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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国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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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度君华

【,】

☆、1

楔子

“我还是处_女啊,我真的没有勾引过你们的男人!我继父也从来没有做过那些禽兽事情,你们为什么要胡说?!为什么要胡说?!”

那一年,黄小莲二十五岁,她站在一米多高的石条上,一件一件地脱衣服。四周围满了同村人,有人看,有人骂,有人笑,有人议论纷纷。

黄小莲的皮肤是不属于农村姑娘的白,身材高挑,腰也细。她就这么脱得寸缕不着,脸上的表情像在哭,又像在笑:“我给你们看。”她把手伸进女子最私…密的地方,再次伸出来时,那细长的手指上便沾了一缕鲜红的血。

那颜色太艳,在太阳下刺眼。她却只是笑:“你们看,你们看啊!为什么你们要胡说,为什么?”

人群里渐渐没有人说话,那以后,黄小莲就疯了。她只会说一句话——为什么你们要胡说?

黄小莲三岁就死了父亲,她母亲带着她改嫁到朱阳村。没想到几年后,她母亲也撒手西去,只留下继父跟她相依为命。

四十几岁的男人,跟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的姑娘生活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朱阳镇开始流言四起。长舌的妇人们做完家务就聚到一起,纳鞋底、织毛衣的时候就将二人的奸…情讲得仿佛亲眼所见。

“上次我去给我家那口子送饭,就看见二人在地里就亲热上了,那姑娘也不知羞,还给他擦汗来着,那眉来眼去的呀……看得我都不好意思……”

流言传着传着就成了事实,眼看黄小莲长成了个大姑娘,就是没人说亲。黄小莲的继父左求右求,终于在一个媒婆那里听到一些风声。

这个木讷的汉子回到家里,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晚上黄小莲推开门,就发现他冰冷僵硬地躺在床上,满脸乌青,旁边放着一个空空的农药瓶子。

或许他以为他的死能给自己视如己出的女儿带来安宁,然而家里失了主梁,周围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成了黄小莲的另一场恶梦。

黄小莲栖身在一个早已废弃的防空洞里;她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着,一只老鼠窜过去也会吓得瑟瑟发抖。

坏的时候她会出来骂人,口齿不清,也听不明白内容。但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你们要胡说?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提醒:当升级流吧;言情腻歪写烦了;暂定无男主。=3=

☆、2

第一章:秦小妹

“秦小妹你今天有病是吧,凭啥不让我在这里淘猪草?”池塘边的石阶上,一老一少正在拉扯,老人家年过六旬,高不过一米六,背微微有些驼.如今他扯着装猪草的竹篓,声音越来越大。

而抢他猪草篓子的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常晒太阳、做农活,脸有些黑,身体倒是壮实。这时候她左手抢猪草篓,右手就把老人往台阶上扯:“邱大爷,您今天别在这儿淘猪草。”

老人不干了,嗓门越来越大:“你今天还非得说出个道理来不可!我在这里淘了几十年的猪草,为啥今天就不能淘了?”

小姑娘急得直搓手,见他又往台阶下面走,不由就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会淹死。”

年过花甲的老人哪个不忌讳这话,他顿时就扬手给了女孩一巴掌:“个熊孩子,有娘生没娘养!”

女孩挨了一巴掌,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圈,也不敢再多说,提了自己的猪草篓子就往家里走。

经这么一闹,老人还是很注意,小心翼翼地淘完猪草,见安然无恙,他不免又有些好笑——童言无忌,不说自己识水性,这水塘最深处也不过就两米多高,还真被吓住了不成。

他提着猪草篓子往上走,冷不防脚上的胶鞋一滑,他在台阶上摔了个大马趴,更不好的是右手还抓住猪草篓子,那篓子往下一砸,扑通一声响,他整个人都摔进了池塘里。

猪草篓上斜出的竹篾勾住了衣服,他在水里拼命扑腾,突然想到刚才秦老二家幺姑娘说的那句话——你会淹死。

田边的池塘里淹死人了,村里人全都跑了过去。被淹死的人是东边大院里的邱大爷,儿女们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发现他淘猪草没回来。赶到池塘边一看,只见池塘里到处都是猪草,人捞起来的时候早没气了。

秦菜没有出去看热闹,她在家里做饭,一盆肥肉炒冬瓜就是她们家今晚的晚饭。村里比较穷,她爹秦老二是个屠夫,每逢赶集时都卖肉,一家人生活相对别家来说还算是富裕。

等到冬瓜炒好,外面秦老二和儿子也回来了。秦菜把饭菜盛好端上桌,秦家七口围桌而坐。“这老邱也是,太不小心了,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毕竟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秦妈妈有些同情,又有些后怕,“以后咱们是不是把池子给填了?”

“放屁,哪有死个人就把池子填了的?”秦老二脾气不好,家里他说话别人不敢插嘴,“快吃饭,明天恐怕还要帮他们家抬石头修坟,等会我过去看看。”

秦菜正埋头吃饭,秦老二突然又说话了:“老四,你也初中毕业了,前几天刘媒婆给你说了个男的,有空让你妈带你去见见,以后就别读书了,你三哥读高中、弟弟读小学,家里负担太大。再说女娃成绩再好有啥用,初中文化很不错了,你大姐三姐还只有小学文化呢。”

秦家儿女多,三个女儿、两个儿子,秦菜排行老四,村里人都叫她秦小妹.秦老二是一家之主,受老祖宗影响,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秦菜也不敢多话,答应了一声又继续吃饭。

第二天一早,秦老二去了邱家帮忙,秦小妹做完家务,正在陪小弟做暑假作业。听到外面声音,她跑出去,原来是邱家人请了阴阳先生看地。

“四姐,这个题怎么做?”五弟秦小贵拿了暑假生活问她,秦小妹有点心不在焉,回去教他查了字典,又在门口望来望去。

阴阳先生在后面的柴山上看了半天,终于划下一块地来。秦小妹想了大半天,看众人都要走了,终于跑到山上:“邱大爷不能葬在这里。”

阴阳先生是附近有名的,名号白河先生,经常给人看地。有他在,众人又哪把一个小孩的话听在耳朵里,只是阴宅、阳宅最怕这种不吉利的话,邱家人看在是同村,不好计较,心里却老大不高兴。

秦老二当时就上去给了她一耳光,他打儿女是不手软的,这一巴掌打得响亮无比。秦小妹捂着脸,她还是很倔:“你们别听那个白骗子的话!别葬在这!换个地方。”

传说中的“白骗子”背着手站在原地,丝毫不以为耻。倒是秦妈妈过来拉了她回去,一边走一边骂,秦小妹哭着被拖走了,心里还是气——早知道说出来也没人信,干嘛要说出来?每次都这样!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暗恨——再也不说了,哼!

邱大爷出殡后第三天,邱大爷的三儿子从摩托车上摔下来,当场毙命。邱家人想起当时看地时秦小妹说的话,看见秦老二跟看见仇人一样,秦老二气不过,回家又把秦小妹打了一顿。

又过了三天,邱大爷四岁的孙子突然高烧。家人还没抱到诊所就没了生气。出殡六天,家里接连死了两个人,邱家人开始有点慌了,隐隐地也开始相信是老爷子坟地出了问题。

下午,秦小妹刚割完猪草回来,就见邱大妈在家里喝茶。秦小妹还在为那两顿打生气,也不理她,一回来就去了灶台后面烧火。邱大妈搓着手和秦妈妈诉了会苦,还是忍不住,终于走到厨房灶台旁边,和秦小妹搭话。

开始还问些闲话,后面她终于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小妹啊,上次我们老头的坟……你为什么说不让葬那啊?”

秦小妹很警觉,马上摸脸:“我都已经挨过打了,你们还想干啥?”

邱大妈又安慰了她一番:“秦老二这个躁脾气,我们都没说啥,他打啥孩子。小妹,你告诉大妈,为啥那里不能葬?”

秦小妹看看厨房,秦老二不在,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我说了你们别打我啊。”邱大妈自然连连保证,秦小妹这才说话:“葬在那里,你们家要死五个人。”

邱大妈惊得魂不附体:“五个?已经两个了,两个了!”她赶紧又问,“要死哪五个?”

“邱三哥、邱大哥的小儿子、邱三嫂、邱河……和你。”秦菜仔细想了想,随后又摇头:“不过现在已经葬了,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你们还是去找个先生再看看吧。”

邱大妈颤颤兢兢地回了家,晚上,秦菜梦见自己站在柴山上。新坟刚起,邱大爷坐在坟前,场景跟白天没什么区别,好在她从小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梦习惯了,也不害怕。只上前把他扶起来,突然想起秦大妈的话,不由自主就问:“邱大爷,你这要怎么埋才不会再死人啊?”

邱大爷还是生前的模样,扶着她的手说话:“把坟堆圆,圆了就行。”

梦到这里,秦菜就醒了。

天还没亮,邱家大院里又有人又吐又屙,邱大妈一家人找过来,冲着秦小妹说不尽的好话,几乎就要下跪。

秦小妹只得硬着头皮上:“他说把坟堆成圆形就成,不过先说好啊,只是他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行你们也别怪我!”

秦老二还是有些怕,毕竟人命关天:“小娃家家的话哪能信得,还是赶紧送医院要紧!”

邱家人互相望了一眼,这边把人送医院,另一边就带上铁锹锄头,匆忙赶往邱大爷的坟地。

说来也怪,这次把坟堆成了个圆形的坟包,人却治好了。邱大妈一家口上不说,暗里却送了好些水果、鸡蛋、白糖过来,秦老二推拒不过,终是收了。

事情没过几天,邱大爷末七之时。邱家人毕竟还是不放心,又把白河先生请过来一次。白河像模像样地在房屋四周走了一圈;洒了点米;念了段经,说是经,也不贴切,基本上没人听清他念了段什么,或者他只是唱了段rap……谁知道呢。

反正他像模像样地做了场法事,就在邱家堂屋里坐了下来,大谈邪祟对人类的危害性……呃不,应该说他是开始大讲鬼故事!!

秦菜不得不承认,这厮的鬼故事是讲得真的好,那语气声调、那神情动作、那紧凑的剧情,如果配上音乐,他绝对可以申请主持午夜心跳之类的电台节目。

几个鬼故事讲下来,连站在门口的秦菜都觉得背后有人、脖子上长头、全身发冷。而这时候,白河就从他印着八卦图案的布袋里掏出几张黄纸——我了个擦,他居然就这么一脸高深莫测地开始兜售起所谓的镇宅驱鬼符来。

秦菜强忍住想一扁担把他打跑的冲动,那边还真有许多白痴肯掏腰包的。

“白先生,您一张符居然要卖一百块!!太坑了,少点吧?嘿嘿,您看咱邻里邻外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您说是吧?”有人低声下气地讨价还价。

“嫌贵呀,好说。”白河慢条斯理地从布袋里又取了张符,“这个,只要一块。”

“哈哈哈哈,这个行,这个不错!您也不早说,哈哈哈哈。”那人把一块钱递过去,眉开眼笑,“白先生,两者没有什么区别吧?”

白河指指左边的符:“这个,值一百块,能挡百分之一百的鬼。”

“哦,原来是这样。呵呵呵……额……”那人突然不笑了,“那我这张……”

没有人说话,那人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惨嚎:“艹,那我这张不会是只能挡百分之一的鬼吧?!”

……

秦菜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神棍!”

按理她离得远,众人说话声音又大,这一声嘀咕白河是绝计听不见的。但秦菜分明看见他转过头来,阴森森地冲她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邱大爷末七后不久,就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身材高瘦,却穿了一身旧时的蓝色长衫,卷着雪白的袖子——正是白河。他把秦菜上下打量了一通:“你就是秦小妹?”

他脸绷得紧,秦菜一个乡下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顿时就往秦妈妈身后躲。秦妈妈赶紧挡在前面:“老白你有毛病撒,吓个孩子作死啊。”

秦菜是真有些怕,白河的脸绷得像棺材板一样,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她以为是上次邱大爷坟地的事,也就壮了胆子:“那坟本来就没埋对嘛,关我什么事!”

白河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突然对秦妈妈露了个笑脸:“这孩子骨格清奇,质资不错,反正秦老二也不让她读书了,不如跟着我学徒弟算了。”

秦妈妈急了:“老白你胡说啥,她一个女娃娃家怎么能跟着你学那种东西。”

白河背着手将秦菜打量了一通,又咧着嘴笑了笑,转身走了。

而第二天,秦老二也不知道听白河说了些啥,竟就将秦菜赶到他那儿学徒弟了。秦妈妈跟他又哭又闹:“老白一个单身男人,你让女儿跟他学徒弟,吃住一块,就不怕别人闲话?”

秦老二却是吃了秤陀铁了心,嫌秦妈妈哭得烦人,又打了一顿老婆:“我自己的女儿我不知道操心?臭婆娘给我闭嘴!”

后来秦菜终于知道,其实白河说的话很简单:“让你家秦小妹跟我学徒弟,一个月我给一千两百块钱。”

白河先生,年龄不详,家世不详。前几年搬到镇上,租了两间房子,专门给人看地、算命、卜卦,偶尔还会给遗体化化妆,哪家遇到点疑难杂症也得去找他。反正他缺钱的时候,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缺钱的时候就是空气……打着灯笼你也别想找着。

虽然难免有装神弄鬼的嫌疑,但除此之外,他也没做过啥奸…淫掳掠的事,是以在镇上,风评还算不错。

只是,当秦菜真正拜倒在他的灯笼裤下之后,秦菜崩溃了。

这个人真正总结下来,应该是这几个字——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

尼玛能不能叛师啊……

☆、3

第二章:白河先生

白河要收秦菜为徒,秦菜万不料他是打算来真的。

白河租的房屋在镇上,离家里大约八里路,一大早,秦老二就催着她出门,日后就住在白河家里。

秦妈妈万般不愿意,仍是啼哭:“老头子,白河来历不明,又是个单身男人,你让老四住到他家,还不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啊!”

秦老二丝毫不为所动,其实他也没办法,白河的要求里就有这一条。他横下心把秦菜赶出了家门。一千二百块钱一个月,不是小数目,她一个丫头片子,去哪里挣呢?

秦菜就这么带着几件衣服住到了白河的出租屋里。

当天,白河便带她进了内室。秦菜这才仔细打量他的住处。镇上还没有到寸土寸金的地步,房子宽敞,外面一间摆了许多香烛冥器,里面左右两间房,左边是卧室,右边空置。

白河直接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卧室,秦菜就唬得面色发白——难道这骗子真的有什么下流的企图?

她正寻思着用什么东西自卫,却发现白河的卧室里间还有个小房间。外面几个房间都不时可见灰尘,唯独这个房间十分干净。

秦菜一头雾水。进到里间,发现里面安置一座神台,上面供着几副画像,其中一副画的不是人,倒好像……好像三朵红色的蘑菇。

白河抽了三柱香,随手一翻,三柱香奇异地点燃。秦菜大为惊奇,正要细看,白河却把香递给她:“跪下,磕头上香。”

拿人手短,白河实在是不想吐槽,索性乖乖地上了香。

然后是拜三清、四方神仙,拜祖师张角。最后白河笔直地站在旁边,神色严肃:“再磕头,拜我。”

秦菜不服:“我为什么拜你?你做过什么值得我磕头的事?”

白河沉默半晌:“我给了你一个月一千两百块钱的工资。”

“……”尼玛!秦菜深吸一口气,好吧,看在钱的份上,磕头就磕头吧。不过这家伙不会有什么精神病吧?

白河等她拜完才轻声道:“正所谓投师如投胎,你既入我门下,在出师之前一切事宜都归我掌管。你俗缘未断,师父也不赐你名号。”他的目光看向神台后面的画像,忽而又道,“这是吾门祖师。”

秦菜实在是不想笑场,真的。但她还是捂着肚子直不起腰:“白河,你昏头啦,拜三朵蘑菇……”

白河嘴角抽搐:“闭嘴!这是红菌老祖!不得无理。”

秦菜跪在蒲团上,笑得东倒西歪:“什么红菌黑菌,这分明就是三朵蘑菇!”

白河却依旧严肃:“吾道之初,称前三百年徒教师,后三百年师教徒。初入吾道的先辈们并不知如何悟道,见三菌生气旺盛,乃拜其为师,日日奉而悟道。经三百年潜心修行,红菌得悟天道,方才教化弟子。”

他说得严肃,秦菜也收起笑意——不是相信,是怕挨揍。白河垂首肃立,却十分恭敬:“红菌得道之后,化为三清,即如今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

秦菜目瞪口呆:“这三个神仙居然是三朵蘑菇?!”

白河瞪眼:“红菌老祖!”

“好吧,”秦菜摇头——这人是真的疯了,“红菌老祖就红菌老祖吧。”

看在一千两百块钱的份儿上……

一番折腾之后,白河望定她,许久终于递过去一个红包,缓缓道:“日后你我便是师徒,你既入我门下,便要刻苦修行,戒贪、戒淫、戒嗔。我辈身入玄门,便是自领贫、夭、孤之命。为师是三者中的贫……”

他话未落,被正在掂量红包的秦菜打断:“什么平妖菇?”

白河一板一眼地解释:“贫,清贫。夭,少寿早亡。孤,克亲克友。”

“……”秦菜沉默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跳将起来,“我了个去!!坑爹呀这是!!我不要拜师了!”

白河声音出奇的冷静:“不行。”

秦菜怒发冲冠:“现在是什么社_会?你懂不懂什么叫人身自由?凭什么一定要让我拜师?还是入这样又穷又短命又倒霉的邪_教!!”

虽然逆着光,但是秦菜清楚地看见白河唇角露了一丝笑意:“因为我一个月付了一千两百块钱。”

“艹……”秦菜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许久之后她终于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你狠。”

拜师之后,白河用黄毛边纸写上秦菜生辰八字和一些奇怪的字符,在祖师爷像前焚烧。之后便另外给了秦菜点钱,隔壁房间里只有一张铁架床。秦菜又买了被褥、床单等,算是真的在这里安置下来了。等她忙完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夏天天黑得晚,她正在门口择菜准备煮饭,突然前面街道上秦老二骑着自行车越走越近。

秦菜连菜都没丢,握着半把豆芽就冲过去:“爸!”

秦老二只看了她一眼,连车都没停:“嗯,家里猪有点吐,我去叫刘大看看。”

秦菜还来不及说话,他的自行车已经行过了她面前。秦菜只有对着扬起的尘土轻轻说了声:“哦。”

秦菜在家就是个勤快的丫头,在白河家也闲不住,过来就把屋子里内都收拾了一翻,又把桌椅和那些冥钞冥器都擦了一番。就他和白河两个活口,不用煮猪食、喂猪,秦菜倒还省了不少事儿。

吃过晚饭,天渐渐黑了。秦菜突然有点想家,她在门口等了很久也没看到秦老二,心知他可能在自己做饭的时候已经回家了。

这个家离她只有八里路,她走的话四十多分钟就可以到,可是她不能回去。如果她偷偷跑回去,白河反悔了,秦老二肯定会狠揍她一顿。

六点多,以往这时候该是全家围着桌子吃饭的时间,秦菜心里空空落落的。见白河闭目养神,她把锅里剩下的饭菜都热了热,装在一个塑料盒子里,悄悄出了门。

往家的方向走差不多一里路,旁边有片玉米地,地和公路中间有个防空洞。秦菜把塑料盒子放在洞口。洞里面的阴影里坐了个女人,秦菜也不说话,蹲在洞口看了她好一阵。

她嘴里零零碎碎也不知道念了些啥,不时又突兀地笑一声。

秦菜很久才起身,她知道这个女人叫黄小莲,也知道她是怎么疯了的——黄小莲发疯的那一年,她也在人群之中。九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起哄。

天色彻底暗下来,秦菜终于回了屋。

白河坐在柜台里面的藤椅上,左手执毛笔正替人写着纸钱封面,眼睛却在看她。秦菜放下饭盒,没好气:“看我干啥?”

白河也不生气,只用毛笔杆敲了敲搪瓷的茶杯。秦菜没办法,只好又给他泡了茶。

茶泡好了,他又埋头写字。他人品不咋的,偏生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镇上的人有点什么红白喜事都喜欢找他写对联。他示意秦菜在柜台外面的凳子上坐下来,写好一封纸钱才不紧不慢地问:“你如何知道邱家老太爷的坟会死五个人?”

秦菜也给自己泡了杯茶,心里也明白过来——还真是为了这事兴师问罪的:“你管我。”

白河神色严肃起来:“说。”

秦菜也学他的模样用杯盖抚开茶叶浮梗:“作梦梦见的,你管得着吗?”

白河也并不惊讶,只是搁了笔,又喝了口茶才道:“讲讲你的梦。”

秦菜便开始讲她的梦,白河越听神色越温和,他似乎……挺高兴的:“其实世界分阳阴两面,两界之间只隔薄薄一层。这两个世界原本是平行的时空,也就是说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明白吗?”

秦菜搔头:“这是……要改成科幻吗?”

白河不紧不慢,继续道:“这两个时空的人大多抵背而存在,阴面的时间比阳面快,所有的事都是阴面已经发生,然后阳面才会跟着发生。而有的人同阴面的自己中间这一层间隔比较薄,所以能敏锐地感应到一些将要发生的事。大多数人同阴面的自己隔得厚,而且精神凝聚程度不够,渐渐地完全失去了这种能力。”

秦菜总算有点明白了:“你是说,在我背后还有一个自己?”她往自己背后看了看,心里也有点发毛。

白河微笑:“其实邱家老太爷的坟地没有问题,只是出殡时间和死亡时间犯冲,形成了梅花煞。花有五瓣,转到一瓣死一个人。坟堆成圆形之后去了花瓣,转不到也就不死人了。也就化解了煞气。”

秦菜撇嘴:“吹吧,你既然知道干嘛不帮忙吗?事后诸葛亮!”

白河又拿起笔,蘸了墨接着写字:“因为我烧了个龟壳,发现是吉凶莫问之象。先时我也曾有不解,后来方明白。”他抬头看了秦菜一眼,似乎也不愿多说,“有些事,时间久了你也会明白,不必急于一时。晚了,给祖师爷磕头上香,睡吧。”

秦菜也不想客气:“那我真睡啦?”

白河头也没抬:“嗯。”

那一晚,秦菜没睡踏实,总怕有人进来,更怕进来的不是人。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半点动静没有。一直到窗外天色发白,秦菜终于睡着了,梦见秦老二和秦妈妈来看她,笑着说接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渣一会认真写这个故事;感谢宝贝儿们幼苗时期的陪伴哈;也感谢wowow3am童鞋的霸王票哈;爱你们。=3=  关于三清的来处;民间传说很多;有的记载是盘古一气化三清。但是红菌老祖这个传说也是真的存在的;具体神马情况相信只有问这三位了。。。。= =  因为实情不可考;听听就算了;不必当真哈

☆、4

第三章:UFO。

第二天,白河给秦菜的任务是学扎纸人。这可是个实打实的技术活儿,先以竹篾为骨、纸为皮,最好用糨糊,有时候赶时间就用胶水、胶布,反正外表看起来像就行。

秦菜对竹蔑不陌生,但是扎纸楼、纸人什么的就有难度了。费了半天劲终于扎出来一个纸楼,但想象力太发达,成品的长相超越了地球的种族。

白河站在“纸楼”面前深情地凝望了它半晌,最后默默地走开了。

十点多有人进来拿写好的纸钱,白河把钱收了,又引着人去挑纸扎洋楼、汽车什么的。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腆着啤酒肚,戴着墨镜,也不问贵贱,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大堆,最后他站在秦菜扎好不久的纸楼面前,终于有了和白河同样的疑惑:“这个是什么?”

白河稍作停顿,随后坦然:“UFO。”

……

秦菜绝倒,那中年男子顿时一脸惊叹:“连这个都有!”

白河面不改色:“与时俱进。”

中年男子一拍大腿:“来一辆!!”

秦菜崩溃了,尼玛那是楼房,老子扎的楼房!你家楼房能当UFO啊!她当时就幽幽地插嘴:“就算真有UFO,你觉得你家祖宗会开吗……”

“所以你还需要烧一本操作说明书。”白河跟在中年男人身后,只淡淡地瞅了秦菜一眼,气定神闲。中年男子还在看麻将桌,白河的下一句话却毫无疑问引起了他足够的重视,“不然他要是不会用,让你下去教就不太好了……”

……

当天下午,店里不仅卖出去了几个“UFO”,还顺便卖出去了几本“操作说明书”。秦菜扎纸扎到后来,胆子也大了——反正白河卖得掉,她大胆地随便胡乱扎了一通。速度倒是快了许多。白河背着手,原本还指导她,后面就发觉这个徒弟俨然已经无师自通了。

扎到中午,秦菜的手被竹篾割了好几道口子。白河从抽屉里掏了药给她,还没递到她手里,突然想起什么,遂又收回:“这药太贵,徒弟啊,你还是用创可贴吧。”

……

如此扎了几天的纸人纸器,秦菜就开始受不住了:“我说,你不是应该斩妖除魔的嘛,天天让我糊纸人算什么事啊!”

白河不为所动:“糊纸人是吃饭的手艺,斩妖除魔是问道的手艺,你连饭都吃不饱,问什么道?”

秦菜冷哼:“没本事就是没本事吧,就会忽悠人。”

这几天正逢中元节,纸烛店生意好得不得了。秦菜手都扎肿了,白河那个小气鬼终于让她用了一次药。她双手涂着药还要给他泡茶煮饭。好在平时在家里也是做惯了活计的,没那么娇贵,她倒也没抱怨。

下午时分,突然有人火急火燎地来找白河,说是孩子吐得厉害,不知道怎么了。

白河正在逗弄他养的那只中华草龟,闻言只是淡淡道:“孩子吐应该去医院。”

对方却急了:“白先生您行行好,千万给看看。孩子病发得急,从发病到现在才一会功夫,眼瞅着就脸色都变了。”

都在一个镇上,来人姓唐,叫唐文殊,家里离得近,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白河就去了他家,离铺子隔着不到两家人。进去之后就见唐文殊的媳妇抱着孩子,孩子嘴里不停地吐出白色的泡沫,脸色发青,眼瞅着是快没了。

白河也不多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今天中午,家里可有动过土?”

唐文殊想了想:“没有哇……”

白河看着孩子情况,也冷了声音:“仔细想!”

唐文殊突然大悟:“中午那会我钉了两根钉子挂墙画算不算?”

白河二话不说,和他赶到堂屋的墙面前,先将两根钉子撬了出来。然后他让唐文殊拿了一碗水,在房子四周走了一圈,念念有辞了半天。唐文殊和媳妇也不敢打扰他,只得守着孩子。

说来也怪,钉子拔掉后不久,孩子就没有再吐,闭着眼安安静静地睡了。

白河回来时碗里的水已经没了,他将碗递给唐文殊,只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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