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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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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这就是你的器量么?”

“废物?”李贤呢喃一声,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

望着那种仿佛嘲讽般的笑容,李茂额角青筋直冒,一扬手中马鞭,将李贤身旁的地面甩出一道足足有两个指节深的鞭痕,冷声说道,“本王说过,在本王面前,最好莫要露出这般叫人作恶的笑,否则,本王会叫你这一辈子都笑不出来!”

“啊,小王倒是忘了,四皇兄最是讨厌愚弟这等笑容呢,失礼失礼……”李贤微笑着拱了拱手,继而笑容一敛,沉声说道,“该收场了吧,这场闹剧,四皇兄?——再做些无谓的事,这可不符四皇兄的性格啊!”

“……”李茂闻言瞥了一眼李贤身后尚暗自咽下唾沫的李寿,虎目中泛起几分怒气,隐约还有几分迟疑。

似乎是看出了李茂心中的迟疑,李贤轻笑一声,忽然岔开话题说道,“对了,四皇兄,此番你带了多少兵马来?”

“两万!”李茂冷哼说道,话语间充满了傲气。

“两万北疆铁骑……”在场的满朝文武倒抽一口冷气,据他们所知,渔阳十余万北疆军队中,总共也只有五万左右的精锐骑兵,而此番,李茂竟带来了其中小半。

要知道,北疆铁骑那可不是大周寻常兵马,那可是边塞的精锐骑兵,是让草原外戎犹抱头鼠窜的虎狼之师!

“两万呐,真不少……”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百官的惊骇议论,李贤望着李茂微微一笑,拱手说道,“说起来,我冀京也有一支两万人的骑兵……”

话音未落,远处冀京城墙上响起一声炮响,继而,西面遥远处的西直门方向,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朝着此地而来。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逝去,那阵马蹄之声越来越近,继而,在距离李茂麾下两万铁骑仅有一里多远的位置,缓缓放慢了速度,伫立原地。

面色微微一变,李茂转头注视着远处那只赤甲骑兵军中所飘扬的旗帜,那面上绣【沐浴在烈焰之中的插翅之虎】图案的军旗。

军队前方,身着一身赤炎铠甲的梁丘舞坐跨赤兔马,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握着【狼斩】宝刀,勒马注视着李茂的方向。

在她身后,东军四将一个个手握兵器,严正以待。

“东军【神武营】……”嘴里一字一顿地迸出几个字,李茂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哀伤,一闪而逝,当他再回头望向李贤时,眼中的怒火,比之方才任何一刻都要旺盛。

“老八,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茂沉声质问道。

面对着李茂气势逼人的质问,李贤丝毫不为所动,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愚弟向来信奉先礼后兵,四皇兄不是不知道!——好了,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就当打个平手如何?还是说,四皇兄迫不及待要与我冀京的四镇守护之一、东军神武营较量一下?”

“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真想不到,老八,你竟然敢反过来威胁本王?!你信不信本王眼下就杀了你?”

李贤闻言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四皇兄可以试试!——小王都已经死过一回,还会怕这个?”

“你这家伙……”

注视着李茂神色一冷,李贤沉声说道,“是战是和,四皇兄选一个!”

“……”死死盯着李贤不为所动的双目,李茂的右手缓缓摸向腰间的佩剑,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喝令。

“全军戒备!”

话音刚落,两万东军齐刷刷举起手中的长枪,驾驭着胯下战马,做出准备冲锋的势头。

一时间,李茂的表情变得异常精彩。

“呼……”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茂长长吐了口气,面无表情说道,“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你一回……”

嘿!

看来就算是四皇兄,对东军的上将军,【炎虎姬】梁丘舞亦是相当忌惮啊,哪怕是恼怒此女已身为他人之妇,亦不敢顺从心中怒火,直接开战……

想到这里,李贤脸上堆起几分笑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抬手对李茂说道,“陛下已在宫内备好的酒宴,为四皇兄接风洗尘,请!——哦,对了,这两万骑军,需留在城外!”

“你要赚我?”李茂一脸冷笑地望着李贤。

“不是没有可能哦……”李贤以微笑应对。

深深望着李贤半响,李茂撇嘴一笑,极具霸气地说道,“你可以试试!”说着,他随手反指身后五骑,淡淡说道,“本王只带他们五个,不为过吧?”

李贤转头望了一眼李茂身后那五骑,只感觉这五骑个个雄武非常,面色平淡,仿佛根本就没有将东军的威胁放在眼里,心下暗自诧异。

久闻四皇兄麾下,有五位独当一面的大将,谓之【北疆五虎】,莫非就是他们五人?

倘若真是如此,这五人的威胁,可不比此处两万北疆精锐铁骑低上多少啊……

“怎么?本王赴城内,还不得带五个随从么?”李茂的口气中,已渐渐显露出几分不耐烦之色。

终归只是六人罢了……

心中衡量了一下利害得失,李贤拱手说道,“四皇兄说的哪里话,既然是心腹亲信,自当跟随四皇兄左右……请!”

“哼!”李茂冷哼一声,待瞥了一眼李寿后,竟驾驭着胯下战马,从李寿身旁策马而过,缓缓进入德胜门,竟丝毫不曾因为冀京是他人的地盘而有任何的迟疑。

看到这一幕,在场满朝文武个个面色面色涨红,敢怒不敢言。

而与此同时,两万北疆铁骑亦缓缓后撤。

回头望了一眼德胜门的方向,纵然是李贤,亦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再一回头,见新任的大周天子李寿面色憋得通红,死死拽着拳头,双肩颤抖,李贤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平静地说道,“总之……还算做的不错!”

“咦?”李寿诧异地抬头望着李贤,苦涩说道,“身为大周帝王,竟如此不堪,何来不错之说?”

“至少你赢了……”眼瞅着李寿惊愕的目光,李贤淡淡说道,“方才那句【平手】,只不过是说给我等那位不可一世的四皇兄听的,那家伙最是不服输,在我眼里,这场气魄的较量,赢的人是你!——回皇宫吧!”

说到这里,李贤深深望了一眼李寿,转身朝着德胜门方向而去。

身为大周帝王,这点勇气是必须的,可在没有丝毫勇气情况下,面对威胁尚不后退一步,这就不叫勇气,而叫责任……

作为肩负满朝文武、天下黎明的责任,作为肩负起整个大周的责任,明知不敌,也要迎头而上……

此子,或许真有肩负整个国家命运的王者器量……

难道这才是父皇将皇位传给他的真正原因?莫非父皇看出了什么?

走到德胜门城门下,李贤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神色凝重地打量着远处的李寿,见他依旧一副自怨自艾之色,又暗自摇了摇头。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不成熟……

观瞧了一眼,李贤转身朝着皇宫方向,因为他知道,这仅仅只是李茂与冀京的第一回交锋而已。

而与此同时,在满朝文武的队列中,谢安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李茂等六人前往皇宫方向的背影。

倒不是说谢安怕了李茂,因此躲在百官之中,只不过是李贤先前请他莫要出面罢了,毕竟在李贤看来,李茂虽说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但是他性格冲动,倘若谢安方才出面了,或许会叫事态一发而不可收拾,使得李茂对冀京的下马威直接演变成数万骑兵的混战,这是李贤所不想看到的。

或许眼下有不少朝臣叫嚣着要杀了大逆不道的李茂,但是李贤看得更远。

北疆需要李茂镇守,倘若冀京为了眼前利益杀了李茂,那么北疆十万兵马,很有可能当即反叛,倘若其中有太平军的奸细,一番蛊惑,很有可能会演变成北疆军队为了替李茂报仇而反攻冀京的局势,这岂不是帮了太平军一个大忙?

先前长安、洛阳一带叛乱时,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曾化身一名叛将,镇守汉函谷关,先后阵斩大周带兵主帅,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了大周出兵剿贼的大计,但是呢,当叛军呈现反扑势头时,那个叫陈蓦的家伙却未曾与叛军一同乘胜追击。

当时李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经过季竑的解释后,他明白了,长安、洛阳一带的叛军,只不过是太平军故意丢出的一个诱饵罢了,为的就是迫使冀京朝廷下诏请坐镇北疆渔阳的李茂南下平叛,好叫陈蓦那位当世第一豪杰,以叛军的身份,将李茂斩杀在西境,如此一来,太平军安插在北疆的细作,便可以徐徐收复属于李茂的势力,甚至于,与草原外戎暗中勾结,共同谋取大周也不是就没有可能。

因此,李茂不能死,至少李贤需要李茂活着来坐镇北疆,因为只有李茂活着,北方的边塞才能得以安稳,只有这样,李贤才能全神贯注地来对付江南的太平军……

如何在不折损一丝一毫的力量下,叫李茂承认李寿这位大周天子,乖乖回到渔阳,继续替大周威慑北方,这才是李贤所思考的、符合长远利益的计略。

因此,李贤只有请谢安暂时回避,毕竟他的出现,会叫李茂失却理智,从而使整个事态变得无法挽回。

但是话说回来,李贤也知道,就算冀京方面一味的退让、妥协,以李茂的性格,他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正如李贤此前所主张的,要使李茂让步,就只有硬碰硬,在尽量不使他发怒的前提下,叫李茂明白可谓玉石俱焚,可谓鱼死网破。

忽然间,李贤隐约有些怀念自己曾经的兄弟……

倘若前太子【周哀王】李炜与五皇子李承在这,他们兄弟二人是绝对不会让李茂有任何得寸进尺的机会,以李炜的性格,他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与李茂争个高下。

确实,若非如此,已逝的李炜当年也不会用那种激进的手段,迫使梁丘舞站在他的一方,最不济,李炜也要毁了梁丘舞,以免她相助李茂,尽管事后证明,那不过是长孙湘雨闲着无聊所使的伎俩,但足以证明,前太子李炜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还有皇三子【秦王】李慎,这位在前太子李炜的打压下,尚过得有滋有味的皇兄,无可厚非是李贤心中最忌惮的对手,因为他够狡猾,城府够深。

一句话,如果是一年前,在冀京的诸位皇子一党,是绝对不会容忍李茂有任何耀武扬威的机会的,因为他们都清楚,老四李茂是一头凶恶的猛虎,在他面前一旦退缩,就会被对方所吞食,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然而如今的冀京,前太子李炜死了,皇三子李慎外封秦王、韬光养晦,皇五子李承被贬庶民、发派皇陵守墓,但凡冀京有能力、有气魄与李茂抗衡的皇子,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他李贤一人,以及一个尚在成长期间的李寿……

一想到这里,李贤心中唏嘘不已,他从没有这般怀念自己曾经的兄弟,曾经勾心斗角的兄弟……

就在李贤暗自叹息之余,他身旁传来一声略显夸张而气愤的声音。

“好家伙……从未见过这么嚣张、霸道的家伙!”

李贤闻言转过头去,略感惊讶地发现谢安不知何时正与他并肩走着。

呼,好在还有一个盟友……

一个收复了【冀京双璧】的盟友……

刑部尚书谢安!

“忍,不忍则乱大谋!”

望着谢安略显愕然的目光,李贤一字一顿说道,言语中竟带着几分恳求。

第二十七章 盛宴,剑拔弩张(一)

平心而论,谢安其实是个挺实在的人,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因此表面上也不会装地跟个无欲无求的圣人似的,刻意去向世人标榜不爱财、不爱色,不在乎名利地位这些美德。

在他看来,人就是欲望的集合体,人活一世,要对得起自己,如何对得起自己?

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吃最美的食物,饮最美的好酒,睡最美的女人。

尽管这个观念多半会叫梁丘舞皱眉不已,对夫婿谢安加以道德方面的教导。

说实话,在品性方面,其实自谢安担任大狱寺少卿起,以御史台为主的朝廷监察机构就没少来找谢安的麻烦,当然了,并不是指恶意的重伤、诽谤或者陷害,而是出乎某种提醒、告诫的目的。

也难怪,毕竟谢安有些时候的品性,实在有失他身为朝廷官员的威严,堂堂大狱寺少卿,竟留恋于风花雪月场所,与青楼内众陪酒的酒姬嬉戏玩闹,这是一位朝廷重臣应该做的事么?

对此,谢安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干嘛一定要要求别人活地跟你似的?

唔,谢安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哪怕是后来被梁丘舞与长孙湘雨先后严厉警告,禁止他再出入那种不堪的场所。

整个冀京都知道,新任的刑部尚书谢安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家伙,对此,谢安毫不介意,相反的,他倒是颇为希望那个家境殷富的世家公子哥为了讨好他,送几位才艺双绝的美人予他,当然了,是在不惊动他家中两位娇妻的情况下。

但是,冀京某些关于这位刑部尚书谢大人脾气不好、难以相处的事,却是叫谢安难以理解之余,颇有些气愤,要知道随着身居的官位越来越高,谢安的自我修养也提高了不少,哪怕是路上碰到一个不长眼的家伙叫他让个道,谢安也会很礼貌地让那条瞎叫唤的狗……咳,不是,叫这位匆忙的路人先走,除非是某些人做得太过分,彻底挑起了谢安心中的怒意。

比如前几日,以丘阳王李博为首的那四个李氏王室分家子弟,若不是他们色胆包天劫走了苏婉,谢安也不至于兴师动众,最后差点还要将那四个皇族子弟杀之抛尸。

说起那四个皇族子弟,谢安当时真有些不解,一个小封国的王室世子,何来有胆量在冀京这座大周的国度撒野?何来有胆量嚣张如斯?

不得不说,那一夜,谢安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嚣张,什么叫做狂妄。

但是眼下,当他见到皇四子【燕王】李茂后,谢安这才错愕地感觉,前几日那些李氏王室世子的狂妄、嚣张,那根本就不叫事。

什么叫做真正的嚣张狂妄?什么叫做真正的不可一世?看看眼前的燕王李茂就知道了。

要知道,这位燕王殿下仅仅就带着五位军中将领充当护卫、随从,来到了皇宫内廷,在酒席宴间,目若旁人,丝毫不将李寿与朝中百官放在眼里。

这位燕王殿下的眼中,就只有当初与他争夺皇位的宿敌,皇八子李贤……

哦,还有他谢安……

原因就在于,梁丘舞此刻就跪坐在谢安的右手侧,与作为夫婿的他同席。

“……”默默注视着大殿对过席中的梁丘舞,与她身旁的男人,燕王李茂的面色已彻底沉了下来,连饮了十余杯贡酒,却至今一言不发,这叫殿内的气氛显得异常的紧张。

刑部尚书,谢安……

李茂一双虎目死死盯着那个夺走了他心慕女人的该死家伙,神色越来越冷。

而谢安似乎倒显得颇为惬意,毕竟他右侧坐着爱妻梁丘舞,自打走入大殿起,梁丘舞便径直来到了夫婿谢安的席位,坐在其右侧陪臣的位置,这何尝不是一种表态?

再者,谢安左手旁半个身位的位置,他的另一位娇妻金铃儿充当着倒酒的角色,再加上谢安身后从席中,狄布、费国、漠飞、苟贡、苏信、李景,等等等等。

为了在声势上不弱于燕王李茂,谢安叫来了手底下的家臣、家将,甚至于,就连东军四将此番也充当了默默替谢安摇旗助威的角色,坐在谢安与梁丘舞那一主席后的从席内,使得整个殿内的席位摆设显得非常古怪。

只见在大殿左首靠近天子龙庭一侧,燕王李茂独坐首席,其身后五员大将人物,坐在次席,在其下手处,隔得老远,满朝文武按着官职品阶的高低依次入席。

而大殿右首一侧,首席便是丞相李贤,同席的陪臣乃朝中吏部尚书季竑,在其身后的从席,则坐着几个谢安倍感面生的家伙,据漠飞小声透露,似乎是卫地刺客行馆的人。

右首次席,所坐着的乃竞争丞相之位失败的、谢安的老师,礼部尚书阮少舟,谢安的岳丈、兵部尚书长孙靖则作为陪臣坐在右侧,在他二人身后的从席,刑部侍郎、卫尉寺卿荀正,吏部侍郎王旦等谢安、长孙一系的朝臣坐在席中,毋庸置疑,这些位都是谢安与李寿的最坚实后盾。

而谢安就坐在大殿右首第三席,坐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无可厚非都属于是谢安最亲近的家人,或是最信任的部下,从某种意义上说,似费国、狄布、漠飞、苟贡等人,其实就是谢安的家臣、家将,跟东公府梁丘家名下的东军四将这位家臣,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当真是不可一世啊,竟敢连当今陛下都谅在一边……”见李茂坐下后只顾着瞪着谢安方向闷声饮酒,将本来打算敬酒的大周天子李寿晾在一旁,苏信暗自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家伙的胆气倒是叫人不得不佩服……”接过苏信的话茬,苟贡压低声音冷笑说道,“单单五个人就敢到皇宫喝酒,他就不怕朝廷用一杯毒酒毒死了他么?——正巧我手头就有一剂药,保管见血封喉!”

“闭嘴!——也不瞧瞧什么地方!休要给大人惹事!”狄布皱眉瞪了一眼苟贡,总归是他是东岭众的老大,一记眼神就叫苟贡泱泱地闭上了嘴。

哂笑着摇了摇头,谢安抬起头来,目光正面撞上李茂的视线,在足足与其对视了数息后,转而打量起李茂身后那五名大将来。

“费国,那儿……有你认识的人么?”

费国当然清楚谢安口中这句【认识的人】究竟指的是什么,闻言抬起头望向李茂身后,继而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可能事隔多时,末将曾经的友人……末将认不出来了……”

很显然,费国这是在隐晦地向谢安表示,他并不清楚燕王李茂身后那五人中,是否诸如【六神将】这等太平军的高级细作。

可苏信、李景等人却不知内中究竟,闻言一脸纳闷地望着费国。

“费国,你在北疆还有旧相识?”

“呵……是吧……”费国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低头饮了杯酒,借此作为掩饰。

而就在这时,殿内响起了李贤的轻笑声。

“说起来,这些年来北疆安定,皆赖有四皇兄坐镇渔阳,叫草原上外戎不敢再复侵扰边塞城池,叫幽州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四皇兄功不可没!——愚弟在此敬四皇兄一杯!”

“哼!”轻哼一声,李茂也未起身,仅举了举手中的酒盏,权当受了李贤这杯敬酒。

看得出来,对于李贤这位曾经争夺皇帝位置的强有力对手,李茂多少还是给他一些面子,不至于向对待李寿般视若无睹。

可能是因为李茂接受了李贤敬酒的关系,殿内的气氛比较方才显得轻松了许多,但是归根到底,那些窃窃私语声,依旧来自于各自的圈子,相比之下,李茂那个六人的小圈子,依旧显得异常的寂静沉闷。

非但如此,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燕王李茂与刑部尚书谢安二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架势。

在看我……

还在看我……

这家伙有病是吧?

端着酒盏,谢安望向李茂的眼神中,隐约已浮现出几分不悦。

倘若是一年前的谢安,多半会被李茂仿佛泰山一般的强大气势所压倒,可如今,李茂又岂能吓得住他谢安?

笑话!

论气势比得过舞儿?论狠辣比得过湘雨?

心中冷哼一声,谢安直面对上李茂的视线,不亢不卑,既没有刻意地挑衅李茂,但也不曾弱了自己的气势。

可尽管如此,注意到这一点的李茂眼中依旧浮现出几分怒意。

要知道,虽说谢安并没有故意挑衅的意思,可李茂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当梁丘舞正一言不发、如同乖巧的小媳妇般坐在谢安右侧时,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无论谢安做什么,李茂都会认为这是对他的挑衅。

这不,明明是青铜所制的酒杯,已在李茂的右手中渐渐呈现几分扭曲……

嘁!

注意到这一点的李贤心中懊恼,暗自撇了撇嘴,忽然笑着说道,“单单饮酒岂不枯燥?乐师何在?”

恭候在大殿一侧的乐师闻言连忙拍了拍双手,顿时,早已在殿内两旁等候多时的宫廷舞姬盈盈出场,列于大殿中央,载歌载舞,叫这了无生趣的接风宴席顿生几分乐致。

但是对于李贤而言最根本的目的,恐怕无非就是用来阻挡李茂与谢安二人间那剑拔弩张的眼神碰撞。

【忍!——眼下还不是对付李茂的时候!】

趁着李茂的视线被众多舞姬阻挡的机会,李贤不住地朝着谢安使着眼色。

说实话,方才李茂与谢安二人的模样,着实叫李贤感觉有些不妙。

毕竟在他看来,谢安从某种意义上说,性格与李茂有几分相似,都是属于一旦拿定主意、就算在南墙撞地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的倔强人物,倘若他二人当真对峙上了,以李贤如今在冀京的影响力来说,他还真有些担心控制不住局面。

要知道在他李贤的谋划中,眼下还不是与李茂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毕竟大周最是根深蒂固的毒瘤,并非在于北疆,而在于江南的太平军!

眼下与李茂撕破脸皮,逼反了北疆,对于冀京、对于眼下的大周而言没有多少好处。

而叫李贤暗自松了口气的是,谢安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示意,哂笑一声,朝着他举了举杯。

谢安这边倒是好办,可李茂那边……

“……”当李贤转头望向李茂时,李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与李贤视线相接,那一瞬间,李贤从李茂眼神中好似看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仿佛李茂是察觉到了李贤之所以叫来舞姬献舞的目的。

微微一愣,李贤脸上的几分惊讶渐渐退去,想来他也不认为这种小动作能瞒得过李茂这位四皇兄,毕竟后者可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只不过有些时候太过于自负、性格过于冲动易怒罢了。

看来他也没打算眼下就与朝廷撕破脸皮……

那方才在城外的举动……

是试探李寿的器量?还是试探朝廷的容忍底线?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阔别数年的四皇兄李茂,李贤暗自猜测着。

不过话说回来,李茂眼中那久久挥之不去的怒意,依然叫李贤有些在意。

不,应该说,在梁丘舞表现出那份态度后,这李茂还能稳稳地坐在席中,这本身就是一桩稀奇事。

整个冀京,谁不知道李茂是皇子中最霸道的一位,只要是喜欢的东西,哪怕它属于当时的太子李炜,李茂也要想方设法将其夺到手里,而如今,这位北方的霸主被人夺走了心爱的女人,至今未曾翻脸,反而显得稀奇。

细细一想,李贤便找寻到了原因,那就是梁丘舞。

从走入大殿,坐到夫婿身旁开始,梁丘舞的右手,便始终搭在斜靠在案几旁的八尺【狼斩】宝刀刀鞘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可她身上那股丝毫不逊色李茂的强大气势,却始终未见有丝毫衰减。

想来这是梁丘舞在暗示李茂这位曾经冀北战场时的同伴什么,比如说,不许对我夫君发难?

不管怎么样,有梁丘舞坐镇,外加金铃儿、以及谢安其余一些武艺不凡的家将、家臣在场,李贤倒是心安了许多,毕竟再不济,纵然李茂一时怒气蒙蔽了神智,当场发难,冀京朝廷一方也不至于没有应对的力量。

一通歌舞罢了,众舞姬朝着四下的朝中权贵盈盈行了一礼,继而缓缓退至大殿两旁,这使得李茂望向谢安的目光,再无任何阻碍。

但让李茂感觉异常不悦的是,那谢安仿佛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只顾着与身旁倒酒的丑面酒姬谈笑……

不得不说,幸亏李茂只是在心中想想,要是他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那么,他要戒备的,就不单单只是梁丘舞了,还有一位被称为【鬼姬】的顶尖女刺客。

“哼!”瞥了一眼谢安的方向,李茂将手中新换的青铜酒盏重重落在案几上。

也不知这是否是一个讯号,李茂身后从席中那五人对视一眼,继而站起一人,嬉笑说道,“冀京的歌舞虽好,却比不过我北疆酒席间的剑舞……单单饮酒端地无趣,不如由末将献个丑,展示一下我北疆的席间剑舞?”说到这里,他转身面朝龙庭上的李寿,拱手抱拳,看似十分恭敬。

李寿不疑有他,为了不使这些北疆人失却颜面,微笑说道,“将军献技助添酒兴,朕岂会不允?——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只见那员将领抱了抱拳,微笑说道,“末将乃四殿下麾下,【北疆五虎】,张齐!”

“……”谢安身旁的梁丘舞微微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眼那人,眼中露出几分不悦。

“原来是张齐将军……如此,有劳张将军为我等献上一段北疆剑舞之技!”

张齐闻言露出一副为难之色,耸耸肩说道,“单单末将一个人可不好展示呢……”

“这是为何?”李寿疑惑问道。

只见那张齐舔了舔嘴唇,一字一顿说道,“只因为我北疆的剑术,那可是杀人的剑法啊……”说到这里,他环首望了一眼殿内文武百官,笑嘻嘻说道,“冀京乃我大周国都,想必不乏精于剑术之人,不知有哪位肯赏脸?”

公然挑衅么?

满朝文武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望向李茂,却见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自顾自地饮酒,对于部下公然挑衅一事视若无睹。

“怎么?偌大的京师,就没有一人肯赏脸么?”张齐的笑声中,隐约已浮现出几分轻蔑与不屑。

话音刚落,只听锵地一声宝剑出鞘动静,光禄寺卿文钦站起身来,提着三尺寒芒利剑,缓缓走至大殿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齐,冷冷说道,“此乃冀京皇宫,可非你这来自荒蛮之地的北夷放肆之处!”

一瞬间,那张齐的脸色沉了下来,毕竟在大周,就连谢安也知道,似蛮、夷、戎等,那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字眼,其含义就是未开化的野人,这几乎等同于当面辱骂对方是猪狗、禽兽。

不难猜测,尽管文钦并未真正归心,投向李寿,但是先前李茂在城外时的那一番作态,显然已激怒了这位【冀京四镇】之一。

“真有胆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张齐舔了舔嘴唇,缓缓扬起了手中的利剑,撇撇嘴,笑嘻嘻说道,“诸位大人们可看好咯,这便是我北疆的剑……术!”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猛然神色一凝,几步上前,手中的利剑直刺文钦面门,其步伐、出招之迅速,就连梁丘舞与金铃儿亦为之动容。

“好快……”

曾经被称为【快剑】的季竑,眼中露出几分惊骇之色,因为他发现,那个叫做张齐的家伙,其出剑速度,竟比身为【六神将】的他还要快上一筹。

第二十八章 盛宴,剑拔弩张(二)

“叮叮……铛铛……”

在偌大的大殿上,两个人、两柄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见火花迸射、四下飞溅,那密集的叮铛打铁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铁匠跑到皇宫内来了呢。

“厉害……”在李贤身后从席,出身卫地荆侠刺客的关仲由衷道出一声赞叹,口中喃喃说道,“以往属下只听说过【炎虎姬】的威名,却不想这文钦亦竟是厉害如斯……”

李贤闻言心中暗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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