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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罩我去战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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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麒麟啃着栗蓉饼,等着皇叔出来,孰料那人迟迟不出,便嘱咐无尘:“去看看王爷为何还不出来啊,不是马上就要下山?”
做什么这般羞答答的,不就是从了她么。
过了会儿无尘折了回来:“太……太子,小的知道今要归京,故而将别的衣物都先打包让人运去山下了。”
岳麒麟不明所以:“运下了山?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要孤替你背?也不是可以,不过孤也很懒……运走不是很好?”
无尘小心道:“呃……是这样,王爷知道今日要归京,故而为您预留在外的乃是男装。”
岳麒麟扯扯身上衣衫,有些尴尬:“啊,孤也不知道在哪里随手拿的这件。知道你尽心,多谢啦。你这厮握了孤的把柄,也不用时不时揭孤的短罢,孤是一定会给你好处的啊。”
无尘满脸沁汗:“太子啊,您不曾发现您身上这件袍子也实在……太宽大了么?您恐怕是穿错了。”
岳麒麟又低头扯了扯:“咦,你这一说还真是的,大就大罢,没事没事,你不用挂心。”
无尘擦擦额头,他实在不想拆穿她的,可又不得不:“故而您是穿错了,您的衣裳还在王爷屋里,王爷只得一身中衣,这会儿困在里头出不来……”
64归京记
因为唯有一套衣物周转;岳麒麟只得硬了头皮再次钻入卧室与皇叔交换衣物。她此前费尽心机掩耳盗铃打造的形象,在无尘跟前瞬间垮塌。
无尘装作不知道扭头走了:“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小的还有好些事情要打理。”
初涉□的人确然如同馋猫无异,扎进内室见了他的人,眼睛乌溜溜转,看望着他语无伦次;几乎忘却来意:“无尘让我过来吃……伺候你吃……哦不,穿……”
无尘忙了好一圈回来,看看时辰所剩无多,二人却仍未整装出来,只得再去催促;听见屋内小太子的咯咯笑声:“皇叔饶命,您的胡子……好生痒痒,我讨饶还不行么……什么时辰了,您不能再睡懒觉了,咱们按起先说好的,我亲您两口,你套一个袖子……”
这才又消了声。
亲两口才肯穿一个袖子,我啐……实是卓颂渊一夜未眠,此刻极度困乏,又因为是麒麟来唤,更有些故作无赖。麒麟觉得这样的情郎好生动人。
其实任你平生是个叱咤风云的铁人,此刻窝在山居一隅,与有情人的喁喁私语,耍什么赖皆不为过错。然而这一切落在无尘的耳朵里,他真怀疑里头那个是不是被调了包的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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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雾洲城走官道归京,日行夜停也需四日。卓颂渊问麒麟意思,是否要再放慢一些脚步,一路游历,缓缓而归。毕竟沿途风物美食,也是十分诱人的东西,勒令一个吃货放弃,这实在太不人道了。
岳麒麟却只是摇头:“逍遥在外自然千好万好,但皇上必定万分思念皇叔,叔叔被我一人霸了,只怕小肉包从此要记恨我呢;况您既与丞相说好了半月后归京,如今已然过了时日,怎好再行拖延?这实在太不像皇叔所为,若被丞相知道皇叔如今是我的人,我岂不要背上一个荒淫无度的名声?不妥不妥,做人还当有所节制……还是全速归京的好。”
她还懂得节制!卓颂渊直咳嗽:“麒麟如今倒是十分重诺,想得亦很周全。颇有储君之风。”
麒麟被夸得心头一热,毫不客气道:“皇叔喜欢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本来就严谨知礼持重端方?”
卓颂渊见她为自己贴了一脸的金,呆头的模样十分自信,也只得笑答:“是,恋慕已久。”
岳麒麟得意不凡,探头看马车窗外的景致。
前阵子山居不知时节,只知霜叶如血,夜半开窗见着半月出山,树叶为黎明所酝酿的露珠晶亮;白日照高林,还错觉那是春天,而山风渐渐不再温和,需喝很热的茶,夜里要抱一床很厚的被子入睡,才觉得温暖。
林间密密丛丛的树挡住了凛冽劲道的风,上了路麒麟才察觉季节与来时的不同。毕竟是在南方,道旁的树木还带些绿意,然而即便这样,那几抹绿也已然变得十分黯淡,风一过,便见其间卷落无数叶子,随风乱舞一阵。朔风穿过行道,卷起时带起阵阵尖锐的呼啸。
麒麟看了会儿就觉得脸被朔风剐得生疼,缩回来揉着:“楚国会下雪么?”
卓颂渊抱过她脑袋帮着揉:“会下,不过还早。”
“皇叔来年愿不愿随我去燕北过冬?”
“好。”
“这时节燕北必已是大雪冰封,落了好几场雪了。冬猎绝佳的日子不过二十来天,以皇叔的身手,捕虎猎熊不在话下。至于我么……猎头雪狐给你做件坎肩就好了。”她连同细节都设想好了。
卓颂渊心中温暖,勉力替她将被吹凉的小脸慢慢捂热起来:“你倒是十分高看我。”
乐器麒麟说起燕北滔滔不绝:“您想象不到燕北行宫离舅舅家多近,小时候冬天坐着雪爬犁就能就能到启国都城。上舅舅宫中吃暖锅,我说暖锅里不能只有肉,便拉了人马去湖面捉大鱼,鱼懒得要命,条条都不爱动,随便锤一个冰窟窿,秦将军伸手下去,一气能捞上来七八条。”
这般无忧日子,卓颂渊本来也极憧憬,一听秦伯纲的名字,瞬间又黑了脸:“秦将军真是无处不在。”
岳麒麟这才猛而惊觉:“你一向这般容不得秦叔叔,不会是因为吃醋罢!”
卓颂渊脸上挂不住,垂目道:“你心里清楚就好。”
岳麒麟心中反而乐疯了,皇叔原来老早就那么在意自己是不是同别人亲近,她真是后知后觉。
“我说的那些气话皇叔难道还往心里去了?即便我有心招什么男宠,秦叔叔是长辈,我怎敢动这种歪心思……”话说一半,发现话中的歧义甚多,愈说愈不对,而他的眼神也愈发幽忿,她不由得劝哄,“哎哟,别用这么不置信地望着我,日子久了皇叔自然知道我岳麒麟的为人!我是一根筋只认死理的,在我这儿没有什么变通的道理,我认定了皇叔,自然到死也只认皇叔一个人!”
她说的能有多少真假,他不知道,只知小孩子信誓旦旦的模样煞是动人,似是这天地之间,唯有你我二人而已,再容不下别的颜色。卓颂渊脸色略缓,伺机教导她:“不得将死字挂在嘴边,你尚有你的大燕江山。”
本来这说教言辞她听着甚烦,可这会儿麒麟满眼只有这个人,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连声应和道:“是是是,这个担子我怎会忘记。我是细细想过的,亚父纵然无德,父皇也有一件事情做得不够好,方造就如今强按牛头,非逼得我去力撑局面的尴尬情势,我今后非得吸取教训不可。”
卓颂渊见她难得竟对政事有了见解,不禁问:“什么教训?”
麒麟握拳道:“父皇就是生孩子太少。将来要是我登位,我一定要早早生一堆孩子,让他们替我看着江山,我才好逃出生天!”
她还真是有办法……卓颂渊忍笑道:“如何生?”
岳麒麟乖巧揽住皇叔,趴去他耳畔道:“你说呢?最好个个都不要像我,全都像你,俊美无双、孝悌忠信、聪颖早慧、老谋深算、老奸……”说到后头愈发离谱,挨了他好一个白眼,“反正生它十来个罢。”
卓颂渊捏捏她的脸:“当真深谋远虑。”
麒麟郑重道:“皇叔辛苦了。”
卓颂渊剜她一眼:“我有什么辛苦的。”
麒麟一思量:“咦……对哦,辛苦的是我。好罢,那就七八个,我很喜欢小孩子,我看四五个还是要的……实在不行就三四个好了。”
卓颂渊笑着点出事实:“不错,瞬间缩水至了三个。”
岳麒麟狡辩:“我原先是从父皇的角度琢磨,觉得生多少个都没问题。”
卓颂渊嗤他:“你也想要三宫六院?”
“我不敢!嘿嘿不是,我只要皇叔……方才我想起十月怀胎的人是我不是皇叔!总不能成天大腹便便地见人吧。”她指指腰间,“不说小蛮腰,好歹现在看起来还成个样子罢。那样都不能骑马了。四个还是必须的,两个姓卓,两个姓岳,就这么说定了。我母后是生我走的,父皇让我从小强健体魄,就是为的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她根本不论自己会不会,就大言不惭说要生孩子。
卓颂渊心下感动,又思及麒麟隐藏的心疾,和至今尚无音信的龙舍利……又是一阵潮闷难受,他轻搂过那副小蛮腰,往她耳朵里送气:“我们不着急生孩子。”
麒麟只当他又欲说教,满口应和:“知道知道,凡事当以大业为重,数目既定,之后的事情终是听你的。”
卓颂渊还欲说教,反遭麒麟封了唇而去:“亲亲的事情听我的,再说话就咬你。”
她现在对待他的说教,总算是也有了杀手锏。
岳麒麟功夫虽然大进,依旧屡屡战败,被逼得靠在他身上吁吁气喘,还强词道:“天凉有些鼻塞,鼻子无法吸气……”
卓颂渊替她揉揉鼻翼:“那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该让无尘去买些龙脑香之类的来嗅。
麒麟全然没往那儿想:“怎么办?待我透两口气再来过。”只争朝夕,回了京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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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到了午饭的饭口,无尘停了车,隔着车帘问:“王爷饿不饿?”
半天无人回,后来回他的却是岳麒麟的声音:“他不饿。”
“太子饿了罢,这家馆子是的此处最大的,有金钱鸡、霸王鸭、烤肋骨、琉璃虾、萝卜糕、牛肉馅饼、带肥膏的香酥羊腩……杏仁山药雪梨羹。”
一早上几乎什么都没吃,却称不饿,无尘生怕自家王爷真饿出个什么好歹来,一气报了一串菜名,虽说有情饮水饱,引太子下车吃个饭终归不为过罢。
不料王爷仍悄无声息,那个吃货过了好一会儿才答他:“过会儿再吃罢,孤……也不饿。”
无尘纳闷,那个涩涩的栗子饼能顶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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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半饥半饱地度了两日,总算快进了京城,无念策马出城过来相接,无尘见了无念如见亲人,指着腰间鼓囊囊的银子跟他报账:“出一趟门没花出去几个钱。”
无念奇道:“怎么可能,那个吃货……”
无尘牢骚满腹:“小太子成日匆匆吃碗面就算混过一餐,吃货的招牌都快让她砸了。王爷更甚,一餐只吃半碗……俩人估计就快成仙了。”
无念“哼”一声:“你还是不行,我们是做什么用的?该吃饭的时候就当让他们吃饭,如今知道我的好处了?我在的时候王爷这点节制还是有的……”
无尘深以为然。
这日傍晚刚进京城,丞相府的管家居然半路截住他们:“听说王爷今夜进城,丞相过午便病倒了。”
可怜的丞相……终于掐着时辰病倒了。
65小阿鹿
岳麒麟一闻丞相重病;心内亦是万分焦急。
老头儿孤苦伶仃,平常同她甚是要好;颇有一些同病相怜之意。老儿虽口口声声白养了那个与人私奔他乡的女儿,心底实是无一日不牵挂,无一日不担忧。一头是愧对王爷,一头又思念女儿;煎熬至此,实在是太可怜了。
如今轰然病倒,榻前竟是无一人尽孝,如今皇叔要去探病,麒麟急急恳请:“孤也去。”
皇叔挥退诸人;携麒麟上车道:“忘了丞相来信同我商议的事情了?”
岳麒麟使劲回忆,终于有些印象。皇叔是欲利用丞相病危引女儿归国之机,察人性,顺人情,而后行离间计造成段延卿与燕皇关系之间的缝隙,为她将来归国铺路。所图者远,所谋者深。
她并不怕依着他指的路去走,却极怕到头来走不好,辜负了这个为她苦心筹谋的人,口上微酸:“噢,我知道了,你还想着你的阿玉么。”
皇叔笃她小脑袋:“都胡想些什么,我离京月余,丞相必定还有许多日常繁务要交代与我,今日身子疲累,你该当多多休息,那些事情多半枯燥乏味,你一旁听着助益无多。不若改日再去探望老人家不迟。”
岳麒麟明知他的话都对,终究极为不舍,脸红扭捏道:“呃,我能不能在车中等着?与皇叔分开一刻便觉得……煎熬。”
小姑娘初初得了心心念念中意的情郎,明知即便朝朝暮暮,亦不可能片刻尾随不离的,到真要分离的时候,却又觉得难之又难。
卓颂渊揽了人,往臂弯里搂着:“我何尝不是……怎的还唤我皇叔?”
麒麟羞问:“那唤什么,上回唤了梁王,您又让我改口唤回皇叔,如今难道又要我唤回梁王?”
卓颂渊佯作生气:“随你。”
麒麟轻轻环抱过去,欲将脑袋深埋入他的胸口,柔唤他:“颂渊……”
他的心上似被她吹过拂过挠过,又用柔软的拳轻轻击打而过,那种溢出来的晕眩的满足感酸酸涨涨,几能让他自己托浮起来。他直想将这个怀中的小人揉得与自己变作一个,又生怕将她揉碎了,只好叹息着极轻极柔地抚她脊背:“小东西。旅途劳顿,你听话回去早早沐浴睡下。我又不会一去不回的。”
听到这话麒麟忽而泪水奔涌:“说到这个我更担心!昨夜毒发,实在是把我吓死了,你却非要赶路……”
“在城外耽搁有甚用处?神医身在京城等我们,自然还是早早归京为好。何况自从褚神医用了药,即便毒发不也比从前好多了?”他低声与她耳语,“何况我昨夜想,若是这条路无有尽头,便由得马车一往无前……即便一直受此毒发攻心之苦,却也值了。”
毒发之苦纵然依旧难熬,然而有她伏在怀中温言细语安慰,他恍惚觉得此生苦楚,不过都是为的这样一个结局罢了。
岳麒麟在他胸前蹭蹭通红眼睛:“值什么值,说这种丧气话,你敢死一个我看看!我现在会好好听你的,拼命努力照你说的去做,等我有本事娶……诶?我是说等我有能耐光明正大把你弄来身边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家六口永远在一起!”
一家六口,这算是她铁定下来的人数么?
依旧是欺男霸女的口气,依旧是个小霸王……然而卓颂渊再难言辞,将麒麟牢牢圈紧,久久方道了声:“好。”
麒麟思来想去又道:“颂渊,说起来我挺不是人的,居然好意思说什么爱慕你,根本从没送过什么像样的定情之物么。头一回给你送的是什么?是鹿鞭罢?在鹿洲你还给我梳了头发,嗯,这个鹿字极有意义,大包子的乳名索性就叫阿鹿好了。”
分明是情深意绵的时刻……鹿鞭!他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如何长的,搂着怀中小人儿,真是五分欢喜五分愁:“……你定罢,你定的都好。”
又恋恋不舍诉了好些情话,细细碎碎吻了许久,这才搁下麒麟下得车去。
岳麒麟仍抓着他的手:“明天是不是就要重新开始入宫读书了?”
卓颂渊终究舍不得:“再过两日罢,明日你再休整一天,旅途太累了。”
“那……过两日再见,你多加小心。”
“嗯。”
岳麒麟怔怔目送着皇叔骑上白夜疾驰而去。路面被冻得泛白,北风尖利的声音似是要刺穿车板,天愈发的冷,手和手交握在一起的余温,很快就消散了。
不过皇叔现在是她的情郎了,再凛冽的初冬,情郎的背影融进心底,便烫得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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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麒麟一回府,喜望欢天喜地迎上来:“早就接了信说太子今日回府,怕太子一路劳顿不愿吃大餐,老李特意做了虾子馄饨。”
岳麒麟虽说对他心有芥蒂,究竟是从小伺候自己到大的人,多日不见也觉十分亲切,本又是心头愉悦,便随口道了声辛苦。隋喻自她进门脸孔便是冷着的,麒麟瞥他一眼,也觉得无话可说,径自回房沐浴更衣。
更了衣正吃馄饨,邻人宋福气过府来访,见了麒麟哈哈大笑:“麒麟贤弟出门周游月余,可曾给愚兄带了什么手信?”
岳麒麟心下一凛,差点没滑脱了手中的馄饨。宋福气有好吃好喝每每念着自己,此番在外,先是忧心皇叔的病,后来又屁颠颠随皇叔游山玩水,最后几日忙着谈情说爱,觉得整个人全都晕晕乎乎泡在蜜里的,旁的一切全都抛诸脑后。
出门带礼物这回事,能记得才怪了。
宋福气托一把她的手肘,又道:“麒麟贤弟不想着孤,孤却是惦着贤弟的,近日父皇为孤觅到一块上好翠玉,为孤雕成了一副玉象棋送来,拿着很是压手呢,贤弟就不愿过府一看?”
岳麒麟还欲推说舟车劳顿,人困马乏之类。宋福气已然不由分说拽了她起身:“府上厨子做了鲨鱼丸子,麒麟贤弟不是最喜欢了?”手捏着她右臂时分,还略加了三分力道。
宋福气平常客气谦谨,同她素来皆是礼尚往来,从不做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会儿明示暗示,岳麒麟若听不明白他其实另有要事,这个质子圈,她也算白混了。
故而长叹一声:“再累敌不过福气兄的丸子啊,走罢走罢。”
喜望心急唤:“太子您才刚进门啊,看起来满面倦色,不睡一觉身体怎么撑得住……”
岳麒麟毫不理会,拂袖尾随宋福气而去。
到了闽质子府,宋福气领麒麟进前厅,摒退左右,又关上门,这才一言不多切入话题:“守卫麒麟贤弟府上的那位禁军小将军究竟可靠否?”
岳麒麟心一紧:“隋喻?他……与孤乃是从小到大的交情,若要交恶,便早交了,孤对他还是放心的。”
宋福气摇头:“贤弟不在府中之时,那位小将军听说北上寻你去了。后来许是摄政王派人给小将军送了信,他便安心折回来了。”
岳麒麟犹疑点头:“不错。”
宋福气道:“贤弟勿要多心,我这么问必有缘由。”
宋福气虽是个实打实的好人,但好人备不住脑子精明,身在隔壁,他自然知道摄政王同燕质子无比交好,他父亲又岂能不知。
原来当初那个刺客团里,亦有闽人,薛云鹏抓到人后,对这些外国刺客的确很难下手,便问了皇叔对这些闽人的处置意见。后来依着皇叔旨意,寻常的审问程序完成之后,燕人归燕,闽人归闽,本来也知道问不出个究竟来的。
闽国人无缘无故跑去刺杀燕太子,闽皇陛下对燕皇那是说不出的恨意,你欲杀你侄儿,何故给我惹上一鼻子的灰?闽皇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开罪摄政王,这几个闽国刺客究竟有甚底细,闽人领回国去,闽皇自然命人先去细细摸一圈底。
孰料那些刺客归国之后竟是各自暴毙,死法迥异,经查验却皆是自裁身亡。再派了人去诸家查询,居然户户鱼跃龙门般改头换面刚刚发了大财,一问却是面面相觑,哪户人家亲属也不知这钱财来路,唯悼丈夫儿子死于非命。唯有其中一户的□小儿无意之中透露,他父亲生前练得一身好拳法,曾教导他那叫越家拳法,长大之后,也要教他练习的。
线索到此再也无迹可追。闽皇为此甚是懊恼,只得将此结果知会了楚国皇叔。此事因为看不出有甚名堂来,谁也未曾再度提及。
须知越家拳法在江湖中绝迹已久,得幸学过此法之人少之又少。然而前天夜里,竟有一个人身怀岳家拳法的高手前来寻过隋喻。
此人不走正门,却似犯了错误的岳麒麟似的,意欲借闽质子府越墙入隔壁,故而为警惕的宋福气侍卫所察觉,侍卫只道是燕太子归来,笑唤了一声“太子”,不料那人略一迟疑,教侍卫认出了身形是个精瘦的高个,侍卫出手欲拦,却遭那人一拳击退,翻过墙头飞快走了。
之所以说此人是个高人,是因为那拳虽说挥得不重,却正中侍卫胸腔,侍卫自认,若非此人无心恋战,自己必已受了重伤。那侍卫虽不敌此人,平日里极是酷爱研读武功书籍,早将越家拳的其精髓熟谙心中,他坚称,此人使的必是越家拳无疑。
岳麒麟声音发颤:“如何认定,此人寻的便是隋将军?”
宋福气答:“前夜孤正巧去了丞相府上下棋,侍卫独在府中,不明其中干系,也未多行拦截。这也倒正好令那人大意了,结果便并未走远。晚些时候,孤外出归来,竟遇见一个高瘦背影的黑衣人,与隋将军在巷口拉拉扯扯。隋将军似是十分愤恨,那人却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后来……”
岳麒麟紧张问:“后来怎样?”
宋福气道:“后来隋将军竟是原地立着,失声恸哭,那身形瘦削的黑衣人抚了抚隋将军面颊,拂袖走了。孤本在车中,因为此事有关贤弟府中防务,便命车退返,自行下车避于暗处瞧了个分明。孤回府与那侍卫一经相谈,方才大悟,暗觉此事不妙,贤弟回府,且得多加小心。贤弟……你怎的面色这般苍白?”
66四哥哥
岳麒麟拳头背在身后;一忽儿紧攥,一忽儿松开;如此反复,心绪更是几起几落。
隋喻同自己相识相知也有十二年余,不说肝胆相照,麒麟自问;总算是两小无猜罢。
二人小时候成天一处厮混,麒麟八岁的时候,就被隋喻知道了她的女儿身份。当年她握着刀子胁迫他保守秘密,隋喻人足足高过她一个半脑袋,被她死死逼在墙角;当然不是手无反击之力,然他言出必行,守口如瓶八年,她是个小姑娘这等事,别说对外人,隋喻是连自己的爹娘也从未提过一提的。
麒麟与他刚刚重遇那会儿,心底忐忑,半真半假探过他口风。隋喻被她逼问得急了,还为此发过毒誓:“隋喻若违此誓,宁愿天打五雷轰,当年立得此誓,今日自然也是作数的。”
岳麒麟有入人梦境的本事,从前在燕京的时候,隋喻的梦境她也曾经是入得的。然而自从楚京重遇,这厮许是城府愈发深了,许是故意有所遮掩,总之他不再是那个坦荡无邪的少年,她也再未能走进过此人的梦中。
隋喻看起来待她依旧极好,买好吃好喝讨好麒麟,为麒麟做她吩咐的任何事情,却好似再也回不去当年那般的无猜年月。隋喻对她总有些别别扭扭,既有回到过去岁月的美好意愿,可望着她的眼神,又总是隐隐带些暗愧意味。
后来知了父皇死的真相,岳麒麟大略猜测过此间缘由,隐约觉得此事或是与镇南将军相关,去岁的秋狩场,当属隋喻父亲当日的镇守范畴。难道父皇之死……
不然隋喻何必在她到楚京后退避三舍,见都未肯见她一见。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她与隋喻的兄弟情谊十分深厚,此事她着实不愿深想,也因为相信皇叔一切自有计较,便更是懒得深想。
然而今日宋福气提起了越家拳法,旁人不知这越家拳,麒麟却是很知道的。隋喻的母亲,习得便是一身高明的越家拳法,在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位看起来瘦削纤细风姿绰约的隋家婶婶,还曾教导她练过几日。
后来隋家婶婶极少在隋家遇见,岳麒麟每每羡慕隋喻双亲俱全,严父慈母,自己是没有的。却每每遭隋喻打断:“臣有什么好羡慕的。殿下的父皇与先后感情笃深,又将殿下视若掌珠,殿下过得其实才是极幸福的。”麒麟总当是隋喻宽慰自己,如今回想,难不成是这小子另有苦衷?
如今宋福气所描绘的私会情形……那名黑衣人待隋喻的态度既疑似情人,又可能就是某位至亲之人。麒麟从来不知隋喻还能有甚情人,更不信隋喻会在情人面前恸哭如此,那这人必是他的某位亲人了。亲昵到可以当面恸哭,还能毫不拘谨为他抚面的亲人……
还有这套越家拳法……况且那个还在被通缉的刺客团匪首,不就是那样一位身形瘦削的女子?
此事不堪细想,愈想愈惊。
天气本来就有些萧索,岳麒麟心底真是凉透了。然而毕竟事涉隋喻,尽管隋喻今为楚将,麒麟即便同他交情不若从前,终归还是认他为自家人的。
她出于私心,并不欲宋福气知晓其中详情,便未深作解释,只郑重谢过他,托辞说是困极,回府歇息去了。
**
隋喻守在门边待她许久,见麒麟回府,幽幽唤了她一声:“殿下。”
岳麒麟回身望他:“有什么事?”
“殿下一路风尘,身体可好?”
岳麒麟心中甚恼,你什么话不好对孤明说?孤同你的交情,如今只剩下对面寒暄两句客套话的地步了?
只是……隋喻若真的有意算计自己,她又当如何?理智的做法,是让厨子李立时秘密去一趟摄政王府,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明皇叔。
然而岳麒麟秉性天然无邪,依她的性子,她实不愿将这位儿时玩伴往恶处深想。
她自幼便有了读梦的本事,深觉自己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出于私心,她更想要赌一把。故而她连厨子李都不想唤来,镇定心神思量须臾,只是同他淡淡一笑:“孤很好。将军如今同孤,话真是愈来愈少了。”
隋喻不语。
岳麒麟又道:“将军怎样待孤,孤是不管的,孤总是一贯的心思待将军,有孤一口酒吃,便有将军一口酒吃。”
“殿下近来真是长大了。”
岳麒麟没理,继而到:“孤本来就长大了,并不是近来的事情。父母不是自己可选,如我这般不省心的旧友,亦非自己可选。将军问心无愧便好,从心所欲,勿在为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烦恼了。”
此话道得半是通透,半是不通,岳麒麟斟酌半天的话,竟然多半是在开解隋喻,怪他的意思究竟不多。
麒麟知道了一些什么,隋喻不得而知,然而她今日的话,竟是仍然无比信他,隋喻心中震撼:“祥瑞……”
其实若在从前,麒麟遇事也未必能有如此好的心境。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心底有了想要疼爱珍惜的人,便觉心底光亮四射,这世上可正可反的事情本来很多,若是不可强求,既然自己都已经如此幸运,便不要强求了罢。
皇叔曾教导她与成义,为君者用人,当取大节、宥小过,而士无不肯用命矣。功利一点来看,若是将来真要回去坐那个倒霉位置,隋喻这样的心腹之将,难道不当争取么?待人以诚以信,何愁没有肝脑涂地的人。
岳麒麟觉得自己跟着那个坏叔叔,真是愈来愈阴险了,她忍着点笑,正要进房,隋喻却又唤了她一声:“祥瑞。”
她皱眉转头:“你说。”
“摄政王……他待你可好?”
皇叔待她好还是不好,隋喻知道这个,便有些无甚意义了。岳麒麟果真狡猾了许多,不愿正面答他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反沉声嘱咐:“唉,一道上听闻近来京城刺客猖獗,孤不知是不是又要倒霉了呢。孤得先睡一觉好作准备,隋将军一切多费心了。”
不待隋喻多说,她撇完这句话,径自入了内室。
**
就这样足足过了三日,岳麒麟竟没能见过皇叔一面。
第一日无念来过一回,送了些南边进贡宫里的橘子。
第二日也是无念来的,来管麒麟要桂花露,说是王爷喝完了。幸好岳麒麟早有预备,甜甜蜜蜜寻了一罐让他带回去。
据无念说,因为月余未归,虽有丞相代为撑着,究竟积了不少未决之事,皇叔除了每日进宫给太后皇上请安,就是日夜伏于书案办公,已然两日不曾去榻上睡过一觉了。
麒麟听闻揪心不已:“不睡病怎么会好?到京城的前夜里还毒发了的。神医来信说是路上又有耽搁,尚在京郊,过几日方能过来。”
无念并不知毒发之事,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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