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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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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燕望着不断掉落的叶子,叹了口气。她身后的女子,穿着雪青色的深衣,样子既不是宫人,也不是妃嫔。头顶,带着一顶白玉雕成的细窄冠冕,头发竖起来,挽成一个高而挺的发髻。她低垂着眉眼,眸子里,竟静的可怕。

“你是长安最好的画师。今日,去为陛下画像吧。这画很重要,要留存千古。”太皇太后缓缓说道。虽只有十八岁,可她的心,却仿佛一个老妪。在历经了无数的劫难后,如一颗坚硬的石头,沉默而庄严。

女子俯身离去。

神明台上,秋风阵阵。姜浪萍负手而立,俯瞰着上林苑。他的心似千帆过尽。父亲从这里坠落,带着对皇权的敬畏,和对人生的无能为力。而他,又在多年后,神奇的回到了这个地方。

他的眼前,顿时闪过一道白芒。或许,这里,将是他与父亲共同的归宿。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问道。

他忙回过头去。刘徇已立在他的身后。玄色的龙跑上赤金色的长龙,张开爪牙,目眦欲裂的逼视而望。姜浪萍忙俯身一揖。

“连朕的脚步都没听到,你在想什么?”刘徇望着姜浪萍干净纯粹的面庞,缓声问道。

“我只是觉得,一切都过的好快。”姜浪萍从来就不会在权势面前低头。连见到皇帝也是一样。

刘徇点了点头。仿佛并没有介意。

“朕也觉得好快。一转眼,便站到了这里。”他举目四望,远处的亭台楼阁一重重的交叠在云雾里,在太液池的湖光下,显得很不真实。

“朕真的赢了?”他环顾着周围美景,竟忽然叹了口气。

姜浪萍也轻声一叹。“不错,陛下才是真正赢家。”

女子缓缓走上神明台。刘徇转过身。对上了那双新月般剔透清冷的眸子。这女子的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冰凉如水,似乎是自己眼睛和鼻子共同作用的结果。刘徇愣了愣。他喜欢,甚至迷恋的,就是这种孤绝的女子。她永远那样淡然的立在他的对面,如星子一般,难以企及。

她试图将自己掩藏在人群里。他有这样的顾虑,似乎只要一张口,她便会消失在眼前。于是,他保持了缄默,却朝女子郑重的笑了笑。

女子望着他的身后,那是白衣如雪的姜浪萍。她微微的笑了,脸颊的桃花倏然绽放。刘徇心里一惊。她竟然会这样的笑。像苍茫天空掠过的浮云,像荒凉大地卷起的微风。他深深的陶醉在女子清冷的美丽之中。

“你叫淖方成?”

“诺。”

“好,画吧。”

刘徇缓缓坐定。微风徐徐,秋已经走入最繁盛的阶段,果实累累的植物,传递着生命的欲望,落去的繁花,带来了丰盈的收获,刘徇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可爱和美好。

“你的眼睛,朕觉的很熟悉。”

女子将一个绷上麻布的木框取了出来,又拿出一些小罐子,里面竟是各色的油状颜料,泛着温润的光泽。

“哦?你的画具很奇特。”

女子点点头。

“许是朕记错了,只是你们的眼睛很像,又都会做画。她应该不会用这样的画具,她的画应该和他父亲的一样。”他看着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刘徇转头朝姜浪萍看去。他倚在栏旁,将目光送去很远的地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念头。

“你可认识此人?”刘徇看住女子,轻声问道。

女子知道,画完这幅画,姜浪萍便会带她离开宫廷。此间,还是尽量少的出现差错。

“不认识。”她俯身道。

刘徇点点头。微笑的看着女子。女子小心翼翼。先用一根很细的毛笔,精心勾勒轮廓。再选择稍微粗大些的笔,开始晕染颜色。那些颜料是油性的,附着在厚实的粗麻布底子上,随着她多变的技法,渐渐展现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庞。她的画是那么的逼真,颜色是那么的贴切,如真正的刘徇坐在那里一般。

姜浪萍回过头来。他知道,他已带不走她了。然而,这都是命。命中注定。他即便是拼了命,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不多时,晙踱了上来。自从刘徇做了皇帝,他出入宫闱的机会也变的多了。可今天,他却显得有些落寞,眼神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的犹疑着。

姜浪萍看了看他。

“鲁王可是为情所困?”

晙先是一愣,转而苦笑。“此事又怎瞒得过含章博士。”

姜浪萍淡然展颜道:“鲁王爱之深切,可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朝虚渺的天幕望去。

晙也随他仰头望去,只见满目星子烁烁生辉。夜风徐和,他缓缓吐了口气。

“天地竟似一个剔透的瓶子。”

姜浪萍微笑着点头。

“鲁王如今通透了许多。”

晙闻言苦笑,摇头道:“可本王始终不知将来当会如何。”

姜浪萍转身望住他,却见他身着蟒袍,长冠束发,禁不住暗自赞叹。

“情爱乃世间最微妙之物,来如云霞去似朝露。鲁王何苦为此而执着。”

刘晙转而一笑,“含章博士博古通今,本王自是不如,不过面对情事,先生可曾洒脱?”

姜浪萍含笑不语。二人几乎同时转身朝陛下与杜飞华望去。

她刚刚结束,起身要离去。却被刘徇喊住。

“朕选择此处作画,正是要与晙和含章博士同乐。在宫中,朕是新人,而对朕来说,他们却是故人。今日,故人一起,把酒言欢。”

说罢,将手一挥。

“淖方成,坐到朕身边来。”

感皇恩 薄雨收寒(十)

夜风渐渐袭来,神明台上灯火亮起。竟似白昼一般。没有歌舞,只有美酒佳肴。刘徇是个豪迈的人,不喜欢莺莺燕燕的场面。

不多时,一只烤好的羊,被宫人抬了上来。刘徇竟起身,亲自为众人分食羊肉。

宫人也都面带微笑。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帝王,竟似在寻常百姓之家一般。

晙笑着道:“陛下不必事事躬亲,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刘徇却将嘴一歪。露出往日尚冠里时小混混的嘴脸。

“晙,明日你便要返回鲁国,可有什么想要的,朕赐给你。”

晙闻言一笑。

“陛下已让晙袭了鲁王位,晙可反乡,这已经是对晙最大的恩赐了。”

刘徇摆手道:“都是你父亲,要不是他上书称病,朕也不会这么快就让你回去。你走了,朕在这宫里还有什么亲人。”

晙闻言放下手里的肉,深切的看住刘徇。他终于明白,病已是有智谋的,他将自己深深的掩藏在市井之中,以混混的面具度日,而这不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刘弗陵是何等敏锐的角色,若刘徇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锐意,都将被以各种借口铲除。那个时候,刘弗陵手里的江山还并不算稳固。终于,病已的隐忍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刘弗陵驾崩,命运以神奇的力量,将病已拉回了原来的位子。一切都是命。他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病已,日后言行一定要小心。绝不可再得罪霍光。”

刘徇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晙,朕将长烟赐给你可好。”

晙顿时一愣。姜浪萍缓缓抬起头。

“不可。”杜飞华站起身来。

众人皆抬起头。朝她望去。

“陛下,长烟心有所属。不能轻易许给他人。”

晙有些尴尬,却并没有反驳。

“谁?”刘徇有点吃惊。

“就是当日被当做刺客通缉的商誉。”

刘徇沉吟片刻。忽然想起,那日长烟跑到世子府,打了晙一记耳光。

晙沉默不语,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如果就此提出赐婚,陛下定然满心欢喜的下旨,然而,正如姜浪萍所言,长烟心里放不下的事太多。自己能否给她幸福。想到先皇,心中竟又生出一丝惆怅。终于,晙起身道:“如果陛下当真要为晙做一件事,就撤销对那两位刺客的通缉吧。”

行刺刘弗陵的事情,早已过去,皇帝都换了两个了。虽然时日并不长,却已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况且,当日二人缠斗,都带着面具,并不能证明究竟谁是真正的刺客,即便抓住了,一个咬一个,也只能都斩首。现在既然晙都这样说,也许真应该考虑解决此事。

刘徇缓缓点头。“此事,朕应了。明日上朝便与大司马商议。陈年旧事,新君更迭,何苦再废那些力气。”

姜浪萍心中一松,转眼望向杜飞华。女子清冷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

刘徇醉了,醉的一塌糊涂。在下神明台时,险些跌倒。他牢牢的握着女子的手臂。姜浪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天边,一颗星子,正烁烁的亮着。

女子搀扶着刘徇,一步一摇。

晙出宫,准备明日出发归鲁。

刘徇和她,则被送往未央宫。女子的袖子,被他牢牢的攥在手里。他只是醉了。女子这样想着。可当宫人将寝宫的大门关起时。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刘徇的眼,在宫灯的微光里迷离的闪动着。他屏退下人,却仍旧扯着女子的袖子。她转身欲走,却被拉的更近。刘徇带着酒气,微醺着眼睛,却没有醉到放开那只手。

“给朕宽衣。”他嘟囔着,脸颊红的像熟透的柿子。

女子的心开始忐忑。她伸出手去,缓缓解开衣带。

“淖方成,朕要把你留在身边。”

女子的心忽然间冷下去。刘徇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冷的好似没有体温。他将她扯进怀里。她奋力挣扎。然而。刘徇,刘病已,从没有如此这般的迷恋一个女子。自从她站在槐树下,将那改变他人生的锦帕交到晙的手上,他便开始了思念。或者,那份思念开始的更加早,早在什么时候,他也说不清,他只知道,这女子是那么的熟悉。她那清冷的眼,和光洁的额头,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仿佛是隔着高墙,他曾经窥视过的女子。

他将她抱起,他听不清她在喊着什么。热血冲到了他的头顶。她的挣扎在他看来很合理。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向权力俯首称臣呢?然而,他不能让她走。雄性的霸气告诉他,她必须为他而留下。他要的不仅仅是天下,还有这个和天下无关的女子。

忽然,一道劲风。刘徇猛的将身子一侧。女子跌落在床榻上。

白色的衣袂,卷起道道掌风,雨点般朝他袭来。刘徇挺身而去,拔出墙上的佩剑。玄色的龙袍,和雪色的衣角,纷飞在寝宫之中。

杜飞华不敢大喊,怕引来侍卫。她只有紧紧的捂着嘴,惊恐的望着这场搏斗。

刘徇并不擅长使剑,因而,即便拿了武器也占不到半点便宜。而那白色的身影却赤手空拳,游刃有余。忽然。刘徇身子一抖。白衣人,远远的飘落在地。

刘徇缓缓转过身去。身后的女子,雪青色的裙角沾染了鲜红的血迹。姜浪萍惊讶的发现,刘徇的背部,刺入了一只短剑。那,正是他送给自己的袖剑。鲜血汩汩而出。女子瑟瑟的抖着身子。双手垂下,鲜血顺着指尖,不断的滴落。她痛苦的摇着头。

“来人!有刺客!”刘徇狠狠的盯着杜飞华,大声喊道。

不多时,门外闪进一行侍卫。见到刘徇跌落在地,杜飞华双手血污,还有一个白衣人愣在一旁,竟不只该捉拿哪一个。

杜飞华转过身去。

“是……”

“是他……给朕拿下!”刘徇用带血的手,指着愣在一旁的姜浪萍。

“诺!”众人齐声上前。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姜浪萍并没有反抗。

“不……是我!行刺陛下的是我!”杜飞华尖叫着朝那些人扑去。

刘徇忽然挺身,捂住她的嘴。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陛下的举动,也只能默默的将白衣人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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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渐渐袭来,神明台上灯火亮起。竟似白昼一般。没有歌舞,只有美酒佳肴。刘徇是个豪迈的人,不喜欢莺莺燕燕的场面。

不多时,一只烤好的羊,被宫人抬了上来。刘徇竟起身,亲自为众人分食羊肉。

宫人也都面带微笑。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帝王,竟似在寻常百姓之家一般。

晙笑着道:“陛下不必事事躬亲,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刘徇却将嘴一歪。露出往日尚冠里时小混混的嘴脸。

“晙,明日你便要返回鲁国,可有什么想要的,朕赐给你。”

晙闻言一笑。

“陛下已让晙袭了鲁王位,晙可反乡,这已经是对晙最大的恩赐了。”

刘徇摆手道:“都是你父亲,要不是他上书称病,朕也不会这么快就让你回去。你走了,朕在这宫里还有什么亲人。”

晙闻言放下手里的肉,深切的看住刘徇。他终于明白,病已是有智谋的,他将自己深深的掩藏在市井之中,以混混的面具度日,而这不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刘弗陵是何等敏锐的角色,若刘徇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锐意,都将被以各种借口铲除。那个时候,刘弗陵手里的江山还并不算稳固。终于,病已的隐忍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刘弗陵驾崩,命运以神奇的力量,将病已拉回了原来的位子。一切都是命。他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病已,日后言行一定要小心。绝不可再得罪霍光。”

刘徇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晙,朕将长烟赐给你可好。”

晙顿时一愣。姜浪萍缓缓抬起头。

“不可。”杜飞华站起身来。

众人皆抬起头。朝她望去。

“陛下,长烟心有所属。不能轻易许给他人。”

晙有些尴尬,却并没有反驳。

“谁?”刘徇有点吃惊。

“就是当日被当做刺客通缉的商誉。”

刘徇沉吟片刻。忽然想起,那日长烟跑到世子府,打了晙一记耳光。

晙沉默不语,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如果就此提出赐婚,陛下定然满心欢喜的下旨,然而,正如姜浪萍所言,长烟心里放不下的事太多。自己能否给她幸福。想到先皇,心中竟又生出一丝惆怅。终于,晙起身道:“如果陛下当真要为晙做一件事,就撤销对那两位刺客的通缉吧。”

行刺刘弗陵的事情,早已过去,皇帝都换了两个了。虽然时日并不长,却已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况且,当日二人缠斗,都带着面具,并不能证明究竟谁是真正的刺客,即便抓住了,一个咬一个,也只能都斩首。现在既然晙都这样说,也许真应该考虑解决此事。

刘徇缓缓点头。“此事,朕应了。明日上朝便与大司马商议。陈年旧事,新君更迭,何苦再废那些力气。”

姜浪萍心中一松,转眼望向杜飞华。女子清冷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

刘徇醉了,醉的一塌糊涂。在下神明台时,险些跌倒。他牢牢的握着女子的手臂。姜浪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天边,一颗星子,正烁烁的亮着。

女子搀扶着刘徇,一步一摇。

晙出宫,准备明日出发归鲁。

刘徇和她,则被送往未央宫。女子的袖子,被他牢牢的攥在手里。他只是醉了。女子这样想着。可当宫人将寝宫的大门关起时。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刘徇的眼,在宫灯的微光里迷离的闪动着。他屏退下人,却仍旧扯着女子的袖子。她转身欲走,却被拉的更近。刘徇带着酒气,微醺着眼睛,却没有醉到放开那只手。

“给朕宽衣。”他嘟囔着,脸颊红的像熟透的柿子。

女子的心开始忐忑。她伸出手去,缓缓解开衣带。

“淖方成,朕要把你留在身边。”

女子的心忽然间冷下去。刘徇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冷的好似没有体温。他将她扯进怀里。她奋力挣扎。然而。刘徇,刘病已,从没有如此这般的迷恋一个女子。自从她站在槐树下,将那改变他人生的锦帕交到晙的手上,他便开始了思念。或者,那份思念开始的更加早,早在什么时候,他也说不清,他只知道,这女子是那么的熟悉。她那清冷的眼,和光洁的额头,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仿佛是隔着高墙,他曾经窥视过的女子。

他将她抱起,他听不清她在喊着什么。热血冲到了他的头顶。她的挣扎在他看来很合理。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向权力俯首称臣呢?然而,他不能让她走。雄性的霸气告诉他,她必须为他而留下。他要的不仅仅是天下,还有这个和天下无关的女子。

忽然,一道劲风。刘徇猛的将身子一侧。女子跌落在床榻上。

白色的衣袂,卷起道道掌风,雨点般朝他袭来。刘徇挺身而去,拔出墙上的佩剑。玄色的龙袍,和雪色的衣角,纷飞在寝宫之中。

杜飞华不敢大喊,怕引来侍卫。她只有紧紧的捂着嘴,惊恐的望着这场搏斗。

刘徇并不擅长使剑,因而,即便拿了武器也占不到半点便宜。而那白色的身影却赤手空拳,游刃有余。忽然。刘徇身子一抖。白衣人,远远的飘落在地。

刘徇缓缓转过身去。身后的女子,雪青色的裙角沾染了鲜红的血迹。姜浪萍惊讶的发现,刘徇的背部,刺入了一只短剑。那,正是他送给自己的袖剑。鲜血汩汩而出。女子瑟瑟的抖着身子。双手垂下,鲜血顺着指尖,不断的滴落。她痛苦的摇着头。

“来人!有刺客!”刘徇狠狠的盯着杜飞华,大声喊道。

不多时,门外闪进一行侍卫。见到刘徇跌落在地,杜飞华双手血污,还有一个白衣人愣在一旁,竟不只该捉拿哪一个。

杜飞华转过身去。

“是……”

“是他……给朕拿下!”刘徇用带血的手,指着愣在一旁的姜浪萍。

“诺!”众人齐声上前。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姜浪萍并没有反抗。

“不……是我!行刺陛下的是我!”杜飞华尖叫着朝那些人扑去。

刘徇忽然挺身,捂住她的嘴。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陛下的举动,也只能默默的将白衣人拉了出去。

第八卷 千秋岁 古今一梦

千秋岁 古今一梦(一)

月色下,一个女子垂首而立。今晚,她和人约好见最后一面。男子到来时,身上带着酒气。她转过身,迎着他的方向。

“鲁王明日可是要启程?”女子的声音稍有迟疑。

男子颌首。

夜色包裹着他的蟒袍,就连他的面色都看不清楚。他轻声叹气。也许,自己不该再见她,可有些话,他终归还是要再说一次。

他走过来,凝神的望着女子。良久,缓缓伸出手去。

“长烟,鲁国地大物丰,本王可以让你锦衣玉食不再如履薄冰。鲁王妃之位配的起你的尊贵血统,只要你点头,你的儿子便是世子。为博你一笑,本王愿倾尽国力……”

长烟吃惊的望着他,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此深情的话,竟出自冷毅的刘晙之口。

“鲁王……”长烟的话还为出口,晙已经挥手阻止。

“让本王说完。本王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攘外安内,马革裹尸。辅佐先皇和当今陛下,无不尽心尽力。一次次的压抑内心的情感,为了什么?是国家社稷。可时至今日,本王的使命已经完成,功成身退之时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得你垂青。长烟,不要拒绝本王……让鲁国成为你的家。从此忘记这深宫的叵测和不幸……”

长烟的唇抖了抖,眼里长长的垂下泪来。

“君心似明月,何必照无情。”

晙的手,僵在了风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抬起头时,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望见自己可笑的姿势,缓缓的垂下了手臂。

“还是忘不了吗?”晙的唇边掠过一丝悲惨的笑意。

他缓缓转过身去,未央宫沉重的身影在夜色里肃然伫立,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悲哀。

“叹,有道是英雄惜英雄……却不料,转头白首梦成空……歌,八千里骁骑破敌营……怎奈何,溃败于红颜堆泪……夜色成城……”

鲁王的歌,在未央宫的上空回旋。宫人们小心翼翼的缩回了住所,他们知道,这必然又是个伤心欲绝的贵胄王孙。

次日清晨。

晙带着李弋兄弟等人离开长安。

周旷达早已成为邴吉的副将,自然继续留在长安。也好随时将朝中的消息传递给鲁国。

一个月后。刘徇登基,大赦天下。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原先清冷的后宫,顿时热闹起来。太皇太后懿旨。曾经为刘贺选入的秀女,全数交给刘徇,让他自己择良人纳入后宫,落选者出宫。也免得辜负了姑娘们的青春。沉默已久的永巷里,一夜之间如百花齐放。虽然已入深秋。杜展屏仍旧穿着夏末的单衣,窈窕的身子在秋风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女子们的画像被送到宣室殿寝宫。

刘徇端坐在筵上,一旁典妇功长烟已将最新的秋衣备好,放在一旁,等候他的过目。

他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画帛,眉头一皱。

“拿到椒房殿。”

郭云生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

“朕是说,让皇后来选。”刘徇斜了他一眼,转向长烟。

“这些不过是日常用度的衣服,没必要做的如此精致,日后,除了龙袍,不必绣制的如此华丽。”

长烟忙俯身应是。二人退出殿外。

郭云生命几个小黄门将画帛捧着送到椒房殿。

“这样的天子,我到是头一次见。”他苦笑道。

长烟也点点头。刘徇虽然时而霸气,时而油滑,但对待女人却是出奇的好。

“陛下自入宫,似乎便只去许皇后那里。”她笑着说。

郭云生亦点点头。

刘徇的身上有种自持的力量,他很少关注身边的女子,似乎只把精力投注在政务上。

“也许,是入宫时间尚短吧。”

长烟摇头道:“陛下先前流落民间,自是知道百姓疾苦的,如今做了皇帝,必然勤于政事,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啊!”

郭云生忽然想起什么。

“陛下先前可曾游侠于长安?我听说,竟俨然一个混混模样。”

长烟微笑着点点头。

郭云生也点头微笑。

“我们同去吧,我这里也有一些要呈给皇后殿下的锦缎。”

说罢,长烟与郭云生一同朝椒房殿去了。

椒房殿。

许平君端然而坐。面前是小山一样的画帛。她惊讶的瞪着眼睛。原来,一次选秀,便有这么多的姑娘来到未央宫。她伸出手去,轻轻拿起一幅。展开来。上面的女孩子巧笑嫣然。她叹了口气。宫里岁月,真如霜刀雪剑。才一个月,她便觉得身心俱疲。

“陛下为何不自己来选,本宫怎好……”她望着画中女子娇艳的面庞,有些无奈的说道。

郭云生笑着道:“皇后好福气,陛下这般信任皇后。”

许平君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良久,她正色道:“陛下是天子,自然要开枝散叶,确保我王位后继有人,这些女子,本宫要好好看看,必德才兼备者才可入宫。你且将她们的家事背景讲给本宫。”

郭云生笑着点点头。长烟跪在许皇后身后,默默的端详着她。她是很秀气的女子,没有锐利的目光和犀利的言辞。她身上,有种只属于女性的温婉和顺从,她依赖于她的丈夫,全身心的信仰着宣室殿里的那个人。

虽然是皇后,但她更像是奴仆。只要是刘徇的话,她便是再苦,也要挺身而出。长烟羡慕的望着她,并不是因为她的权位,而是,她能如此正确的嫁给了刘徇,找到了人生里最值得付出的机会。而她,却在多少个辗转的夜里从梦中惊醒。

许皇后,已经从画帛里选出了五幅,摆在案头。她皱着眉头,却不知该怎样选择。

“长烟,你必然是比本宫会审美的,来帮本宫看看。”她低声道。

长烟忙凑了上去。果见画中女子姿容俊秀,非常可人。

“都很好。”她笑着说。

许平君叹了口气。

“到不是本宫嫉妒,只是,若一下子选入五位妃子,我只担心陛下会……”

“长烟明白。”望着她深切的目光,长烟又怎会怀疑她的用心呢。

“即是这样,不如找方士来看看吧。”郭云生忽然道。

“好,叫含章博士来。”许皇后恍然大悟。

“这……”郭云生有些游移不定。

长烟忙凑上去道:“含章博士,已经被……流放了。”

许皇后一惊。

那个道骨仙风的术士她见过。自刘徇登基后,几乎每一次皇家的宴请,都会请他来。

听说,他七岁便卜出掖庭狱有天子之气。而那时,襁褓中的刘徇正在坐牢。两个月前,他神奇的出现在神明台,称刘病已当立。

在她心里,这个白衣术士,分明就是刘徇的恩人。为何,他会被放逐。

“还是请其他人来吧。”郭云生缓缓说道。

许平君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白衣术士的事情。她的心头,忽然间划过一丝寒意。似乎,刘徇一直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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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岁 古今一梦(二)

术士来了。仔细端详着案头的五幅画帛。而后,指着其中一位道:“此女必然得帝王宠爱,且会生子。”许平君赶忙俯身看去。只见女子身材饱满,面容端丽,圆脸,长劲,一双黑亮的眼睛,笑容非常爽利。

郭云生忙道:“此女姓卫,名融。乃卫尉卫子蒙的妹妹。”

许皇后点点头。

“封美人。”

“诺。”

郭云生忙俯身收起画帛。此时,案头还剩下四副。术士又仔细看去。许皇后指着其中一幅道:“此女姿容甚美,却不知能否生养?”

术士觑着眼,“此人虽美,却过于纤瘦单薄,皇后请看。”说着,指着她细细的手腕道:“手腕细,脚腕必然也细,不利于生养,虽眉目间有几分灵动,却是水面浮萍,飘摇不定。再看这里。”说着,他又指向女子的眼角和眼下。

许皇后不明所以。

“眼角干净,眉目传情。眼下倒是有一颗小黑痣。不影响大局。”她正色道。

术士摇头。

“眼角是夫妻宫,眼下是子女宫。夫妻之气飞泄,子女宫有暗痣。说明此女不守妇道,且生子祸国殃民。”

许皇后大惊。

“此女姓杜,名展屏。先帝御用画师杜怀仲之次女。”

“罢了,让她出宫吧。”

许皇后一摆手。

“这一位……”术士忽然目光一亮,却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许平君。

平君见他神色有异,忙道:“无妨。”那术士顿时上前一步。

“此人却可辅佐陛下,成为一朝圣君。”

许平君顿时大惊失色。连长烟和郭云生都顿时一惊。众人俯身看去。那女子身穿浅蓝色深衣,一双如水的眸子,微微觑着,似乎画像的时候光线很烈,她有些不堪重负。方圆的脸上,鼻子很高,薄薄的嘴唇,抹着淡淡的胭脂。

“这女子很是端庄大气。”许皇后暗暗道。

术士点点头。

“此女虽不如刚刚那位杜家姑娘俊俏,但她体态均匀,娥眉清晰,天庭饱满,印堂红润,俨然一副贵人模样,鼻直且高,但很丰盈,下颌饱满光泽,说明她福禄财气样样具备。眼角平直,夫妻宫和顺,只是……”说着,他的手,停在女子的眼底之下。

“如何?”许平君问道。

“子女宫萧杀。”术士自己也觉得奇怪,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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