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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锦-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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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许平君问道。

“子女宫萧杀。”术士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是不得不实话实说。

长烟忙向画像中女子眼下看去。

果然,她眼下泛青,色泽晦暗。

“就差这一点。”术士喃喃自语。“便是国母之相。”

许平君一愣。

转头问道:“此人是谁?”

郭云生忙俯身道:“此女姓王,名采通,父亲王奉章乃平恩侯的好友。”

“父亲好友王奉章的女儿?”许平君一惊。

想起此女曾先后嫁给五个人家,却没等完婚,夫家便死了,这一点与自己有很大的相似。

国母之相?

想到这里,许平君心里掠起一丝寒意。自己不就是国母,怎还会有国母。她展眼朝术士望去。那人盯着画里的女子一言不发,似乎若有所思。

长烟也觉得奇怪,在心里反复衡量着刚刚术士的话。

良久。

“又或许,因这子女宫的萧杀,她便只能做到婕妤。”术士终于开口。

许平君闻言点头。

“既然她嫁过五次人,都没有嫁成,便留在宫里,日后也好有个依靠,封婕妤吧。”

长烟一愣,她没想到,许平君竟这样大度。

郭云生忙伸手取走画帛。

“好了,有这两位美人侍奉陛下已足够。将画像送宣室殿请陛下过目。”

许平君有些疲惫。

郭云生忙领旨下去了。

郭云生离去,长烟望着他的背影,禁不住生出许多疑问。转头朝许平君望去,她却已闭了双目,微微的靠在身后的榻上,轻声的叹了口气。

“皇后为何要留下那王采通?”长烟将锦帛递到她跟前。

许平君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竟有着一丝深藏不露的倦怠。

“自古沉浮只看命,本宫也没想到前日才嫁给徇,后日便坐在了这里。人说我命里旺夫,实则我嫁了几次都嫁不掉,后来,又有人说我命里尅夫,直到徇做了皇帝,又说我是贵人,贵不可言。你说,到底那一句才是真话?”

长烟苦笑。

“这些,不过都是说辞,附和着我们的命运而被强加之来的,我们是女人,生来就被人用选择的目光看来看去。”

许平君仰起头,她本不是贵胄,只因阴差阳错嫁了个皇室嫡孙才有了今日的显赫。她将脸转向长烟那清秀,端和的脸。

“我找术士来,也不过是为了寻找些说辞,得以留下她们中的几个,也好不被看成是臆断,而引得宫人侧目。”

长烟一惊。原来,貌不惊人的许皇后,竟也这样的考虑周全。

她点了点头。转身,将各色织锦放在她的面前。

许平君一一看过,只选了两匹素色的准备八月十五家宴穿着。

“本宫最不喜欢选择,可你们却总让本宫选。”她淡淡的说着,脸上挂着和顺的笑容。

长烟退出殿外,已经将近正午时分。

永巷里,一个女子正朝郭云生“嘭嘭”的磕着响头。

“我不走,我绝对不出宫!”

郭云生不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忽然抬起头。

“黄门令,为什么要逐我出宫?”

郭云生先前没有注意,这女子一抬头,他才看清了她的脸。

“等等……”他俯下身去。

仔细盯着她的脸颊。

分明光洁如玉,哪里有黑痣。

“怪了,你脸上的痣呢?可是用胭脂盖住了?”他高声质问道。

女子顿时一惊。

自己从小到大脸上也没有过黑痣,哪里还需要用胭脂掩盖。忽然,她灵机一动。转身朝屋外的水池跑去。

郭云生忙跟了上去。

女子俯身在水边,狠命的朝脸上撩着水。不一会,转过头来。脸上的胭脂全部洗净,只剩下素净的一个瓜子脸。当真是没有。郭云生暗自心惊。

“你且起身。”郭云生正色说道。

女子忙依言站起,脸上的水不断的顺着额前的发丝滴落。红肿的眼睛,祈求的望着众人。

“伸出手来。”郭云生又道。

女子也不避讳,将双臂一伸,袖口高高的向上卷起。莹润的手臂,哪里如画像上纤细。

郭云生一愣。

女子顿时明白,她听母亲说过,老人皆说,女子手腕脚踝若是生的纤瘦,必然不好生养。于是,不顾众目睽睽,竟当下撩开裙裾,将鞋袜一并脱去。

众人哑然。

她低垂的裙裾下,一双洁白的脚,好似皎洁的荷瓣,脚踝不粗不细,如莲藕一般。

“这……”郭云生心中疑窦丛生,难道是画师作怪。

却在这时,女子高生叫道:“定然是淖方成干的好事。”

郭云生一愣。

“她定是嫉妒我天生丽质。黄门令,一定要将此事转达给陛下,他身边有小人!”杜展屏柳眉倒悬,凌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

郭云生不动声色,转身离去。只叫杜展屏三日后再出宫去。自己却快步朝宣室殿走去。若是别人,还好解决,偏巧就是这个淖方成。虽然外人不知,但他却是比谁都清楚的。陛下就是为了此人,才将姜浪萍流放房陵。此人既然对陛下冷漠,有怎可能妨碍他宠幸别的女人呢?

千秋岁 古今一梦(三)

来到宣室殿,寝宫

刘徇刚刚下朝。眼里还残留着几分凛然。一看便知,朝堂上,必然又是一场激烈的角逐。

见郭云生立在那里却不说话。刘徇道:“无事便下去吧。”

他不喜欢与这些阉人在一起,更不喜欢将心里话对他们说。

“这两位美人,是皇后代您封的,请陛下过目。”郭云生躬身上前,将帛画一一递了上去。

刘徇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将选妃一事交由许平君处理,如今面前的定然是她的意思。于是一倾身,到案旁。却只是拿眼一扫,便道:“好,就按皇后的意思。”

“陛下……”郭云生凑上前去,似还有话要说。

刘徇眉心一沉。

“有一女子,名杜展屏,是画师杜怀仲的女儿,被画师故意陷害,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理。”

刘徇闻言一怔,随即将眉峰一挑。心道,早就听说后宫险恶,没想到如今选妃一事刚刚开始,便连个小小画师都参与进来,真是为了声名地位,人胆包天。

他一侧身,脸上阴郁。

“是谁?给朕斩了。”

郭云生闻言一凛,支吾片刻,方才懦懦的答道:“是……淖方成。”

刘徇顿时呆住。一道剑眉几乎倒悬,眼中浮起一团扑朔迷离的光。

良久才缓缓道:“将杜展屏给朕带来。今晚……”

月色朗然,永巷的水塘里,清风微扬,月色被击碎成无数的碎片。

杜展屏细细的描画着眉眼。她做梦也没想到,一切会来的如此之快。她处心积虑的梦,竟要圆在今晚。她仰起头,上玄月的光芒,如冰冷的水。许皇后竟然要将自己赶出宫去,更可恶的是那个画师淖方成。

“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她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寝宫。

刘徇没有去椒房殿。今晚,他要招幸一位叫杜展屏的女子。他换上寝衣。宫人缓缓垂下帘帐。

杜展屏伴着夜风走来,一阵浓郁的花香似一张铺天盖地的无形大网,刘徇缓缓直起身子。他不得不承认,杜展屏的美,竟然有些有些出人意料。

她的眉有些像弯弯的柳叶,却又比柳叶更韧。她的眸有些似湖水里的月光,却比月光更坚定。还有她的唇,她的颈……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杜展屏亦步亦趋,眼前的帝王,竟然就是当初在俪屋的浪荡公子。她永远记得他狡黠却挑衅的目光。那身紫袍如今变成了龙袍,自己则作为待诏的妃子走近了他,人生真是奇妙。

她走近他,只因他是帝王。她缓缓的绽开了微笑。别对她说爱,她不需要。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是普天之下的王者,他的袍袖能抹去也能重塑任何人的人生。她就是为这样的男人而出生,不论他们是谁。刘弗陵,刘贺,或者是刘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边的那个位子。

她款款而至,旖旎的身姿带着满室香风扑面而来。刘徇的眼中,浮起一片深沉的烟霞色。他见过无数的美人,不过,杜展屏的确是最为与众不同的一个。她的风流并不下贱,她是开在风尘和贵胄边缘的花朵。招摇着浑身的媚骨,却有着极俊逸的姿态。

他微笑着伸出手臂。

“到朕这里来……”他的声音似金玉轻碰,击破了夜的沉重。

刘徇没有喝酒,却在杜展屏开口说话的时候,觉得有些熏醉。那如兰草一般的香气,让他有些忘形,轻轻捧起女子的双肩,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中。那香越发显得扑朔迷离,一丝一缕往他鼻子里钻去。

“这是什么味道?”他有点迷惑。

女子露出几颗贝齿,柔声道:“不败花。”

“不败花?”刘徇轻声重复着。嘴角绽开一朵忘情的笑。

杜展屏垂首注视着他的脸庞,她竟有些惊讶。披着寝衣的刘徇,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她还记得在俪屋初见时,他脸上的顽劣。也不曾忘记,他伟岸的体魄将龙袍支撑的多么雄劲和霸气。而眼下,这个微醺星眸,宽衣垂发的男子竟是如此的令人心乱。

“自生下来的第一盆兰汤,母亲便采香花侍浴。时至今日,已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陛下,你说,这香味,是不是该叫不败花?”她笑盈盈的盯住刘徇,一双眸子现出万般妩媚。

刘徇轻笑,缓缓俯身吻住女子的双唇,一股甜甜的香钻进唇齿之间。

杜展屏的舌尖勾了勾,刘徇便更加肆意妄为。对女人,他从来都很有把握。除了一个人……

杜展屏娇喘着朝他吻过来,却被他伸手止住。

“可知道你姐姐的去向?”刘徇的眼底有什么沉落。那一瞬间,仿佛屏住了呼吸。

女子忽然一僵。绯红的脸颊透着细密的汗珠,伸手扯过衣服掩在胸前。

刘徇转过身去,深长的吐出一口起来。

“陛下还记得我那丑姐姐!”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却难以掩盖的有些吃醋。

刘徇的眉忽然间一扬。扭过头,看向她洁白的脖颈。转瞬间,面色一僵,冷哼道:“你到是精致了不少。”

女子先是一愣,转而妩媚的笑了。

“陛下竟还是这么喜欢玩笑。”

刘徇大笑。一扬手,她轻薄的纱衣飘然而落。

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从来就不怕男人,是啊,她为什么要怕呢。

他俯身将她压在身下,他习惯这样,他总是主动的。女子在他身下弓起双腿,将他的腰缠住。她要牢牢将他缠住,就像李夫人和赵钩戈那样,她不但要得宠,更要专宠。她要宠冠后宫!

“跟朕说说你们家的故事。”刘徇放浪的笑着,一边还不放过女子小巧的舌头。就如少年时代,在章台时一般。杜展屏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自以为是的认为,是自己的妩媚,使得陛下如此多情。

“陛下,明日再讲……”她笑着,将手指放在刘徇的唇边。

刘徇朗笑着点了点头,一探头,竟将她的手指咬在口里。

杜展屏像飞上天空的小鸟,欣喜若狂的冲向辽阔的蓝天。她承认自己的幸运,这一刻她忽然间有些感谢命运。幸好她遇上的不是病弱的刘弗陵,也不是鬼一般的刘贺。而是强劲且善弄风月的刘徇。

千秋岁 古今一梦(四)

清晨,阳光如透明的金沙,轻轻散落在神明台顶。远处的高脊危阑,在薄雾里若隐若现。一个白衣女子,依在柱旁,她漠然的眼睛看向远方,目光如伤。她总是这样站着,从第一束阳光破空而来,到日头沉入西边的云霞里。然而,她还是望不到。那遥远的房陵,到底在什么地方?她缓缓转过身去,从铜仙人手中取下玉露。今日,是一月一次为陛下进献玉露的日子。

宣室殿寝宫里。刘徇坐在龙榻旁。一名精致的女子,穿着层叠的华丽大袍,卧在他的身旁。她头顶的金步摇,垂下金瀑般的垂苏,摇动着炫目的光华。

长烟走进宣室殿的寝宫时,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馥郁的兰馨笼罩着整个殿堂,似乎连书案上的竹简都散发着明亮的快乐。只是,带来这样快乐的女子,竟然是昨日便该出宫的杜展屏。

虽然讶异,却仍旧眉目不惊,长烟知道,这后宫里,自古便是风云变幻,无常是最贴切的形容。然而,此时那两位许皇后钦点的美人还没有入宫。刘徇不该是好色的君主,为何,会忽然间宠幸这个妩媚的女人。她默默的看着二人,心中卷起一片忧思。

白衣女子缓缓入殿。手里捧着绿玉簋。长烟忙走上去。

“让她自己递上来。”

刘徇的目光,一瞬间僵冷下去。她怀里的锦衣女子一凛,展眼朝殿下望去。

“淖方成!”她狠狠的咬着牙。

刘徇嘴角一扯。

“你不是要责罚她吗?”

锦衣女子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冷笑。

“陛下当真舍得将她交给展屏?”

刘徇笑着点点头。

“先将玉露呈给朕。”他看住白衣女子,冷漠的说道。

女子也不答话,只默默走上去,将手里的玉簋递到他的手上。

杜展屏冷笑着,起身朝白衣女子走去。

“你且看仔细了,我脸上可又黑痣?”说着,她狠狠的盯住白衣女子的眼睛。

女子抬眼,那一双眼波澜不惊。

“怎么不说话了?”杜展屏冷笑着举起腕子,丝袖滑落,露出洁白的手臂。“你再看看,我的腕子可是纤细不看弱不禁风!”说到这里,她把声音太高,竟如钢针一般,刺得人心里一疼。

女子撇过脸去。如玉的脸庞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刘徇眯起眼睛。

杜展屏冷冷笑道:“淖方成,你利用职权谋取私利,欺君犯上实在该死!”说罢,伸手招来一个宫人。

“她嫉妒我,我就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给我掌嘴!”

刘徇只低头看着案头的玉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宫人大惊,立在那里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从没见过刘徇这样放纵身边的人,何况是个尚无封号的女人。白衣女子看着杜展屏,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眼里透出无限的悲怜。刘徇微抬眼帘,适时的捕捉到她眼中的神色。

“你到底还是入宫了。”女子叹了口气。

杜展屏冷哼一声。

“对,我到底还是入宫了,你的阴谋没有得逞!”

宫人们已经上前,拉住白衣女子。一个年龄稍大的宫人举起手来。“啪”的一声,女子的脸,顿时红了一片。

刘徇的眉头忽然沉下。他转过身去。

“啪”又是一记耳光。白衣女子似乎没有任何反抗。只是那么漠然的承受着。

杜展屏很得意,伸手摘下一粒葡萄放入口中。

“再狠点!不然连你一起打!”她的脸上露出兴奋的快意。

昨晚,刘徇已经招幸了她,她是实至名归的帝妾。还有谁敢对她说一个不字。

老宫人闻言,慌忙举起手来。鼓足了力气。

“住手!”

众人一愣,却见一袭烟霞色翩然而至。

“典妇功……”众宫人忙缩了回去。

杜展屏气急败坏的看着她。

“这里是陛下的寝宫,你算是什么东西?”她上下打量着长烟,虽不知此人身份,却应地位不低。看打扮定然是个女官。

刘徇仍旧坐在那里,不言一语。

杜展屏回身看了看他,见他没有任何异样,心里一松。可见长烟立在那里,竟未跪自己,心里顿时有气。

“给我跪下!”她呵斥道。

刘徇微微抬眼,却见长烟脸色一凛。缓缓踱至杜展屏身前。

“杜小姐也知道,此地是陛下寝宫。请不要太过张扬。奴婢是典妇功。”她语气平和,看似并无恶意。只是眸子里的萧杀,令人心头一紧。

杜展屏刚刚得了帝宠,又打了淖方成,正是心高气傲,却不想长烟竟敢来驳斥,自然不能忍气吞声。随即大声道:“我是陛下的女人,今日既已经打了披香博士,就不差你一个典妇功!”说罢,竟抬手朝长烟打去。

“慢着……”众人闻声更是一惊,展眼望去,许皇后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刘徇见状,心里一松。脸上却仍旧阴沉着。

杜展屏见是皇后,慌忙躬身跪下。眼里,却没有多少敬意。

许平君仔细打量着她,缓缓走上前来。

“展屏见过皇后殿下,皇后殿下长乐未央!”杜展屏一俯身,匍匐在地。

许平君看着眼匍匐的女子,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她头戴金钗,身穿华服,竟比自己还要气派许多。

“陛下,此人是谁?”她缓缓问道,声音仍旧柔顺。

刘徇扭头朝杜展屏看去。

“朕昨夜刚招幸的女人。”他一字一顿,却并没有再做其他解释。

许皇后点点头。

“也好。”

她转过身来,只见白衣女子脸上,已经满是红印。虽然只打了两巴掌,却该是极狠的。

“本宫听说你身为画师却故意陷害参选秀女,你为何这样做?可有隐情?”她问道。

宫里人人都知道,淖方成是太皇太后派给未央宫的。然而,陛下似乎对她有意。可她却处之漠然。并且搬往神明台,侍奉铜仙人,除了每月来一次宣室殿,她从不会走下神明台一步。

这样抗拒着陛下垂爱的女子,怎么会嫉妒一个并不如她的人。许平君想不明白。

“奴婢只是想保护她罢了。”

女子竟出其不意的说道。许平君不解的皱起眉头。

“人人都想入宫,却不知道这宫里是人间地狱。”她忽然说道,语气冰冷卓绝。连许平君都下了一跳。

刘徇的眼皮猛然一抖,眼里顿时浮起一片怒意。

“大胆淖方成!宫中是朕的家,你竟然敢说这里是人间地狱。”他拍案而起,指住女子厉声吼道。

“给朕掌嘴!”他顿了顿,微微喘息着说道。

老宫人本以为这下子淖方成定然会下牢狱,没想到只是掌嘴,忙俯身上前,举起厚重的手掌掴了上去。片刻,女子的鼻子已经流出一道道鲜血,嘴角也开始有血渗出。老宫人不敢停手,仍旧不断的打去。

长烟知道,这次连许皇后都救不了她了。女子却始终不声不响,血点喷出来,滴在金砖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杜展屏怨毒的眼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悚然的寒气。

就在这时,刘徇忽然间转过身来。箭步上前,一把推开宫人。那宫人被他推倒在一旁,惊恐万状的匍匐下去。他却连看都没看,俯身将女子抱起,再也不估计旁人,转身朝内殿走去。

众人都愣在那里,连许皇后都不知所措。只有长烟,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小声朝身后的宫女说道:“去请太医。”

千秋岁 古今一梦(五)

女子的血如豆一般滑落在他的手上。却始终将脸撇向一旁,不去看他。刘徇默不作声,不断起伏的胸膛,似乎有一股热气要炸开来一般。太医赶到,从药匣里拿出药粉,刚要给女子涂抹,却被刘徇一把抢到手里。女子扭过头去,竟不看他。徇有些尴尬。太医忙起身退去。

他扳过女子的脸来,将药粉抹在伤处。刚结束,女子便将头扭了过去。

刘徇俯身看住她。

“朕就那么不堪入目?”

女子缓缓闭上眼睛,似没听见一般。

“朕这样纵容你,难道还不够吗?”他焦躁的看着女子的侧脸。

女子仍旧不语。

“朕怎么做,你才肯和朕说一句话?”

刘徇痛苦的将头埋在双手之间。

自从将女子走上神明台,他便开始觉得心痛难耐。时常的走神,甚至心慌。他总觉得女子会飞身跳下来。于是,加派了人手,守住那里。然而,女子不但没有自寻短见,反而逐渐的开始恢复淡定,她每日的作息都很有规律,他派去的人每天都像他传递着最新的讯息。如果被霍光之流的老臣知道,定然会教训他,竟然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他背地里做着一个帝王不该做的事情,却被她全数漠视。

“朕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他的声音有些力竭。

“可你赶走了浪萍。”女子睁开眼睛,冰冷的说道。

刘徇忙俯下身去。

女子却早已翻身而起。

用冷定的眼,直视着他的眸子。

“那是因为,他太会卜卦,朕不想知道朕的江山何时还会旁落。”他冷冷的说。

女子幽幽的笑了。

“是啊,你怕别人会收买他,借他之口再次谋权。因为,你就是这样被扶上王位的!”女子鄙夷的看着刘徇。

徇顿时惊呆了。

“姜浪萍的仙骨让你恐惧!”她嘲笑着眼前的男子,仿佛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街头混混,而不是执掌着生杀大权的大汉天子。在她的心中,徇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在他拦住花轿的瞬间,他顽劣的眼和探究的神情便定格了。从没想过,自己会与这个游侠小子在一起。更何况,他的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些。曾经她是游侠,今日他是帝王,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将此人看做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浪萍曾经告诉过我。刘弗陵的星辰只是暗淡了许多,却仍然存在,它并没有陨落!”

女子压低了声音,却仍让刘徇听的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刘徇惊讶的盯着她。

他抓起女子的肩膀,狠命的摇晃着。

女子的发髻散乱下去,那支老旧的绿玉簪,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了两截。里面,竟露出一段细绢。这次,连女子自己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刘徇俯身拾起。那是一段被卷成小卷的绢,紧紧的塞进玉簪里。

他忙俯身拾起,展开来,上面有清晰的字迹。

“弗陵乃吾子,吾深知。”

刘徇缓缓抬起头。

“此簪从何而来?”

女子一凛,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我父亲为鄂邑长公主做画时,所受封赏。”

刘徇深锁双眉。转身奔出殿外。郭云生正垂手而立。

“鄂邑长公主可曾有个男宠叫丁外人?此人还活着?”

郭云生想了想,忙附身应是。

“好,速速带此人入宫见朕。”

刘徇屏退了所有宫人,一个人坐在宣室殿里,太阳隐去,大殿里被一团莫名其妙的黑影笼罩。他没有掌灯。

丁外人来到宫中,已经是入夜的事情。

丁外人因为告密有功,因此虽然燕王和鄂邑纷纷落网,刘徇还是将他放了,此人当初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掀不起波澜。今日放他一马,也算是为自己新帝登基积累福德。却没想到,如今到多亏了留下这个活口。

当刘徇拿出玉簪,他竟然一愣。

“此物是长公主的东西,怎么会在宫里。”

定外人虽失了双手,如今精神到更胜从前。虽一身常服,却倒显得格外清爽了。

刘徇觉得奇怪。他本来觉得希望渺茫,一个男人怎么会对一只不显眼的玉簪有印象,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如今,公主府的人早已死绝,除了他,哪里还有第二个。却没想到,这人到还真记得。

细细追问,原来,这簪子颇有来历。

当年鄂邑曾经告诉过丁外人,这簪子,是她亲自从钩戈夫人头上拔下来的。那时候,武帝要钩戈做个选择,如果她肯自缢,便将刘弗陵扶上王位。否则,便接燕王旦入宫登基。钩戈夫人无奈之下,只有赴死。当时,下人们因平日畏惧于她,竟然不敢上前。于是,是鄂邑亲自除去她的钗环首饰。而奇怪的是,那日,钩戈夫人只带着这支玉簪。于是,鄂邑便将它留了下来。收进公主府后来,公主府总会出些事故。有人说是钩戈夫人的魂魄伏在了簪子上面,所以,鄂邑将它赐给了杜怀仲。

刘徇这才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

独自坐在案旁。灯火摇曳,他的脸上浮起一片苍茫。他终于明白刘弗陵为什么会将龙佩那么早交到自己手上。又留下黄鹄归去的那首诗篇,明确的将王位指向了自己。一切都操纵在他的手里。他看似羸弱多病,实际上心思细密的令人惊心。

既然姜浪萍算定他并没有死,他就必然还活着。忽然,他想起当日,长烟来世子府织火浣丝的事情。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陛下定然是披着火浣衣,从容不迫的从火中走出。那么他又是如何出宫的?如今又在何处?看来,宫中知道他身世的人,必然不止他自己。既是这样,自己又该当如何处理?

若追查必然诛连甚广,更何况,追查的结果……可若置之不理,日后还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一天……

辗转之间,他忽然间明白,当年刘弗陵为何千里传召,让自己认祖归宗。这一句错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又需要多大的魄力。要知道,今日自己有多么的惧怕流入民间的刘弗陵,当初,他便有多么担忧正统嫡宗的刘病已。这一切不过是个轮回。刘弗陵将自己召到长安不但博得天下认同,更将自己牢牢看住,民间无人有机可乘。试想,若他日自己统治不力,知道此事细节的人,必然会在以扶持刘弗陵为旗号高举反旗。

他禁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刘弗陵呀刘弗陵,你当真是用心良苦。

千秋岁 古今一梦(六)

女子并没有回神明台,因为伤势不轻,而被留在宣室殿。此刻,她正在刘徇的身后,默默的注视着他。

“陛下要下令追杀刘弗陵吗?”她冷冷的说道。

刘徇缓缓转过身来。眉宇间沉淀着说不出的威仪。

“你认为朕是个暴君吗?”

他目光深处,闪动着深切的悲哀。他不得不佩服刘弗陵的谋略。

“当日,他放了朕一马,今天,朕也不能赶尽杀绝。”他苦笑垂首,眼中却已有些湿润。此时此刻,他才完全弄懂了刘弗陵的心思。

“他虽远离未央,实则在朕的背后树起了一把无形之刀。”

女子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刘徇惨淡的笑着,“朕若有一丝懈怠,他便会高举反旗。你说,这不是以退为进又是什么?”

女子明眸一闪,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缓缓点头。

“先皇竟是个这样的人物!”

刘徇释然的叹了口气。“从此人手中接过江山,朕绝不能受之有愧。”

女子却不屑的转过头去。她不愿与他对视。不管怎样,他都欺骗了她和姜浪萍的友谊。他卑鄙的利用了浪萍的侠义,将他们分隔在重重大山之后。

“房陵不是个太坏的地方。”刘徇叹了口气,转而说道。

女子冷笑着。

“你不怕我再次杀你?”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了那柄袖剑。

刘徇望着她,无可奈何的笑了。那笑,无限的悲凉。

“那剑,名字叫毛贵。”

女子顿时一愣。看着手里青灰色的剑身,她忽然一凛。

“飞华。这剑是我的。”

女子的眉心猛的跳了起来。她哪里知道,这毛贵在后来的历史上有多么的著名,它随着汉宣帝刘徇的威名,一同被记录了下来,成为西汉王朝的一把最富盛名的神兵利器。片刻后,她无可奈何的垂下手臂。她以淖方成的名字在宫中生活了将近一年。然而,陛下竟然早就知道她是杜飞华。她抬起清冷的眼。

“这么说,我犯了欺君大罪。”

刘徇站起身,来到她的身前。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严肃,仿佛在讨论一件关系着江山社稷的大事。

“忘记姜浪萍,永远跟在朕的身边,好不好。”

女子不解的望着他的眼。那俯视着她,却宛如祈求般的眼。她摇了摇头。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我和姜浪萍有个今生不改的誓约。”

刘徇眸子里的火焰瞬间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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