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台风眼-第4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些问题梁思喆竟都忍了,可却在那记者要上传视频时起身跳下了舞台,下场打了人。
  所以这些年自己能生活得这么风平浪静,全都是因为在这场发布会上,梁思喆把即将到来的风雨冰雹替他挡了下来。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啊梁思喆……也是,你根本没机会说。曹烨想。
  当年他跟梁思喆决裂之后,关于梁思喆和曹修远关系的猜测被推上了高潮,他看着心烦,下定决心以后跟梁思喆分道扬镳,从此不再关注他的消息,就这样他把梁思喆的手机号彻底拉黑了,然后很快弃用了那个号码。
  那天之后黎悠就提出要回美国,曹烨当时在铺天盖地的关于曹修远的舆论中过得浑浑噩噩,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他,黎悠不能继续待在国内被舆论影响心情,于是他很快跟指挥叔叔联系了医院和机场,陪黎悠一起回了美国。
  隔着一望无际的太平洋,那些关于曹修远和梁思喆的消息只能传回零星半点,如果不去特意关注,他就能当作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不知道的事儿可多了去了。”他忽然记起三个月前梁思喆这样说过。那时候他像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到底还有多少真心话隐藏在这些漫不经心的闲聊里?
  一直被冰封起来的真相此刻汹涌地破冰而出,梁思喆说过的那些话此起彼伏地在曹烨耳边响起来。
  “曹烨,我用你堂弟钓你呢。”
  “我是坏人,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算求和成功了么?”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进一步你退十步……”
  “譬如……影帝梁思喆与曹修远之子深夜坠崖,疑似殉情。”
  ……
  那些他想躲开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从不敢顺着往深处想的话,此刻字字句句地指向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念头:梁思喆喜欢你,他喜欢你好多年了。
  这埋藏多年的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陡一被揭开,让曹烨有些措手不及。
  该怎么去面对?该怎么去回应?还是应该继续躲起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心头好像一团乱麻,被鼓胀的情绪填塞着,以至于他没办法去理智清醒地捋清自己的想法。
  曹烨有些茫然地看着放映厅的收藏架,那上面有一格专门摆放着梁思喆自己出演的作品。这些年他从来也没看过梁思喆演的片子,每次有人约他去看梁思喆的电影,他就会从心底涌上一种莫名的恐惧和退缩,他像是不敢面对镜头里的梁思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曹烨?
  曹烨想他应该出去透透气,放映间里太闷了,他的脑子里此刻装满了各种想法,它们乱成一团,让他大脑发热,没办法冷静下来。
  他下了楼,走出了梁思喆的房子。
  夜色降临,外面飘起了小雨,已经进入秋天,雨点落在脸上有少许的凉意。
  曹烨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了车子,他打开车窗,让雨点飘进来。他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脑中全都是梁思喆——他靠在树干上,在夜色里呼出白烟的样子;半个月前小小白即将离开,他带着兜帽和口罩,眼眶发红的样子;他执意拉着自己录指纹的样子;《至暗抉择》杀青第二天,梁思喆咬着烟躬下身,凑近朝他借火的样子……他还记得梁思喆很长的,微颤的睫毛,像薄薄的蝉翼一样盖下来,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十年前茵四街上的蝉鸣。
  身后忽然响起短促的鸣笛声,后面的车在催着他过红绿灯。曹烨回过神来,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了,他本能地直着往前开,又发觉自己刚刚停在了向左拐的车道上。
  大脑像是倏地清醒过来,曹烨意识到他又把车子开到了茵四。
  自打三年前回国,他就总是无意识地来到茵四。醉酒后清醒过来,十次有九次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茵四。
  车子停到茵四的街头,曹烨坐在车里看着这条街。它已经不是当年的茵四了,它僻静而干净,相比十年前少了一些烟火气。
  这里曾经是老杜面馆,他跟梁思喆经常坐在露天的摊位上吃面;再往前是一家早餐摊,梁思喆起得早,经常会带小笼包回蓝宴;再往前是炒菜馆,溜肝尖和干锅包菜的味道很地道,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他们就点这两道菜;再往前是水果摊,夏天老板切了西瓜,经常喊他们过去吃几块;水果摊的对面就是那个白天门可罗雀,晚上门庭若市的蓝宴。
  那时满街的市井气息,从早到晚都有挥之不去的浓重的油烟味,地面堆积着陈年的油垢,蓝宴更是藏污纳垢,一到晚上,大腹便便的客人和浓妆艳抹的歌女就成双成对地出现。
  回想过往,茵四好像是他迄今为止待过的最脏乱腌臜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可如今他站在这条街,想到十年前的茵四,就好像看到了雨后铺了一地的银白月光,还有坐在木凳子上,吹着口哨的梁思喆。
  那旋律他居然到现在还记得。
  他的心脏开始快速地跳动,在胸腔里有力地来回撞击。
  他尘封了很多年的感情似乎被撬开了一角,然后不由分说地呼啸着涌了出来。
  曹烨忽然发现,他好像不只是想回到十年前的茵四那么简单。
  十五岁的少年只知心脏跳得很快,却不知那是心动;
  只知心脏在那一瞬漏跳了一拍,却不懂那是悸动。
  可二十五岁的曹烨望着这条街,像是猛地清醒过来,他喜欢梁思喆,从不知心动的少年开始,他的第一次心动就是因为梁思喆。
  一开始他不知道那是喜欢,后来他害怕承认那是喜欢。潜意识里,他把同性恋等同于曹修远和郑寅,等同于他的小世界崩塌的开始,所以他厌恶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继而迁怒起他对梁思喆的感情。
  难怪一想起梁思喆就会莫名心烦,难怪一打开梁思喆的片子就会莫名恐惧。
  他一直抗拒往深处想,因为潜意识里他知道他有多喜欢梁思喆,他在躲,他害怕承认自己喜欢梁思喆,因为那会让他跟曹修远一样,让他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
  妈的,曹烨忽然握拳砸了一下方向盘,他究竟惦记了梁思喆多少年?他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就惦记上了梁思喆?
  这些年他花天酒地到处风流,到底是在干什么?!他以为自己可以远离曹修远,跟他毫无瓜葛,可这些年他谈了一个又一个姑娘,不是恰好变成了另一个曹修远么?真是荒唐。
  他突然很想见梁思喆。虽然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会发生些什么,想到当年目睹曹修远和郑寅的那一幕,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无法想象自己会跟同性发生亲密关系,就像当年的曹修远和郑寅一样身体交叠。那让他觉得恐惧。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见到梁思喆。他有半个月没见他了,他很想梁思喆。
  他一直在躲避自己的真实想法,可事实就是,他每天一睁眼就会想到梁思喆,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拍了哪场戏,会不会主动想到自己。
  曹烨打了一把方向盘,调转车头驶出茵四,他要驶去机场,去跟梁思喆见一面。


第99章 
  去往机场的路上,零星飘落的小雨越下越大,雨点落到车玻璃上溅成水花,前方的汽车尾灯被氤氲得一片模糊,覆在车窗上的水雾一次又一次被快速摆动的雨刷刮到两侧。
  曹烨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大概不适合开车,他满脑子都装着梁思喆,只要一停到红绿灯路口,就会陷入发怔的状态,有好几次,后面的车子响了好几声喇叭,他才注意到已经变了绿灯。
  可他没办法停下来,想见梁思喆的念头自打出现以后,便在他的大脑中变得越来越强烈。
  路程开了一大半,曹烨才记得给助理打电话,让她订今晚最早一班去上海的机票。
  “今晚?”助理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醒道,“外面下雨了,今晚去上海的航班应该停飞了吧?”
  曹烨这才察觉自己现在理智全无,他冒雨开了一路车,居然要等到别人提醒,才意识到雨天航班会延误。
  他下意识低低地骂了一声,又问:“那高铁还有没有班次?”
  助理很快查出信息:“还有一班,一个小时后发车,我给您订上?”
  挂了电话,曹烨掉头往高铁站开。紧赶慢赶,赶在发车之前曹烨坐上了高铁。
  坐到位置上,曹烨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这雨下得不急不缓,偏偏没有要停的迹象。梁思喆那边怎么样?是不是下了很大的雨?
  曹烨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了跟梁思喆的聊天界面,他输了几个字上去:“你那边有没有下雨?”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又删掉,改成“你在做什么?”拇指悬在“发送”上方,片刻后又删掉。
  好像怎么问都词不达意。
  几乎能想到梁思喆回过来的消息——“下了”或是“在看剧本”。然后呢,又该说什么?
  想跟梁思喆说话,见面,靠近,可是又害怕跟梁思喆说话,见面,靠近。
  真是矛盾。
  算了,见了面再说吧。曹烨抬手摁熄了屏幕,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应该会很难熬,曹烨用pad搜出了“梁生祝梦”,视频网站给出的评分是7。1,不算很好的分数。许云初说梁思喆拍这片子也是因为他,他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事。
  这片子三个月前他在乌托的影院里看过,那天是决裂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也许是看的心情不对,那天他并没有看进去这片子。
  曹烨带上耳机,看着pad屏幕。
  电影开始进入画面,遥远而模糊的舞台上,两个戏剧演员吊高了嗓子对唱:
  “要是你梁兄亲未定,小弟替你来作大媒——”
  “贤弟替我来做媒,但未知千金是哪一位?”
  唱的是越剧《梁祝》。
  片头曹烨还记得,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捏着遥控器,蹲在地上有些出神地看着电视机的画面。
  然后女人被一声“妈”叫回了神,匆忙地站起来,把电视关了,开始围着十几岁的女儿忙里忙外,几分钟后,女人站在窗边,看着女儿下了楼,楼下有男孩跨在自行车上等着她。
  女人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忽然吊高了嗓子,细细地唱:“要是你梁兄亲未定,小弟替你来作大媒——”
  屋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女人声音没停,直到那男人有些不难烦地打断她:“剧院都倒闭了,还唱呢?上午月嫂公司不是要你去面试,还去不去了?”
  细细的戏腔戛然而止,女人怔了怔,应道:“去。”
  出门前两人又吵了一架,因为一件很琐碎的事情——昨晚男人出门喝酒,临走时忘了随手把垃圾带上。
  片子的前半部分充斥着琐碎的生活细节,男人和女人不断的争吵、妥协,毫无意义地消磨时光,也折磨着观众的耐心。
  直到女人做了月嫂,去了一对年轻夫妻家里,照顾产后的孕妇和新生的婴儿。她在那里碰到了曾经戏剧班的老师,老师拉着她的手,给自己的女儿介绍:“梁雁和祝淮山啊,那可是我们当时戏剧班的金童玉女,演梁山伯和祝英台,台上梁祝,台下祝梁,台上台下都是一对,真是羡煞旁人啊……”
  讲述的声音渐远,镜头逐渐模糊,转向了剧院后台,二十出头的祝淮山和梁雁正在上妆,两人束着高高的发髻,讲话时都带着意气风发的戏腔。
  他们是校园里最登对的红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年轻时他们的恋情波折重重,扛过了家庭的阻力,外人的插足,彼此的偏执,从戏剧班毕业时两人分别被全国最有名的两个剧团录取,他们大吵了一架后,还是为对方做了牺牲,一起去了地方上的一家私人小剧团,继续做台上的梁祝,台下的祝梁。
  轰轰烈烈的恋情尘埃落定,金童玉女过上了童话般的生活,最终却被生活消磨成了最琐碎的模样。
  那晚梁雁下班回家,临睡前她问了祝淮山一个问题:“梁山伯和祝英台如果最后没有化蝶,而是生活在了一起,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成什么样?”快要入睡的祝淮山有些不耐地咕哝,“会变成我们这样吧。”
  几个月后两人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从大厅出来时他们还在为女儿的抚养权争吵。
  镜头分别给了两人特写,拍了他们在争吵时互相厌烦的眼神和不自觉下撇的嘴角。
  片子结束,字幕开始滚动。这片子现实得让人透不过气,难以想象梁思喆花费了两年时间,居然拍了这样一个故事出来。
  老实讲,它也不算太差。拍摄手法和转场方式都可圈可点,可这故事实在是现实得让人不想看下去。
  片子结束之后又自动跳出了一个视频,是三年前《梁生祝梦》上映期间,梁思喆接受采访的一段视频。这片子票房不佳,当时不少媒体嘲讽梁思喆步子迈得太大,结果栽了跟头。
  举着话筒的记者跟在他身后问:“现在片子上映一周,票房刚过千万,院线排片量也很少,你会不会后悔花两年时间拍了这样一部作品出来?”
  正在朝前走的梁思喆闻言侧过脸看了一眼提问的记者:“为什么会后悔?”
  “票房和口碑都不佳,你应该不会一点都不在意观众的评价吧,毕竟片子拍出来都是给人看的……”
  他话没说完,梁思喆头也不回地打断他,撂下一句:“我拍来渡己不行么?”说完就大步走了。
  花了两年,拍来渡己……曹烨看着屏幕上停留的梁思喆的背影,为什么梁思喆会选这样一个现实的故事来拍?
  电影是造梦的艺术,可梁思喆拍的这部片子,恰恰是把一场美梦打碎给人看。梁思喆一定知道,这片子不会是大众喜欢的那个类型,可他还是花了两年时间把它,拍了出来。
  曹烨在搜索框上敲了“梁生祝梦”四个字,点进影评页面,粗略扫了一眼几个最高赞的影评:
  “丧。就一个建议,别看,看了恐婚。”
  “难以想象梁影帝会挑了一个这么现实的题材倒腾两年,他到底在想什么?”
  “梁祝如果最后没有化蝶,而是生活在了一起,会怎么样?王子和公主快乐生活在一起之后的故事……细思极恐。”
  “片子拍得倒很真诚,只是梁影帝谈了那么多段恋爱,居然对爱情的态度这么悲观?”
  曹烨盯着下面一条评论微微出神:“这片子,对于爱而不得的人有奇效,因为它在打碎爱情,告诉你得到了也未必会有那么好。我猜梁思喆大概跟我一样,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并且在通过这片子劝自己放手。”
  拍来渡己。
  所以梁思喆这几年一直在劝自己放手。
  曹烨拿过手机,又看了一眼跟梁思喆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在曹烨问他能不能借用放映间的那条,梁思喆说“用吧”。那以后梁思喆就再也没发过消息。
  一时间,曹烨心头浮上了一丝慌乱。
  他没想过要跟梁思喆从朋友的关系再往前迈一步,可现在得知梁思喆随时有可能松开手往后退,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茵四变了,蓝宴拆了,小小白也没了,十年前的联系好像都被时光一点一点斩断了——会不会就在他发现了自己喜欢梁思喆的这一刻,梁思喆却选择了放手?
  出了高铁站,上海的暴雨瓢泼似的往身上洒,曹烨没带伞,迈出去的一瞬浑身就湿透了。
  他用手机叫了一辆车,拉开门坐进去,司机回过头给他递纸巾:“这雨可够大的。”
  曹烨没说话,他看着敲在车窗上的雨点,忽然想到了两个月前《至暗抉择》拍摄片场,梁思喆握着的那把朝自己倾过来的伞。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像是劈开漫天的雨帘。
  坐在车上,曹烨觉得像是疾驰在梦里。十年前他们待在茵四,那一晚的雨也下得这么大,他们在蓝宴闷了一天,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十三天》的剧本,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这一晃,时间就过去了十年。
  他想到他与梁思喆认识的这十年——
  金像奖颁奖的后台,他倚着柱子跟朋友说话,假装没看到梁思喆,可他忍不住朝他看一眼,再看一眼,却在梁思喆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很快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打过《隔离区》的制片人后,梁思喆用手指挡着他的脸穿过人群,那一瞬他手指上很淡的红酒的味道,掌心微凉的温度,还有涌到胸口酸涩鼓胀的感觉,隔了很多年到现在他还记得很清楚。
  决裂的那一晚他短暂地睡着了一会儿,然后梦到了梁思喆忽然过来找自己,说他不演曹修远的片子了,那一瞬他陷入巨大的狂喜,然后本能地觉得自己在做梦。醒来后发现真的只是一场梦,他对着黑暗发了很久的呆,觉得胸口空落落的。
  再之后的五年,他刻意躲避关于梁思喆的所有消息,谈了一段又一段恋爱。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梁思喆,以至于程端开玩笑说梁思喆和曹修远是他身上触不得的两片逆鳞。
  想想真是荒唐。他无意识地喜欢了梁思喆这么多年,居然还自欺欺人地一无所觉。
  这些年你在做什么啊曹烨?三个月前当着梁思喆的面跟林幻调情,一个月前又把秦真真跟梁思喆安排到了一个剧组,做了这么多荒唐事,梁思喆凭什么还待在原地等你?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司机回过头,刚要说拿伞送他出去,却见曹烨已经推门下了车。
  迈入酒店大堂,门童给他开门,大堂里等待的客人都朝他看过来。
  曹烨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看上去有多狼狈。
  算了,再狼狈的模样也被梁思喆见到过。曹烨拿出手机,给梁思喆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梁思喆在那头说:“曹烨?”
  “梁思喆,”曹烨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镇定一些,“我在酒店大堂,你让宋清言来接我吧。”
  “你来上海了?”梁思喆像是微微一愣,随即应道,“好,你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曹烨站在酒店大堂发怔。他脑袋一热就跑了过来,可见到梁思喆之后要说什么?说我喜欢你吗?可他好像还没做好从朋友这一步迈出去,从此变成同性恋人的准备。
  心烦意乱。害怕进一步,也害怕在原地待着,更害怕梁思喆忽然往后退。
  脑中的想法还没捋清楚,曹烨看见梁思喆走过来了。
  梁思喆没让宋清言下来,他自己到酒店大堂来接曹烨了。
  他只戴了一张黑色的口罩,就那么朝曹烨走过来,停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神看上去黑沉沉的。
  酒店大堂零星几个人转头看过来,但梁思喆没理。
  他赌赢了。梁思喆看着浑身湿透的曹烨想。
  他的少年像个湿漉漉的小狗,正失魂落魄地等着他。
  “去楼上吧。”梁思喆抬手握着曹烨的手腕,曹烨没躲,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电梯里没人,他们并排站着。
  曹烨闻到梁思喆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儿,他转头看他:“梁思喆,你喝酒了吗?”
  “嗯。”梁思喆握着曹烨手腕的手松开一些,顺着朝下探,先是若有若无地触碰,见曹烨没躲,然后他握住了曹烨的手。
  干燥的手心触碰到湿漉漉的手背,继而也被沾湿了。
  谁也没说话,逼仄的空间里,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就当这是一场梦吧,曹烨闭了闭眼,梦里可以大胆一些,做什么都可以。
  推门进了房间,梁思喆给曹烨倒了热水,看着他喝下去,又问他要不要先洗澡。
  站在浴室里,曹烨把湿透的T恤脱下来,看向那只刚刚被梁思喆握过的手,温热的触感还没褪下去,站在原地又怔了好一会儿。
  从浴室出来,曹烨穿了梁思喆的衣服,棉质的白色T恤和灰色长裤,他朝梁思喆走过去。
  梁思喆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瓶酒和一只酒杯。那只酒杯上横放着一个汤匙,上面搁着一块白色的方糖。他一直坐在那里,像是在有意等他。
  “二十六岁生日快乐。”等曹烨走近了,梁思喆看着他说。
  曹烨愣了一下,他只记得现在是九月底,却不记得今天他过生日。
  “怎么,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梁思喆看着他笑了一下。
  曹烨走过去,坐在梁思喆的对面。
  梁思喆起身把灯关了,屋里一片黑暗,然后“嚓”一声轻响,火光跳跃着亮了起来。
  曹烨这才看清梁思喆手里拿了一盒火柴。
  梁思喆拿着那根燃烧着的长柄火柴,坐下来,伸过手将火苗靠近酒杯。杯里的酒顿时燃起了蓝色的奇异火光,只有一两秒,等到火光寂灭后,梁思喆把汤匙拿起来,将融化方糖倒入酒中搅了两下,杯中透明的液体变成了一种类似于翡翠一般的绿色。
  “还记不记得那部电影?”梁思喆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把桌上的蜡烛点燃,看着他说,“约翰尼德普演的,我说过等你十八岁的时候送你一瓶苦艾酒。”
  曹烨目光躲闪:“那都多久的事儿了……”
  “嗯,是很久了,”梁思喆笑笑说,“每年你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自己变这个小把戏,今年是第十年,已经练得很熟练了。”
  一瞬间曹烨有点想哭,他想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居然被这样一簇火光晃得想流眼泪。他偏过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我已经好久不过生日了。”
  “嗯?”梁思喆像是有些讶异,看着他,“为什么?”
  “我想,”曹烨咽了咽喉咙,“应该没有人希望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吧,曹修远就不用提了,我妈妈也说过后悔当年生下我。所以后来,我就不过生日了。”
  他不敢看梁思喆,他想这么多年以来,梁思喆喜欢的应该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少年曹烨吧。
  而至于现在这个曹烨,或许梁思喆靠近就知道,他实在糟透了。
  他把头垂得很低,定了定神:“梁思喆,你有没有想过,距离我们最开始认识的那个夏天,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并不是当年那个茵四街上的那个曹烨了。我现在很糟糕,跟你认识的那个曹烨可能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我可能……并不值得你为我过这个26岁的生日,也并不值得你为我开着瓶苦艾酒。”
  他这一长串话说下来,梁思喆也怔了怔。他的少年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才妄自菲薄到这种地步啊……
  “怎么会?”梁思喆看着他,语速很慢地低声说,“你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才能证明26年前的这一天有多珍贵。”
  他把那杯酒喝下去,压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把空了的酒杯放回桌上,“我当然知道人会改变,也分得清16岁和26岁的你,我觉得这不需要刻意分辨,你理应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结果。”
  他话音落下,坐在对面曹烨忽然抬手盖住了脸。
  他看到曹烨滚动的喉结。他的少年无声地哭了。
  梁思喆靠过去,半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他的一颗心脏被曹烨攥紧了,揉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心软得一塌糊涂。
  “曹烨。”他低声叫他。
  “别看我,”曹烨哑着嗓子说,“丢人。”
  曹烨捂了一会儿眼睛,然后把手拿开,他忍得费力,眼泪没流出多少,但眼眶却无法克制地变得很红。
  他们隔着很近的距离对视。
  梁思喆看到蜡烛跳跃的火苗映在曹烨的睫毛上,那火苗在颤,曹烨的睫毛也在颤。
  他忽然无法克制地想要吻曹烨。
  或许时机还不对,他的少年刚从壳里探出头,随时会被他吓回去。但他却无法克制这一刻的心动。
  醉酒后的渴念一旦冒出头就覆水难收。
  他垂眼看着曹烨的嘴唇,他们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扑过来的,纠缠到一起的呼吸。他看到,曹烨又咽了咽喉咙,他的少年现在很紧张,像是站在悬崖的边缘,试探着,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跳。
  “曹烨,我要吻你了,”梁思喆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听人说你恐同,所以这个动作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太舒服。我会慢慢靠近你,你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可以随时躲开我。”
  他说完,缓缓地凑过去,慢慢地靠近曹烨。
  曹烨湿润的呼吸扑到他的鼻端,轻颤着,让人心折。
  温热的嘴唇碰触,曹烨没躲,他睫毛一颤,闭上了眼。


第100章 
  温热的,柔软的唇瓣触碰到一起。
  这是一个很轻的吻,像蜻蜓点水般的试探。
  第一下在嘴角,第二下在唇缝间,第三下梁思喆很轻地吮了一下曹烨的下唇。
  这吻发生的时候曹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闻到梁思喆鼻息间若有若无的红酒的味道,心脏伴随着每一次触碰或轻或重地跳动,全乱了节拍。
  梁思喆稍稍退开,隔着稀薄的空气,两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纠缠到一起的湿润的鼻息像是都在轻颤。
  梁思喆看着慢慢睁开眼的曹烨,曹烨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看上去像一只在雨中的森林里因为迷路而走了很久的小动物。
  这吻可以更深一些,可梁思喆舍不得也不敢,他觉得这样就够了,曹烨肯从壳里探出头来,已经把他从余生的无望中解救出来了,剩下的就慢慢来吧。
  今晚的惊喜已经够多了,他做好了曹烨会犹豫十天半个月的准备,做好了曹烨装作不知道继续跟他做普通朋友的准备,甚至做好了曹烨从此不再联系自己的准备,唯独没想到曹烨会在当晚就冒雨跑过来,浑身被大雨淋湿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少年比他预想的勇敢多了。
  够了,过往的经历告诉梁思喆,人不能太贪心,否则眼前得到的一切可能都会轻易失去。
  但很快地,曹烨又给他了一个惊喜。
  曹烨凑过来,就像他刚刚触碰他那样,用嘴唇碰了碰梁思喆。
  这吻简直是有些笨拙,就像是单纯的想要表示回应的模仿动作。
  曹烨退开后,梁思喆禁不住有些想笑,他的少年显然还没做好接吻的准备,却在用这个笨拙的几乎不像是吻的触碰告诉他,他不反感刚刚这个吻。你也太可爱了曹烨……
  “我……”曹烨垂下眼,避开梁思喆的目光,那目光太深也太重了,让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想躲,“梁思喆,你给我点时间,我可能,没办法那么快接受……”他说到一半,像是不知道该选择什么词合适,顿了顿才接上,“更进一步的……”
  他话没说完,梁思喆低声打断他:“我知道,别怕,时间很多,我们慢慢来。”
  “嗯。”曹烨低低地应了一声。
  梁思喆又看了一会儿曹烨,然后侧过脸看了看窗外,这场雨依旧没有要停的预兆,天地间似乎都是哗哗的雨声,他忽然很低地说了一句:“那片云飘过来了。”
  “嗯?”曹烨看向他,记忆中十年前梁思喆像是也这么说过。这一瞬梁思喆侧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