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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锦-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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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宫中的水域仿佛披上了美丽清雅的外衣,变得不再那么空荡荡的。

陛下很高兴,高兴的结果却令我震惊,那就是赐婚。对方,竟然是子砚的妹妹,杜飞华。

我甚至失去了理智,希望说服父亲退婚,结果遭到了痛斥。

是啊,我是昏了头。

可我的长烟怎么办?

那时候,我幼稚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她最好的归宿,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她还有什么更好的去处。我深深的为她而担忧,仿佛她永远都是那个雪团一样,被带进商家的三岁女孩。

然而,不论我如何反抗,我的婚姻还是不可避免的来了。

我采取了一种不闻不问的方式,几乎是放浪形骸的样子,在成婚的前一天晚上,竟然去了从不会光顾的妓院,倚翠楼。

我本想在那里找个姑娘,仿佛那是对父亲,对杜飞华,对陛下最好的报复。然而,当那些妓女们蜂拥而至的时候,我发现我不能。我始终不是个纨绔子弟,我是有着深沉自卑感,却可以挥金无度的商贾之子。都水长的官职从来就不能让我得到满足,我的欲望并不在这里。

可是,我的欲望在哪?我想要的是什么?

后来我悲哀的发现,除了长烟,我没有任何的人生目标和想象。

我是个失败的男人。

于是我花钱让他们看我舞剑。

我真是疯了。

我不是个能彻底反抗的人,我的心里永远放不下我的家人。

第二天,我还是被迫带上了红花,将杜飞华接了过来。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喝酒,而且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东西。

我需要它来麻醉自己,否则,那被掏空了一般的心痛,会时常让我不知如何是好。然而,酒精最终还是让我失去了理智。

我变成了一个狂野而暴躁的人。

匕首代表的那一半人格,开始逐渐显露。

我发现,长烟在我的身边时,我是那把侠骨柔情的长剑,而杜飞华在我身旁时,我则变成了那把渴血嗜杀的匕首。

没错,后来我真的变成了匕首。

我差点杀了她。

要不是长烟,我想,她早就已经倒在我的剑下了。

也许是因果的循环,长烟用手抓住了我的剑锋。

鲜血汩汩而下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我深深的感觉到那来自掌心的疼痛,我总是能对她的痛楚感同身受。

我扔下剑,抱起她离开了那间屋子,我的新房。

我以为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去见杜飞华。

然而,差不多一个月后,长烟还是回宫了,她用一种类似于逃跑的方式走掉了。而我,竟然和杜飞华坐进车里,准备归宁。

我的命运真是笑话。

我本以为杜飞华会向她的父母告状,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平静。

她用平静来嘲笑我,让我成了连自己都鄙视的怪物。

于是我拼命大笑,和展屏一起玩那早已腻歪了的投壶。

我从没有这么难过,那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将会永远的错失长烟。我的仍旧健硕的身体还有必要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吗?我不断的折磨着自己。

在回去的路上,我靠在那里,昏昏沉沉,似乎睡去,又似乎清醒。杜飞华轻缓的呼吸声让我有些烦乱,整个车子里都弥漫着她身上清冷的香味,颇有种要将我淹没的架势。我意识到,日后我必须这样与她相对,我们都将成为麻木却清醒的人。

却在这时,一道劲风掠过。

待我睁开眼睛时,旁边只剩下一席月光。

我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并不是担心什么或者是期盼什么,那只是一系列出于本能的反应。

接着,我看到月亮地下,一对男女在说话。

原来她也有爱的人。

我忽然间觉得好累。

当我飘身在一旁的大石上时,那男子的脸让我一愣。

我认识他的,那个曾经帮助过长烟的姜晓。

可是,我却听杜飞华叫他浪萍。

当下我便知道,姜晓必然是假名,那是个随口说说的名字,而浪萍,却完全是颇有寓意的两个字。

我几乎一下子,便想到了,漂泊的浮萍。是的,不可能是另外的两个字了。

他似乎很惊讶于我的记忆力。

其实,他的样貌和神情,又怎是寻常人模仿的来的,只是这些年过去了,那种泼皮的样子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出离超然的气质。

后来我们打了起来,他只是躲闪,并不怎么还击,这激怒了我。

不过,面对这样的人,我是不能使用匕首的。那不道德。

我惊讶于他挥剑的样子,那是种极度的美丽。

谁教会了他如此完美的剑术,若是他肯杀人,必然是史诗般的死亡吧。那么,能死在这个人的剑下,便是一个剑客最好的归宿。

于是,我的剑更加刚猛,我如夜枭一般的身形,在月色里肯定非常阴森恐怖。然而,我始终没有用深藏在左袖里的匕首。

他被我逼的有些恼怒,终于采取了主动的姿态。

其实,我是准备赴死的。

我想他可能也觉得奇怪,我为什么那么拼尽全力。

当然,面对我的进攻,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松,我们的距离并不远。

如果他再这样风度翩翩,注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我冷笑着,反正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思。

于是,在他最后一剑袭来时,我直接选择了放弃,停止了一切的抵抗,只将胸膛留给他的剑锋。

我们的动作太快了,外人根本无法发现,可是他还是猛然间将剑歪了下去。此时收剑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咔嚓一声,我的胸前被划开了一条深深的血口,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我望着他惊诧的眼,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为什么不杀了我。能解脱对我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我不能退婚,不能让杜飞华跟他走,我必须顾及我的家人,可是,如果我死了,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为什么不杀我。”

我们纵身相错的短暂时间里,我这样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飘身落在一旁,眼里充满了惊异。

然后,他转过身去,扯起飞华的手,快步离去。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术士,也许在那近距离的对视时,或者更早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郊外密林里,他就已经看到了我的宿命。

我是不可能被这个社会承认的个体。我的人生注定会隐没在后来的岁月里,我一直在改变着模样,不是自愿,却无能为力。

或许,他会深深的同情我,或许,他只是嘲笑我。

可是,当我再次抬起眼时,我看见他们被拦在了夜风里。

姜浪萍低声和杜飞华说着什么,然后飞身朝对面的人扑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最终阻拦住姜浪萍的黑色旋风,名字叫玄墨。

翠烟笼 商誉(四)

我缓缓起身,只要没有死,我就必须将杜飞华带回去,我不能拿我父母的性命开玩笑。

姜浪萍,你错就错在太仁慈。

我走过去,拉起飞华,消失在惨淡的夜色里。

杜飞华没有哭,这很好。

回到家里,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我将这件刀兵相见的事情掩藏在了守口如瓶的灯火下,算是对她没有告发我的一种报答。我对姜浪萍的事情没有再提起。

现在的我,已经如同半个死人。

心智上,我已经残废了。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上林苑,胸口的伤口还在丝丝拉拉的疼着。谁也没想到,我的命运就在这一天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上林苑的白虎脱笼。

那只虎几乎是朝着我扑过来。

我只能躲闪。

却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再次扯开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痛不欲生了,只是旁人都没有发觉罢了。

我忍着痛,却发现,此时此刻,剑,那象征着君子侠义的长剑,根本就成了最可笑的摆设。

猛兽怎么会跟你讲究招式,一切都不过源自于最原始本能的攻击罢了。

于是,我轻轻的扣动了机关,匕首的一端,已经掉落在我的手里。

当那白虎再次咆哮着朝我扑来时,我做出了最后的反击。

将身子深深的向后弯倒下去,那几乎将我的伤口全部撕开,我甚至听见了它咧开大嘴的声音,鲜血一瞬间将我的身体燃烧,从里向外焦热着。

与此同时,在虎头划过我的腰迹的瞬间,匕首已经出鞘,我看见它张吐着惨白的舌芯,狰狞恶毒的闪过一道寒光。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几乎淹没在自己的鲜血之中。

这一个瞬间,又将我的人生分割成两半。

一段是为了感情而频频犯险的都水长,另一段则是戴上面具失去姓名的刺客。

我是谁?

事到如今,连我自己都觉得恍惚。

人们以为我就这样死了。

可是,我还是再次醒来,醒来时,已经躺在长乐宫柔软的锦帐里。

有一个宫女俯身跪在我的对面。

见我醒来,忙转身出去。

不久后,来了一个人,我知道,那是鄂邑盖长公主。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淡淡的笑了。

然后问了一些没要紧的话题。

我知道,那不过是贵族的交谈方式,真正的目的总是隐藏在最后。

不错,可是她的意图仍旧让我觉得一阵战栗。

她说,要我成为她的死士。

我当然摇头,并且起身要走。

然而,她缓缓的笑着,指了指紧闭的门。

“殿外有一队死士,只要你推开这扇门,他们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城南,你的父母不过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我相信,你骑着马回去收尸,应该还来得及。”

我真是幼稚,竟然想从她的手底下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要知道,他们怎么会打毫无把握的仗。

我转过头来,久久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找不到一点战斗过的痕迹。

那双凤眼里,流过的到底是什么?

诡计,权谋,甚至还有些凄厉的哀怨。

她与我对视。

然后,淡淡的笑着。

“你知道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毁掉自己,而是复仇。”

我有些震惊,却无论如何努力,也听不出她声音里除了平淡到底还有什么别的。她只是在平淡的交代着我该做的事情,她怎么能那么冷定的谈论着别人的生死。

她看着我,似乎对我怨毒的眼神非常满意。

“你不能和长烟长相厮守,这都是刘弗陵的错。”说到这个的时候,我终于发现她有些神色。似乎是带着点鼓动的意思。

我将眼睛移了回来,不再看她。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探寻,我知道,她希望我对付陛下,现在唯一要探讨的,就是采取哪种方式。

而我需要做的,则是深思。这不是件小事。

“只要不成功,我全家依然要死。”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也用如她一般淡淡的语气说道。

她忽然间笑了,声音很大。

我甚至怀疑这笑声里,带有某种暗示性的意思。于是,我下意识的看向四周,以防备有任何的变化。

“你是天生的刺客。”她的语气充满了赞叹。

我转过头去,她的脸上飞扬着桀骜不驯的光芒。那是专属于长公主的帝国明珠般的光芒。

“放心吧,没有万一。”

她微笑着看住我,眼眸里满是夺目的自信,让我开始疑惑。

“我不相信。”我很直接的说道。

她似乎为我的直言不讳而感到惊讶,然后,她收了笑,伸出手去,示意我坐到她的身边。

我迟疑了片刻,却还是俯下身去。

我没想到,她竟然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

似乎是欣赏,又似乎是防备,总之,我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她总是很复杂。

“你有点太聪明了,这不可不太好。”她先是这样说着。然后,又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完全不必担心这件事情,他并不是真正的陛下。”

她的声音实在是很小,可仍叫我不寒而栗。

不是真正的陛下,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假冒的?

她笑着看住我。

“他并不是刘彻的儿子,他的父亲是前朝绣衣使江充。”

我大惊失色。

对于我的表情,鄂邑似乎很满意,她微笑而得意的看着我。

我忽然想到陛下的赐婚,既然他不是刘彻的儿子,哪里有资格做皇帝,既然不是皇帝,那赐婚便显得极为可笑了。

“即是这样,长公主为何不直接昭告天下?”我想了想,说道。

她冷笑着摇了摇头。

“唯一的证据,已经陪葬了。”

我忽然间心念电转。陪葬,这个词我听了无数遍,却是在我母亲的口里,还有,就是秘密。的确,陛下的事算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秘密了。然而,这一切都是和我的姨母云儿有关的。

我忽然间明白了,她说的证据,是云儿。

这时,她又说道:“云儿的姐姐,如今还好吧。”

我忽然间一凛,难道她也认识我的母亲?

“你不用这样惊讶,你母亲叫李媚,是李云的亲姐姐,她们一直都是鄂邑人,对不对啊。”

我恍然大悟,母亲姐妹曾经必然是长公主手下的人。

“我调教的那么好,自然要派上用场,为了打探齐国的军情,我将他们派往齐国,后来你母亲因为女红过硬,被分到齐国宫服,却因为这一步,让她这枚棋子成了废棋。”她淡淡的望着我,转而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我顿时觉得一阵眩晕,这女人怎么比毒蛇还要毒。

“我本是非常重视你母亲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脱离了我的视线,后来又与宫服的人不合而逃走,继而嫁给你父亲,又装疯卖傻。我本是仁慈的,既然她以疯子的姿态示人,且又得了痹症,人人都不会认出她原先的样子了,那我也就没必要铲除她,这也是我做的一件好事。”她淡淡的说着,脸上不断的向我挤出一些得意的神情。

我越听越恐怖,难怪母亲那样阴晴不定。

“其实她是真的已经崩溃了。”我低声说道,仿佛在一个孩子在向大人,承认自己犯了很久的错误。

她缓缓笑了,又道:“是的,她确实疯了,可是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探子!”说着,她竟将袍袖一挥,狠狠的打翻了我面前的茶盏,茶水溅了一地,却没人进来打扫。我忽然明白,岂止外面有人,就连门口怕是也有人,为了防止我对长公主不利,那是必须的一道埋伏。那么如果我刚才傻里傻气的走出去,怕是必死无疑。

其实,我已经成了她网里的鱼,只等着被人宰割了。

“要不是她的妹妹李云,我一定会杀了她。”说着,她恶狠狠的看着我。

是啊,这样的她又怎么能允许自己的设计落空呢。

“那后来怎样了?”我竟然很平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那么,就不妨知道的再多一点。这些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人和我谈起了,我心知肚明。

可能对我的平静很满意,她渐渐露出了笑容。

“后来,云儿很努力,做的很好。她成功的说服她当时的主人,将她送往汉庭。”

我俯身将那只可怜的茶盏捡起来,重新放到案上。

然后举眉问道:“之后她成了钩戈夫人的奴婢,并且获得了江充与其私通生子的消息。”

鄂邑笑着点点头。

那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长谈,后来她走了。

我始终没有迈出那扇门,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着从公主府走出去。

此时此刻,我开始升腾起新的斗志。

不管刘弗陵这个皇帝做的如何,他的身世都是他自己以及世人必须面对的最大问题,那个事实摆在那里,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众口铄金。

那几天里,我不断的擦拭着手里的剑,长剑,和匕首。

我发觉,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有一把匕首,不是刺伤别人,就是刺伤自己。

那就是关于我们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我知道,我的家族早已经卷入了这场宫廷的阴谋当中,他们每一个人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长烟,你必须忘记我,因为,此时此刻,我已经注定陨落。

后来,我选择了推进历史的进程。

我要成为那个亲手了结此事的人。当然,是作为刺客的身份。

翠烟笼 商誉(五)

于是,人人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我混迹在长公主的众多死士中,整日带着饕餮的面具,连吃饭和睡觉都不曾摘下。

我成为了真正的匕首。

不为人知,却暗藏杀机。

在越来越麻木的日月更替中,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是,令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长烟竟然出现在了陛下的身边。

我必须面对的是,在她的面前杀掉刘弗陵。

起初,我只是不忍心让她面对那血腥的场面,然而,后来我才发现他以那样的姿势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出现了一个断口。

它在最后的时刻,彻底将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杀心颠覆。

我隐没在舞者里,和同伴,玄墨。

他是燕王派来的人,协助我完成这次行动。

然而,最初的计划是,由我来击出第一剑,因为我站在队伍的最前排,这是离陛下最近的地方。我的匕首藏在左侧袖子里,最适合近距离的突然袭击,而距离越近我的杀伤力就越强。刘弗陵用的是长剑,那象征着君子的可笑家伙。要知道,在近身作战时,它已经发挥不出优势了,何况,他本来就是个羸弱的病人。我甚至想象,他根本就连剑都没有出鞘,就死在了我的脚下。

可是在长烟出现后,我无法行动,我总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早该停止的舞蹈动作,却无法以行云流水般的优美姿势拔出我的匕首,这种残酷的杀戮,我怎么能对付以那种姿态抱着她的男人。

刘弗陵,此刻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也许,出于本能,他也感觉到了来自于我的杀气。

就在我游移不定又痛苦万分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我的耳畔掠过。

我知道,玄墨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用的是长剑,因为身材异常高大,所以他必须选择比较有长度的武器。

可就因为这样,他的位置不得不位于我的身后。

长剑的出击,是难以一击毙命的。

尽管此时,他用的是一只隐藏在腰带里的软剑。

当他飞身上前时,刘弗陵还是进行了躲闪。

虽然不甚漂亮,却是训练有素的闪躲。

然而,玄墨的剑岂是走空的角色。

那如同蛇芯般的剑锋,颤抖着再次朝刘弗陵的喉咙刺去。

谁知,长烟竟飞身上前,如同当年她握住我刺向杜飞华的剑一样,以一种决然忘我的姿态。

而这一次,她似乎知道,凭着自己纤细的双手,根本阻止不了对方的攻击,于是她干脆用上了整个身子。因为他们本是跻坐重心很低,玄墨要刺的是刘弗陵的喉咙,自然剑锋是向下压的,刘弗陵本身已经做了闪躲,这时他已经挣扎着要站起来,因此,这一剑对刘弗陵来说显得有些低了,而长烟扑到跟前时,却是几乎侧着身子,因此剑顺着她的右侧的胸前斜着向下刺了进去。

我看见她月白色的衣服上渗出的血花,那越开越大的血花,让我的胸口剧烈的疼痛着。

我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从侍卫的手里夺过一把长剑,然后扑了上去。

这时候,玄墨的剑刚好没入长烟的胸口,还没有拔出。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快,那几乎是电光火石般的速度,让我的头都快炸掉了。

我不顾一切的挑开了玄墨的剑。那把剑,是鄂邑安排来为我断后的剑,却没想到,竟在此时此刻与我交锋。

我不得不承认,鄂邑是绝顶高明的。

她用我来做第一招击杀,却也料到此间必定会有霍光的救主,因此安排了玄墨。这样我便可以不顾一切的刺杀刘弗陵。有玄墨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亲眼见到他成功的拦截过姜浪萍。

他的长剑,会为我隔开所有的危险,而刘弗陵,必然会如孤雁一般,落入我的掌中。因而,玄墨的位置,是在舞者的最后排,这便于观察形势和进行追堵及保护我。这是多么密不透风的安排,我和他是长安城里顶尖的剑术高手。然而,谁都不知道我有左手使用匕首的能力,因此,我是刺杀的王牌。

可是,我的弱点,就是长烟。

当我看见她脱离玄墨的剑锋后,猛然间向后倒去,然后,刘弗陵疯了般的抱住她大叫时,我整个人都在愤怒的战栗。

我转向了玄墨。

我知道,对方深不可测且知道我左手的秘密,我的一击毙命便成了空谈。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我们都是刺客。

于是我采用了几乎自杀的方式,让他的剑刺入我的胸膛,那一刻,他的带着长烟的血迹的剑锋,直接没入了我的身体,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他有些吃惊,愣了一下,高手之间的对决,刹那也可以变成生机。我将身子一挺,沿着他停止的剑,走出一条火辣辣的血迹。直到我的鼻子几乎碰到他的鼻子。

我听见刘弗陵在大喊着什么,似乎是封官赏爵的意思。

我伸出带血的左手,弹出那枚深藏的匕首。

然后,我的刀锋,深深的没入他的身体。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分离。

别人没有看清我的动作,只知道,我刺伤了对手。

接着,我们两个一起越窗而逃。

刘晙几乎是同时带人赶到。

然而此刻,我和玄墨都已跃上屋脊,仓惶而去。

深夜,加之我们本身穿着黑衣,脸上又带着面具,那些普通的士兵根本没办法追上我们,不多时,我们便汇入长安拥挤的巷子里。

我爬上了一辆粪车,谁知,刚刚走到城门口时,宫里传来消息,关闭城门。

车老板和守城的卫兵认识,加上车子味道很大,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卫兵们忙让我们先走,然后才缓缓闭住城门。

我总觉得车里有什么东西个着我的脚,就在脚踝的位置上,不断擦磨着越来越痛。可我不能动,我不希望被车老板发现,否则,我只能杀了他,我不想再杀人。

谁知,就在他们发现地下蜿蜒的血迹时,我已经逃出了长安。

一切都仿佛轰轰而过的闪电,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和空间,我们只是本能的,拼着命的做着一些事情,然后,便由命运来安排和运营。

我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在离开长安城后,车老板去解手的空当,我跳下车来。却发现,我的脚已经血肉模糊。

我转过身去,只见那车子深处,竟放着一把刀刃朝上的柴刀,上面满是血迹。

我已来不及多想,忙一瘸一拐的躲进旁边的荒草地里。

待那人驾着车走远,我才发觉自己的脚已经基本上废掉了。

那托粪的驴车一颠一簸,我窝在里面不敢动,刀刃已经一点一点的将我的脚踝割破,直到见了白森森的骨头。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后来,我被一个云游的道士救了,他没有问我原因,只给我包扎了伤口,然后又送了一瓶药给我。

据说,是治疗刀伤最好的东西。

后来,我一直在长安城外的山林里藏匿,等待着,事情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的卷进权力争斗的漩涡里。

每天,我都被噩梦和病痛折磨着,渐渐的,变成了一个跛足的拐子。

但我必须回去看看我的父母,或者,我可以将他们带走。

然而城里到处都是我的画像,我该怎么样才能重新回去。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又一次带着毁掉自己的悲壮,我举起了那把匕首,朝自己脸上划去。

此时此刻,长烟已经成了我遥不可及的梦,索性,让它破灭吧。

从刘弗陵抱着她几乎疯掉的神情上,我知道,我的长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咕嘟咕嘟喝下血菊花的女孩,已经不再是那个握着我的手说,你可怎么办啊,的可怜女子。她已经找到了更为理想的栖息地。我怎么能那么傻,竟然以为自己能给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理想的怀抱。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游走于长剑与匕首间的,不断自我毁灭的男子。

要怪也许只能怪命运,是他让长烟太早的离开了我。

我的,无法自圆其说的命运,却在此时,遇见了一线转机。

大概几个月以后。

我的伤口基本上痊愈了,留下了一条惨无人道的疤痕。

我走下山来,路人们将我当成了乞丐。

他们纷纷议论着刘贺。

我不知道谁是刘贺,但渐渐的似乎也听了个大概。刘弗陵死了,而刘贺只做了二十七天的皇帝,就被上官燕废掉,现在未央宫里的人,是刘徇。

谁又是刘徇?

我仍旧不知道。

人们说,他的本名是刘病已,后来为了避讳所以改名刘徇。

我埋着头。

慢慢的走着。

是啊,病已这名字实在常见,长安城里就能找到几百个名字里带着这两个字的人,要让全天下为此避讳怕是太霸道了些,到还是他改了干净。

刘病已我是认识的。我微微点了点头。

心里燃起了一道希望,他是经历过牢狱之苦的,应该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于是,我更加坚定了回到长安的决心。

然而,就在我鼓起勇气,向城门的卫兵们亮出手里的玺绶时,一个人阻止了我。

他就是正准备回去袭位的鲁王,刘晙。

他似乎是认出了我。

然后告诫我,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的刘徇与往日的刘弗陵有些相似,刚刚登基,只有十九岁的年纪,必然是霍光把持朝政,而霍光本人因为那场事变也受了伤,以他的性格未必替我这样的小人物着想,很可能我会成为又一次的牺牲品,除非我能说出玄墨的下落,且能证明当时是我救了陛下。

是啊,我拿什么证明。

别说我不知道玄墨在哪里,就算我知道。那么对峙的时候,他会承认真正刺杀陛下的人是他吗,他会不会一口咬定那人是我。从外形上看,我们极为相似。又都带着面具穿着同样的衣服。

我有些失落,难道,我的人生要注定这么到处躲避,永远不能见到家人吗。

后来,他委婉的告诉我,我的父母早就自杀身亡,现在,我根本没有任何亲人。于是,在一阵痛哭后,我跟刘晙去了鲁国。

在那里,我等来了她,我的,日思夜想的唯一的亲人,长烟。

是的,我说的是,亲人,而不是恋人。

对于长烟,我是在后来才真正明白了她的。

一直以来,我都陷入在自己自顾自的思恋中,以为可以保护她,让她快乐。然而,她用两次舍身为人的决然撞击了我,令我看清她强大坚韧的内心。

那博爱的胸怀,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能企及的高度。

也许,只有刘弗陵才能理解吧。

有人说,是我改变了历史。我不知道,也许是这样吧。然而,我曾经,是希望亲手结束它的呀。也许人这一辈子真的很难说,我们颠簸在命运的大潮里,就好像无能为力的石子,说不好什么时候会沉下去,也说不好在哪个时刻会浮起来。

一切,都是煌煌然的,却又难免显得有些诡异。

哼。

也许我失去了很多,家庭,爱人,英俊,甚至是名节。

这一切遭遇,让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空无的人。

所以,在后来,我和长烟到了滇南以后。

我时常将自己隐没在凤凰树下。

我喜欢那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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