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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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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姜浪萍,却在这个时刻飞身而起。用身体朝那人扑去。

“快走!他们要抓的不是你!”姜浪萍声嘶力竭。

女子一个激灵。白马,却如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即将关闭的城门。

残阳没入起伏的山峦,大地陷入黑暗。齐腰的蒿草,被风吹的垂下身来。白马上,女子的白衣已变成血衣,她伏在马背上,不省人事。面纱已经脱落,血污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庞。

定风波 十年生死(七)

宣示殿上,龙案旁的位子,仍旧空着。

霍光皱着眉头。隽不疑见群臣已无事可奏,便俯身道:“大司马,前几日,玉门传来消息,抓获了刺客的弟弟。”

霍光点点头。

“请示大司马,该如何处理?”

“将此人救活,然后速速送回长安。”霍光缓缓道。

隽不疑俯身领命。

自上官桀和桑弘羊死后,他便得到霍光的重用。群臣闻言,也都点头称是。自出事之日起,长安城便全部封锁。直至现在,仍盘查的十分紧密。那刺客怕是插翅难飞。

“发出告示,称我们已经抓住了姜浪萍,让玄墨自动现身。”霍光目露凶光。

他本来也对此人毫无头绪,幸亏丁外人的好记性。他曾在公主府见过那名刺客,那玄墨身材精壮,眉目极有特点,他一见之下便心生寒意,自然印象深刻。他命人按照丁外人的描述画出了刺客的画像。终于,晙认出了他,他曾在燕国与此人交过手。

众人这才知道,玄墨,是燕王派来协助长公主的。然而,当时玄墨和商誉穿着一样的衣服,究竟是谁下手刺杀陛下,又是谁出手营救陛下呢。

刘弗陵早已听说了这些消息。他将寝宫搬到了甘泉宫,他要实施下一步计划。那些纷乱的细节早已与他无关,对他来说,这次,才是真正的生死关头。

前几日,他去了趟公主府。

鄂邑病倒了。

她瞬间衰老下去,仿佛一个真正的老人那样,花白的头发,褶皱的眼角。不时的躲在床上咳嗽着。刘弗陵望着她,忽然生出一份怜悯。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肩。递给她一杯水。而后,起身离开。

当天夜里,鄂邑停止呼吸。有人说,她服毒自尽了。第二日,燕王旦,自刎身亡。

甘泉宫,刘弗陵盘膝坐在月下。夏,已走到了尽头。他仰起头,月光千古不变,孤独的流溢在夜的每一个角落。

黄少原来到他的身旁。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背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默默的,坐在月光下。

子夜时分,一场大火,从甘泉宫的寝宫燃起。宫人四处奔走逃亡。熊熊的火光像舞动的红蛇,张牙舞爪的朝天空奔去。自从武帝建了建章宫震慑火神后,汉宫便一直没有再遭遇过任何火灾,然而今日这燎天般的火魔仿佛要吞噬大地和苍穹,宫人们奔走呼救,竟是一片哀嚎狼藉。

邴吉带人赶来,却束手无策。火势汹涌的程度,骇人听闻。

长烟远远的站着,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慌忙逆着人流朝甘泉宫门的方向跑去,被人撞倒便再次爬起。她知道,有些人至此便成了诀别。为何她的人生总是在这样的诀别中煎熬,她终于明白,对于誉的是依赖而非爱情,可是当爱情真正来临时,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决绝的轰然而逝。

“陛下!陛下!”她哑着嗓子冲到了大火的边缘,狂怒的火舌几乎触碰到了她的毛发和肌肤。就在这时,一行人仓皇的跑了出来。

她的目光忽然间落在一个身材清瘦的小黄门身上。那人微微抬眼。目光流溢着如星子般的光芒。

长烟一愣。

“陛……”

却见那人一抬手指,压住双唇。双眸里的光芒,亮的惊人。

长烟感到一股热浪朝她卷来,她忽然间想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这一刻,对她来说,似乎化去了时间和空间,她不过是个决然醒悟的女子,面对着一个给了自己重生希望的男子,她想交托一生,却不想,遭逢了他的弃世。

她绝望的望着他。目光里闪过一道泪痕,落在唇边的酒窝里,泛起宿世的悲戚。

他穿着黄门的衣服,而脸却干净的出奇。他由衷的绽开了一个微笑,那是长烟从未见过的,比春风还要温暖,比朝阳还要振奋,比冬晨最晶莹的雪水还要纯净。他被火光包裹,却褪尽了疲颓,剥落了阴霾。就像那段火浣锦,焕放出勃勃的生机。

长烟终于明白,他什么都懂得,他看透了任何人的心。

“为什么?”她说道,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火光和夜色的背景下,交织出长烟惨白而绝望的脸,和她眼底深处充满着哀怨的坚定。

他微笑着凌空张了张嘴。

“自由。”

接下来的记忆一片模糊,火的热气,嘈杂的人声,疲惫的双腿,酸胀的眼睛,摇摇欲坠的甘泉宫,到处飞扬的灰,这一切,都在红与黑的背景下被揉的粉碎。

不知道为什么长烟总是觉得,他最后的背景,是消失在通往椒房殿的那条小路上的。

次日清晨,大火终于被熄灭。焦黑的梁木散发着浓烈的刺鼻味道。人们从中搜出了陛下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糊味,半截保持完好的龙袍压在他的身下。

霍光大怒,重责了许多宫人。然而,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是天子帝王。他只能悲愤的承认这个现实。

陛下死了,死在甘泉宫的冲天大火之中。

椒房殿里。

鱼雁宫灯闪烁着孤冷的光。宫人早已睡下。上官燕却赤着脚来到院子里。她披落的长发,散发着微微的香气。青灰色的纱罗里,透出皮肤的颜色。

她扬起头。

月亮。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脸色已经不再萎黄,一种渐渐升腾起来的红晕笼罩着她。她的嘴角轻轻扬起,对着遥远的月亮,轻轻的伸出手去。她终于拥有了和他共同的秘密,这秘密像一粒种子,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一棵只为他们开花的大树。

七天后,椒房殿传出懿旨,长烟救主有功,封典妇功。

长烟恍恍惚惚的度过了那一天,却在傍晚的时候,被诏入椒房殿回话。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次对话,打开了自己多年来的身世之谜。

那天,上官燕仍旧穿着青灰色的深衣,记忆中,似乎上官桀获罪后,她便只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了。

长烟穿过廊道,低低垂下的帷幔深处,上官燕脸色温和,端坐在筵上,嘴角的微笑让人不敢亵渎。

“皇后殿下长乐无极。”长烟匍匐在她身前。

上官燕缓缓伸出手去,“典妇功平身。”

长烟抬起头来,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皇后诏她入宫会有什么事。谁料,上官燕一开口,竟让长烟先是一愣。

“典妇功上前来,坐在本宫身边。”她嘴角的微笑没有一丝恶意,她是如此真挚的一个女子。

长烟迈步上前。

上官燕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她的目光令长烟有些无所适从,那眸子里的东西如此复杂,有欣赏也有怜惜。她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

上官燕注视着长烟的眸子,竟看得有些出神,良久,才缓缓深处手去,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可怜了你,也委屈了你。”说着,她的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清澈的水雾。

“殿下……”长烟不知所措。

上官燕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你可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何人?”

此言一出,长烟顿觉热血沸腾。她怎会不知,那日陛下从鄂邑公主府回来后,便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了。

上官燕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指。那手指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血痕。

“这是为陛下织火环锦时留下的吧。”她感慨道。

长烟缓缓垂下头去,心却在一瞬间刺刺的痛了起来。

“陛下当真是疼你的。”说着,她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长烟抬眼一看,竟是圣旨。

上官燕轻声叹了口气。

“这份遗诏乃是陛下离去前特地留予你的,你可要听?”她的声音极轻缓,仿佛怕吓到长烟一般。

长烟疑惑的抬起眸子。陛下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能洞悉世事。想到这里,刘弗陵那迷雾般的眸子隐隐出现在眼前,让她的心不自觉的坠痛起来。

“典妇功是想从陛下的遗诏里知道一切,还是从本宫的嘴里知晓?”她的话乍一听似乎有些冲突。可仔细一想,长烟便已顿悟。

“殿下告诉长烟,长烟对自己的未来还有选择回旋的余地,可若是此遗诏一出,怕是长烟从此身不由己。”她忽然间淡淡的说道,那语气令上官燕一凛。

她缓缓点了点头。

“陛下果然没有看错,典妇功是少有的聪明女子。”说罢,她微微一笑。“典妇功可知鲁世子现在的居处?”

长烟点头。她还去那里住过一段日子。

“长烟曾在那里为陛下织就火环锦。”

上官燕点点头。

“那里曾经是为皇后外甥女卫堇的夫家,前朝太宰顾正其,此二人便是你的生身父母,典妇功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长烟缓缓点头,“此事陛下已经告诉长烟了。”文人小说下载

上官燕又道:“无奈往事无法追回,因此,陛下拟旨封你为郡主,遗诏便在这里。”说着,她缓缓将那份遗诏放在长烟的面前。

那一瞬间,长烟忽然间觉得天崩地裂。两行清泪长长垂落。良久,她缓缓起身,收起那卷遗诏,起身告退。

从此,那明黄色的小卷轴便成了她的贴身之物。她带着它行走在未央宫的每一个角落,穿过每一个月光幽暗的深夜,然而除了上官燕,它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后来,她听说,李氏和商同自尽身亡。她仍旧在寻找着商誉,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此时此刻,长烟终于明白,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几个人,誉是哥哥,而陛下则是爱情。

定风波 十年生死(八)

黄沙漫天,衣衫褴褛的百姓追着囚车跑着,在他们眼里,车里的人,是大逆不道的反贼,他们有幸在有生之年见证这样的时刻。他们争着抢着,瞪大好奇的眼睛,朝囚车里望去。

里面的年轻男子,头发散乱,白色的衣服上,占满了血污,胸前的伤口,粗乱的包扎着,他的头不时随着囚车的行进而有节奏的摆动。

人们欢呼着,好像在看一场惊险刺激的表演。白衣人缓缓张开眼睛。他听见有人在轻声呼唤。循声望去,却被眼前狂乱的人群挡住了视线。他缓缓闭上眼睛,他要保持体力。已经预见到,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他看见自己赤裸着身体,仰卧在众人的目光里。像刀俎上的鱼。

忽然,他的鼻翼一动,一股熟悉的气味传来。不是胭脂,是皮肤的清冷的气息,让人一凛的刺痛了他渐渐迟钝的神经。

他忙张开眼。

人群里,一个身穿苍灰色胡装的女子挤到了最前面。她头上裹着块破烂的麻布,双眸却似新月一般闪动着泪光。他先是一惊,而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女子会意。只跟在囚车的旁边,时而小跑,时而疾走。

在就快离开玉门关时,人群被轰走。

囚车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行程里,伤口因缺乏诊治而发炎,他开始恍惚。

但他仍鼓励自己不能睡去,因为他总能闻到那如丝似缕的清冷气息。他知道,杜飞华,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他们昼夜不停,在驿站更换马匹,每个驿站都有新派来的精力旺盛的接应人。就这样,保证着这支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向长安进发。

终于,在半个多月后,他们顺利的到达。而姜浪萍,已经气若游丝。

霍光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了他。他仔细的端详着这个男子。之后,将他押入大牢。

女子找到一家客栈,安静的住了下来。这才发现,长安城已经变了样子。街头巷尾贴着誉和玄墨的画像。人们行色匆匆,眼神慌乱,仿佛,那场血腥不过是昨天的事情。不几日,竟隐隐听闻,陛下已经驾崩。

未央宫的门,紧紧的闭着。夏季的雨已如强弩之末,焦烈的秋阳,开始显出泼辣的气势。

姜浪萍就像沉入水底的沙砾,一下子,便消失无踪了。女子焦急的等待着,希望事情还能出现转机。她本打算去找叔叔杜延年,却在看见告示上誉的脸时,停下了脚步。杜延年是谏大夫,他忠直不阿的性格必然不会听信自己的话,怕到那时,连自己也会被抓起来成了朝廷的诱饵。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却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章台。

她低着头,将脸藏在头巾里面。人们拥挤不堪,男男女女,鱼龙混杂。他们对这个胡装打扮的女子大为好奇。渐渐的,竟然有几个男人嬉皮笑脸的围了上来。女子也不理睬,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路。

匈奴侵扰边境,中原人对其本有着彻骨的愤恨,但经常将其与西域各国相混淆。自张骞出使西域以来,带回了不少奇珍异宝和风土信息,人们开始对玉门关以西的这片神秘土地充满着好奇。现见一个身单力薄的胡服女子出现在眼前,自然不怀好意的跟了上来。见女子并不理睬,一个男子竟伸手朝她头上的围巾拉去。谁知,刚伸出去的手,还未碰到对方,便被一只秀气的手抓住。转头一看,竟是个眉间有一弯银月的锦衣女子。众人大惊失色,竟目瞪口呆的望着女子不敢说话了。

女子流水般的眸子,轻缓的从她身上滑过。

“你是西域哪里人?鄯善?精绝?还是于阗?”她身边的丫鬟笑着问道。

见她仍不言不语,恍然大悟道:“难道你是匈奴人?”

女子顿时抬眼看着她,目光里透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神色。

丫鬟拉了拉女子的衣袖。

“宝姑娘,我们走吧,我看此人必然是匈奴人,我们还是不要管她。”

谁知,那女子却定定看住她。

片刻后,缓缓伸出手臂,拉起她的手。

飞华跟在女子身后,走了没多久,便来到倚翠楼。红绡见宝筝带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胡女回来,心里一惊。

“兵荒马乱的,你带个外族女人回来干什么?”她不屑的看着杜飞华。

宝筝也不说话,拉起飞华的手,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杜飞华这一路上神情恍惚,直到被她拖进房里,才焕然大悟。她挣脱了女子,谨慎的将脸围住。那女子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却一言不发。明艳的眸子里,闪动着莫名其妙的亲切。

“你是什么人?”良久,杜飞华开口问道。

女子只是微微的笑着。

转身拿来好些吃的,递给她。

杜飞华苦笑,看来,她是将自己当成乞丐了。

她伸手,将东西推了回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子忙起身迎了出去。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五十多岁的样子,却非常健壮。他见屋里还有一人,顿时转头看向女子。女子忙朝他比比划划。那人表情缓和下来,点点头。杜飞华也不抬头,只静静的望着窗外穿行的人流。

“你是匈奴人?”忽然,一个洪武的声音问道。

杜飞华一愣,这声音竟是如此耳熟。

她忙回过头来。竟然是霍光!她刚欲开口,霍光便接了下去。

“既是外族人,为何会流落在长安?”

杜飞华顿是明白,霍光并不认得自己。

于是,缓缓说道:“我父母是中原人商人,时常走货去匈奴,我与他们失散了。”

霍光点点头。

随即,转过身去,朝宝筝说道:“此事容后再办,先让她住在这里,也好陪陪你,和你说说匈奴的事,我马上要去接昌邑王。”

杜飞华心念电闪。陛下驾崩,此刻接昌邑王,必然是要立他为天子。

霍光走后,丫鬟拿来了许多干净的衣服。飞华却不肯换,只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窗前。暗自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丫鬟却开始嘀嘀咕咕。

“昌邑王?就是那个经常做些怪事的昌邑王?怎么让他来做皇帝!”

杜飞华闻言一愣。

“做什么怪事?”她不着痕迹的问道。

宝筝顿时瞪了丫头一眼,那女孩子却甚是倔强,许是被主人宠溺坏了。她转身来到飞华跟前,撅着小嘴道:“他呀,听说是个纨绔子弟,整日里就知道侍弄花草,逗鱼唤鸟的,从来不做正事,骑射弓箭却样样都松。”

杜飞华再不言语,只顾垂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个月以后,年仅十九岁的刘贺带领了二百多名随侍,赶到长安,登上了王位。

刘贺的父亲刘髆,是李妍之子,封昌邑王。却十分短命,在武帝之前死亡,将王位传给了嫡子,刘贺。

刘贺自幼袭了王位,自然一身怪癖,成天混在女人之中。母亲怜惜他年幼丧父,所以甚为娇惯。以至养成了色厉内荏的性格。

霍光忙于新帝登记,自然没有时间再来倚翠楼。宝筝也便闲了下来。杜飞华仍旧冷着脸,穿着那套不合时宜的胡服。

一日,杜飞华和宝筝到市集去采买,却见汹涌的人群都往白虎门方向奔去,飞华觉得奇怪,顿时汇入人流。宝筝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也带着丫头跟了上来。来到城门下,竟见一个男子,头发散乱悬挂在城门之上。他身体修长,却无力的垂着,双手被绑缚,眼睛忽明忽暗的睁着。

“浪萍!”飞华顿时捂住嘴,眼里涌出一道惊恐的泪迹。

周围人只顾着看向那男子,竟无人注意飞华。然而,宝筝却真切的听见了她刚刚的话。

她仰头朝男子望去。

这时,城头上出现了几个人,带头的,便是大司马霍光。他点了点头。旁边的随从,便走上前来,大声喊道:“众人听好,此人乃刺客玄墨的弟弟,名叫姜浪萍,陛下只给三日时间,若是玄墨不出现,便烧死他!”

飞华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是啊,大司马又怎么是傻瓜,他应该知道,光靠压着他根本不起作用,玄墨知道,只要自己不出现,谁都不会有事。可要下令杀了浪萍,玄墨便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出现,要么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宝筝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出了人群。

定风波 十年生死(九)

宣室殿。

到处都是盛放的鲜花。来自不同花朵的香气交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深沉诡异的味道,在空气中肆无忌惮的弥漫开。每个宫人都不得不掩着口鼻,长期晕染在这奇异的味道里,竟让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很容易出错,这可是要被责罚的。

一个少年将跪在花枝里,将手中的灰色草叶倒入石臼,轻轻的碾着。不时用身上的龙袍去擦抹着额顶的汗珠。

他的脸庞很苍白,五官细小,算不上英俊,两道眉毛,淡淡的,有些阴郁。

“把那女孩带来。”他开口了,声音细小的像风从针眼里经过。

不多时,一个披着淡绿色宫服的女子被带来。她惨白的脸上遍满了恐怖,一直抖个不停。

“把嘴张开。”少年阴阳怪气的说道。

女孩子吓的哭了起来。却不得不将嘴张开。少年从石臼里挖出一块灰黑色的东西放入她的口中。

“咽下去。”他冰冷的吩咐着。

女孩子战战兢兢的吞咽,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良久,却没有任何事情。她松了口气。少年的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下去吧。”

女孩忙躬身退出殿外。

不一会,殿外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宫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掩住耳朵。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起了。少年却似没听见一般。他俯下身去,疑惑的看着那些花草,嘴里还在不断的叹着气。

“陛下,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是不小心才打碎了花瓶,不是有心的!”

女孩子怪叫着冲进殿内,一张脸已经满是红色的水泡,大大小小,极为骇人。

宫人无不惊骇,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脸,扭曲可怖。

少年的眼里竟没有一丝生气。

“哦,朕不是为了这事才责罚你。”说着,他扭过头去。

又将一些黄色的花瓣倒入另外的石臼中。

“朕,不喜欢好看的东西。”说着,他拿起石杵继续卖力的研磨起来。

女孩子被拖了下去。

少年脸上毫无表情。他最喜欢将这些美好的花花草草弄的面目全非,这也让他发现了好多奇怪的现象,有些植物可以让人皮肤溃烂,就好像刚才那种深绿色,上面有着灰黑色条纹的灰条菜。只要吃了它,一碰见阳光,便会全身溃烂。他很满意自己的手段,他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方法破坏美丽。这让他很自信自己的头脑,而不屑于去讨好别人。

傍晚,斜阳西照。宣室殿被染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色。一天的酷热使得空气在这个时候呈现出一种亲和力。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美好。刘贺歪着头,死盯着金色的日轮,直到觉得双眼发酸,才使劲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他都闭着眼睛,肩舆缓缓行进。不多时,便来到了清凉殿。

鸡血石的案头,摆放着各色食物。

众人已经开动。

刘贺却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一块牛肉。这是他登基以来和臣子们第二次共用晚膳。第一次,他们和自己说了很多做皇帝的大道理。这一次,他们又会教训些什么。

他觑眼,瞟向下面的众人。

霍光看了看晙。晙只垂首饮着爵里的酒。邴吉也默不作声。

不多时,一行舞者缓缓入内。鼓乐齐奏,少女们舞动着银红色的水袖,仿佛浮动在湖面的红莲。她们娇艳的面庞像花儿一样眼里,眸子里满是青春的朝气和女性的柔情。

刘贺拿起刀子,狠狠的朝眼前的牛肉割去。

厚实的肉香在刀起刀落间散开,他似乎感到奇异的快意,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肉末溅到了玄色的龙跑上,这才停住手。

众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霍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说服上官燕,下诏请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行为举止古怪的人。

“陛下,可是觉得这肉太韧?”霍光不得已而打断了他。

邴吉皱着眉头。他守在上林苑,可谓离陛下最近,自他入宫两日,便已戕害了不少宫人。

刘贺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乐声停止,舞姬退去。

霍光摇了摇头。

刘贺又垂下头去,将一块肉放入口里,狠狠的咀嚼。

一个杏黄色衣衫的女子飘然进殿,怀里抱着一只凤头琴。众人抬起头,连霍光皆是一愣。宝筝说身体不适,让这女子来替她演奏。然而,脱去了胡服,略施粉黛,这匈奴女子,竟然生的这样好。她如玉的脸庞,像浸润在水中的玉石,新月形的眼中,流溢着清冷的孤高。女子侧过头,左脸颊现出一块不大的红色胎记,竟如桃花一般形状。刘贺仰起头,他脸上的肌肉顿时跳动起来,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阴森可怖。

女子放下琴,开始演奏。大家都被她的惊人的外貌所吸引,并没有听她演奏的是什么曲子。刘贺的食量很小,刚吃了没多少,便起身离开。他知道,酒过三巡,霍光定然又会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你跟朕来。”

她朝杜飞华指了指,转身消失在大殿之上。女子忙起身跟了出去。

晙摇头叹气。

“好好的一个姑娘。”

邴吉也抬眼看向霍光。

“大司马,此事,是否太过草率了。”

霍光无可奈何,却有些愤怒,重重的将铜爵摔在案头。

定风波 十年生死(十)

刘贺走在前面,步伐轻的好似没有体重。女子捧着琴,眼里闪着令人心寒的光。来到寝宫。刘贺一挥手,下人们一溜烟的消失了。

一道冷风令女子一个激灵。刘贺只负手朝殿内走去。空旷的寝宫里,漆黑一片。女子忙跟了上去,却一瞬间便找不到刘贺的身影。一股奇怪的香气向她袭来。她有些紧张,手紧紧的攥住手里的琴板,看来,刘贺定然是习惯了在黑暗里穿行。她静下心,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忽然,一道火光将黑暗划开了一道裂痕。刘贺苍白的脸,在火光背后忽明忽暗。他死灰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女子,片刻,将手轻轻举了起来。女子忙俯身过去,伸手接住他高高举着的手。他俯下身去,用无神的目光注视着女子的眼睛。片刻,又伸出手去,将她的头轻轻扭转。火光中,那桃花般的胎记似乎胭脂一般,即将融化开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贴着女子的皮肤,轻轻滑动。而后,他叹了口气。眼皮却开始无端的跳动。接着,缓缓的坐了下来。

“你是个有缺陷的人。”他病恹恹的声音响起,贴着飞华的耳朵,像梦中的呓语一般。

飞华先是一愣,而后才恍然大悟。他说的是自己脸上的胎记。于是,忙垂首道:“此为胎记,并不是胭脂,陛下说的是,奴婢是个有缺陷的人。”她声音冷定,不慌不忙。

刘贺漠然的点了点头。

“这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

“汉家名字是……淖方成。”

女子抬起眼,只见眼前的男子年纪尚轻,惨白的脸竟透出隐隐青。猝不及防的,男子忽然扯落了她外面的直裾深衣。女子一怔,忙握住他的手。

“陛下是不是病了?”她大声说道。

刘贺一愣。却将手放开。用死鱼样的眼睛看着杜飞华。

“陛下的印堂发黑,怕是要被恶鬼缠身了。”杜飞华忽然说道,吓了刘贺一跳,他一哆嗦。朝四下望去。

杜飞华见状忙又凑上去。

“陛下,我的能看到你身边有好多的鬼。”她张开嘴,口齿里清冷的气息扑面而去,让刘贺一阵战栗。

“你……胡说!”他咬着牙说道。

女子冷冷的笑了。

“陛下,有个人穿着白衣,被吊在空中,他正披头散发的朝你走过来呢!”说着,她朝后退去,眼睛里满是惊怖。

刘贺忙转过身去,四下看着。

“你竟然恐吓天子!”

他到处摸索,不多时,也不知从哪里拿到一只佩剑,拔剑出鞘朝杜飞华刺来。他本就没练过武艺,加之被吓的够呛,因此动作拖泥带水,竟被飞华躲了过去。

“陛下,我没有说错,我来自匈奴,是个术士。”她大声疾呼,却见对面的刘贺竟缓缓的放下了剑,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你能看见鬼?”他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恐惧。

杜飞华忙俯身跪下。

“小女看见那鬼游移不定,似乎还没有完全成型,定然是陛下要杀却没有杀的人。”她忙厉色说道。

刘贺一听,顿时举头朝四周望去。良久,才发出一声浅浅的冷笑。

“朕不怕鬼,朕讨厌的是人!”他盯着女子一双无神的眸子里,流出不祥的光。

杜飞华的眼里顿时闪出一道寒光。她霍的起身,从琴下抽出一支短剑,朝刘贺扑去。刘贺没有防备,竟被扑了个正着,他刚张开嘴,便发觉,女子冰凉的刀刃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他愤怒的瞪着女子,却在发现女子眼里的杀气时,顿时软了下去。女子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他定睛一瞧,顿时大惊。

次日清晨,白虎门上,霍光已派人埋伏下去。刽子手也准备好行刑。长安城的百姓聚拢在城门下。人群背后,一段金色的丝带陡然间出现在风里。就在刽子手扬起手的瞬间。郭云生小跑着登上了城门。

“陛下有旨,放了姜浪萍。”

霍光大怒,拍案而起。在后宫任性胡为也就罢了,如今他竟拿大事开起玩笑。郭云生俯身上前,将一枚金牌递到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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