,指挥着东公府上上下下数百名的侍女与家丁,不可否认是东公府实际上的半个掌权者,哪里是枯羊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尽管枯羊已干掉耿南成为天枢神将,但他总归还未经历呼喝万人的权利,谈吐间,气势上就落下了不止一星半点。

“哦……”枯羊缓缓地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一来是此刻的伊伊在气质上实在叫他难以反驳,二来,他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哪怕是暂时的,毕竟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一旦被城内东岭众与金陵众追查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见枯羊不曾反对,伊伊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略带几分疲倦,轻声说道,“走吧……”

“眼下?”枯羊愣了愣,他可没料到伊伊说走说走。

一刻之后,伊伊与梁丘公简单解释了一下,乘坐来时的马车,带着枯羊来到了她所居住的府邸。

【刑部尚书谢府】……

下了马车,当看到府邸匾额上那明晃晃的金字时,枯羊着实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姐姐。

嫁给了某个京中大官做妾……

刑部尚书谢府……

细细一思忖,枯羊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亲姐姐究竟嫁给了谁。

冀京名流、朝廷权贵,据说年纪尚未弱冠,便已成为一等重臣的刑部尚书谢安,东岭众刺客与金陵众刺客真正的效忠者……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时候自己姐姐一句话就叫那些东岭众与金陵众的刺客退却,使得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原来如此……

本想着找个地方躲躲,借此躲避东岭众与金陵众追杀的枯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来到这里。

最佳的藏身之所啊……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前两日暗杀了耿南的自己,竟然会躲到这里吧?不过,她真的能庇护自己么?她不是小妾么?

枯羊望向伊伊的神色有些复杂,默默地跟着她走入府内,来到前院,换上了一身府内家丁的衣服……

“安分些!——倘若你之前做了什么,妾身能替你担待着,设法帮你隐瞒,不过……妾身不是什么都能帮你的……”望着换好衣服的枯羊,伊伊用一种复杂的语气低声说道,听上去语气很强硬,但实则却更接近叮嘱。

枯羊默不吭声地点了点头,他久违地感受到一种来自亲人的亲情,尽管二人谁都没有点破。

而就在这时,谢府一名家丁匆匆从走廊朝后院奔去,瞧见伊伊,连忙停下脚步打着招呼。

“四夫人,老爷回来了……”

在枯羊略感觉有些吃味的目光注视下,伊伊眼中闪过几分欢喜,带着枯羊到前院厅堂处迎接自己的夫君谢安,而至于那名家丁,则往后院通知其余两位早已回府的府上夫人。

刑部尚书谢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对于这位大周朝廷的权贵,枯羊在初至冀京的期间也曾听说过,不过却未曾深入了解,毕竟那并非是他的目标,枯羊只是初略地了解到,那些叫做谢安的男人,在冀京很有权势,是个跺跺脚就能叫整个冀京为之震动的大人物,至于具体如何,他却不甚清楚。

跟在伊伊身后,枯羊随着她一同来到了前院的厅堂门口。

没过多久,枯羊便望见不远处的花园小径便走来一位身穿甲胄的男子,年纪与他很是相仿,看上去似乎是个文官,尽管身穿着甲胄也不具备丝毫将军的威慑,不过观其走路时的姿态与脸上的神色,倒是有些气势。

“夫君大人辛苦了……”身旁的伊伊屈身朝来人行了一礼,枯羊一惊,下意识低下了头,不过却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那个等同于姐夫般的男子。

“伊伊姐今日看上去气色不错呀……”在枯羊目瞪口呆之余,谢安走上前去,轻轻将伊伊搂在怀里,笑嘻嘻地说道,那宠爱亲昵的举动,绝非作假。

看似……自己这位亲姐姐似乎很得宠呢!

枯羊有些小小的诧异,毕竟他一直很在意自己亲姐为人妾的身份。

被自己夫君搂在怀里,伊伊羞涩欢喜之余,表情有些不自然,毕竟亲弟弟就在一旁,面红耳赤的她稍稍挣扎一下,低声说道,“在外面呢……”

“怕什么?”谢安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伊伊身后那做家丁打扮的枯羊,在他看来,如今他府上的下人们哪里会不知他们夫妇间的事,又不需藏着掖着,他自是不会想到,伊伊身后的那名【家丁】,可不是他府上寻常的家丁。

“夫君不是说至少要十来日才能返回冀京么?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伊伊好奇地问道。

“唔,出了点事,”谢安如何猜得到此间还有一名身份不同寻常的家伙在,听闻伊伊的问话,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今日在演习的时候,不知哪来三个蠢蛋,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行刺费国,费国你见过的……”

“行刺费将军?——费将军不碍事吧?”伊伊用小手捂着嘴惊呼一声,她自是清楚,费国那可是自家夫君手底下最受器重的大将。

在伊伊身后,枯羊惊地险些跳起来。

他如何会猜不到,谢安口中那三个蠢蛋指的究竟是何人。

“唔,还好吧,碍事倒是不碍事,不过费国也受到了点皮外伤,这里……”指了指右侧的脖子,谢安继续说道,“这里被一个叫魏虎的家伙割伤了……还算好的,要是当时舞儿不在,恐怕……”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几分怒意。

尽管魏虎的骨气让谢安颇为改观,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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