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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剑玉佩-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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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仙仙目光向他腰间长剑一扫,然后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柳南江道:“我要去会见冷老魔,因为落在他手里,身中剧毒每日以药丸延命的可怜妇人就是我的母亲。仙仙,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完掉头走了出去。
柳南江大步走出房外,才听到了柳仙仙发出一声惊诧而又悲恸的嘶叫。
柳南江很想再转回房中,对柳仙仙安慰一番。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牙根一咬,大踏步向客栈之外走去。
只不过一盏热茶光景,柳南江已来到了南观的七柳斋前。
这宏伟的宅子仍是大门封尘,墙头生草,谁也看不出这里已经成为毒穴魔巢。
柳南江向左右一瞟,见近处无人,当即身形飘起,越墙落入院中。
院中衰草遍地,污泥盈塘,好一片凄凉景象。
柳南江落地站了一刻,不见任何动静,于是高视阔步地向大厅阶前行去。
他的步履非常缓慢,目光没有左顾右盼,显然未将暗中的埋伏看在眼下。
他的外表虽是镇定异常,而内心却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他刚要踏上石阶,突地房檐底下一个大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大汉面含微笑,一拱手道:“大厅正门因年久未开,锁簧锈坏,已无法开启,柳相公如要直趋后院,可从花圃中的小径绕过去。”
柳南江冷声道:“你们的冷老主人在吗?”
那大汉笑色一收,愕了一愕道:“柳相公是来见我家老主人的?”
柳南江道:“专程前来拜访,有劳朋友向冷老主人通报一声。”
那大汉显然早已得到了冷如霜的指示,毫不犹豫地一点头,道:“柳相公请随我来。”
二人穿过花圃,跨过回廊,来到后院一间上房的门口。那大汉抢先一步,推开了上房的门扇,一摆手道:“柳相公请稍坐,待我去禀报老主人。”
说罢,转身离去。
柳南江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这间上房已经打扫过,虽是旧陈设,却是一尘不染。他刚一落座,立刻有一个青衣小童为他端来一碗热气氤氲的香茶。
柳南江含笑接过,嗅了嗅香气,又原封不动地放在茶几上。
蓦闻一阵爽朗的笑声,冷如霜已出现在上房门口,意外地连那九指魔杖也没有带。
冷如霜先向柳南江一拱手,然后转身吩咐道:“任何人都不准打扰老夫与柳相公的清谈。”
门扇砰然关上。
冷如霜这才在柳南江对面座位上落坐,嘿嘿一笑,道:“老朽早想和柳相公促膝长谈一番,今日才偿心愿。可惜今日柳相公的来意不善。”
柳南江冷声道:“正好相反。”
冷如霜神情微微一愣,道:“这是何意?”
柳南江道:“明人不说暗话,听说有一位名叫白玉香的中年妇人在此处。”
冷如霜面色微微一沉,道:“柳相公是听何人所告?”
柳南江道:“在下只问有没有。而尊驾只要一两个字就可以回答。”
冷如霜道:“老朽须发皆白,自然不能在你面前妄打诳语,确有其事。”
柳南江道:“听说那中年妇人曾经中了剧烈毒性,可有此说?”
冷如霜道:“不错。她中了老朽的迷魂散,七日不解就死。”
柳南江道:“因何至今未死?”
冷如霜道:“老朽每日给她一粒保命丸,因而得以苟活。”
柳南江道:“多久了?”
冷如霜道:“怕有十多年了。”
柳南江道:“那时她必定很年轻。”
冷如霜道:“大概是二十许人。”
柳南江道:“不知尊驾有没有作出辱及那位妇人名节之事?”
冷如霜道:“相公是聪明人,若是老朽起了非份之想,就不会对她施以迷魂散。这十多年来,不但有仆妇侍候,而且还是锦衣玉食。”
柳南江道:“尊驾每日给她一粒保命丸,为时达十多年之久,自然不想置她于死地。”
冷如霜道:“不错。”
柳南江道:“有一天,尊驾也许会拿出解药为她祛除毒性。”
冷如霜道:“相公句句说中老朽的心坎。”
柳南江道:“尊驾现在就为那可怜的中年妇人祛除毒性如何?”
冷如霜双眉一挑,道:“现在?”
柳南江疾声接道:“有什么条件?”
冷如霜突然嘿嘿大笑起来。良久,才止住笑声,缓缓地摇头,道:“这可教老朽难以答复了。”
柳南江沉声道:“这事非要立刻答复不可。有条件,请尽管提出。如果非我能力所及,在下立刻就走,绝不无理纠缠。”
冷如霜道:“老朽可否问问,相公与那中年妇人有何关系?”
柳南江道:“不劳动问。”
冷如霜道:“相公认识她吗?”
柳南江道:“自然识得。”
冷如霜道:“可知她姓名?”
柳南江道:“她名叫白玉香。”
冷如霜道:“相公可曾听说过,老朽当年被逐出中原之事?”
柳南江道:“听说过,但与在下无关。”
冷如霜道:“老朽此番重临中原,就是为了一雪当年被逐之耻。”
柳南江道:“仍与在下无关。”
冷如霜道:“本与柳相公无关,不过相公现在找上了老朽,情况就有了改变。”
柳南江道:“莫非要在下助尊驾一臂之力?”
冷如霜嘿嘿笑道:“相公乃一代高僧无尘大师之弟子,老朽自知无这么大的面子,能得到相公的助拳。”
柳南江道:“目下情势对尊驾有利,因在下有求于你。”
冷如霜道:“容老朽再问一句,相公与那白玉香究竟有何关系?”
柳南江道:“在下认为,这个问题没有必要答复尊驾。”
冷如霜道:“老朽却认为有必要问个清楚。”
柳南江道:“怎么讲?”
冷如霜道:“如果相公与那妇人毫无瓜葛,就犯不上付出大的代价。”
柳南江道:“原来尊驾想狮子大开口。”
冷如霜道:“相公如对老朽有成见,你我就不便谈下去了。”
柳南江道:“尊驾还是少说废话。在下要求立刻祛除那位妇人躯体内的毒性。尊驾有什么条件尽管并列出来好了。”
冷如霜道:“相公不但剑术超群,掌法也不恶,老朽颇想借重。”
柳南江道:“尊驾是要在下作刽子手吗?”
冷如霜嘿嘿笑道:“相公如此说,就未免太言重了。只是当今武林之中有几个狂妄之徒太过嚣张,想借重相公代老朽教训他们一番。”
柳南江道:“哪些人?”
冷如霜道:“祥云堡秦堡主父女二人,尤其秦茹慧那丫头,是杀害我儿山红的凶手,非置之于死地,老朽不能心甘。”
柳南江暗道:“秦羽烈暂且不说,秦茹慧自已万万不能有所伤害。”
心念暗转,口中问道:“还有吗?”
冷如霜道:“还有游龙四剑。”
游龙四剑之中包括玲珑剑柳仙仙,她与柳南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岂能杀她?
然而,柳南江口中却说道:“除他们之外,不知还有何人?”
冷如霜道:“凌震霄,凌长风父子二人。”
柳南江道:“这倒是两个扎手人物,没有了吧?”
冷如霜道:“还有棋圣欧阳白云,以及那丑八怪和他的徒儿欧阳玉纹。”
柳南江道:“没有了吗?”
冷如霜道:“没有了。男女老少一共是十一个人。”
柳南江道:“尊驾以为在下有能力将这伙人一一制服吗?”
冷如霜道:“雷音八剑,罗汉伏虎掌,相公身具佛门二大绝学,应该是轻而易举。”
柳南江道:“这倒不是问题的关键。”
冷如霜道:“关键何在?”
柳南江道:“那白玉香是否仍然健在?若或健在,经尊驾解除毒性之后是否能够复元?
她是否当真受到了尊驾的厚待?”
冷如霜道:“相公放心!老朽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方才所说,句句是实。”
柳南江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冷如霜道:“相公此话……”
柳南江疾声接道:“在下想先见见那位白玉香,再决定是否接纳尊驾的条件。”
冷如霜面上掠过一丝诡谲的神色,嘿嘿笑道:“相公如此作,莫非有何特别用意?”
柳南江道:“在下还不敢有此自信,劫人之后还能安全稳稳地离开七柳斋。何况那人还身中剧毒,离此就不会有命。”
冷如霜嘿嘿笑道:“相公能想到这点,那就太好了。就请随老朽去会见那位柳夫人吧!”
也许他是有心要如此说,也许他是出口无意,不管如何,柳南江都不能毫无反应。
他剑眉连挑,面现惊异之色,道:“尊驾方才称她一声什么夫人?”
冷如霜道:“老朽称他为柳夫人。”
突地哦了一声,接道:“对了,她的夫家和相公还是同宗哩!”
柳南江心头雪亮,口中却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位夫人的夫君是谁?”
冷如霜摇摇头道:“这个,老朽就不得而知了。那柳夫人坚持不肯说。”
姜是老的辣,他明知柳南江早已知晓白玉香是他的母亲,因为那报信的大汉是他派出去的,而他却故意不说。目的在使柳南江误认为他存心隐瞒真相,如此他所订的妙计方能顺利达成。
柳南江心中却另有算计,故意沉吟了一阵,喃喃道:“在下倒想不出,武林中还有何人姓柳。”
冷如霜道:“也许她的夫家并非武林中人。至于她的家世,相公可能已经十分明了了。”
柳南江道:“何以见得?”
冷如霜道:“若与相公毫无关系,相公又怎会挺身而救?”
柳南江道:“尊驾的想法不能说全无道理。不过,在下心头却异常明白,绝非如尊驾所料。”
冷如霜道:“那就怪了?”
柳南江离座起身道:“尊驾可不必花费脑筋去猜,现在请带在下去见那位柳夫人吧!”
冷如霜道:“请随老朽来。”
转身向外走去,柳南江紧步相随。
穿过杂草没径的中庭,来到后院,进人一间经过修整的四合上房。
两个穿着整齐的中年妇人在门口跪下相迎。
冷如霜喝问道:“柳夫人现在可好?”
两个中年妇人同声回道:“正在睡觉。”
冷如霜一扬手,那两个中年妇人立刻撩起布帘。柳南江抢先一步,跨进屋内。
屋子正中间置放一榻,有一妇人正睡卧于榻上,身覆一床湖绿棉被。枕头、褥子等物都很洁净。
那妇人睡得很沉,面上颜容一如常人,看不出一丝中毒现象。
冷如霜走到柳南江身边,悄声道:“柳相公!这就是你所要见的白玉香了。”
柳南江不知是喜还是忧,一想到分别多年的母子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热泪几乎夺眶而出。然而,他却咬牙强忍住了。
冷如霜向二名仆妇挥手示意,她们立刻将床上沉睡的妇人摇醒,并扶着她坐了起来。
冷如霜道:“白玉香,有一位柳相公前来看你了。”
白玉香目光呆滞,既无表情,也不说话。
柳南江道:“她的精神似乎很差。”
冷如霜道:“凡是中了迷魂散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只会在服下保命丸之后的头一个时辰才会和常人无异。然后又逐渐精神萎靡。”
柳南江道:“尊驾何不给她一粒保命丸?”
冷如霜道:“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服食保命丸的时刻啊!”
柳南江道:“尊驾何必如此小气?在下极想与这位柳夫人谈谈。”
冷如霜犹疑一阵,才点了点头道:“也好。否则相公又要说老朽太小气了。”
说罢,自怀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倒出了一位药丸。
柳南江全付精神似乎都注视在那个绿色小瓶上。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这保命丸只剩最后一粒,老朽还得赶紧调制,否则,明天就无药可用了。”
柳南江不禁气得暗暗咬牙,对方将他的心意都摸透。
冷如霜将药交到仆妇手里,由她们服侍着白玉香吞食下去。
果然,不出一盏热茶光景,白玉香的目光渐亮,精神也逐渐抖擞起来。
白玉香目光左右一扫,停留在柳南江的脸上,冷声问道:“你是谁?”
柳南江淡淡一拜,道:“晚辈柳南江,特来探视夫人。”
白玉香喃喃道:“柳南江!”
突地神色一变,接道:“我不认识你。”
柳南江道:“晚辈与令郎同在无尘大师门下习艺,曾听令郎提起夫人。”
他一语未尽,白玉香就沉声说道:“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儿子。”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柳夫人不要相人于千里之外啊!这位柳相公来为夫人说情,要老朽以解药祛除你身上的毒性,你可别放过这个机会啊!”
白玉香道:“冷老魔,你会答应吗?”
冷如霜道:“老朽已答应了。”
白玉香道:“必定有什么条件。”
转头向柳南江说道:“别听信这个老魔头的话,另外有一个人也想教我,听任冷老魔驱使了许多年,老魔头却从未履行过诺言,那个人受罪还是咎由自取。你这娃儿却不该再插一脚,快走吧!”
柳南江心中恍然大悟,也悲恸不已。
对方故作不识,原来是不想教他供冷如霜驱使。
白玉香说的那个人,柳南江自然也明白是指他父亲柳啸吟。
柳南江转头向冷如霜说道:“在下答应尊驾所提的条件,请尊驾立刻拿出解药来。”
冷如霜摇摇头,道:“办不到。”
柳南江道:“在下即使能一举杀死那些人,尊驾到时如不拿出解药来为这位柳夫人祛除毒性,在下也将尊驾莫可奈何啊!”
冷如霜道:“如果老朽先以解药为柳夫人祛除毒性,相公到时不履行诺言,老朽又待如何呢?”
柳南江道:“在下倒有个折衷办法。”
冷如霜道:“不妨说说看。”
柳南江道:“尊驾为柳夫人解毒之同时,在下自愿吞服尊驾的迷魂散,在下心性迷失,尊驾就大可对在下役使了。”
忽听白玉香扬声说道:“这位柳相公,你说你是高僧无尘大师之徒?”
柳南江连忙转身回道:“晚辈正是。”
白玉香道:“有何为凭?”
柳南江道:“寒星宝剑。”
双手高举长剑,缓缓行至榻前。
白玉香目光闪动了一下,突又闭上了眼睛。
从她的神色看去,此刻她的内心似是非常激动。
冷如霜嘿嘿笑道:“听二位言谈,莫非有亲属关系吗?”
柳南江正想答话,白玉香却已睁开了眼睛,目中蕴含着慈祥的光芒。
白玉香目光凝注在柳南江脸上,缓声说道:“我在这里忍受了十多年的痛苦,一方面是想见到我心中系念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借此折磨另一个我所痛恨的人。否则我不会强忍着痛苦活到现在。”
柳南江热泪几乎夺眶而出,哽咽的说:“夫人!你……”
他本想喊一声母亲,又怕冷如霜知悉内情后更进一步敲诈。
白玉香道:“就是那两种心念使我活到现在。目下这两个心愿我都达到了。”
白玉香接道:“柳相公!你可知道我要折磨的是什么人?”
柳南江怎会不知道?他只是难以启齿罢了。
白玉香苦笑着说道:“我所要折磨的是柳啸吟,这几年来,他也够苦了,我也不忍心再看他受罪。我所系念的人,如今我也见到了。”
冷如霜哈哈大笑道:“夫人!想必柳相公是你的儿子吧?”
柳南江此刻已不顾一切地跪倒床前,嘶吼道:“母亲!不幸的孩儿来晚了。”
白玉香手抚柳南江的头,面上却毫无痛苦之色,目中也未落泪。
冷如霜道:“夫人,恭喜你有个孝顺的儿子,不久你就可恢复自由身了。”
白玉香冷声道:“冷老魔,你以为我会教我的爱子替你为非作歹?”
冷如霜嘿嘿笑道:“夫人!难道你就不要命了吗?”
白玉香双手托住柳南江的下颊,凝视着他道:“孩子听娘一句话。”
柳南江道:“孩儿悉听吩咐。”
白玉香道:“原谅你爹,多年来,他已经以身心的煎熬赎回了他的罪。”
柳南江道:“孩儿知晓。”
第三十四回勘破红尘
白玉香目光峻冷地向冷如霜投以一瞥沉声道:“杀死冷老魔,就用无尘大师赐给你的寒星宝剑,让这老魔头明白佛法无边。”
柳南江不禁满面错愕,那冷如霜却放声狂笑。
白玉香不再说话,紧闭双目,盘膝而坐。
突然,她的嘴角处渗出了鲜血。
柳南江心头大骇,嘶吼道:“母亲,母亲……”
白玉香的身子突然向后倒下,原来她已经断舌自尽了。
冷如霜想不到有此一变,抽身就走。
呛地一声,柳南江也已亮剑在手,封住了冷如霜的去路。
他那两道目光明显地蕴含着杀机,使冷如霜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白玉香毅然断舌自尽,虽然使柳南江救母的一番孝心付诸流水,却也斩断了他的后顾之忧。
现在,他既已亮出了溅血方收的寒星宝剑,看来,冷如霜是难逃此劫了。
冷如霜自然明白眼前的危机,寒噤连连之余,连忙扬声说道:“老朽若早就知道这柳夫人是相公之母,绝不敢如此为难。柳相公,令堂虽已断舌,未必无救,待老朽尽力设法。”
柳南江侧身一顾,白玉香也已倒在床上,口中血如泉涌,两眼翻白。
舌根一断,流血难禁。虽神仙也难以救活。
孰料,就在他侧身一顾之间,冷如霜发掌如电,五指如钩,抓向他左肩的“肩井”大穴。
来势凶猛,锐不可当。
柳南江本可以掠光射影的身法闪避,那样一来,冷如霜就可趁势夺门而出。
心念一横,紧咬钢牙,只是将身形轻微一侧,右手长剑横削而出。
只听嘶地一响,柳南江的左肩处衣衫撕裂,臂上出现了五道血沟。
同时间,冷如霜一家惨呼,血光迸现,一条左臂,被柳南江挥出的长剑,齐肘削断。
柳南江此刻已是杀气升腾,不为左肩伤势所动,再度挥出剑。
冷如霜忍住断臂之痛,全力避过,同时扬声喊道:“娃儿住手!”
柳南江厉叱道:“冷老魔,你的死期已到,闭目受死吧!”
冷如霜道:“老夫指尖淬有剧毒,如毒性已自创口渗入了你的血脉之中,一个时辰之后,必死无疑。难道你就不畏死吗?”
柳南江不禁一怔,低看看左肩,发现那五道血沟,在一瞬之间,也已呈现黑紫之色。
冷如霜道:“你母亲非我所杀,但老夫愿意负咎。如今你断我一臂正好拉平。娃儿如回剑入鞘老夫就为你解毒。”
柳南江再度望了也已气绝的白玉香一眼,不禁悲愤填胸,厉叱道:“生我者已死,何忍苟活,今天非要你这老魔头的性命不可。”
说罢,飒飒了一连攻出三剑。
雷音八剑本已气势非凡,如今柳南江在悲愤之中出招,更见凌厉。在第三剑之时,冷如霜的一条右臂又是齐肩削断。
柳南江一鼓作气,沉腕压剑,刺向冷如霜的心胸,势必一剑穿心。
蓦然,只听一声大喝道:“娃儿住手!”
柳南江此到哪里会听旁人的喝阻,沉叱一声长剑暴伸。
孰料,剑尖方抵上冷如霜的胸脯,突地一股暗劲涌至,迫使他手中长剑荡开半尺,从冷如霜的腋下穿空而过。
紧接着,一个人影到他的面前,原来是天涯奇丐丑中原。
柳南江目光如同喷火,怒声问道:
“前辈因何护住这歹毒魔头?”
丑中原道:“冷老魔目下还死不得……”
他一语未尽,柳南江倏地向他刺出一剑。
丑中原一闪躲开,疾声喝道:“你这娃儿疯了不成?”
敢情柳南江真的失性疯狂,也不答话,飒地一声,又向丑中原削出一剑。
丑中原再不躲闪,右腕电出,不偏不倚地拿住了柳南江的右腕。
左手扬起,不轻不重地在他后脑处叭地拍了一下。
柳南江立刻撒手去剑,四平八稳地躺下,一动也不动了。
丑中原喃喃道:“老夫在子午谷口让你这娃儿安然离去,你真以为老夫是那么不济吗,就是让你师父来,他也得给俺躺下。”
他正在自言自语之际,突地一个人影飞奔而进,那人正是情圣柳啸吟。
柳啸吟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丑中原道:“你难道还不明白,都是你这多情种子意下的祸根。”
柳啸吟道:“柳某人却亲眼看到尊驾向柳南江出手。”
不待他说完,丑中原就低吼道:“柳啸吟!你给俺乖乖地在那儿站着。”
说罢,也不理会柳啸吟有何反应,就在冷如霜的身旁坐下。
冷如霜双臂俱断,血流如注,虽未昏厥过去,却也是神色败坏,喘吁不住。
丑中原伸手按上了冷如霜的命门,只不过一瞬间,他的面色突然红润。
丑中原轻声道:“冷老魔,算你走运,俺一插手,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冷如霜道:“多谢!多谢!”
丑中原道:“用不着言谢。若想活命,就凝神细听我在说些什么。”
接着,他的嘴唇连动,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诵经文或谲语。
柳啸吟倒没有动,然而他的目光却紧紧地盯在丑中原的身上。
过了约莫一盏茶光景,丑中原这才闭上了嘴巴,抽回贴在冷如霜命门上的手掌,站起来向柳啸吟道:“这娃儿已中了冷老魔的剧毒。”
柳啸吟道:“我看见了。”
丑中原道:“尊夫人也已断舌自尽,她虽然死回惨极,而她的作法却极为果断,否则,你们父子俩将毕生受冷老魔威胁。”
柳啸吟悲声道:“妻死子伤,柳某人将何以堪?”
丑中原道:“少放悲声,俺且问你,你在冷老魔身边多年,可识得各种毒药?”
柳啸吟道:“识得。”
丑中原道:“你子中毒甚深,极待解救。”
柳啸吟接着说道:“我并不懂得解毒之法啊?”
丑中原道:“俺用佛门心法澄心令使冷老魔心澄如洁净止水,有问必有答,你快去问他,你子的毒性该如何解法。”
柳啸吟不禁哦了一声,似是有些意外。
丑中原又道:“别忘了再问问冷老魔,迷魂散的解毒之法,并且就此配上一帖解药。”
柳啸吟道:“要为何人解毒?”
丑中原信:“为你的儿媳妇。”
敢情他指的是凌菲。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柳啸吟不敢怠慢,连忙蹲下身子,去盘问冷如霜的解毒之法。
冷如霜此刻已为澄心令所镇,有问必有答,因而将解药之方悉数告诉了柳啸吟。
柳啸吟连忙走出了这间屋子,穿过中庭,直向前院走去。
在他所过之处,但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冷老魔的爪牙,敢情都被这位天涯奇丐所杀了。
福儿和柳仙仙二小候在七柳斋的门口处,正在探头探脑地似有所盼。
二小一见丑中原现身,连忙迎过去问道:“五前辈,柳相公怎么样了?”
丑中原含糊其辞的说道:“没事!冷老魔也已伏诛……”
语气一顿,挥手,道:“我们走吧!你们还得分头办事哩。”
柳仙仙抬手向地上一指,道:“丑老前辈,这些人都死了吗?”
丑中原道:“俺只是点了他们的昏穴,过午之后,就会更生。”
柳仙仙道:“留下他们,岂不是又要为害武林?”
丑中原道:“小姑娘,武林中的为害之辈岂是杀得尽的,俺可不想多造孽,咱们走吧!”
三人走出了七柳斋。
柳仙仙忽又停步道:“丑老前辈,咱们不能等候柳相公吗?”
丑中原道:“小姑娘,你立刻回到华山之麓的‘啸吟山庄’去。”
柳仙仙小嘴一撇道:“长安城内正有好戏上台,我可不愿意离开这儿。”
丑中原道:“小姑娘,快回告诉你娘,你爹就要和柳相公一起回到‘啸吟山庄’去啦!”
柳仙仙神情一振,道:“真的!”
丑中原道:“俺偌大年纪,怎么会欺骗你这个小姑娘?”
柳仙仙娇笑道:“多谢前辈。”
福了一福,又转向福儿说道:“福儿,待武林大局平定之后,你一定要到‘啸吟山庄’来一趟,我输了你好几盘棋,得捞回来才行。”
福儿笑道:“到时一定前来拜访。”
柳仙仙这才连跳带蹦地离去。
丑中原凝望着她的背影,嘴唇蠕动,仿佛在喃喃自语,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福儿甚为乖巧,静静地站在一边。
良久,那丑中原才叹一声,道:“有子如斯,有女如此,柳啸吟也该满足了。由此可见,贪念足以引祸。”
福儿轻声叫道:“老前辈。”
丑中原突地旋转身子,目露精光,手扶福儿的头颅,道:“福儿,当今武林之中,恐怕数你年纪最小了。”
福儿道:“丑老前辈,福儿年小,心却不小。”
丑中原嘿嘿笑道:“有豪气,你莫非想作一件大事?眼前就正巧有件了不起的大差事落在你的头上。现在,随俺来吧!”
一老一小,联袂向长长西廊奔去,在疾行之中,福儿问道:“丑老前辈,那差事要多久才能办好?”
丑中原道:“难说,也许几个时辰,说不定拖上个十天半月。”
福儿道:“时间拖久了可不行。柳相公叫我去寻访秦姑娘的下落,给你老人家拖去了七柳斋。目下,再给你老人家去办事。”
丑中原接道:“福儿!你不是给俺办事,而是给整个武林办事。”
福儿道:“给谁办事都是一样,只是柳相公担心秦姑娘的安危。”
丑中原说道:“俺不是告诉过你吗。秦姑娘和凌长风那娃儿是俺安排下的两着伏棋,用不着你挂记,你只要全心全意去办这件差事就行了。”
福儿道:“是什么差事呢?”
丑中原道:“这里来。”
二人此刻已行至西城西大街,丑中原扯了福儿一把,转身进入一家专卖羊杂汤泡饼的吃食店,在一个角落里的座头上坐了下来。
两碗泡饼送上,二人呼呼大吃,时已过午,也该打尖了。
丑中原吃了一个半饱,又揭开葫芦嘴子,喝了几大口酒,这才放低了声音,道:“福儿!
还记得斜对面那座大院吗?”
福儿勾下脖子,朝斜对面那座朱红大门瞟了一眼,喃喃道:“白姨娘就住在那边。”
丑中原道:“还有谁?”
福儿道:“还有凌菲姑娘。”
丑中原道:“还有一个人。”
福儿想了想,道:“再有,就是白姨娘的丫环仆妇了。”
五中原道:“公孙红云也住在那儿。”
福儿讶然道:“他吗?”
丑中原道:“听说那座大院里面有一间诛恶堂。”
福儿道:“不错,堂屋的门上,还挂着‘诛恶堂’的匾额!”
丑中原道:“福儿!以你看,当今武林,有谁算是大恶之人?”
福儿沉吟一阵,道:“这可难下定论了。”
丑中原道:“公孙红云算得上是大恶之人吗?”
福儿点点头,道:“当然是大恶人。”
丑中原道:“但是,他却大摇大摆地住在诛恶堂中。”
福儿放低了声音,接道:“丑老前辈,小的有些想不透,不管怎么看,白姨娘都不像是个坏人,她怎么会与那公孙红云同声一气呢?”
丑中原道:“别说你这娃儿想不透,俺这样大一把年纪也同样猜不出。”
福儿道:“白姨娘必有说不出的苦衷。还有,这座宅院是谁给她买的呢?”
丑中原道:“是公孙红云为她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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