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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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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的云南县北上,西北走邓川州浪穹县南下。从南面登山,飞瀑流泉胜景罗列。从北面脉尽处上山,高岩古洞神奥幽邃别有洞天。
承平不久,边区仍有零星叛乱发生,鸡足山也有蛮人生息,没有骚人墨客偷得浮生半日闲来逛山水。
但这半月来,山中却来了许多不速之客,分散在山崖溪谷之中,替这座山带来了紧张奇异的气氛。
这天是七月十七,入山开始第一站龙潭旁小径,有两个怪人,大摇大摆地向上走。
龙潭是山脚下的一座怪池,池西北山麓有十余座草屋,池西面有一口井,方圆五丈,深有五丈,终年水位相同。
据说,井就是龙潭,下有蛰龙,被一个道法高明的方土,用法术囚在井底,井上建了座井亭镇压云云。
小径从龙潭旁经过,从西北上山,六里后路分为二,北面是登鸡足山的小道。
这两个怪人的确是怪,一个采药老头儿,一个是断了左掌的狞恶怪人,他们是怪医鲁川和鬼手天魔庞天德。
两人并肩而行,不徐不疾向山上走。
怪医鲁川将药锄挪了挪,冷冷地说:“庞老儿,假使司马英不来……”
“不来又怎样?”鬼手天魔撇着嘴问。
“哼!我怪医要牵着你的鼻子走江湖,让他找我老人家。尔是他的长辈,他怎敢不来找?如果他竟然不来,定是毫无心肝之辈,我才不要他做女婿。”
“老怪物,你似乎在做丈人梦哩。”
“呵呵!女儿大了。快三十岁还不想找婆家,做父亲的怎能不担上心事?只怪我这些年来昏了头,替雷堡主配练功的奇药,忙得忘了外界的一切,真是罪过。
我要好好替女儿打算打算,哦!当然也得替我这把老骨头打算,找一个聪明的小伙子传予衣钵。”
蓦地,潭旁倚在井栏旁的一个村夫,半抬起身子怪眼一翻,撒着嘴亮声儿叫道:“喂!两位,谁要找女婿?在下不聋不哑,五官端正,一餐可吃三斤面五斤肉,怎样?可像块做女婿的材料?”
这村夫敞开胸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魔目高额,五岳朝天,鲸鱼嘴上留了两撇八字胡,年约四十余,身材壮得像条牛。
半躺在石栏下,身旁搁了三根乌闪闪的龙头铁杖,他那充满挑衅性的话。流里流气饱含轻蔑的神情,令人看了委实生气。
鬼手天魔鬼眼一翻,正待发作,随又冷冷一笑,忍住了。
怪医鲁川却呵呵一笑,站住向大汉招手,说:“来!小伙子,我老人家有一个花不溜丢的女儿,算得上是含苞待放的枝头一朵花。而我却又想做泰山丈人想得紧,让我瞧瞧你是否有中选的希望。来啦!我老人家老眼昏花,要近些方看得真切。”
大汉距两老不足五丈,井下方是从井旁流出的水潭,这附近的居民,从龙潭(井)中汲水食用,从水潭中洗濯衣物,两老站在水潭旁小径上。
大汉大概是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活该倒霉,大刺刺的站起,拖着铁杖傲然走近,一面说:“两位,回去,山上凶险。”
怪医鲁川眯着老眼,吃吃笑道:“别问凶险,我老人家要找女婿。怎么?你有胆量大言撩拨,却没有勇气受选?怪事。”
大汉鹰目冷电四射,在八尺外屹立,冷笑道:“我丧门神冯权是一番好意。”
“如果老夫不领你的好意,又待如何?”
“你们会后悔。”
怪医鲁川爆出一阵狂笑,笑完说:“后悔的将是你,你会为了你刚才所说的话而后悔终生。”说完,面色一沉,叱道:“狗东西!你该死一千次,但老夫仍饶你一回,滚!”
叱声中,他突然闪电似的冲出。
丧门神知道不妙,猛地一杖扫出,并大吼道:“你找死!”
“当”一声暴震,火花极射,龙首杖给药锄崩飞五丈外,上升也有三丈余,这一声像是石破天惊。
“哎……”丧门神叫,虎口鲜血如泉,踉跄向后退。
怪医鲁川快得像电光一闪,药锄钩住了丧门神的左肩前带,左手连抽。“啪啪啪啪!”四记正反阴阳掌把丧门神打得头左右急摆,口中大牙往外跳,血水飞溅。
四耳光不算,怪医鲁川左手招出“双龙戏珠”,搭上了丧门神的眼皮。
丧门神伸双手扣住怪医鲁川的左手,右足飞起,急踢对方的下阴。
怪医鲁川身躯略向右扭,丧门神的右足擦他的左外侧而过,“噗噌”一声,像从铁柱旁擦过,足内侧反而被擦掉一层皮肉。
怪医鲁川哈哈大笑,指向下伸,接着变色大吼:“滚!狗东西。”
“哎……”丧门神狂叫。
怪医鲁川的左手两指前,有两颗血淋淋的眼珠。
右手药锄一带一扔,丧门神庞大的身躯,凌空飞出三丈外,“噗通”一声,水花飞溅,掉下潭中挣命。
怪医鲁川弹掉眼珠,拭净手泰然举步,一面向鬼手天魔若无其事地说:“司马英那小伙子,我老人家虽未见过,但他在亡瑰谷单人独剑,向天下武林高手叫阵的英雄事迹,我老人家却甚是熟悉,当然啦!要不我也用不着找他。”
鬼手天魔只感到毛骨悚然,皆因那丧门神冯权,乃是中州绿林中第一高手,混元气功刀枪不入,两臂有千斤神力,是河南伏牛山区的巨寇。
但在一照面中,怪医鲁川竟能擦身迫入,丧门神两只手也扣不住他的左臂,硬生生被打四耳光挖掉双睛。
怪医这份超尘拔俗的奇异手法和内劲,如非亲见,委实难以置信,难怪他敢于吹牛,说是即使与天下任何高手为敌亦无所惧。
“乖乖!如果真与这家伙动手,他一个指头,确是可以破了我的鬼手功,可怕!”他悚然地想。
但口中却说:“不是我鬼手天魔自私,我确是希望你是司马贤任的泰山丈人。”
“为什么?”怪医鲁川问。
“有你呵护司马贤侄,六大门派何足道哉?”
怪医鲁川呵呵大笑,笑完说:“你这话倒是由衷之言,六大门派是啥玩意?哼!全是些浪得虚名之徒。”
两人谈谈说说,逐渐向上爬。
小径向西北婉蜒而上,五里左右岭脊上,出现了一间似庙非庙的小寺,这是新建不久的茶庵,一处歇脚喝茶的好处所。
茶庵两廊下,分倚着九名青衣大汉,有些靠壁半躺,有些背靠背倚坐假寐,全是些大拳头粗胳膊的江湖好汉。
听到庵下登坡小径有人声传来,略一瞥视,见是两个采药老头儿,青衣大汉们毫不在意地依然安躺不动。
怪医鲁川和鬼手天魔向上走,还有半里地方可到达,他两人不在乎走路,一路缓行一面谈论。
店门右侧底下,两个青衣大汉背靠背坐在墙根下假寐,闭着眼闲聊,一个说:“五弟,明后天司马英定可赶到么?”
“按脚程论,至迟后天午间可以赶到。”五弟答。
“可靠?”
“这是九重崖那群来历不明的高手得到的消息,他们用飞鸽传书,不会错的,如果消息不可靠,咱们岂会公然在这儿快活?躲在林石间餐风露宿,滋味不好受哩!”
“哦!九重崖那群人真的来历不明?”
“确实如是,他们与到鸡足山的各路朋友有说有笑,十分客气,但对名号及安窑立柜之处,绝口不谈。”
“到鸡足山之人,皆是六大门派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英雄好汉,难道无人看出他们的底细?”
“英雄好汉有屁用,人家主事的首脑根本不露面,只有一些跑腿的人在明处张罗,这些人全是武林的生面孔,谁会不知进退硬盘道?”
“八成胡说,他们竟会将司马英的消息轻易告诉外人?”
“哼!他们不全为了一千两黄金,其中阴谋无从得悉。”
“哼!司马英成了活宝……”
“不,是一千两黄金,武当门下已将黄金带来了。”
“参与的人太多,咱们恐怕白跑一趟。”
“不见得,反正已经分了地域,到了谁的地段该谁取得,就看司马英这位财神爷在何处光临,快下雨了,里面睡去。”
在鸡足山的人,确是知道司马英的行踪,有人用飞鸽传书传来信息,司马英的一举一动,全被人看在眼内。
云南只有一条官道,人在道中行走,断难逃出有心人的耳目,何况暗中策划的人已有万全准备?
可是,司马英也不是个傻瓜,更不是没有朋友的孤身汉,他竟出乎意外地早到了一天一夜。
他和萱姑娘伴着仇黛昼行。
萱姑娘虽仍是男装,但已非早先的丑小子,而是唇红齿白,大姑娘般的少年人,年轻、俊美、潇洒,没带半点头巾味。
他们在山间破草屋养伤十天,让鸡足山的人,有从容布置天罗地网的时间。凶险在等待着他们,危机愈来愈迫近。
从昆明西行,第三天到了楚雄府。三天中走了六百里,脚程不快,因有仇姑娘同行,他们不能拼命赶路。
他们到达昆明的片刻,便已落入暗线的眼下。
这一段路程中,在他们身后三五里地,有几名行踪鬼祟,身披灰罩袍,头缠灰巾,穿爬山草鞋;面目黝黑而凶猛狞恶的中年大汉紧盯不舍。
这些人的罩衫下,带了不少长短家伙,用包裹包住,看不出是啥玩意。
从楚雄府到镇市府,全程五十里,镇南附近全是崇山峻岭,前后共有三座关隘,镇南、英武、阿雄。
这三座关紧扼要道,可知此处地段的紧要。
进入了一座狭窄峡谷,官道从峡谷中通过,两旁飞崖峻峭,官道从崖根盘旋,十丈外不易看清前途景况。
在楚雄府城投宿时,后面跟踪的人不见了。
府城东南角,一早便有信鸽向西飞。
峡谷全长约有五六里.最窄处仅可通过官道。两旁的高崖现出一线天。人行走在下面,清凉而幽暗。
由崖上挂下的山藤迎风飘拂,石缝间的古松似向上下张牙舞爪。
绕过一座崖壁,前面掠来两个灰色人影,一高一矮,拖着打狗根奔走如飞。两下里照面,相距已在十丈内。
司马英在中间,他眼尖,大叫道:“云山弟,是你么?”
“大哥!”矮个儿果是沈云山,丢掉打狗棍,张开双臂飞扑迎上,两人紧紧地拥住了。等两人分开时,高个儿突然叫:“咦!是你。”
司马英一怔,也说:“兄台是年前在亡瑰谷……”
“兄弟是那次阻止乔家兄妹三人的叫花子。”
沈云山接口道:“哦!你们认识?”
又向司马英道:“大哥,见过家兄中海。”
“那次鲁莽,中海兄休怪。”司马英向沈中海含笑行礼。
两人自有一番亲热。
沈云山却向仇姑娘叫:“仇姑娘,令尊已得知你健在的消息,正在鸡足山相候哩。”
“咦!家父怎会知道?”姑娘讶然问。
“唉!一言难尽,总之,你们三人的行踪,在鸡足山的人了如指掌,有一群来历不明的豪客,沿途派有人盯梢,用信鸽传递消息,委实令人担心。”
已换了本来面目的萱姑娘接口问:“云山兄,那些人的来历……”
沈云山困惑地抢着问:“兄弟贵姓……”
“我,何津,怎么?不认识小弟了?”萱姑娘恶作剧地笑问。
“你”
“小意思,化装易容术。”
沈云山注视她半晌,突然伸手便抓,喜悦地叫:“妙!真妙,高明,大事定矣!”
何萱怎能让他抓住?男女授受不亲嘛。
她向旁一闪,笑问道:“有何大事定矣?”
沈云山一把没抓着,却一拉司马英说:“大哥,且在旁坐地,听我说。”
五人在路旁崖下坐了。
沈云山向沈中海说:“哥哥,快!将戚老爷子的计谋拣简要的说。”
沈中海精神似乎不大好,但仍强打精神道:“家先师已被四海狂生那狗东西所害,我已豁出性命……”
“什么?令师独脚狂乞……”司马英骇然狂叫。
“目前不必先论家先师的事,且听小弟将戚老爷子的计谋说出,鸡足山事了,小弟尚须仰仗大哥的鼎力。”
司马英一把按上沈中海的肩膊,一字一吐地说:“是找雷江么?中海弟,一句话。”
沈中海哽咽着说:“谢谢你,大哥,我知道大哥是个非常人,不会令小弟失望的。鬼斧神功两位老爷子,早些天带我们到鸡足山等候大哥光临,却发觉山区附近高手云集,大为吃惊。
据老人家所知,令尊堂并未隐居鸡足山,令尊的好友亦不在该处隐世,云南唯一的朋友是一指追魂昆明梁前辈,梁前辈却在十三天前全家失踪,隐居之处血迹惊心怵目,显然被仇家灭门。
因听江湖朋友传言,鬼手天魔庞老爷子当夜亦在场受伤,被落魄穷儒救出送至昆明云云……”
“天!这……这话可……可真?”司马英跳起来叫。
“大哥。稍安勿躁,免得乱了心神。不管是真是假,先忍下再说。戚老爷子认为,大哥并无上鸡足山的必要,命我兄弟赶来,先问向大哥的意思。”
“我?”
“是的,如果必要,小弟方可将计谋说出,如果不必到鸡足山,计划作罢,不必去了。”
“如果必要呢?”
“其一,请大哥晚十天半月到达。其二,大哥改走姚安府山间小道,由东面入山,其三,请大哥先指定会合之地,由云山小弟先期回报。
最后,由小弟假扮大哥的形貌,按期从大路由鸡足南麓慢慢入山,小弟正为了化装不易,因而……”
沈云山抢着叫:“哥哥,用不着担心了。”
萱姑娘接口道:“中海哥哥的身材与英哥哥相差无几,化装易容术由小弟负全责。”
司马英低头沉思,脸上神色不时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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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独上九重
“大哥,何思之深也?”仇黛紧锁着黛眉问。
“鸡足山不去也罢。”他断然地答。
“为什么?”四人同声惊问。
“愚兄因自认功力不行,想取得飞龙神剑补内力之不足。而目下鸡足山群雄毕集,我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致令诸位长辈冒生命之险,做这种毫无把握的蠢事?
飞龙神剑是否真有其物?天知道,鸡足丹士他自己为何不取,却利化在灵蛇山狒狒洞,原因何在?所以,鸡足山不必去了。”
四人愕然。
沈云山却扬臂叫道:“大哥,非去不可。”
“为什么?”司马英问。
“大哥必须清楚,伯父二十五年的约期,已不足三年,三年中想练至化境,事实上是不可能之事。
“再说,大哥在亡瑰谷虽一败涂地,但英风豪气已名扬天下,这次有诸位长辈在暗中相助,正是大好良机,为日后重建天心小筑铺路,是否取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必须在鸡足山出现,让他们看看大哥的风采。”
“为了露脸立万,你认为愚兄便毫无心肝地让大家为我而上高山?不!司马英不是这种人……”
“不!你……”沈云山跳起来叫。
“不必争论,请坐下。咱们不必为这事担心,不再说去字徒乱心神,贤弟,咱们想想看,到底是什么人知道愚兄要到鸡足山。”
“还用说?难是凌云燕那践女人。”沈云山气虎虎地叫。
司马英沉思半晌,他想起了藏剑图换位,和凌云燕不住追问他在云南的情形,心中生疑,但却摇头道:“她已死了,不必再说她了。”
“什么?她已死了?”
司马英便将那夜河谷剧斗,凌云燕身中暗器一同坠崖的事说了。
沈云山也将那晚的变故说出,最后说:“大哥,出声暴露咱们身份的人,定是四海狂生那狗东西,他变嗓鬼叫,瞒不了我。哼!这家伙为了李姑娘,找机会要咱们的命。”
沈中海也悲愤地说:“凭他雷江那三脚猫功夫,岂能杀了我的恩师?定然是乘夜暗算,无耻已极。”
“哼!不久咱们会找到他。”司马英咬牙切齿地说。
接着,沈中海将土岗夜斗的事说了。
最后说:“雷姑娘失踪,峨嵋丁家兄弟已派人传信江湖,说是雷姑娘自认是大哥的朋友,要大哥亲到峨嵋归云阁找野愚和尚竺德结算讨人。大哥,你准备去吗?”司马英虎目神光如电,哼一声说:“要去的,即使是刀山我也必须一走,雷姑娘父女对我恩比天高,这就够了。”
萱姑娘是有心人,她问:“中海哥,你不是说云山哥夺得的包裹中有李姑娘么?目下她……”
沈云山却脸上一红,接口道:“在昆明,我已将李姑娘交与她爷爷。据李老爷子说:姑娘的父亲已病逝卫所,上官见令,已不再充发卫所,目下暂居昆明,日后……”
“日后返回故居,是么?”
“恐怕不可能,日后尚无打算。”
“李姑娘是否请你代为打算。”
沈云山红着脸苦笑,不承认也不否认,最后说:“我四海为家,无亲无故,乃是人海飘萍,自己也无法为自己打算哩!”
萱姑娘笑道:“李姑娘确是一位孝女,说起来我和英大哥都有安置她祖孙俩的义务。云山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如何打算,是否对她有所安排?”
“唉!我也厌倦了江湖生涯,只是……我力不从心。”
“湖广乃是鱼米之乡,舍下在迷谷的家,将竭诚欢迎你和李姑娘祖孙俩。
日后当你厌倦江湖生涯之后,来吧。小弟将倒履相迎。”
“什么?你……你是迷谷的……的……”
“记得清江府夜阑清江一霸府第的两位小淘气么?那是舍弟舍妹。”
“津弟,是传言中的迷谷。”
“迷谷不是传言,是事实,英大哥会欢迎你们前来的。”她向司马英粲然一笑。
司马英赶忙接口道:“贤弟,假使有机会,到清江府先安置李姑娘祖孙,愚兄便会请津弟派人接你们的。”
“鸡足山的事……”沈中海接着问。
“不用提了。”司马英断然地答。
萱姑娘却不同意说:“大哥,必须一走,云山哥说得对,先期为重建天心小筑铺路,值得的。”
司马英沉思片刻,说:“愚兄决定将取剑之事置之不理,但可在鸡足山现身。请云山弟速通知诸位长辈,撤出鸡足山,在山下接应。
愚兄只在山下露面,然后急急离开。中海弟可以化装易容替代愚兄身份。每天以一百五十里脚程赶行,先到赵州云南县,然后隐去。愚兄则提前抄小路先两日赶到,在山下潜伏待机现身,让他们指手不及。”
“大哥,你……你……”萱姑娘焦急地叫。
司马英抢着说:“津弟,距云南县尚有一日程时,你可以先赶来和我会合哪!”
萱姑娘方喜形于色,说:“你我都未到过鸡足山,该在何处会合……”
沈云山接口道:“入山第一处显明而有居民之处,是龙潭,只要一问便知,在潭旁会合不会误事的。
记住,是龙潭而不是黑龙潭,黑龙潭在山上东面,后倚九重崖,那儿没有居民。大家请看,小弟将鸡足山概略的形势画出瞧瞧。”
他用石块一面画一面讲述,画至九重崖,司马英心中一动,心说:“唔!这儿与藏剑图上所载的形状极为相似,我倒得留意些。”
他不愿鬼斧神功和所有的朋友卷入漩涡,心中有他自己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叫众长辈撤出鸡足山,因为他想独自行事,甚至还不想萱姑娘卷入。
萱姑娘却不知他的用心,满以为定可在龙潭会合他哩!却未想到他暗中打算提前两日赶到,却只要她提前一天前去会合。
沈云山讲述毕,司马英牢记在心,彼此再交换些意见。
沈中海站起说:“今晚在镇南州打尖,我两人先走一步,晚间在城西龙川客店见。”
两人告辞先走了,司马英三人在一刻后启程西行。
峡谷隘道并不太狭窄,官道仍可并肩而行,转过一道窄隘的崖口,前面出现了一段三十丈左右的坡道,两侧崖壁稍张,但陡不可攀,前后都是窄小的崖口。
当他们到了坡道中段时,前后弦声震耳,不少箭矢如同点点流星,前后夹射。
假使发箭人仅从后面发箭暗算,或许可以侥幸,三人并肩而行,可能射中一两个人,至少仇姑娘难逃一死。她的功力以前比司马英深厚,目下她却成了最弱的一个,司马英的进境委实惊人。
“躲!”萱姑娘清叱。
司马英一抱仇姑娘,两入滚下了左侧深沟。
萱姑娘向下一伏,拍飞两支劲矢,看司马英已和仇黛滚下沟中,她也向下滑入。
箭在他们头上呼啸而过,危机间不容发,好险!
隐下身躯,他们探首上望,前后看不到人,发箭的人藏在两侧崖壁后。
青天白日,少数的箭吓不倒武林高手,但箭雨却可怕,他们没练成刀枪不入的深厚气功,火候不够,想和箭雨硬碰,划不来。由劲矢划空的啸声听来,发箭的人为数不少,而且劲道十分凶猛,定是了不起高手。
他们伏下路沟,恰是最深的一段,足可掩身,不怕劲矢劲射。久听不到声息,司马英低声说:“我先探探。”
声落,上半身突然伸出。
四颗青色流星,在刹那间突然射到。
他忙向下一伏,“嚎嗤嗤嗤”数声袭啸,劲矢掠过顶们,以乎是擦头巾而过。危机一发。
“前后有不少蛮人,糟!不易冲出哩。”他说。
萱姑娘蓦地长身,同样地箭雨又到,但箭飞行十余丈空间,再快也快不过她的神目,箭未到她已伏下了。”
在伏下的刹那间,她竟接住了一支劲矢,说:“果然是蛮人,他们已控制了。
两端,发箭的力道惊人,定是越州阿资的门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想冲出十五六丈,委实太过冒险,我们得等机会。”
她将接来的箭加以细察,发觉那是明军所用的铁雕翎,那是百户以上的军官所用之物,必须用两石弓方可使用,并非蛮人所用的木箭。
箭尖发出可怖的青色,闻不出有何异味。
但看光景,毫无疑问是有毒之物。
仇姑娘黛眉深锁,忧形于色的说:“这种毒家父曾听人说过,甚是霸道。”
司马英身上有八荒毒史所赠的解毒药,他问:“仇姑娘能一说么?”
“这是云贵边区生长的悬崖绝壁中的一种异种颠茄,枝比常见者为高大,实如金丸,枝中有白浆。炼制时加信石,其色变青,见血入心,虽大象也支持不了片刻,猛虎仅可跃出一步,便倒地而毙。
如果是此物,可怕得紧,昆明以西一带蛮人,善用此物。
如果是阿资的手下,却不会获有这种毒物,因此物多产于姚安府北面金沙江一带危崖峭壁之上,越州没听说过有此毒物。”
蓦地,左面飞崖之上,三十丈高的崖顶,草木一阵暴响,几块巨石在飞枝坠石中,轰然下砸,声势汹汹,如同山崩地裂。
“轰隆隆……”地动天摇,尘埃激荡,碎石纷乱,碎沙石像暴雨,盖向他们的头面。
还好,巨石砸下之处,超过了深沟,砸在路中心,滚向对面崖根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巨石飞砸时,碰上崖缘石壁,故而蹦上路面,如果向下直坠一切都完了,不被砸成肉酱才怪。
仇姑娘眼角看到前后崖根下,有五六名发辫缠头,赤着上身下穿短裤的凶猛喽罗,刚射出几支毒箭。
她向下急伏,但慢了些儿。
“哎……”她叫,“砰”一声仆倒,左肩外挨了一箭,箭锋划下一条血缝,箭杆擦过,如被火焰。
司马英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抱下,仇黛眼向上翻,气息奄奄,创口流出青色的变色血,好厉害。
司马英一看血色和翻眼珠的光景,火速掏药说:“有救。萱妹,小心戒备,防止他们冲来。”
萱姑娘手中扣了三枚如意神针,说:“他们知道近身讨不了好,要砸死我们,绝不会冲来,但我们必须离开。听,右面崖顶有人声了。”
果然,右面高崖上有人吆喝,有节拍地暴吼。
显然,有不少人在上面用器物撬动崖顶前缘的巨石,如果撬下,足够砸在他们隐身的水沟内。
也唯有这一段路沟可以隐身避箭,不可能移动离开,否则即入险境,苦也!
司马英撕衣替仇姑娘上药裹伤,八荒毒史的奇药果然灵光,药下血色渐变,从鬼门关上将人拉回来了。
他向右面崖壁不住打量,那儿,有一条阔约两尺的石缝,深亦有两尺,直透上三丈余,隐人藤萝之下。以上一段还有十丈余,全是藤萝和稀奇古怪的老松。
“不行,我得冒险。”他说。
“怎么?你……”萱姑娘惊问。
“我们不能坐而待毙,我将由石缝爬上高崖,先解决崖上的入,再从前面降下,宰了前面的狗东西。”
“不!让我去……”
“不行!如果他们同时前冲,我无法兼顾仇姑娘,但你却可应付。相信我,我会小心。且等右面再有巨石砸下,我便利用发纱激荡时越过路面。”
“轰隆隆……”左面高崖上巨石如同天雷下击,烟尘滚滚,枝叶飞扬,从头顶砸落路中。
司马英抓起先前落下的一根树枝,急急地说:“小心了。”
他藉树站掩身,从烟尘滚滚中越过路面,闪入石缝中,丢掉树枝向上攀升。
石缝宽仅两尺,双手不易施展,但脚下却方便,不片刻便升上五丈,隐入藤蔓中。
下面,萱姑娘拾起一枚拳大碎石,突然抬身,一声叱喝,碎石脱手奋力扔出。
“啪”一声暴响,十余丈外崖根下,碎石击中一面藤盾,太远了,藤盾被击破后,盾的主人仅向后挫退两步。
没有人冲到,一阵毒箭却划顶门上空尺余而过。
前面崖根下,有人用纯熟的汉语叫:“站出来,自割下右手投降,不然将活埋了你们。”
司马英急速向上爬,藉藤萝古树掩身,逐寸接近崖顶。崖顶上,吆喝之声愈来愈急,并有砂石沙沙下落,大块撬动的岩石松动了。
“老天,佑我。”他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暗叫。假使在他爬上之前岩石被如下,不但他性命难保,下面的萱姑娘和仇姑娘也完了。
“刷”一声,一颗海碗大碎石,擦过他的背部,他惊出一身冷汗。
事急矣!他奋不顾身急急上爬。
近了,距崖顶还有三两丈,他向右移开八尺。
“嘿!嘿!嘿!嘿……”崖上人群吆喝声更急,沙石下坠也愈来愈密,并有草根纷落。
他心中焦躁,猛地提气轻身紧攀住一株小松树,向上急跃。“嗤”一声,他的双手扣住了崖顶,十指如钩,扣入石缝中勾住了。
左面不远处,吆喝声震耳欲聋,撬石的入正在加紧,沙石碎土不住滚坠。
司马英一咬牙,脚向上一抬,人突然向上滚,像一条滚动的蛇。在滚动中,他已看出有十余名蛮人,正用铁棍撬动两块万斤巨石,巨石已摇摇欲坠。
有两个凶悍蛮人,正用一根碗粗树干,插入石底下,看样子,只要全力向下压,便可将巨石撬动了。
他已没有多余的时间,滚动中双手齐发,四把飞刀接二连三射出,人一跃而起,刀出人亦冲到,左手仍不住将飞刀射出。
“呀……”正欲将木下压的蛮人,肋下挨了一把飞刀,狂叫一声,上身向上一挺,踉跄冲前两步,撞上了巨石,再向外一翻,跌下了高崖。
“哎”
“呀……”接二连三倒了五个人。
所有的蛮人,被这突然而来的奇变吓了一跳,抬头转身,司马英已狂风似的卷到。
“杀!”他叫,剑出似穿鱼,刺倒了两名。
“是他!”有一名蛮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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