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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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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大摇着头,断然道:“不可以,鲍朋友,眼看我们之间是没有结亲家的缘分了,你请吧,如果嫌这一趟来得窝囊,我可以略微补偿你的损失,送你一百两银子上道,你要知道,这已是天大的例外,我们对你,可说是十分优待啦!”
段威吃喝道:“来人呀,取一百两银子来。”
台上的鲍贵财急道:“不不,不,银银子我我不要,黄黄庄主,我我只想要要你的女儿啊!”
黄恕言啼笑皆非之下,更增了三分怒气,他厉烈的道:“这是什么话?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强横霸道,鲍贵财,你以为我‘玉鼎山庄’是好欺的么?你未免大也目中无人!
段威气呼呼的伸手指着鲍贵财吼叫道:“姓鲍的,我们知道你师父是‘拇指圈子’廖冲,我们对你师父可是非常尊敬,廖前辈武林一雄,独步江湖,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也断不会容你如此无理取闹,贻笑天下,你再要蛮横下去,我们便广邀黑白两道的先进前辈,名士好手来找你师父评理,更撒侠义帖,绿林箭,将此事曲直始末昭诸全世,以求公道,到了那时,我们看还有谁能来庇护你!”
鲍贵财觉得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台上,又不甘心,又舍不得,不走,生恐情势发展的结果真似段威所说的那样不可收拾,他急得简直要哭出声来,一张脸又是青又是白的换着颜色,嘴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念念有词。
忽然,一直沉默无语的宫笠开了腔:“黄庄主,我同意这位鲍朋友再以兵器和我比试一场!”
话出了口,不由惊得台下,“王鼎山庄”的朋友们全变了脸色,黄恕言急切的叫道:“不,这位兄台,不必多此一举,你业已胜了,这乃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无需再凭增麻烦,便宜别人,姓鲍的不可理喻,请不用搭理!”
段威也走上一步,胁肩笑道:“请,请见台移驾内厅侍茶,这里的事我们自会处置妥当!”
平缓的,但却是坚决的,宫笠道:“我已说过,我同意他再以兵器与我一斗。”
怔忡着,段威强笑道:“但,兄台,这大可不必呀,明明白白的是你赢了,而且还是光彩的赢了,犯得上再惹些无谓的烦恼?兄台,你——”
宫笠打断了对方的话道:“段兄,这不是惹麻烦,这是要叫鲍朋友心服口服,否则,他会永远觉得懊恼疑虑,因为他未曾施展他的功力至极限,他便会永远存着这个不甘不服的念头,等他发挥过自己最大的能量,却仍然改变不了相同的结果时,他就死心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段威犹豫的道:“这,这个……”
宫笠冷冷的道:“我一向不要我的对手认为我是侥幸致胜,因为我从不期冀侥幸,我的胜利乃是依赖我本身多年的磨练与勤苦的修为,基础建立在我扎实的能力之上;我不怕与人一斗再斗,一试再试,而且,我也不要人家败得不心甘,我素来要我的敌人在败阵之后无可挑剔,这样,我也才问心无愧。”
这时,黄恕言苦笑道:“见台,有句不中听的话,我想请问一下!”
宫笠道:“请说。”
干咳一声,黄恕言搓着手道:“哦,请问兄台,若是再与这位鲍朋友赛上一场,兄台可有绝对制胜的把握!”
宫笠不悦的道:“此话怎讲?”
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黄恕言道:“我的意思是,哦,如果见台自信再试一场仍有绝对制胜的把握的话,当然我们就没有异议,否则的话,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宫笠冷漠的笑道:“黄庄主认为我是惯于‘冒险’的人么?”
黄恕言赶紧道:“不,不,这位兄台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也是有着莫大的苦衷啊!兄台,如今你我乃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彼此眼看着就要结亲家了,是而断断不能轻易容你失误,说句心底的话,哦,咳,我也得为小女的终身设想,挑个女婿希望能像点样子,太不成话了,非但拿不出去,便是对小女也不好交待,譬喻这位鲍朋友,如果万一他…咳,可就实在是叫人‘坐蜡’了啊!”
宫笠道:“即使我可再赢一场,黄庄主,‘招亲’的事我也不能接受!”
大吃一惊,黄恕言呐呐的道:“你,你是在说什么?”
宫笠平静的道:“我是说,我上台比武,其目的并非为了‘招亲’而来!”
黄恕言慌张的道:“那,那你却是为了什么呢?”
宫笠淡淡的道:“等这位鲍朋友离开之后,相信我们会有充裕的时间来讨论,我这样做是‘为什么’。”
黄恕言焦急迫切的道:“可是,兄台,可是我们设的擂台就是专为了‘比武招亲’这桩子大事!见台,你业已是最后的胜利者,照说就该顺理成章的做为‘玉鼎山庄’的娇客才对,这是推托不得,也玩笑不起的事哪,见台,请你务必要为我们的颜面着想,这等的笑话可不能闹”出去呀!”
段威赶紧插进来道:“言翁,现在先别在这件事上争论,这位兄台是明白人,相信不会有头无尾的,捅出这桩漏子来又不帮忙圆场,他总会给我们一个合理交待的,目前的当务之急,却是怎生解决鲍朋友的过份要求!”
黄恕言想了想,苦着脸说道:“我看,也只有依这位兄台的尊意了,段老二,其实要拦也拦不住啊!”
点点头,段威忧形于色的道:“好吧,言翁,但我觉得今天的咱们这场‘盛举’,收尾似乎却不大好收了……”
黄恕言沉重的道:“唉,竟遇着怪人,真是大出意料……”
这时,台上的鲍贵财重又燃起了几分希望,他堆满了一脸憨态可掬的笑容,低声下气的道:“好好朋友,谢谢,谢谢你再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我实在想不到你你觉是这这么一个好好人,你你方才还说,说你即使再再打赢了我,也不想抢抢我的老老婆?这这话,可可是当当真?”
宫笠道:“当真。”
笑开了眼,鲍贵财打躬作揖的道:“这这…我我打从出出娘胎以来,也没没遇见过像你这这样的大好人,你你使我……感动动得眼泪都要……要淌下来啦……”
宫笠毫无表情的道:“不必这样感情脆弱,鲍贵财,因为当你完全知道我是如何的在帮助你以后你将更会零涕相称谢,只是,目前却怕你不谅解!”
连连摇头,鲍贵财堆满了笑容道:“怎怎么会呢?我我不是这般不识香香臭的人……”
宫笠缓缓的道:“那么,我就要告诉你,‘比武招亲’并非我来此挫你锐气的目的,我的用意,只是在阻止你可能获得成功的机会,一句话说到底——一就是不许你做‘玉鼎山庄’的娇客,不叫你娶得黄恕言的女儿!”
把斜眼珠子聚到眼角,鲍贵财愣呆呆的瞪着宫笠,又是气愤,又是迷惑的道:“这这是什什么意思?你,你不是说过你不不要黄……黄小姐做老婆么?即即使你赢……赢了你你也不要?这这是你亲口说说的…”
宫笠生硬的道:“不错,我的确是这样表示过,我就算打败了你,也不会接受‘招亲’的条件,但是,同样的,我也不能让你接受!”
鲍贵财突然吼叫起来:“你你简直混帐,混混帐!你你自己不想做人人家的女女婿,又怎怎能拦着我也不让我去做?你你可以说是变变态,对对了,变变态,是是不正正常,是是莫名其其妙!”
宫笠冷笑道:“我早讲过你不会谅解的,但以后,你迟早也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多说无益,鲍贵财亮家伙上吧!”
狠命跺着脚,鲍贵财斜眼歪嘴的直着嗓门吼道:“你你气死我我卜…。哦我要和你拼…。。讲到底拼……得天天翻地覆。”
宫笠古井不波的道:“光是嚷嚷管不了用,鲍贵财,拿出本事试上一试才是正经!”
于是,这位“癞头瘸子”伸手入怀,当他的那只手再出现的时候,业已握着一样奇怪的物件——那是一件半弯月形的尺长寸宽的物体,还用裁制成同形的熟牛皮做了套子套在上面,在半弯月牙的正下另突出一只嵌连着的铁捏把,只见他手拈套鞘,用力一扯,套鞘一去,立时蓝芒汪汪,闪耀人眼,那是一只,一对并合在一起的“月牙圈”!
鲍贵财两手一搓,“月牙圈”已经分开,每手各握一柄,这一对“月牙圈”在他双手的紧握中,越发显得刃锋森寒,惊人心胆,尤其牙圈的蓝光闪烁,隐隐流灿,更凭添了一股冷酷怖栗的气息。
宫笠注目凝视,低沉的道:“很管用的一对家伙,鲍贵财,可是你师父给你挑拣的兵器?”
歪斜的朝天鼻界头有些泛红,鲍贵财赌气道:“不不用你管!”
宫笠不以为忤的道:“看样子,你在这对玩意上也颇浸淫了一段日子了……”
鲍贵财气吁吁的道:“我我……我不告诉你,你想套套出我我的兵器窍门来?哼哼,休休想!”
宫笠一笑道:“这一次,是谁先出手?”
急急的,鲍贵财道:“我我,当当然是我,你…你不能老老是先出出手!”
宫笠颔首道:“请。”
鲍贵财的身法快若石火,一闪之下,回旋飞流的月牙兴晕已经合涌向前,而当这炫目的光彩甫始出现,他的影子暴转,已来到宫笠身后,并留猛落。
宫笠静止不动,他的右手轻挥,长鞭“嗖”声在身前绕叠了一条条黑芒,黑芒的像尚在凝映,鞭身却早已淬然倒射。
惊叫一声,鲍贵财一点而出,“月牙圈”恍同天上的千百半弦月亮陨落,纵横交织,溜泻而到,但官笠的长鞭更快,笔直透过月牙的荧光之中,飞捣鲍贵财脑门。
刹那间,鲍贵财双圈互绞,蓝光交错中,单走暴蹴,反应快速之极!
情况的发展,倒是颇如鲍贵财的心意——他的一对“月牙圈”互绞之下,果然“唆”的一声夹住了那飞至眼前的鞭梢,但是,出乎他预料的却居然未曾切断,他蹴出的一脚像是踢中了什么。不过,急切间竟抽不回腿回来了!
现在,宫笠任由对方的“月牙圈”绞住自己的鞭梢,他的右手却正抓住了敌人的足踝,他先不抽鞭,也不掀举鲍贵财那只尊足,他仅是蓦地运劲五指,不轻不重的捏按下去,于是,鲍贵财猛的嚎叫起来!
在鲍贵财嚎叫出口的瞬息,宫笠淬然振腕,“铿锵”一声,两栖“月牙圈”脱手飞抛,鞭梢扬起时,鲍贵财已经一个“屁股蹲”倒仰于地。
“刷”的一声,鞭梢子倒翻回宫笠手中,谁也看得出来,只要他愿意,他尽可以趁机答击鲍贵财几十鞭,但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坐在地下,鲍贵财愣愣的瞪着官笠,面孔上的表情充满了惶惑与悲哀,好半晌后,也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宫笠踱至台边轻轻吁了口气。
这时,台下“玉鼎山庄”的人们再次爆出了一片喝采声!
凌濮好整以暇的微笑着,从头至尾他便没有开腔,也没有任何表示,但他比谁都明白这场比试的结果将会是怎样一种情景,他在没到结果来临之前,就早已知道结果是如此的了……
黄恕言与他手下的一干人,总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料到,双方真枪真刀交手下来,胜负之分竟然比之赤手相搏更要快速得多!
坐倒在那里的鲍贵财突然嚎淘大哭,他用力捶击着台板,嘶哑的叫着:“恨恨哪……恨死我我了啊!真真恨死我我了!”
宫笠皱着眉道:“还不赶快站起来,却恨个什么劲?”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鲍贵财脸上一片湿糊糊的鸣咽着:“我我……我打不过你……我我是真真打不过你啊!我一点法法子都没没有…硬就是打打不过……我用用尽了力……但但还是—一样没用我……我觉得出……你尚未使出你的全全部功夫……而而且你又是存存心在饶我……我恨,我我恨哪……”
宫笠道:“这有什么可恨的?你该庆幸才是,换了个对手,只怕你就不见得如此完整了。”
哭泣着,鲍贵财硬着声道:“就就是这样,才真正叫人恨啊……我我又打不过你!你却处处让着我连……连股报仇的怨怨气也提不起来……你你赢了我……我我更受了你的恩—…。叫叫我怎么办呢?叫叫我回回去如何向师师父去说?”
宫笠有些不耐的道:“好了好了,鲍贵财,你输在我手里并不丢人,何况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回去之后,见到你师父随便怎么讲都行,只要是说实话;快站起来,赖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也不怕闹笑话?”
蹭蹭挨挨的站了起来,鲍贵财抹着眼泪,沮丧的道:“今今天天我可真真是霉运当当头啦……已已经眼看着到手的老老婆,就就这么一搅便完完了…师师父说,我一一定会成事的,现现在可可好了,老老婆甭甭提了,还弄了个灰灰头土脸……”
冷冷的,宫笠道:“鲍贵财,我早已告诉过你,你师父的话不是金科玉律,他所说的未见得仅是事实,这一次,他叫你来此应试招亲,便乃大大的不智,江山代有人才出,你师父凭什么就认定你必然可以独占鳌头?他向徒弟灌输这样霸道思想,不是爱徒弟,是害徒弟,做人须学谦和,过份张狂,迟早有受到教训的一天,而你正该借此失败有所体验才对!”
鲍贵财苦着脸道:“栽栽了这这么大的跟斗…除除了满满心的窝囊外,还还能体验验出什什么名堂来?”
宫笠厉声道:“谦虚与隐敛,鲍贵财,谦虚与隐敛;另外,不要认为你运气不好,相反的,你却是运气太好了,因为我给了你教训却仍让你有省悟的机会,别人,恐怕就不会这般宽宏大量,而以后你更会明白,我之所以出头挫败你,出发点是慈悲的,善意的,这是你一生怕不易再遇到第二次的侥幸事!”
鲍贵财喃喃的道:“我我真不明白……这样倒倒运的事,还还能说是侥侥幸?”
宫笠寒着脸道:“如果我们尚能相见,我便会告诉你此中的道理,现在,你可以走了。”
拾回抛在一边的“月牙圈”放好,鲍贵财垂头丧气的走下擂台,他步履沉重的刚走出八步,又忽然站住,回过身来,一片迷惘的道:“喂,喂你你的姓姓名呢?你你总得告告诉我你的姓姓名吧!要要是不然,我我这一回回去,师师父问问我被谁打打败了我我都不不晓得,岂岂不是—一桩天天大的笑笑话?”
宫笠道:“你回去之后,向你师父说说我这条鞭子,就会明白是谁打败了你,那时,你也必然会较眼前心平气和得多。”
鲍贵财呐呐的道:“真真的?”
宫笠道:“当然!”
叹了口气,鲍贵财又转回身去,在转身的同时,犹依依不舍的向那绿衣少女投去痴痴的,深深的一瞥,然后,才拖着瞒珊的步子那样孤独落寞的走出了“王鼎山庄”。
跃下台,宫笠尚未开口说什么,黄恕言已抢上几步,满面堆笑:“兄台,请,请走内厅奉茶—…。”
宫笠生硬的道:“黄庄主,招亲之事不必再谈。”
黄恕言忙道:“兄台何苦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休说比武招亲这桩大事业已公开举行,有其意义和规矩,以及尊严所在,兄台勇武过人,技艺超群,鳌头高中之后自应依照约定与小女搭配,再退一步讲,小女姿容不恶,也衬得上兄台,何况还有这么一份丰厚的嫁妆?”
笑笑,宫笠道:“黄庄主,我无意以此方式娶妻,更无意以此方式纳财,令媛再是美丽,嫁妆再是丰厚,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黄恕言强笑道:“兄台,话可不是这样说,天下之大,相信此等机缘却是不多,而且兄台上台比试,绩威至盛,为最后之取胜者,照今日比武招亲的规矩来说,正是小女的夫婿人选,兄台怎可拒而不受?设若如此,‘玉鼎山庄’颜面何存?我黄某人只怕也将永远难以抬头了?……”
宫笠正色道:“黄庄主,婚姻之事,须两相情愿,不可有一方勉强,否则,这不但不是幸福,更是彼此间的终生痛苦,庄主明人,尚请莫再逼在下。”
实在有些按奈不住了,黄恕言悻然道:“阁下既然无意接纳小女,却上台去比什么武?如今可好了,把一干应试者都打的打跑,吓的吓走,到了此刻你倒反而拿起‘矫’来?
阁F如此行为,不但是过份恶作剧,更视我黄恕言为何物?”
目光中的神色冷凛,宫笠道:“黄庄主,我就正要向你请教这个问题——一我为何上台比武的问题了。”
黄恕言怒道:“怪事了。你自己跳上台去比武,却来问我原因?这,这是什么话?简直是荒唐透顶,你未兔过份人了……”
一旁,段威赶紧过来打圆场:“言翁,言翁,还有这位兄台,呵呵。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本来是一件结亲家的大喜事,总不能弄得亲家结不成反倒结了冤家吧?彼此有什么心意,都可提出来打商量,犯不着红了脸啊!来来来,屋里请,屋里请……”
宫笠不再多说,昂头走向大厅——一他正要弄清楚这档子事,这档子“比武招亲”的内幕。
紧随在他身边,凌濮悄声道:“头儿,我看会有麻烦呢宫笠沉声道:“什么麻烦?”
凌濮压着嗓门道:“看情形,老黄倒是颇为中意你这位‘乘龙快婿’,你若不答应娶他女儿,只怕他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你脱身……”
宫笠淡淡的道:“笑话,他们还能围着我交拜天地不成?”
笑了笑,凌濮戏狎的道:“其实,老黄的那位小姐,长像也不十分不错,头儿你何妨考虑考虑?论年纪,你也早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一切都是现成的,只要头儿你点点脑袋,便万事齐备,连新娘子也送进洞房侍候着了,从此也算有了个根,强似天涯海角,像个无主孤魂似的东飘西……”
宫笠目不斜视的道:“你倒蛮有兴趣的,嗯?”
凌濮笑道:“小的也跟着沾光,不必再过那种颠沛流离,餐风饮露的苦日子了,两个大男人,说起来也的确有些单调,头儿,可不是?”
点点头,宫笠道:“那么,你就来接这份差事如何?”
凌濮忙道:“我怎么行?人家看上的是头儿你,又不是我,况且,我这副尊范,这等德性,实也登不了大雅之常,怎敢有些般妄念?”
宫笠重重的道:“那就闭上你的嘴,少在我面前唠叨,我看你是越混越回去了。”
忙缩回脑袋,凌濮干笑着道:“头儿,我可是一番好意宫笠道:“好意留给你自己消受吧!”
凌狠打着哈哈,说话的声音却很低:“可是,头儿,如果你不答应,只怕难得脱身啊……”
宫笠道:“要不要试试?凭这座‘玉鼎山庄’的几个毛人,岂能留得住我?”
凌咽着唾沫道:“不过…”
宫笠冷冷的道:“再说,万一脱不了身,你也正可留下来‘滥竿充数’,不是刚巧合了你的心意了吗?”
伸伸舌头,凌濮忙道:“我可没有这个福份,我要跟着头儿你走,你往哪里,我到哪里,天涯海角,龙潭虎穴,我全不能离开头儿半步……”
没好气的笑了,宫笠摇头道:“凌濮,这些年来,是越发油腔滑调得厉害了……”
凌濮一派虔诚之色的道:“头儿对你来说,我真是一片忠心昭日月啊!”
笑笑,宫笠进入大厅之内,后面的黄怨言与段威、韩远,以及另几位教头也迅速跟了进来,却未见到那位俏美的绿衣姑娘了。
由段威殷勤招呼,大家分宾主坐下,大厅的陈设豪华瑰丽,但是,气氛却有一些沉闷僵窒,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每张脸上都带着那种生硬的表情……
就在这样颇不和谐的沉寂中,段威首先站起来打圆场,他近乎有些夸大的笑着:“我说这一位兄台,我们双方如今争论的这档子事呢,乃是桩好事,更是桩喜事,呵呵,比武招亲,兄台能在诸多英雄,众家好汉中出类拔革,名列榜首,可说是能者中的能者,高手中的高手,台居停千金年轻貌美,知书识礼,温柔娴淑,人品无双,加上再以这么一笔厚实产业为嫁妆,这样的排场何其堂皇?而见台更是受之无愧,理应并享,将来此事传扬出去,英雄美人,相得益彰,更是武林中结神仙眷侣的佳话一段,兄台又何乐而不为?”
宫笠啜了一口刚由小厮送上来的香茗,气定神闲的道:“第一,我从头至尾便没有来这里‘比武招亲’的意思,我之所以来到贵庄,乃是路过贵庄之际承贵庄几位庄友坚邀入内歇马打尖并一睹盛会而已,因此,贵庄在所备的登名簿上我也未曾留名,我之下情,并已向贵在主及段兄你声明过了;第二,婚姻大事,首须两相情愿,彼此间更要有某种程度之了悟方为适宜,却是强求不得,亦非任何物质条件所能左右者;第三,我之上台比武,非为招亲,乃是另有原因的,此原因,正须向黄庄主有以请教——”
段威不安的说道:“见台,你好像是话中有话,似乎指陈我们这‘比武招亲’暗里有什么不妥似的?”
点点头,宫笠道:“不错,我正是此意!”
黄恕言突然气愤的道:“我倒要问你,我们筹划的这桩盛举有什么‘不妥’之处?”
段威忙道:“是呀,公开举行的场合,在数百人众目睽睽,正可谓光明磊落,堂而皇之,莫非其中还有什么花巧可使?”
目光四巡,宫笠深沉的道:“厅中在坐诸君,是否皆是可以与黄庄主共机密之人?”
黄恕言大声道:“八位教头,俱乃我之心腹手足,多年好友,举凡我的事,没有他们所不能知晓的,你有什么话,尽可明言无妨!”
还是段威比较慎重些,他干咳一声,极其斟酌的道:“这样吧,既是这位见台有什么涉及私隐之话要说,如果其中内情或有令人窘迫之处,在大家面前双方俱有不便,我看,由韩远老弟以下暂且回避,好在言翁素来行事耿直,为人方正,言翁作为,元一不可信赖,兄弟伙等自亦谅解,就请先下去候召吧……”
于是,韩远会意起立,率领手下六位教头匆匆退下,黄恕言心里颇有点不舒服的板着脸向段威说道:“你是怎么了,段老二,我一向以诚信待人,对本庄一干重要执事者更乃明心以示,毫无隐讳之处,你这样一搞,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说不定以为我有意避开他们,造成内外隔阂,更说不定当真作我是干了什么失德之事,不敢在他们耳目之前坦陈了……”
段威叹了口气,道:“言翁,还是先听这位兄台说完了话,你再斥责我也不迟。”
黄恕言悻悻的道:“好,朋友,你有话就讲出来吧!”
宫笠十分平静的道:“黄庄主,现在,我先明言我之上台比武,打走鲍贵财的原因,其实我的用意很明显,我不让他获得婚娶令媛的机会,这是为了他好,另一方面说,也是为了黄庄主你好。”
黄恕言变了颜色道:“你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好?你既不允娶小女为妻,则你又打走那鲍贵财,使这次‘比武招亲’的目的落空,一切苦心付诸东流,你为了我这个‘好’却好在何处?”
宫笠缓缓的道:“你听我说——黄庄主,我对你这次举行‘比武招亲’的真正企图感到怀疑,至少,这绝不似你公开表示的那样简单,仅是为了挑选一个有好功夫的人做你的‘东床快婿’而已…”
一抹不安的神色极快掠过黄恕言的面孔,但他却强硬的道:“那么,我们要听听你的高论——你认为我暗里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宫笠道:“‘阴谋’不敢说,但我可以断定此事内幕,一定另有文章,乃是无可置疑之事!”
黄恕言色厉内在的道:“你说明白!”
又踢了一口茶,宫笠道:“令媛生有暗疾,这种暗疾极其恶毒,近似麻疯一类的征候,它的名称就叫做‘血癞’,初期的病状是容颜红艳,特别的有股红晕浮现双颊,而咽喉颈侧,阴阴泛生极细微小的颗粒,这些颗粒生长的形状是概约的圆斑形;染有此种‘血癞’恶疾的人,早时的反应与一般常人无异,但一待初期病态出现,则毒发之日至多一年左右,它的恶化来得十分突然,只在三两日内,遍体便会凸起一块大小不一的脓肿血疡,并迅速溃烂,乌血流溢,且越延越广,不用半月,病人即将周身烂脱,肉腐骨靡,终至死亡而后已。”
面孔的形象在强行压制之下却仍免不了呈现出扭曲的痛苦,黄恕言几乎是在挣扎着声辩:“胡—…。胡说,这是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宫笠又安详的继续下去:“这种‘血癞’恶疾,据我们所知道的只有两种治愈的方法,一种是取自苗疆‘儿虎山’绝顶‘黄池’所产的‘蛇藕’十斤,分七七四十九次揭烂生服;另一种方法,就是‘过人’,换句话说,染此恶疾者,无论男女,只要与常人连续发生多次苟合行为,即可遂次将此病根传与对方,本身即能不药而愈;黄庄主,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这第二种方法来医治令媛的病,这总是不太人道的……”
只这片刻之间,黄恕言像是苍老了许多,也委顿了许多,他不再辩驳,不再否认,异常沮丧的垂下头去。默然不响,双手抑止不住的簌簌轻抖。
段威也呆呆的坐在那里,愁眉苦脸的望着黄恕言,目光中流露出那种悲悯又同情的神色,嘴唇蠕动着,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是的,此情此景,又说些什么好呢?
自古以来,事实总是胜于雄辩的,何况眼前的情势显示,即使雄辩,也将无法混淆对方明确的认定与掩饰本身的破绽了……
片刻的沉寂以后,黄恕言抬起头来,眼瞳中光芒凄黯又晦涩,他望着宫笠,声音带着微颤:“你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宫笠道:“当令媛出来和卜君武见面的时候,她在前排坐下,衣裙往下扯紧,领口缩短了几分,并不很困难便能察觉,当然,这种痕迹极其淡微,不具有对此种‘血癞’恶疾知识的人便是看见了也不会感到什么惊异,但是,如果落在内行人眼中,即可了然于心。”
宫笠淡淡的道:“我曾在苗疆一带待过,看见几次染此毒病的人,病发之际,实在触目心惊——身受者当时的痛苦无以言喻,所以我便特别留意,并且探询过此中因由内情,直到如今,仍然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染上人身的肥厚的下颔抖了抖,段威呐呐的道:“朋友,你见识广,武功高,当非常人,到现在我们尚未能敬悉高姓大名,能否请你赐告?结不结亲家是另一回事,交个朋友想不算过份要求吧?”
人家这么说,宫笠就不好再隐讳了,他坦然道:“我是宫笠。”
四只眼睛蓦地圆睁,两个人的身子也不约而同的齐齐往上跳了跳,黄恕言同段威就像在看一个天外飞来的怪物一样惊震的盯着官笠发呆,瞬息间,两张面孔全变了色,良久。又双双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咽了口唾沫,黄恕言苦涩的道:“你…你是宫笠?
‘生死执魂’宫笠?”
宫笠点点头:“江湖中人夸大渲染,匪号未免失之于真,但官笠是我,却相当实在。”
段威也有了点“结巴”的道:“老天,道上有顶顶大名的六…六个高手,合合称‘三魔两邪一毒’,你,宫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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