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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管坏的金丝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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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岑燏趴着不动,又委屈又气愤。蒋驭衡将两人都收拾干净了,才蹲在沙发边,摸着他的脸道:“跟我怄气呢?”
  岑燏目视前方:“不敢。”
  蒋驭衡笑着叹气,捏着他的耳垂玩:“这事的确是你做错了。”
  “他骂我‘校花’!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恶心这词儿!”
  “我知道。”蒋驭衡耐心哄着:“但你也不能上课时当着老师同学的面去收拾他。岑燏,你太冲动了,这事做出来,错的是你,吃亏的也是你,明白吗?”
  岑燏不由自主往蒋驭衡手上蹭了蹭,“那你也不能站在他一边,让你操的是我,又不是他。”
  蒋驭衡这下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岑燏哼了一声:“我下次单独堵他,不让别人看见。”
  蒋驭衡:“打人不对。”
  “怎么不对?你以前没打过人?”岑燏又激动了,撑起半个身子:“少教育我,你打架比我还狠。”
  “以前打过,不等于打人就是对的。”
  岑燏“嘁”了一声:“你就会教育人。”
  “我只教育你。”
  “你凭……”
  “凭我是你男朋友。”蒋驭衡勾住岑燏的脖子,在他喉结上轻咬。岑燏背脊发麻发紧,思绪乱做一团。几秒后蒋驭衡松开他,目光温柔:“你就得让我管。”
  岑燏低下头,愣了半天,愤愤不平地瞪蒋驭衡:“你他妈刚才还打我屁股!”
  蒋驭衡闻言扬起手,又在他屁股上扇了一下,他立马一挣:“你蹬鼻子上脸是吧!”
  “不听话、不认错就得挨揍。揍一回不乖,揍两回总会乖。”
  “靠!”
  蒋驭衡站起来:“对了,刚才我去拿润滑剂,看到你好像买了一堆那么……少儿不宜的玩意儿?”
  岑燏一怔,立即跳起来:“你别乱翻我的东西!”
  “你买来不就是让我用的吗?”
  “我现在不想给你用了。”
  蒋驭衡将他捞进怀里,亲了一口:“行,现在不用,以后用。”


第11章 
  “校花”这个称呼在高二销声匿迹,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一样。岑燏几次碰见张奇,对方都是低着头绕路,招呼都不敢打一声。起初岑燏以为张奇是被他揍怕了,后来听说张奇是实验班有名的搅屎棍,才觉得事情有蹊跷——张奇这种爱惹事的人,如果不是受了什么威胁,应该不会乖乖听话。那日他把张奇拖出来揍,因为拉架的人来得快,实际上他并未怎么伤着张奇,这种情况下,说张奇被他揍怕了,简直是自欺欺人。
  蹊跷的不止于此,大家默契地不再提“校花”也很奇怪。
  岑燏思来想去,觉得一定是蒋驭衡在背后搞了什么鬼。蒋驭衡没承认也没否认,拿起一串烫好的麻辣串往他碗碟里放。他抬手挡开,皱着眉喊:“我不吃你那边的!”
  蒋驭衡挪到自己碗里,又拿了一些签子放在他面前的清汤锅底中。他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蒋驭衡道:“你不想听到那两个字,我就跟大家打了声招呼而已。”
  “那张奇呢?他现在看着我就躲。”
  “我找他出来聊了聊。对了,他说想跟你道个歉,你不问我都忘了转达。”
  岑燏唇角抽了抽,放下筷子:“你放屁。”
  “怎么说话呢?”蒋驭衡笑:“饭桌上别屁来屁去,也不嫌臭。”
  “你打他了是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他了?”
  岑燏声调往上一提:“你肯定打他了!他那种人不吃点儿苦头,肯定不会消停!还有你跟大家打招呼?打什么招呼?你肯定威胁人了。”
  蒋驭衡往他杯子里倒了一杯冰镇豆奶,温声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暴力。”
  “你还不暴力?”岑燏一口喝掉大半,大睁着眼道:“你比我暴力多了!”
  蒋驭衡仍是笑着:“总之这事算是解决了,以后再遇上什么事儿,别那么冲动跑人班上去闹,回家告诉我,我去处理。”
  岑燏被“回家”戳了一下,唇角不经意扬起来,眼睛也亮亮的,明明心头盛着欢喜,嘴上却不屑道:“你不就是拳脚加威胁吗?我也可以。你最多做得比我隐蔽点儿。”
  蒋驭衡摇头:“刚不是说了吗,我没你想的那么暴力。”
  “你还狡辩?”岑燏将杯子递过去,蒋驭衡一边往杯子里倒豆奶一边听他抱怨:“你不暴力谁暴力?你他妈扇我……”
  岑燏压低声量,继续道:“扇我屁股,一下不算还来第二下,我现在还痛!”
  近来蒋驭衡偶尔会以他不听话为由,在做爱时抽他屁股,他倒没觉得真痛,却老拿这事儿跟蒋驭衡耍赖。
  蒋驭衡递回杯子:“回去我给你揉揉?”
  “揉什么揉?你哪回不是揉着揉着就往里面捅?”
  蒋驭晟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戏弄:“不愿意啊?”
  岑燏“啧”了一声,不说话了,从清汤锅底里拿起一把签子,全往自己碗里赶。蒋驭衡在一旁笑:“慢点儿,凉一凉再吃,小心烫嘴。”
  “假好心!”岑燏昂着下巴:“再啰嗦不跟你搞了。”
  蒋驭衡往他身边挪了挪,笑语道:“口是心非。”
  “放屁!我这是肺腑之言!”
  “那你还吃清汤锅底?”
  岑燏手指抖了一下,2秒后在蒋驭衡的凳子腿儿上踹了一脚:“你他妈话多!”
  自打到附中念书之后,岑燏口味就渐渐重了,每次来吃麻辣烫,要的都是最辣的锅,有次吃完之后回家想做,已经箭在弦上,蒋驭衡却只是用手帮他解决,理由是如果做了,第二天可能会痛。
  自那以后,他吃麻辣烫就只要清汤锅底了。一个大锅端上来,一边红汤一边清汤,蒋驭衡吃红汤,他吃清汤,实在馋得慌时,才去蒋驭衡碗里挑煮好的肉。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店里的锅已经换了几轮,如今每份辣锅中间都有一个小锅,客人如果不需要清汤锅底,小锅就盖起来,如果需要,店员就在小锅里掺鲜菌汤。
  岑燏已经很久没吃过重口味食物了,当然不想要清汤锅底,蒋驭衡却招了招手,要了一份鲜菌汤倒在小锅里。
  岑燏以为他不准自己吃辣锅,抓住他的小臂:“衡哥,你刚才答应我的……”
  蒋驭衡笑:“鲜菌汤只是放着,你想吃辣锅,就在辣锅里煮。等会儿如果觉得太辣,再拿进来洗洗。”
  岑燏松了口气,本以为这回能敞开肚皮吃,把过去几年的给补回来,哪知几片麻辣牛肉下肚,就被辣出一身汗,胃里也有些不舒服。
  真是不复当年之勇了。
  蒋驭衡捞起辣锅里的菜丢鲜菌汤里,岑燏急着阻拦,红光满面的样子格外招人。蒋驭衡耐心道:“先在辣锅里煮,再放小锅里洗,辣味不会被彻底洗掉,只是相对清淡一些,不信你尝尝?”
  说着夹起一片笋子递去岑燏嘴边,岑燏嚼了几口咽下去,蒋驭衡问:“怎么样?”
  “没刚才那么辣了。”
  “太辣你受不了,就这么吃吧,等会儿再换一份鲜菌汤。”
  岑燏点了挺多菜,不过很多都给浪费掉了。吃到一半的时候,蒋驭衡就去结了账,不准他继续吃。他双唇油光水滑,鼻尖和眼睛都给辣红了,捏着筷子不肯放:“我再吃一块!”
  “不行。”
  “衡哥!”
  “起来。”蒋驭衡扶住岑燏的腰,弯腰在他耳边说:“准你来吃只是让你解解馋,七分饱差不多了,吃太撑对身体不好。”
  “我这才五分饱!不,才三分!”岑燏扯住蒋驭衡的大衣:“你知道我在部队一顿吃多少,这点儿还不够塞牙缝。”
  “你大象吗?这么一锅还不够塞牙缝?”蒋驭衡笑着在他脸上拍了拍,看上去很温柔,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起来了,别犟。”
  岑燏扁了扁嘴,都走到店门口了还不死心地问:“那下次你还带我来吃吗?”
  “再说吧。”
  岑燏哼了一声:“反正医生说了我现在很健康,以后我自己来,你管不着!”
  蒋驭衡挑起眉:“你敢。”
  回家之前,两人去看了场电影。片子是岑燏选的,美国动作大片。进场前,岑燏还兴致勃勃地跟蒋驭衡介绍这片子有多精彩,开场没多久却脑袋一歪,枕在蒋驭衡肩上睡着了。
  蒋驭衡抬起座位间的扶手,将他拉进怀里,右手轻轻在他肩上拍着,直到电影快结束才在他脸上揪了揪,叫他起来。
  他打着哈欠,声音发腻:“困……”
  出来一天了,没睡午觉,金丝雀想回家了。
  蒋驭衡给岑燏系好安全带,开得很平稳。岑燏在副驾上打瞌睡,身子不由自主往驾驶座方向歪。
  以前岑燏没有午睡的习惯,退伍之后被蒋驭衡逼着午睡,现在缺了那一个小时的睡眠就不来劲儿。他也有些感慨,觉得自己真是给姓蒋的管出毛病来了。
  家里的厨娘做好了药膳,岑燏中午吃了重辣重油的东西,后劲慢慢上来了,才觉得不太舒服,好在没吃太多,否则现下肯定来回跑厕所。
  蒋驭衡给他舀了一碗汤,搅拌着散热,他闻着药膳的味儿就不想吃,下意识往旁边挪。蒋驭衡抬眼:“想让我喂?”
  岑燏知道逃不过,只好挪回来,接过碗和勺子自己吃。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气儿又回来了,岑燏拉着蒋驭衡一起去健身房锻炼,裸着上身大汗淋漓地趴在蒋驭衡身上邀欢。蒋驭衡像念书时那样给他打了出来,并未进入他的身体。
  剧烈运动之后本就有些虚脱,加之刚在蒋驭衡手上释放,岑燏靠在蒋驭衡腰上不动了。蒋驭衡摸他湿漉漉的头发:“要背回去还是抱回去?”
  他特别不见外地说:“要背。”
  蒋驭衡背着岑燏在院子里走,岑燏舔了舔他的耳郭,往里面吹了一口风:“你别是阳痿了吧?”
  蒋驭衡无声地勾着唇角,没说话。
  岑燏试图激怒他:“一定是阳痿了。刚才我那么撩你,你都不脱裤子。”
  “脱了你给我打还是咬?”
  “我给你干。”
  “今天不干。”
  “嘁。”
  “想干以后就别吃麻辣烫。”
  岑燏勒住蒋驭衡的脖子:“你不是让我在小锅里洗了吗?”
  “洗了不还是辣吗?”
  “……你永远都有理。”
  “就说你听不听吧。”
  “……”
  “问你话呢。”
  岑燏在蒋驭衡肩上咬了一口,虎牙尖儿的痕迹十分明显,安静了一会儿才说:“明知故问。”


第12章 
  不久,蒋驭衡当真陪岑燏去马场野了一回。
  天气已经很冷了,前几天才下过雪。出门前岑燏要穿特战服,还要穿牛皮短靴。蒋驭衡蹲在地上,将他的裤脚扎进靴子里,拍了拍他的小腿肚:“咱们这是去骑马,你这打扮是想来次城市反恐?要不要再套一件战术背心,配个防爆盾牌,背一把88狙?”
  “行啊,92也来一把。”岑燏往腰上一拍:“我别在这里!”
  蒋驭衡笑了笑,站起身来,在他下巴轻轻一勾:“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
  岑燏这一身是部队的行头,虽说有“非现役军人不得使用军品”的规定,但既然家里备着,便是有门路,偶尔穿一回也无妨。只是骑马时穿短靴不太方便,岑燏在镜子前转了转,换成长筒军靴。
  野战专用的特战服配礼仪场合的长筒军靴,如此装扮简直不伦不类,蒋驭衡却没说什么,将皮手套递给岑燏,亲手给他缠上围巾。
  雪后天晴,但气温不高,岑燏骑着一匹棕色骏马溜达,身旁跟着两名工作人员。蒋驭衡对骑马没兴趣,独自在贵宾席喝茶,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经理正在向他汇报工作。他拨弄着耳机,目光时不时扫向落地窗外。岑燏始终在他的视野里,时近时远。
  结束与经理的通话,蒋驭衡合上笔记本,耳机传来短暂的电流声,岑燏喊:“衡哥。”
  “嗯?”蒋驭衡倾了倾身子:“怎么?”
  “你让他俩回去行吗?我想一个人骑。”
  “不行。”
  “那我骑快一点儿行吗?”
  “快一点儿是多快?”
  “就像这样。”岑燏指挥马儿加速,蒋驭衡起身看了一会儿:“停下来。”
  “这都不行?也没多快吧!”
  “停下来。”
  “哎你这人……”
  蒋驭衡没跟他啰嗦:“拉好缰绳,减速。”
  耳机“呲呲”几下,通话断了。蒋驭衡看着越跑越远的小黑影,2秒后笑着叹了口气。
  岑燏敢掐断通讯,但终究还是勒住缰绳,并未策马狂奔。几分钟后耳机又响了,岑燏没好气地说:“满意了吧?”
  蒋驭衡轻笑:“嗯,今儿听话,值得表扬。”
  岑燏骑了好一阵子,下马时撑着蒋驭衡的肩膀,故意往恋人身上挂。蒋驭衡扶着他的腰,待他站定后摸了摸他的脸:“冷么?脸都冰了。”
  “那你亲一下?”
  蒋驭衡从善如流,岑燏将另一边脸颊也凑上去:“这边也要。”
  “得寸进尺。”
  这天徐凯锋和莫进也在马场,听说蒋、岑来玩,正想打个招呼,就见这俩搂着接吻。莫进翻着白眼说:“算了吧,就当不认识。”徐凯锋笑:“也只好假装路人了。”
  马场上养着几只德牧,威猛帅气,其中一只认得岑燏,扑上来要抱要挠痒。岑燏蹲下来揉它的脑袋,玩了一会儿扬起头:“要不我们也养一只吧。”
  他老早就想养宠物了,但以前蒋驭衡和医生都不让,他提过一回,这几年都没再提过。
  蒋驭衡问:“想养什么品种?”
  “当然是德牧啊。”
  “还以为你想养泰迪。”
  “那太娘了吧唧了。”
  “是吗,泰迪不是和你一样日天日地?”
  岑燏跳起来:“我那叫顶天立地!”
  “好好好,顶天立地。”蒋驭衡牵住他的手:“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去养一只,每天让它溜溜你,省得你精力过剩。”
  “我精力过剩对你没好处?”
  蒋驭衡笑着吻他的鼻尖:“好处多了去。”
  早上蒋驭衡随口一提88狙,岑燏给惦记上了,回家路上说怀念子弹出膛和拉开保险的声响,左手无意识地摸着右手上的陈年老茧,双眼半眯着,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
  蒋驭衡拉过他的手,轻轻按了按那些老茧。他俩手上有相似的茧子,手掌粗糙,全然不似富贵家庭养尊处优的子弟。
  岑燏半侧过身,提议道:“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去打两把?”
  “去哪儿打?”
  “还能有哪儿?”
  蒋驭衡沉思片刻:“再说吧。离开这么多年了,回去就为过个枪瘾,不太合适。”
  “这倒也是。”岑燏耸耸肩,片刻后又说:“不过洛队不是说了吗,咱们随时可以回去‘探亲’。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如趁今年春节去给大家拜个年?”
  蒋驭衡点头:“也行。”
  年底各行各业一片繁忙,蒋驭衡没有太多时间陪岑燏。岑燏也没搞事儿,安安稳稳在家待着,隔三差五去山今书屋s客人,如果时间正好,还会开车接蒋驭衡下班。
  以前蒋驭衡是绝对不会让他开车来接的,恨不得将他锁在家里,哪也别去。现在“政策”渐渐放开,岑燏多了几分自由,才得到“接当家的下班”这种待遇。
  车泊在集团大楼外,岑燏一次都没进去过。蒋驭衡从楼里出来,坦然地拉开副驾门坐上去。
  有目击者称,少东家和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接吻。
  蒋驭衡的取向几乎是公开的,公司里不少人知道他有个同性伴侣,但极少人知道被他养在家里的那位与他身份相当,并不是什么陪床的小情儿。
  底层员工私底下传八卦,说蒋先生养了一只除了讨他欢心,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年轻貌美金丝雀,金丝雀还用蒋先生的钱开了一家书店。八卦传得有板有眼,以至于一些对皮囊相当自信、渴望飞上枝头的小年轻时不时做个白日梦,寄希望于某天爬上蒋先生的床,也当一回住豪宅开名车的金丝雀。
  毕竟蒋先生养了那金丝雀太久,总有玩腻的时候。
  有次岑燏在车里等久了,下车活动身子,靠在车门边玩手机。八卦这才补充了新消息,说金丝雀和大家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普通金丝雀大多白皙娇小,要么妖娆要么乖巧。蒋先生的金丝雀却生得高大俊朗,大衣长至小腿,更衬得身材修长,那脸蛋漂亮是漂亮,皮肤也挺白,但看上去凶巴巴的,年龄似乎也大了些,也许与蒋先生差不多岁数。
  一睹金丝雀真容的小年轻更加跃跃欲试,以为这位失宠的日子就快到了。
  岑燏压根儿察觉不到那些目光,就像从来不曾担心会在蒋驭衡跟前“失宠”。
  临近春节,蒋驭衡联系到老部队的首长,说想和岑燏回来看看。对方笑道:“终于想起‘娘家’了?”
  蒋驭衡叹了口气:“岑燏今年才彻底恢复。”
  那边沉吟片刻,声音有些感怀:“恢复就好,恢复就好,这一关总算是熬过来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挂断之前那人又道:“对了,玉宝马上‘退休’了,春节之后就去军犬中心养老了,正好你俩回来,还可以再见见它。”
  玉宝是当年岑燏在特种部队的“犬搭档”,功勋大德牧,刚到队里时还是个小奶狗,抱着岑燏的牛皮靴可劲儿啃,岑燏给它起名“玉宝”,和燏、驭二字皆为同音,私底下“乖儿子”、“宝贝儿”地喊。一转眼,这“乖儿子”竟也到了“退休”的年纪。
  岑燏说:“要不我去跟洛队打个申请,把咱儿子接回来吧。”


第13章 
  两人曾经服役的特种大队在西南山区,路途遥远。出发前蒋驭衡带了不少应急的药品,岑燏两手空空,站在门边笑:“啧,你这架势,去换身儿衣服都能当医药代表了。”
  蒋驭衡推着行李箱走来,顺手将一顶帽子扣在岑燏头上,往下一牵,两只手隔着皮手套十指相扣。
  飞机降落在成都机场,大队专程派一架直升机来接。窗外的景物由钢铁水泥变为苍翠山林时,岑燏突然有些紧张,身子绷着,喉结接连抽动。蒋驭衡按住他的大腿,片刻后抬手搂住他的肩膀。
  离开5年,大营还是老样子,并未因为谁的离开谁的加入而改变。往日的队友有的已经转业归家,有的仍坚守在最危险的地方。再次站在当年挥洒过汗水也受过伤的训练场上时,岑燏顿觉特种兵的经历已是上辈子的事了。队里有不少生面孔,大队长洛枫没跟他俩介绍,只找来过去的队友叙旧。来的所有人都与岑燏紧紧拥抱,当年岑燏带的小徒弟已是独当一面的战士,见到他却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蒋驭衡站在一旁看着,洛枫递来根烟,他笑了笑:“已经戒了。”
  洛枫了然:“岑燏能恢复到现在这状态,多亏你的照顾。”
  蒋驭衡一直看着岑燏,眸光温存:“应该的。”
  后勤队员给二人安排了房间,岑燏却不想休息,申请来自动步枪和狙击步枪,准备去靶场过瘾。蒋驭衡提着子弹箱,中途将他拐去室内射击场。
  靶场风大,西南山里湿气非常重,岑燏的腿受不得寒。
  特种兵们都不喜欢在室内练枪,嫌找不到感觉,岑燏也不喜欢。蒋驭衡扶着他的腰,边走边说:“外面太冷了,听话。”
  说是回“娘家”过枪瘾,岑燏其实没打多少发子弹。当年的准头还在,手感找一找就回来了,不过毕竟已经脱下军装、卸下特种兵的臂章,心情与过去终究不一样了。
  岑燏放下步枪,安静地站了一会儿,退出弹匣,转身道:“回去吧。”
  蒋驭衡问:“不打了?”
  “嗯。”岑燏呼出一口气,语气有几分释然:“咱们现在是普通老百姓,跑来部队浪费子弹,我心里过不去啊。”
  蒋驭衡接过枪背在肩上:“你也有心里过不去的时候?”
  “我这人特别爱为别人着想,经常心里过不去。”
  “那就赶快把外套穿上。”
  “嗯?”
  “路上冷,小心着凉。”蒋驭衡拍了拍他的脸:“来为我着个想,别把自己冻着了,害我心痛。”
  两人在大营待了两天,见了尚在营里的队友,去纪念堂看了牺牲的战友。离开之前,岑燏向洛枫讨要到了“退休”的玉宝。5年不见,玉宝还认得他,疯了般地扑过来,窝在他怀里拼命撒娇。
  训犬员说,玉宝前阵子生了场病,病愈之后精神一直不怎么好,时常独自趴着,没精打采的,不参加训练,谁逗也不理,像个老态龙钟的老大爷。岑燏眼睛红了,抱着玉宝亲了一口,声音有些哽咽:“什么老大爷,咱宝贝明明还是个英俊的大小伙儿。”
  直升机再次起飞,玉宝穿着特战背心,端端正正地坐着,岑燏逗了它一会儿,脸色渐渐沉下来,低声道:“玉宝今年7岁了。”
  “嗯。”蒋驭衡摸了摸玉宝的背心:“它和我们一样,穿了7年军装。”
  念高二时,不管是蒋驭衡还是岑燏,都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入伍。那时两人过得格外荤腥,做起爱来毫无节制。尤其在岑燏因为好奇买了一堆情趣用品之后,那临时的小家简直成了放浪的淫窝。
  最早发现二人秘密的是蒋驭衡的姐姐蒋冬吟。意外是有的,但毕竟是同辈人,蒋冬吟理解蒋驭衡的同时,也接受了岑燏,为两个弟弟考虑了很多,也帮忙瞒着双方父母。
  蒋家与岑家关系虽好,长辈也算得上开放,但要立即接受儿子成了同性恋却不是件容易的事。蒋冬吟建议暂时瞒着,能瞒多久瞒多久,起码得瞒过大学阶段。岑燏担心瞒不住,蒋冬吟说:“要不你们一起留学?在国外的话,爸妈也没那么容易管着你们。”
  有段时间,岑燏是真想和蒋驭衡一起去国外,两人没事就查资料,甚至在做爱时分神讨论以后去哪个城市。但没多久岑燏就泄气了,趴在蒋驭衡身上道:“我真真真真真不想念书了,也不想准备考试。国外挺好的,但我懒得学外语,我他妈汉语都没学溜,语文试卷前两道拼音字型题每次都靠猜。”
  蒋驭衡揉着他的后颈:“不想念书就不念,出国只是我姐的一个建议,以后到底怎么过,还得咱俩自己做决定。”
  “那不念书了行吗?”
  “不念书你想干嘛?”
  “我也不知道。”岑燏在蒋驭衡锁骨上蹭:“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升高三之前的暑假,岑燏头一次注意到征兵广告,假期又看了一部讲特种兵的片子,渐渐惦记上了。
  少年人的心就像一片沃土,种子一旦丢下去,往后准生根发芽。
  高三刚开学,岑燏就给蒋驭衡讲,毕业之后想去当兵。蒋驭衡有些意外,岑燏便头头是道地跟他讲当兵的好处。
  第一,军营与社会相对隔绝,挑个离家远的军区入伍,爸妈根本管不到他们。
  第二,以后建功立业,回来向家里摊牌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第三,特种兵帅!
  蒋驭衡笑:“第三点才是重点吧?”
  “都是重点!”岑燏勾住蒋驭衡的肩膀:“怎么样?和岑爷一起去部队闯闯?”
  蒋驭衡没有立即答应。他一向比岑燏冷静,考虑得也更多,知道说服父母不容易,也明白军人的辛苦与责任。但冷静终是输给了一腔宠爱,岑燏不厌其烦地跟他磨,铁了心要去部队改头换面,加之男人多多少少对枪、军营有所向往,他权衡一番后,遂了岑燏的愿。
  两家父母得知儿子要去部队,最初都是反对的,但蒋驭衡会说话,蒋冬吟也在一旁晓之以理,四位长辈渐渐也就软化了。
  毕竟子辈有目标、有向往、肯吃苦是好事,况且如今是和平年代,就算穿上军装,也无需打打杀杀。
  夏天征兵季,蒋驭衡和岑燏双双通过。赶赴西部战区之前,两位母亲叮嘱再三,要他们务必注意安全。蒋驭衡笑着点头,拍了拍岑燏的肩:“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第14章 
  养尊处优的俩少爷初入军营,也是痛苦过一段时间的。饭菜吃不惯,早上起不来,5公里不及格,障碍越野过不去……岑燏趴在床上嚎:“衡哥,我想回去念大学!”
  蒋驭衡给他按摩发抖的腿:“不当特种兵了?”
  他抱着枕头直叹气:“还当什么特种兵啊,我新兵连都熬不下去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坚持了下来,一来当逃兵可耻,二来还是放不下特种兵的念想。
  熬过3个月新兵连,岑燏和蒋驭衡一同分入野战部队侦察营。系统训练之下,各自的能耐与天赋渐渐显露,6月份的战区新兵比武中双双杀进单兵前十。
  西部战区每年最优秀的新兵几乎都会被特种大队挑走,如果能从为期半年的选拔训练中坚持下来,就能戴上特种兵的臂章。
  对蒋、岑来说,那半年地狱般的磨练无异于一场脱胎换骨,次年戴上猎鹰臂章之时,两人不管是气场还是体格都与过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唯一没怎么变的是岑燏的肤色,半年前就比大家白,经过日晒雨淋,战友们更黑了,他却还是跟以前一样白,站在一帮糙爷们儿当中,简直一漂亮白皙的姑娘。
  岑燏曾经最恨被说长相不够阳刚,连“校花”这种褒义词在他这儿都是恶毒的辱骂,现在却不介意兄弟们说他漂亮了,甚至在大伙儿开玩笑的时候附和两句:“怎么着,岑爷天生丽质难自弃。”
  蒋驭衡笑着摇头,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想通。
  就因那张精致的脸,岑燏从小就被说娘。为了改变旁人的印象,岑燏变着方儿折腾自己,怎么糙怎么来,十处打架九处有他,小小年纪就信奉暴力,觉得只有打架厉害、性子暴躁、行为粗鲁,才像个爷们儿。
  说到底,还是心里有阴影,自身不够强大,或者说以为自己不够强大,别人说一句“漂亮”,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而今的选拔训练将那些有关懦弱、偏见的阴影扫荡一空,从选拔中走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无愧于心的强者。
  还在选拔阶段时,大伙被教官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名队友趁还有口气,傻乎乎地跟岑燏开玩笑,说岑儿啊,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儿里就你细皮嫩肉,你他妈不会是背着我们贴面膜吧!
  蒋驭衡眼皮一跳,以为岑燏要发飙。
  军营里无故打架会挨处分,蒋驭衡赶紧跑去抱住岑燏,哪想岑燏往他怀里一靠,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指着那人道:“岑爷就是好看,不服你照着岑爷整容去啊。”
  后来说起这事,岑燏摸了摸后脑,若有所思:“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不介意了。长得漂亮碍着谁了?是不是爷们儿又不看脸,得看这儿,还看这儿!”
  说那两个“这儿”时,他先往胸口重重一拍,见周围没有外人,又往裤裆抓了一把。蒋驭衡看得发笑,岑燏就闹:“你笑什么?”
  蒋驭衡:“笑你抓鸟的动作像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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