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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人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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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二伯好像欠了一大笔债,债主限二伯娘十天之内还掉欠债,否则就要将二伯送官究办。”
“什么?”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张氏连忙捂住嘴巴,却是用眼神询问着五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其实,五丫也很想知道二伯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堂屋里“旁听”,所以对二伯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而且,她现在最关心的,是爷奶会不会拿钱赎人?在老俩口心里,是钱重要?还是亲儿子的命重要?
据她从爹的口中所知,二伯在五岁的时候,就被老俩口送到一个厨子那儿当学徒。十几年里,他受尽了打骂和欺辱,却从不见爷爷为他说过一句话,做过一次主。后来好不容易出了师,凭着好手艺,他自个儿在镇上聚福楼找了个二厨子的活。
按说他的日子应该是苦尽甘来,却没想到过得比原来还不如。奶奶时不时地就跑去伸手要钱,不给,就当着客人的面大闹特闹;给了,有一就有二,而且胃口越来越大。就连大伯也会三不五时地上门打秋风,美其名曰:承祖的束脩!他能说不吗?
烦不胜烦之下,他答应了爷爷的“不平等条约”,因此他成亲后都是以镇为家,几个孩子也都相继在镇上出生,全家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村一趟。
由此猜想,二伯与老俩口之间的关系不见得有多融洽,这次,说不定二伯娘会失望而归!
同时,五丫隐隐约约地有一种直觉,也许二伯这件事引起的轩然大波将会成为二房一家分家的导火线,舆论说不定会呈现一面倒的形势,不过向哪边倒,就要看这件事的走向了。
如果真是那样,她们家是不是能火中取栗,实现分家另过的愿望呢?而且操作得当的话,她和爹所担心的问题将会迎刃而解,那自己所向往的生活也不再是泡影,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弱的曙光!
第十三章:风起
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五丫更是对事态的发展给予了高度的关注。
当她悄悄靠近墙根正准备探头张望时,突然,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杨儿?!你怎么啦?你可别吓娘,快醒醒!杨儿?杨儿?天哪,你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吧,别来找我的儿子。呜呜…爹、娘,求您二老救救高杨吧,再怎么说,他总是高家的子孙呀!”接着就听见一阵“咚咚咚”的磕头声。
屋子里好像是四叔答了句:“我这就去叫楮大夫!”却立马被老爷子叫住:“回来!事儿没弄清楚,就把外人叫来,好丢人现眼吗?”
“可是…”
“好了,别嚎了,上次五丫落水,楮大夫开的药不是还有剩吗?就煎来喂他喝。还有,老二家的,你也不要在我们面前惺惺作态,你们会没钱还债?鬼才相信!就算真没有钱,我也不能听凭你一面之词就拿钱出来替你们还债,这儿还有一大家子要活命呢!
至于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嗯…大山,你腿脚快,就往镇上跑一趟,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将事情打听清楚了,咱们再作定论。好了,闹了这半天,该吃晌午饭了,先散了吧!”
话落不久,五丫就见爹抱着发烧昏迷的二堂哥和四叔、二伯娘从堂屋里鱼贯而出。
高大山迎上一脸担忧的张氏:“孩子他娘,高杨正发高烧,你将五丫没喝完的药煎了给他,看能不能将高热退下来。我这就到镇上去打听打听,看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心中有数才好计较呀!别担心,万事有我呢!”
张氏点点头,目送着高大山在与五丫交谈了两句离开后,才走到万氏身边说道:“二嫂,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菩萨一定会保佑二哥,二哥不会有事的!”
此时的万氏额头青紫、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整个人如秋风中的落叶,因愤怒而止不住地簌簌发抖。
听到张氏的话,心中一暖,点点头,沙哑着嗓子说道:“三弟妹,借你吉言,希望当家的会安然无恙地逃过这一劫!啊,对了,你家五丫用剩下的药在哪?我得去煎了给高杨服下,要不然,我怕会越拖越凶。”
“别急,我早就叫大丫和二丫煎去了,一会儿就该好了。你先去我那屋梳洗梳洗,吃了饭,咱们再好好说话。”
“好,谢谢三弟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有什么好谢的?快来吧!”说着,两妯娌相携而去。
剩下三丫、四丫以及大郎、二郎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五丫看着有些六神无主的他们,上前说道:“三姐、四姐,二伯家的两个堂姐还在我们屋里,也不知醒来没有,咱们去看看吧!”
“啊?是吗?好,咱们快去!”三丫一听,不由分说,立马和四丫一人牵一个弟弟朝屋里走去。
五丫落后她们一步,将整个院子“巡视”了一遍:四婶和小姑带着三郎在煮饭,四叔正往厨房搬烧火的木柴。嗯?怎么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转头看向房门紧闭的堂屋,五丫的眼神渐渐幽深起来:哼!老俩口与大伯一家肯定是在屋子里商量怎么应付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吧!还关上门,一副生怕别人知道的样子。好,她就看他们要怎样唱这出大戏?
高大山走后,张氏等人担心不已。不知道他到底打听得怎么样?事情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要不然,只是打听情况,又是借了村长家的牛车,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呀!
到了第五天下午申时末,高大山才在张氏和五丫她们殷切的期盼、焦灼的等待中回来了。
只不过,当她们看到高大山的样子,却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丫更是毫不迟疑地扑上前,大哭起来:“爹…爹…您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是谁打的?这…这…这得找大夫才行,您等着,我这就去找楮大夫!”说完,转身就跑。
高守财却猛得一声喝止:“站住,你爹皮糙肉厚的,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等我把事儿问清楚再说。”
五丫看爷爷这副态度,气得浑身发抖,抹了把泪水,指着高大山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说道:“翁翁,我爹这个样子,应该先请楮大夫看看吧,万一担搁了,伤势恶化怎么办?”
“你给我站一边儿去,这儿哪有你个小贱人说话的地儿?”说完转向被打得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高大山:“说说吧,你不会无缘无故被打成这样,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闯了什么祸,才会被人教训成这个样子吧!”
高大山听到爹骂五丫“贱人”,很是平静,但平静地有些诡异。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他称之为爹的人半晌,直到盯得高守财不自在地窘迫起来,方才开口:
“爹,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这些伤是去找二哥时,被二哥的债主—聚福楼东家叫人打的。他还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十天之内不办妥,他就会让二哥下大狱。”
高守财听后,脸上若有所思,但并没有担心或心疼的表情,只是问到:“是吗?那你打听清楚你二哥到底是怎么欠下债的,又欠了多少吗?”
“我跟二哥见了一面,他告诉我,聚福楼的掌柜中饱私囊,现已卷款潜逃。只是在逃之前,掌柜的与同伙做了个圈套,骗他在一张协议书上按了手印,把一切罪责、债务全推到了他头上,让他哑巴吃黄连,却有冤无处诉。
而聚福楼东家和那些债主只认手印不认人,现如今都来逼着他还钱。可恨的是,他偏又拿不出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没办法,为了还债,他只好将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变卖一空,还到处东挪西借,终于打发掉其他债主,现在,仅剩聚福楼东家的三百两银子还没还上,而这也是所有债款中最大的一笔银钱数。”
“什么,三百两银子?怎么会这么多?老二这么大个人了,又怎么会上当受骗的?”
“这事儿说起来很简单,二哥从小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到现在还只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他说,那天掌柜的骗他,谎称那纸协议书是他做工的续约书,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签上大名摁了手印。
而那三百两银子则是掌柜贪墨的聚福楼去年的盈利数。那东家说了,只要二哥将银子还上,就不会将他送官严办,并且从此既往不咎。”
“如果是这样,那狗东西还真是笨得可以!哼!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听二哥说过后,我又去多方打听,事实果然如他所说。我不服气,就去击鼓鸣冤,怎料县丞大人审都不审,就直接叫人把我打了十板子丢出衙门。那东家见我竟敢去告状,又叫他家下人把我毒打了一顿,伤上加伤,又没钱医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高大山叙述得很平淡,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但张氏、万氏、五丫姐妹、高二妞、高大牛夫妇却都听得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反观老俩口却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李氏则有些幸灾乐祸;高元举更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这一幕被高大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此,与爹娘,与大哥一家,他划清界线,形同陌路。
而这时,高大牛见三哥的嘴唇边还有一丝未干涸的血迹,顾不上再去看亲爹的脸色,扔下一句:“我去请楮大夫。”拔腿就向外跑。
高守财、柳氏听得是气急败坏,张氏她们却是喜出望外。五丫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四叔,V587!
高大山在张氏和高二妞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望了望神色阴沉的爹,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吐了口心中的郁气,乞求道:“爹,二嫂说的都是真话,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回来求救的。所以,这次您无论如何得救救二哥,您不救他,他真的会受牢狱之灾的!”
“砰”,半天没有作声的柳氏将桌子一拍,吼到:“我早就说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再说,那是老二自个儿造的孽,关我们什么事?谁酿的果谁自己咽,老娘才不会干帮别人擦屁股的事儿!
万氏,你个臭婆娘,你不是挺能的吗?不会自卖自身把当家的赎出来?反正这样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这会儿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再不济,把那两个‘赔钱货’卖掉,得了银钱,不也能将那个畜生赎出来吗?”
五丫听了这话,惊得是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这还是她们的奶奶吗?竟然会要求二伯娘自卖自身或卖掉女儿,她怎么会有那样恶毒的想法?不提二伯娘,两个堂姐再是“赔钱货”,也总是她老人家的亲生孙女吧!唉,她们怎么会摊上这样狠心肠的奶奶呀?!
不理会火冒三丈的亲娘,高大山只看着一言不发的亲爹:“爹,您老常说全家人应该团结一心,互帮互助,咱们现在又没有分家,二哥的事怎么会是他一个人的事呢?咱们应该搭把手,救救二哥呀!您说呢?”
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高守财,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第十四章:风劲
高守财“啪嗒啪嗒”吸了几口烟,将烟杆磕了磕,紧闭双眼沉吟半晌,又猛然睁开眼睛,仿佛破釜沉舟般地说道:
“老三,不是爹见死不救,实在是爹无能为力呀!你看看这个家,就是把咱们全家人卖了,也凑不出来三百两银子啊!虽然你二哥是被冤枉,受了无妄之灾,但外人哪会知道他蒙受的是不白之冤?
所以,人们看事只会从表面断定,你二哥就是监守自盗,贪了银钱。那么,这件事对承祖考秀才影响就太大了。若主考官知道承祖有这样一个叔父,怎么会瞧得起他?又怎么会器重于他?到那时,他就是有再好的才华也会因此事而受牵连哪!所以,爹不得不有所取舍。因此我决定,为了承祖的前程,让你二哥分家另过。”
一席话说得高大山怒不可遏:当他真不知道家里的家底,好糊弄吗?还说什么为了承祖?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推脱之辞罢了。唉!他们兄弟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爹呢?不过,为了二哥,他不能自乱阵脚,还是得求爹才行。
边想边勉力忍住想要爆发的怒火,高大山继续哀求道:“爹,您现在把二哥分出去,不是让他去送死吗?您不看别的,就看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帮二哥一把吧!我求您了!”说着,竟是不顾自己一身的伤,跪了下来,磕头不止。
张氏、万氏、赵氏、高二妞、五丫姐妹见状也忙跟着跪了下来。大家都一脸紧张、希冀地看着端坐的高守财,指望他能改变主意,出手相救。
五丫此时也明悟了:分家,就是爷爷他们那天商量出来的对策。也是,若让二伯他们分家另过,这三百两银子的债务就是二伯自家的事,与这个家将再无半点关系。那个债主就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也就能高枕无忧,置身事外了。真是打得好精的算盘!
边想着五丫边望向正气得怒火高炽的高守财,想看看他又将怎么做?
高守财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心里的怒气几乎达到了顶点,再也顾不上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破口大骂:“你们都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竟敢来逼老子就范?老子就是见死不救怎么啦?当初,我就应该把他高大成直接溺死,免得到头来祸害我的承祖,祸害我们高家。老子要怎么做,也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畜生来教。哼!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高守财一番话出口,高大山彻底陷入了绝望。万氏“嘤咛”一声直接昏倒,吓得赵氏、高二妞、大丫几个忙七手八脚地将她抬回房间。
此时,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压抑,等了好久,高大山对着高守财惨然一笑,自嘲地说道:“那爹也连我一块儿分出去吧!先前没告诉您,我在聚福楼东家那儿立了个字据,说要是凑不来钱,那三百两的债务就让我和二哥一人一半,到时兄弟俩一起做工还钱。”
“什么?你…你竟然自作主张?谁让你这么做的,啊?你…你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和老子死嗑到底,是不是?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胚子!”
高守财的怒骂并没有让高大山有丝毫动容,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怎么说我和二哥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帮他一把,我良心上怎么过意得去?”
“哼,不知所谓的臭东西!对老二你良心过意不去,就好意思来算计我和你娘?凭什么我和你娘几十岁的人了,还要来操这份瞎心,替他收拾烂摊子?
还有,你顶着这一脸伤就这样不遮不掩地进了村,村子里的人肯定早就在妄自揣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看你就是明知故犯,不安好心。你肯定是准备先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再来逼老子答应救老二,顺便让承祖的名声雪上加霜,好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不对?
老三,你这是准备往老子心窝上捅刀子吧?啊?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个心思如此歹毒的人呢?”
正当高守财疾言厉色地痛斥高大山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高大牛的声音:“爹,大哥说得对,‘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二哥受了难,咱们不帮他,谁帮他?大哥,那些银子也算我一份,咱们三兄弟一起还!”说着,他也跪在了高守财面前。
高守财听得肺都要气炸了,他没想到,就连平时最老实听话的四儿子都来违逆他,让他不仅下不来台,连做父亲的威严也荡然无存。
怒极反笑,他嘲讽地说道:“好,好,好,你们翅膀硬了,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既然你们要表现兄有弟恭,老子就成全你们。不是说愿意一起扛那笔债吗?那你们就跟老二一起分家另过吧!不过,谁也别想从老子手里分得一丝一毫的财产,老子要把你们逐出家门,让你们净身出户!!
还有,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能耐的?那老子就拭目以待,看你们最终会得到个什么样的下场?而且,这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事,以后就算出了什么纰漏,那也该由你们自己兜着,别到时候又来求老子给你们做主!”
看着爹生怕被牵连,一副急于想撇清关系的样子,高大牛的伤心是显而易见的。他不明白,口口声声说着家人应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爹为什么言行却是这样的不一致?
高大山本就心头有火,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他再也顾不上去控制自己的脾气,决绝的说道:“好,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愿意净身出户。而且,我保证,以后就算是遇到天大的困难或者只能讨饭度日,我也绝不会回来求您的!”
高大山的话将高守财气了个仰倒,嘴里连连喊着:“反了天了!反了天了!逆子,逆子呀!我一定要把你逐出家门,从此恩断义绝!”
接着,他猛得暴喝一声:“元举,你这就去请村长及咱们高家的长辈,告诉他们,我要清理门户,让他们来做个见证。快去!”
本来被高大山的举动吓得噤若寒蝉,呆愣当场的柳氏与高元举一家,听到高守财如此吩咐,俱都松了口气,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张氏、高大牛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五丫则暗自心喜,但也极为不齿:这个自私自利、道貌岸然的糟老头,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什么为了承祖的名声?这理由也太冠冕堂皇了。为了不牵连自己,让自己遭罪破财,就毅然决然地见死不救,这种骨肉亲情还真可怕!
爹的做法显然又在老爷子的意料之外,不然爷爷怎么也不会提出将自己一家分出去的。只是爷爷做梦都想不到,爹会立字据却是她这个孙女有意为之吧!
不过,自己始料未及的是,事情竟然会闹到要清理门户、恩断义绝的地步,也没想到爹会展现出这样果决、强硬的一面。看来是老爷子把他伤得太深了!
话说回来,这六个儿女真得是老俩口生的吗?老俩口对他们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得截然不同呢?
大伯高元举一直被当成眼珠子。为了他,老俩口做什么好像都甘之如饴:让他读书,不让他干活;让他娶家境殷实的李氏,不让他为家里的生计操心;不管他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是一样的疼爱、喜欢。
可是另外的几个儿女呢?如果说大伯是掌中宝,那其他的就是不起眼的路边草了。
二伯和爹就不用说了,四叔高大牛,勤劳肯干,虽然一直跟在老俩口身边,但却从来没有享受到他们的疼爱。他就像是这个家的长工,从六岁就开始种田,渐渐的,家里的田地就几乎都成了他在耕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生地把自己练成了一把种田的好手。
而且他当初能娶到媳妇,是因为四婶家太贫苦,不要聘礼,奶奶才帮他订下了这门婚事,不然,他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大姑高大妞在家时,就好像是奶奶与大伯娘的丫环,每天早上都要为她们打水洗漱,端茶递箸。刚及笄,就让奶奶像打发叫化子似的嫁给了响锣弯的李明启为妻,如今早早的,就已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小姑今年才14岁,是奶奶的老来女。俗语说的“百姓疼幺儿”是一点儿也没有在小姑身上体现出来。奶奶很少关心她,只一味地叫她做家事,稍有不如意,就会又打又骂。后来因为学了刺绣,能绣花赚钱,奶奶才大发善心,让她从繁重的家务活中“解放”出来。
所以,至今为止,自己一直都很疑惑,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因由呢?而且,老俩口那样奸诈的人,为什么会将另外三子二女养得这样勤劳善良呢?在她看来,只有大房与老俩口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难道是歹竹出好笋?
后来,五丫才了解,这一切与一个人有很大的关系,那就是三年前过世的二叔祖。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了。
第十五章:风急
就在五丫沉思的时候,高元举为免夜长梦多,事情有变,急忙飞奔出门请村长以及高家祖辈里有名望的长者去了。
五丫看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就觉得像吃了个苍蝇似的,直泛恶心!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他的想法,无非是将自己这三家分出去后,他终于能放心大胆地吃独食,这个家的一切也才真真正正会成为他一个人的。
这时,柳氏却满脸异色地走到高守财身边,与他小声说起了话。不知她说了什么,高守财的眉头是越皱越紧,竟是半天也没有舒展开来。
五丫看到这一幕,心里一凛,难道事情有变?但此时她已顾不上那么多,高大山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若不是高大牛在旁边支撑着他,他早已倒了下去。
挪到高大山身边,她悄声地向高大牛问道:“四叔,楮大夫来了吗?我爹看着好像快晕倒了,快请楮大夫看看吧!”
高大牛听后一看,高大山果然情况不妙,他连忙站起来将其背上,头也不回地就朝高大山与张氏的房间走去,五丫与张氏随后跟上。在走出堂屋大门的时候,五丫转头向老俩口望去,他们好像视而不见一样,齐齐把头偏向了一边。五丫心里愤恨,但也无可奈何,谁叫她是个小孩子又是个女孩呢?这里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两刻钟后,村长耿志华、伯祖祖父高敬忠、堂伯祖高时文就都被高元举请来了,没想到的是商秀才也赫然在列。
这一情况让高守财喜出望外之余还有些忐忑不安。来不及让他多想,以商秀才为首的四人已经在高元举的引领下走进了堂屋。
高守财急忙带着高承祖上前恭迎,大家自是一番寒暄。之后高守财本是恭敬地请村长和商秀才坐在上首,奈何他俩推辞不受,坚持要与高敬忠他们坐在一起,他只好作罢。
此时,高大山也已经过楮大夫的诊治,伤口都收拾利索上了药,身上重新梳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他和高大牛一一拜见了商秀才、村长和长辈们,又以“见证人”为由请楮大夫坐下旁听,才和高大牛一起走到门背后蹲下,等着高守财发话。
五丫则带着三个弟弟抓着门梁向里张望:二伯娘通过楮大夫的救治,已经醒过来。此刻她身为二房的当事人,在屋里有了一席之地;高如花、高承业堂而皇之地站在大伯背后,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大伯娘则围着奶奶说着奉承话;高承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爷爷身后。
看到大伯一家,五丫就想起了不“受宠”的另外一群人:大姐、二姐照顾生病的高杨堂哥;三姐、四姐则陪着还有些惊慌失措的高菊、高柳堂姐;娘、四婶和小姑烧水煮饭。
曾经她还奇怪,为什么二伯家的孩子会有大名?问了之后,才知道是二伯请了一个摆摊写字的老秀才取的。唉,她也好想有个名字啊!(不要理会五丫小盆友的无病呻吟,咱们言归正传。)
见人都到齐,高守财清了清喉咙,向商秀才一方微微颌首,又有意无意地瞟了眼不请自来的楮大夫,缓缓说道:
“人大分家,树大分枝。咱们高家也到了该分的时候了。今日特地请来秀才老爷、村长以及咱们高家的长辈,是要你们帮着做个见证。我一是准备分家析产,把大成和大牛俩兄弟从这个家分出去。二就是要将高大山这个孽子净身出户、逐出家门。以后生养死葬,和他再无关系,死后,也不准他披麻戴孝,从此恩断义绝。”
这两个决定一说,高大山等人听得匪夷所思,高元举夫妻一脸震惊,商秀才一行却是怔愣之余有些意外。显然,他们只是从高元举口中知道了他爹要清理门户这件事,但他们却不知道要清理的对象竟然是高大山,而同时还要让老二、老三析产分家。
高元举欲言又止,见他爹偷偷朝他递了个眼色,他马上按兵不动了。
商秀才与村长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高守财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什么给儿子分家,会有两种不同的分法?这高家老三又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逼着高守财不得不用逐出家门的方法来解决?
当然,他们只是来做个见证,哪有资格提出疑问?但他们不提,自有人提。楮大夫慢慢站起来,向着在座的商秀才和村长一行拱了拱手,转向高守财开口说道:“我有一问,想请教老爷子,不知当问不当问?”
高守财见是楮大夫发问,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憋着口气回道:“楮大夫客气了,请说!”
“不知大山兄弟究竟犯了何事,竟让您老选择如此决绝的做法?”
高守财听到楮大夫暗指他做法绝情,心里恨极,但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愤怒、悲怆、失望的样子,语带哽咽地说道:“老二在镇上贪墨了东家的银钱,被抓了现行,现在欠下巨额债务,不仅不思悔改,勇担责任,还让老三回来帮他逼迫我们老俩口拿出养老钱替他还债。老三不但不劝诫兄长,体谅爹娘,还助纣为虐,步步紧逼。见我不答应,老三还口口声声说‘以后就算讨饭,也不再认我这老父’。老四也在老三的蛊惑下,与他坑壑一气。你说,这种忤逆不孝、丧失人伦、道德败坏的儿子,难道不该将他逐出家门吗?”
楮大夫被高守财一番话说得是哑口无言,一口气堵在那,上下去也下不来。就拿他先前刚进门时听到的那些对话来说,他相信事情绝不是像高老爷子说的这样。但这毕竟是高家的家务事,哪有他这个外人置喙的余地?再说,刚才提出那个问题就已经是僭越的行为,如果继续下去,不但不能帮到大山兄弟,还会害得他更为老爷子所不喜。看着因“子不言父过”而沉默不语的高大山,他为这位老弟感到不值的同时也只得作罢。
而五丫看着爷爷红口白牙、歪曲事实地痛批爹时,那副义正言辞、口若悬河的样子,就觉得心里腻歪极了。这一番话说得真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简直让闻者流泪,听者伤心,连她都快要潸然泪下。当然,她的泪是为了那素未谋面的二伯以及自己的亲亲老爹还有憨厚的四叔而流下的心疼的泪水。唉,他们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
高大山面容平和,不见丝毫反应,仿佛默认了高守财的话。因为,对于他爹的弄虚作假、指鹿为马,他已近乎麻木。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心如死灰,说再多做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沉默是金,时间终会证明谎言的真实!他还想,如果二哥在这里,也会像他一样,心灰意冷,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过吧!
高守财的口才也确实了得,一席话让商秀才一行都露出同情、不忿之色,还纷纷指责起高大山的不孝和忤逆。但同时他们又劝高守财,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再怎么样,也还不到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啊!
奈何高守财一意孤行,态度极其坚决,说不这样,日子就没办法过下去。这让商秀才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们只是受人所托,那就应该忠人之事。于是,在大家都没有了异议的情况下,分家一事风风火火地开始了。
因高守财有言在先,高大山一家属于净身出户,所以他半分财产都不会得到。那么,现在要说的就是高大成与高大牛的析产问题。
为了在商秀才一行面前留个公道明理的好印象,高守财提出,他会将所有该分得的东西都折算成银两给大成和大牛兄弟二人,末了还说:“这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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