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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第一天就对校草告白是否做错了什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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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晏语调温和:“好。”
“不好。”
“好。”
“不好。”
“好。”
两个人反复进行着这样的对话,过了不知道多久,谢翡在顾方晏怀里轻轻闭上眼睛,嘟囔:“你怎么还不回去上课?”
顾方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笑着说:“你担心年级第一的位置被别人抢了?”
“不是。”谢翡矢口否认。
“我跟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顾方晏道。
“那竞赛呢?”谢翡又问。
这个问题比刚才的更为严肃,顾方晏可以不听普通的高考课程,但是竞赛没办法完全自学,就算他周末的竞赛班不去,寒假还有个冬令营在那等着。
顾方晏微微抿唇,道:“明年再去,我们一起。”
“不行。”谢翡摇头,紧跟着从顾方晏怀里挣脱出去,这次他没选择回房,而是去了沙发上,把咸鱼抱枕揉进怀里。
顾方晏的这套房子,原本走的主色调黑白灰,家具陈设和这个主人一样,里里外外透着冷淡。但谢翡和他在一起后,时不时往里面填充了许多明朗色调的装饰物。抬眼一望,家里看上去温暖温馨。
中秋蹦过来,把谢翡身旁的大红胡萝卜抱枕给推到地上,刚坐好,结果被顾方晏丢开,占了位置。
他捡起地上的胡萝卜,把过来挑衅的猫拦住,对谢翡说:“你的事要放在第一位。”
谢翡却说:“顾弟弟,你这样,我会很难过。”
难过于成为顾方晏的拖累,难过于成为他前进路上的阻碍。如果顾方晏是翱翔天空的雄鹰,谢翡觉得自己则是一块重石,绑在他的双翅上,让他无法自如飞向天空。
这话刚说出口,就听见身旁的人笑着说:
“练习跑步的人总会在腿上绑两个沙袋,甚至逐渐加重,久而久之,摘掉之后会跑得更快更加轻松。”
“诡辩。”谢翡皱了皱鼻子。
“事实。”顾方晏道。
谢翡保持着盘腿靠坐的姿势,目光飘向阳台外,冬天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云压得很低,仿佛要垂到对面的房顶上。
他不喜欢这样的景色,没多久收回目光。
“吃东西吗?”顾方晏提起最开始的话题。
“不吃。”谢翡摇头。
顾方晏捏住他下颌,让他看向自己,认真地说:“我饿了,想要你陪着我吃。”
就算是生病,谢翡也没办法拒绝顾方晏的一些请求,他不太情愿地起身,慢慢吞吞走去餐桌旁。
自从开始吃药,谢翡胃口就变得不好,吃了两三个乌梅小番茄,再挑了几片水果捞里的草莓,就不愿再动勺子。
顾方晏准备得也不多,把剩余的吃了,和谢翡一起去沙发上,挑了部电影来看。
是《哈利波特》的第一部,谢翡习惯性地准备上了薯片和可乐,但开始后20分钟不到,就睡着了。顾方晏把电视音量调小,找了条毛毯,帮他盖上。
顾方晏注视着落地窗外的那株寒梅,看了会儿蜷在懒人沙发上睡觉的中秋,目光回到谢翡身上,接着,以邮件的方式联系了谢翡的主治医师和心理医生。
谢翡和心理医生的谈话他没有参与,但他隐隐约约知道谢翡的结在哪里,也大致清楚谢翡乍然丧失学习能力的原因。
——谢翡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他做不到。他下意识信了这个声音,所以陷入了名为“无能”的困境,丧失了前行的力量。
他得帮他。
路途遥远艰难,他会陪着他走。
谢翡睡了半个小时便醒来,看见电影仍在播,伸手拆了薯片,吃掉小半包后,被顾方晏接过去。他现在吃不了太多的东西,但如果浪费了,会非常烦恼。
临江市的天气不好,除了雨就是阴,少有阳光灿烂的天气。顾方晏查了查别的地方的天气,伸出手指挠了挠谢翡下颌,问:
“想不想去南边玩?”
“你要上课。”谢翡打着游戏,不给他半片目光。
“我会把课本带上。”顾方晏说,“还是说你不信我的自学能力?”
“猫怎么办?”谢翡问。
“放回家里。”这个“家”指的是镜月湖,顾方晏语调轻松,“海城你去过太多次了,这次我们去更南一些的海岛上,怎么样?”
谢翡终于偏过头来看他,“你家的岛吗?”
顾方晏:“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们家没有私人海岛。”
谢翡果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那可真没意思。”
“以后给你买一个?”顾方晏笑起来。
谢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上,慢条斯理把这一局打完,才点头:“勉强接受。”
第67章
谢翡不太想去不熟悉的地方; 地点最终还是选择在了海城,出发时间定在第二天一早。
做好决定后,在谢翡的监督下; 顾方晏装了十几本书和习题册; 以及厚厚一叠崭新试卷。按谢翡的话讲,就是“我现在不能学习了,所以你要连带我的那份一起努力”。
到了晚上,临江市开始下雨; 并不大,绵绵密密的,飘在夜空里根本看不太出; 但依旧困扰街上行人。顾方晏要出一趟门; 谢翡给他准备好了伞,接着窝回懒人沙发里; 拿平板看漫画。
虽然谢翡表情不是太明显,但顾方晏还是感受得出,这家伙有点小开心。
“我要出去; 你就这么高兴?”顾方晏换好了鞋; 倚在门上,不咸不淡地问谢翡。
“顾弟弟,你都18了; 是一个独立的大人了; 不能过于粘人。”谢翡仰躺着,手臂伸直举着ipad,说得慢条斯理。不过这话说完后; 他抬了抬头,看向顾方晏; 小声补充:“但是不可以不回来。”
顾方晏低笑了声:“10点前肯定能回,要带什么吗?”
谢翡想了想:“章鱼小丸子,多加海苔碎。”
“好。”顾方晏点头,拿起立在一旁的伞,转身出门。
一刻钟后,顾方晏来到位于步行街上某个咖啡厅。
店里正播放一首舒缓的轻音乐,他径直走到最深处,在一个长发扎成马尾、双眼湛蓝,穿一件暗红衬衫的Alpha对面坐下。
“这是阿翡以前的琴。”裴星原开门见山,将一个漆黑哑光的琴盒提到桌上,推给对方,接着拿出另一个漆面幽亮的琴盒,“这一把是根据你的要求,从我一个熟人那弄到的欧洲老琴。”
“多谢。”顾方晏把琴收过来。
“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为了帮你。”裴星原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看着顾方晏,语气认真目光严肃。
“阿翡很喜欢音乐。当年明姨自杀,他受到打击没办法再拉琴,非常痛苦。虽然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不再把那些痛表现出来,但其实一直都在。这一次病发,心结仍在这里。换而言之,如果他依旧无法重新拿起琴弓,就永远走不出来。”
“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回到那个世界、站回那个舞台上,因此我希望你能帮他。”
顾方晏语气坚定:“我当然会帮他。”
裴星原满意点头,但紧接着,话锋一转,语调渐低:“还有一件事,他的那位老师,昨天下午手术失败了,葬礼定在7天后。”
“他情绪不好,葬礼就不参加了,等他恢复之后,再带他去墓园看望。”顾方晏不假思索道,“暂时也别告诉他。”
裴星原说了声“行”,拿起身旁的大衣,起身告别:“走了,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嗯。”
顾方晏在这里打包了一份提拉米苏才离开,接着转去另一个店铺,买谢翡要吃的章鱼小丸子,然后去了负二层地下车库。
他惯常坐的那台迈巴赫亮起灯,司机从驾驶座出来,为他拉开后座车门。
“这两把琴先送去海城。”顾方晏淡声吩咐。
前方的人应道:“是,少爷。”
海城是一座临海的小城市,位于热带,一年之中没有明显的四季变化,只分多雨期和少雨期。这座城市人口不多,生活节奏很慢,树荫下的人笑着下棋打牌喝茶,青石板上摇摇晃晃过去一辆板车,院墙上的猫甩甩尾巴,连呵欠都打得安详。
小院位于一条叫做十一街的长街尽头,院子里栽满了花,靠着墙还有数棵芭蕉,宽叶莽绿,风吹过时摇晃起落,如同一波又一波绿浪。另一边有个葡萄架,爬满青翠的藤蔓,一串一串果实垂挂下来,晶莹得仿佛能滴出水。
厚重的冬衣换成夏服,谢翡踩着一双拖鞋来到院子里,坐进葡萄架下的摇椅。时间还早,太阳仍在东方,偶尔几缕阳光从层叠叶间筛洒落下,暖意轻柔幽静。
他手里拿着本漫画,却对同样来到葡萄架下的顾方晏这样说:“顾弟弟,你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许偷懒。”
葡萄架下有石桌石凳,顾方晏把几本练习册放上去,幽幽地说:“前几天我才听见有个人说,又不是养不起我。”
谢翡翻开漫画遮住脸:“你听谁说的?谁要养你?能把我一起养了吗?”
顾方晏:“呵。”
早上起得太早,谢翡在摇椅上晃着晃着,就闭眼睡过去。
这边温度高,睡觉不需要盖薄被,但谢翡现在习惯睡觉的时候抓点什么,顾方晏不得不进屋给他拿了个枕头。
太阳在天空中缓慢移动,顾方晏坐在谢翡对面,不紧不慢地刷题。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谢翡翻了个身,手里的抱枕掉落在地。
下一秒,他似有所感,往下伸手。
“醒了?”顾方晏倒了杯水,用杯壁轻轻碰了一下谢翡脸颊。
谢翡迷迷糊糊睁开眼,拖着绵软的调子“嗯”了声,鹏过水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饿了。”
“想吃什么?”顾方晏问。
这边一早就备齐食材,并且请好了烧饭阿姨都,本可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谢翡偏偏不。他坐直上半身,看了眼顾方晏和桌上的书本,道:“我想吃烤肉。你做题,我来烤,做对一道奖励一块肉。”
顾方晏看了谢翡半晌,说:“还是我来吧。”
谢翡没答应和他在一起之前,非常有自知之明,从不把自己的短处露出来,但在一起之后,就开始作妖。顾方晏有幸见识过他的厨艺水平,除了烧白开水、煮白水蛋外,这家伙无论弄什么都能烧糊,简直是以搓麻将的目的来做饭。
这家伙以往对做饭并不感兴趣,但这一次,很执着。
“我的水平不高,恰恰说明我进步空间大,但你不让我尝试,我永远没有成为王者的可能。”他眼神坚定。
顾方晏沉思几秒:“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你不用强求,也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你在歧视我。”谢翡皱起眉,一脸严肃。
“事实而已。”顾方晏道。
听见这话,谢翡如同一滩液体软了下去,倒回摇椅里,再将手一抬,把书盖在脸上。
他现场表演自闭。
“……行吧,你来。”顾方晏无可奈何,不得不答应。
谢翡噌的一声坐起来,把书和抱枕都丢桌上去,撒丫子跑向厨房。
顾方晏跟在他身后,忧心的同时又有些欣慰,谢翡终于看上去有精神了些。
他们花了一些功夫,支起烤架点燃木炭。谢翡根据过往见识,学人家卖烤串的那样往烤架上刷油,没想到滋拉一声,火苗冒出十几厘米高。他秒怂,跟个兔子似的蹿开,等顾方晏丢了片五花肉上去烤着,火势渐小,才挪回来。
“纯正的炭火烤肉,你要夸我。”这混账把“火”字咬得极重,还捅了顾方晏一手肘,洋洋得意地说。
顾方晏面无表情把架子上的五花肉翻了个面。
谢翡默默去另一边,搞了两块腌制好的鸡翅中上去,然后凝视顾方晏:“顾弟弟你要做题。”
“你把这里烧起来了怎么办?”顾方晏问。
他想起刚才那一幕,内心挣扎几秒,最后放弃:“……行吧。”
于是院子里的两个人都站在了烤架后。谢翡尝试烤茄子,但很无奈,这玩意儿放上去没一会儿就软,他技术又不到家,等夹起来翻面时,底下已经糊了。谢翡又试着烤玉米,这东西对他还算友好,烤熟需要的时间略长,且不会软不会烂。
到后来,东西都熟了,可以蘸酱吃的时候,谢翡的成品就一个半玉米——有半个还是烤焦了,被他无情丢弃。
午饭过后,谢翡当起了监工,吃着水果零食喝着酸奶果汁,监督顾方晏学习。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天,顾方晏提议去海边玩玩。谢翡没有异议,并且准备了两大罐防晒喷雾到包里。
海城很小,不似那些著名景点,海湾里人多得跟煮饺子似的,水干净清澈,海水折射阳光,蓝得透亮。
顾方晏在海滩上撑开一把遮阳伞,谢翡铺好沙滩垫,把防晒喷雾拿出来。
“顾弟弟,想来想去,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这张脸,所以一定要保护好,现在闭上眼。”谢翡站到顾方晏面前,严肃地说出这番话后,按下按钮,往顾方晏脸上滋了一大片喷雾。
接着又说:“要拍打直至吸收哦。”
但这家伙说完就不管了,转身边朝另一边走,边往自己腿上喷防晒。
顾方晏哪能让他就这样走掉,手一伸,把人捞回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胆刁民,你想做什么?”谢翡挣扎着问道。
“做什么?帮你涂防晒霜而已。”顾方晏回答。
谢翡穿着花格子衬衫,没有系扣子,顾方晏很轻易就脱掉,抓起另一瓶喷雾,毫不犹豫喷到他身上。
顾方晏下手的地方是腰,谢翡猝然被凉了一下,立刻往后缩,但又逃不开,于是心一横,把顾方晏衣服也给扒了。
两个人开始在遮阳伞底下互相折腾,闹了一通,浑身上下包括头发丝都得到了防晒喷雾的照顾。谢翡不想起身,他坐在顾方晏身旁,脚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去撩拨对方的。
气氛安静,阳光热烈,风从海面上吹来,浪潮一声接着一声,谢翡的目光从细腻的白沙上移开,落到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缓慢开口:
“顾弟弟,我知道你和我哥在谋划些什么,也知道你在这里准备了什么。”
“你都猜到了?”顾方晏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瞒不过我。”谢翡笑了一下,“我还知道你在我拒绝去医院后,私下里偷偷和医生联系。”
“而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吧?猫都会抓耗子,我却跟个废人似的,成天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学,只知道吃吃喝喝。”
“人吃药,就会产生抗性。精神类的药物,多半会有失效的那一天,而且副作用那么大,我才18岁,我不能就这样废了。”
说着,谢翡站起身来,朝着风来的方向张开手臂。
顾方晏从他身后抱住他:“我很高兴你这样说,但你做好准备了吗?”
“没必要做准备,人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准备好了才开始的。”谢翡垂下眼,“我知道那个过程很艰难,但我还是要这样选,我不能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第68章
他们去海边的时候是下午; 回来已至薄暮,灿烂的霞光铺满青石板路,道旁老树的影子倾斜落下; 时常来串门的猫从院墙上抬起脑袋; 打了个呵欠,再伸一个长长的懒腰,轻盈落地,消失在转角的地方。
晚饭是糖醋鱼和番茄牛腩; 再按谢翡的喜好,清炒了一个时蔬。汤炖在砂锅里,是鸡汤; 佐了几味药; 用某种方法去了苦味,闻起来相当鲜香。
谢翡和顾方晏对坐在石桌两边; 他依旧没有养成吃饭时聊天的习惯,却也没急着之后要做的事,筷子动得悠闲缓慢。
日落却相当快; 夕阳逐渐沉没到海面之下; 天光收敛于西侧一线,夜色向四面洒来,整座小城都浸润进幽谧的颜色中。今天的天气相当好; 云层轻薄; 天空澄净,抬头一望,满是星辰。
夜色降临的过程中; 顾方晏抬手在某根柱子上按了一下,藏在葡萄藤和花架中的灯亮起; 光线轻且柔和。
吃饱之后,谢翡放下筷子,坐直上半身,伸了个懒腰:“这回好像该我洗碗。”
小院的厨房里没有洗碗机,生病后的谢翡不太喜欢在家里有陌生人,所以烧饭阿姨一向都是做了饭就走,于是他和顾方晏分工,两个人轮流洗碗。
“不可以偷懒。”顾方晏伸出手指,在谢翡额前弹了一下。
“我就是抒发一下感情,并没有要逃避的意思。”谢翡慢吞吞起身,收拾碗筷。
没吃完的鱼留给那只吃到处窜门、百家饭长大的猫,剩的半锅番茄汤底可以用来煮面,鸡汤留在砂锅里,烧饭阿姨有特殊的技巧,把它变成另外的美味。而烧饭阿姨临走前打扫过厨房灶台,所以谢翡需要做的工作量不大。
他端着碗筷走向厨房,即将进门的时候,扭头对顾方晏说:“你可以去做准备工作了。”
是什么准备不言而喻,顾方晏点头说好,又问:“打算在哪里?”
“院子里吧,可以看见星星。”谢翡道。
顾方晏“嗯”了声,转身走向另一头。谢翡看着他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谢翡在紧张。
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忘不了曾经做过的无数次尝试,忘不了那天在后山破塔上的绝望。但他还是要那样做,他的人生不能永远缩在阴影之后,他必须跨过去,或者找到一道光,把阴影驱散。
谢翡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毅然转身,走进了厨房。
一刻钟后,谢翡回到院子里。
星光静谧依然,花架和葡萄架里的灯光柔和明亮,顾方晏站在石桌后,而石桌上放着两个琴盒。
“为什么带了两把琴过来?”谢翡走过去。
顾方晏轻声一笑:“我以为你都猜到了。”
两个琴盒的其中之一,谢翡极其熟悉,那是他换到4/4尺寸后的一直用的琴,后来琴码有些坏了,送去修理。那时候明蓉已经不再演奏,他便用上了明蓉那把,这把修理好拿回来,就一直放在盒子里。
但顾方晏没有把那把琴给他,而是将另一个琴盒推过去:“你用它。”
“那这一把呢?”谢翡下颌一扬,指着那个哑光黑的琴盒问。
顾方晏对上他的视线,道:“我用。”
谢翡睁大眼,吃惊问:“你会?”
“不会。”顾方晏摇头,在谢翡“你不会你要什么琴”的目光里轻声一笑,说:“所以要你教我。”
几乎在顾方晏说完的同时,谢翡猜出了他的心思。他鼻间一酸,但还是弯起眼,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不用谢。”顾方晏揉了揉谢翡脑袋。
谢翡走到琴盒旁,伸手打开。院子里的灯光是柔亮的白色,照在东西上,不会太过偏离原本颜色,这是一把棕黑色的琴,纹路相当优美,谢翡拿起来仔细一看,拨动琴弦。
声音相当轻灵。
“……顾弟弟,这把琴得80万吧?”谢翡抬起头。
“不瞒你说,拿来的时候打了折。”顾方晏道。
乐器这行,折扣不会给得太大,而且时间太短,顾方晏来不及去价格相对好看的国外拿货。谢翡沉默片刻:“9。9折?”
顾方晏笑了声:“太感动的话以身相许就行了。”
“……”谢翡轻哼一声:“倒也没有感动到那种地步。”
“那打算怎么报答我?”顾方晏问。
他对面的人做出一番思考:“砸锅卖铁还清债款?”
顾方晏眯了下眼。
谢翡又做出了思考模样,目光将顾方晏上下一打量,试探性说:“或者……肉偿?”
“和以身相许有区别?”
“有的。”谢翡认认真真点头。
顾方晏品出他话里的意思:“区别在于不打算负责?”
谢翡笑起来,然后摇头:“顾弟弟你误会了我,我是那样的人吗?当然不是。”
没人提起那座破旧孤塔上被砸坏的琴,谢翡也不去想明蓉生前留下的那些乐谱,说完那话,他把琴放回琴盒,拿起里面的琴弓,慢慢拧紧。
顾方晏看着他的模样,收起开玩笑逗他的心思,低声道:“谢老师,第一课要开始了吗?”
“那就开始吧。”
谢翡往肺腔里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吐出,回忆着当年初学琴的过程,对顾方晏道:“你会弹钢琴,那么不用再学习五线谱,所以首先要认识琴的结构,这是琴头、琴轴、琴弦、指板……”
他用琴弓指着顾方晏手里那把他曾经使用过的小提琴,从上往下,一一讲述。
“小提琴一共四弦,从左往右,分别是E弦、A弦、D弦、G弦……”
“然后是持琴的姿势……”
少年清澈的嗓音落在夜色之中,有几分缓慢,又藏着几分艰难沉重,他向顾方晏叙述着,轮到示范时,抿唇之后,没有半点犹豫,把肩托套到琴上,再翻转手腕,把琴架到脖颈间夹住。
“以左手放开后、琴在肩膀上不掉下去为标准。”谢翡松开手,带着肩上的琴转身朝着顾方晏。
顾方晏尝试一番。不得不说,他是个聪明的学生,普通人练习许久才能做到的姿势,他试了两三回,就找出窍门:“其实是用锁骨支撑、下颌压住的?”
谢翡学会这一点的时候太小,学会过后,就没注意过其中原理,感受了一下,对顾方晏点头。
两个人相对站立,各自在左肩上架了把琴,谢翡看了眼地上的影子,没忍住笑出来。
“这种感觉蛮奇怪的。”谢翡放下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教别人学琴的一天。”
想到什么,又意味深长地说:“万一我以后落魄了,还能靠这个谋生。”
“我会让你落魄吗?”顾方晏不太满意他这种说法。
“我说万一——”谢翡拖长语调,“以前我还想过,如果变成穷光蛋了,就到地铁地下通道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卖艺赚钱呢。”
顾方晏打击他:“地铁站不允许卖艺,你这是违反城市交通管理条例。”
谢翡反驳:“我说的是地下通道。”
顾方晏一本正经:“会被城管赶的。”
谢翡:“……”
谢翡瞪了顾方晏一眼:“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呢?”
“好的,到时候我跟你一起。”顾方晏低低笑了声,改口说,“我现在学会了第一步,下一步是什么?”
“左手的动作和右手拿弓的姿势。”谢翡把琴重新架起来,“至于站姿……业界有好几种说法,但我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行了。”
这些姿势对于谢翡而言,就如同吃饭睡觉那样自然简单,手一抬,就是完美贴合标准的动作。
而学会这些最基本的姿势后,接下来要学习的,便是奏响空弦音。
没有任何意外,谢翡的手开始颤抖。他咬住下唇,想用疼痛让自己稍微冷静些,至少不能在顾方晏面前显得太过狼狈,但是没有用,恐惧就在那里,不曾消散分毫。
那些混着红与黑的画面回到眼前,可下一秒,他被顾方晏吻住。
温柔到了极致的一个吻,又小心翼翼到了极致,像春风融化冰雪,一点一点消弭谢翡心底的恐惧。
画面散了,谢翡颤抖着眼睫,垂下眼睛。
隔了好一阵,他坐下来,伸手拽了一片葡萄叶,轻声对顾方晏说:
“我每次尝试演奏,眼前都会浮现一幅画面。她死去时的画面。”
“她坐在家里那张长长的餐桌后,琴弦嵌在她的手腕里,血流了一地。”
“那天下着雨,我刚参加完一个比赛,拿到了金奖。可她就那样死了,也许是在我上台的时候,也许是在我参加庆功宴的时候。反正,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
话到这里,谢翡说不下去了,他垂着眼,摊开手掌,瞬也不瞬凝视自己的掌纹。他是断掌,掌纹细碎,纹路交叉纵横,没哪一道不坎坷曲折。
“那些都过去了,现在要做的是往前看。”顾方晏在谢翡身前,弯腰低头,又亲了他一下,朝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我们一起试试,别怕。”
谢翡撩起眼皮,看了顾方晏片刻,点头:“好。”
顾方晏挪动石凳,和谢翡并排坐下,重新拿起琴和弓。
谢翡把手放到顾方晏手上,做了一个深呼吸,抬起他手里的琴弓,搭上琴弦,缓慢下拉。
顾方晏手上传来的温度很温暖,与此同时,谢翡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清冽幽冷,透着些许凛然,是雪松的味道,是顾方晏的信息素。
和占有征服不同,Alpha的信息素安抚着谢翡,如最轻柔的微风拂面,似最甘甜的清泉漫过心田,渐渐的,他的手终于不再颤抖。
第69章
Alpha和Omega这两种性别的互相影响在于各自释放出的信息素; 在某些医学领域里,信息素被用作医疗手段,但限于标记过的AO之间。因为标记过后; Alpha和Omega才能在除发情之外的情况下; 直接影响彼此。
不过有一种例外。
谢翡看着自己不再颤抖的右手,轻声说:“我们的匹配度应该很高,很有可能超过了百分之95。”
“不好吗?”顾方晏笑了笑,“说明我们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的是百分之百。”谢翡轻轻哼了声。
“也不是没那个可能。”顾方晏道。
谢翡没接这话; 做这样的假设没有太大的意义,而怀抱这样的期望,得知真相时会失望难过; 所以不如不想。他将注意力放回手上——准确来说是琴弓上。
一记从弓尾到弓顶的全弓被拉满; 手虽然不再颤抖,但奏响的声音并不如何悦耳; 且中间有些许停顿,使得声音断断续续。但比起以前做的那些尝试,已经好了太多。
至少手不抖了。
顾方晏也将视线投过去; 注视着谢翡握在自己手上的手; 低声问:“谢老师,继续上课吗?”
谢翡沉默着做了几次呼吸后,加重手上的力道; 从弓尖开始; 缓慢往上运弓。
“这是上弓。”他道,“刚才那是下弓。”
“区别在哪里?”顾方晏俨然是个好学的学生,在上弓推满、空弦音消失后; 认真地问谢翡。
“在于加注上去的力量,力度不同; 表达出来的情绪也不同。”谢翡道。说完后,稍微抬起了顾方晏的手臂,将弓根搭着的E弦换成A弦。
聪明的学生点出了这个动作的名称:“这是换弦。”
谢翡弯了下眼睛:“没错。换弦的标准是没有杂音。”
他打着拉满两次A弦,又换到D弦,接着是G弦。
换弦自然不止于相临的两根弦间,隔着一根或者两根弦换去另一条同样是基础中的基础,谢翡带着顾方晏走了一遍,或者说借着顾方晏的手重温了一遍,便松开手,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出了很多汗,不只手心,后背和前额都是。
“对于第一课而言,这已经足够了,你自己练习一下。”谢翡晃着腿,故作正经说道。
“你呢?”顾方晏问他。
“我休息一下。”谢翡垂下眼,望着水杯里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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