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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惊掠琵琶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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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他换了个姿势,用手肘碰了碰孟新堂。
“你母亲来了吗?”
孟新堂朝前面看了一遍,摇头。
“她跟我说还有工作要忙,晚一点过来。”
沈识檐舒了一口气,松了松肩膀,身子也顺着椅背向下滑了一点。孟新堂看得新奇,弯着唇角问:“还真的在紧张?”
沈识檐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拉过他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胸口。
“上天作证,这是我第一次见家长。”
孟新堂笑得靠到了沈识檐的肩头。
孟新堂的母亲在临近结尾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她刚从侧门进来,孟新堂就注意到了。他示意了沈识檐,沈识檐忙直起身子看过去。
孟新堂母亲的样子和他想得差不多,只是好像看起来要更加随和一些。他看到她弯着腰掠过两个人,没去礼仪示意的中间位置,而是坐在了第一排靠边的一个空位。不少人朝她点头打招呼,她都微笑着一一回了过去。
“你母亲,在专业上是什么程度?”
“总师,总体总师。”
沈识檐吸了一口气:“太厉害了。”
晚会散场后,沈识檐抻了抻有些发皱的袖口,刚要问是不是要去找孟新堂的母亲,就听到孟新堂已经唤了一声。他抬起头,看到了正款款走来的人。
“阿姨好。”沈识檐轻轻鞠躬,淡笑着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乔蔚停在他们面前,带着笑打量了一眼还低着头、欠着身的年轻人,“早就听新堂提起过你,只是我工作一直忙,没找到时间见见你。”
“哪里,是我该早点去拜访您的。”
沈识檐抬起了头,乔蔚这才得见他的眉眼。一眼看过去,沈识檐给乔蔚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笑容不浮不假,让人看得舒服。
“新堂跟我说你三十一岁,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像。”乔蔚笑吟吟地瞥了孟新堂一眼,“你不会是怕我反对,谎报了年龄吧?”
“他看起来显小。”孟新堂说着,便又多看了沈识檐两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这件粉衬衫,沈识檐今天并没有穿很正式的皮鞋,而是穿了一双白色的休闲鞋,站在老气横秋的自己的身边,着实显出些年龄差。
乔蔚又笑着说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沈识檐有分有寸地应着,时不时还能逗得乔蔚笑两声。本来孟新堂还想着,万一沈识檐真的紧张,自己就说两句,把这次会面结束了,可看着沈识檐游刃有余的样子,他觉得好像无论是刚刚的沈识檐,还是现在的自己,都多虑了。
“本来想今年一起吃个年夜饭,可我这里有活动,明天也走不开。等过了年吧,大家都有空的时候,一家人再一起吃个饭。”
直到谈话接近尾声,乔蔚才说了“一家人”。沈识檐轻微地怔了一下,点头说“好”。
两个人走出研究院的大楼时,已经又飘了漫天的雪。孟新堂见沈识檐看着半空中愣神,便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你母亲。”
“想她什么?”
孟新堂撑开了刚从门卫那里拿的伞,手搭上沈识檐的肩头,拥着他走向撒着雪的天地。沈识檐抬了抬眼睛,不出意外地看到头顶的伞正朝他这边斜着。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优秀的人,你不需要跟他(她)有什么很频繁深入的沟通,几句话,就能知道他很优秀了。”
他回忆起乔蔚谦逊有礼的话语、进门后弓着的腰、坐到靠边座位上的样子,还有在他们的谈话结束后,被乔蔚顺手拿走的那个并不曾属于她的废弃纸杯。
一个人有多重的才华,骨子里就会刻上多大重量的谦卑。
沈识檐侧眼瞄了孟新堂一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当时遥望了乔蔚一眼时,就会有熟悉的感觉。乔蔚的身上,分明就有孟新堂的影子,就像他第一次见他,他说他的工作听起来很厉害,孟新堂也只是真诚又浅淡地说:“只是听起来厉害。”
沈识檐想,等孟新堂老了,一定是个迷人到了极致的老头儿,有谦卑,有风骨,有功勋,还有沁着墨香的浪漫。
他忽然就觉得,与有荣焉。
“明天除夕,我们要好好过。”沈识檐在伞下说。
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除夕。
“当然。”
“多做点好吃的,很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好。”孟新堂笑答,可又想到,明天就是三十,许多超市都不会再营业,或许要废些功夫,才能买全需要的食材。
他将这担心同沈识檐说了,没想到沈识檐很快说:“我都买了,虽然不知道你要用什么,但是几乎把所有我有认知的东西都买了。”
孟新堂惊讶地看着他,沈识檐便笑笑,抬起手比划了一个比自己还高的高度:“购物小票打出来有这么长,结账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看我。”
孟新堂笑得很大声,惹得一旁路过的同事频频回头。他朝人家摆了摆放在沈识檐肩上的手,说了几声“新年快乐”,又将怀里的人拥紧了一些。
过年嘛,就要听爱的人话家常。
第三十一章 狮子和鹿
三十的早晨,沈识檐醒来时,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他拽着被子捂到鼻子的位置,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过了多久,沈识檐觉得身子躺得有些僵,便翻了个身,变成朝向孟新堂躺着。孟新堂今天好像睡得比平日都熟,对于沈识檐的悉簌动作竟没有半点反应。沈识檐本打算再睡一会儿,可看见孟新堂的脸以后,就又不想睡了。好在有这能消磨的时间,让他可以在这个清晨,静静地看他睡着的样子。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声响,睡梦中的人打了个颤,还未撩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却已经伸出手,捂住了沈识檐的耳朵。沈识檐看着孟新堂皱着眉睁开眼睛,笑了。
“醒了?”
“嗯,”孟新堂清了清嗓子,覆在沈识檐耳朵上的手又轻揉了一把,“早就醒了吗?”
“有一会儿了。”沈识檐看孟新堂自己也揉了揉耳朵,便问,“吓到了吗?”
“还好,这个闹铃有点强劲。”孟新堂笑了一声,之后朝沈识檐凑了凑,抱住他,亲昵地顶了顶他的额头,“早。”
“早。”
这一整天,两个人都过得像清晨一样悠闲。按照沈识檐的考虑,午餐从简,孟新堂中午就做了两个简单的菜,吃过饭,孟新堂开始预备晚上的菜单。沈识檐在厨房跟着忙活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需要自己插手的事情了,便说回屋布置布置。他也是刚刚才休假,之前没时间准备,家里还光秃秃的,没一点喜庆的颜色。
沈识檐到柜子里拿了几张红纸出来,准备剪几张窗花。拎着剪刀刚刚在书桌前坐下,却觉得身上阴得发冷。他环视一周,看到屋子的中央刚好有从窗户投进来的几方阳光。
等孟新堂进屋来,想要询问沈识檐关于鱼的做法的意见时,便看到屋子中立了一张很低的小桌子,不大不小,刚好占了那片光。沈识檐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正一下一下剪着手中的红色纸张。一小个被剪落的红角飘下来,散成两瓣,落到了小方桌上。
“你还会剪纸吗?”
桌子旁只有一张板凳,孟新堂走到沈识檐身边,索性屈身蹲了下来,细细地去看他手上的来来回回的动作。
“以前跟我母亲学过一些。”
孟新堂捏起桌子上的碎纸屑,翻着个看了看,问:“你是直接剪,都不用描图样么?”
“我就会那么几个花样,剪了这么多年,早就剪熟了。”沈识檐展开手中已经成形的窗花,捏着两角,举到孟新堂的眼前,“凑合着贴贴吧。”
“很漂亮。”孟新堂由衷地说。
圆形的框,刻着吉祥的图案,透过镂空处,还能看到背后剪纸的人。这让孟新堂突然明白,眼前的画面,描绘的大概就是新年的意义。
吉祥与爱,刻出绵亘的希望。
沈识檐捏着纸的手指正好被镀上了亮眼的光,像是被调了透明度,比平日更加好看。孟新堂伸手碰了碰他微凉的指节,偏了偏脑袋说:“你比夏天更白了。”
“冬天都会白的。”沈识檐说着,便将那窗花铺到桌子上,开始叠下一张纸。
“还是要皮肤白,”孟新堂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我就没觉得我冬天变白了。“
沈识檐笑了:“你也不黑啊。其实我以前也觉得我挺白的,直到我见到沈习徽,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白。”
孟新堂听了,足足顿了两秒钟,才将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到了沈识檐的脸上。他的眉毛微微动了动,说不出是想表达什么情绪,随后抬手摸了摸鼻子说:“你好像夸过沈习徽很多次。”
沈识檐本来刚刚拿起剪刀,一听这话,有些好笑地又放回了桌子上,眯着眼,凑近了孟新堂的眼睛。
“你这该不会是……吃醋吧。“
“好像是,”孟新堂坦白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小气到离谱,“很幼稚?”
“很幼稚。”沈识檐点了点头。“不过这说明你恋爱了。放心吧,我这个人挑剔得很,放眼满世界,想一起过除夕的,也就你一个了。”
这下一张窗花,沈识檐竟然剪了半个小时,总是剪着剪着就开始和孟新堂聊天,等再笑着下剪时,还曾险些剪错了方向。大约是新年,有些高兴过头了。
这天的除夕之夜好像来得特别快,孟新堂觉得两人还没有说几句正经的话,天就已经暗了下来,千家灯火也已经亮了起来,他不禁开始加快速度,进入年夜饭烹饪的最后时刻。孟新堂在做饭时很喜欢询问沈识檐的意见,比如问他想吃怎样做的排骨,喜欢火候大一点的西芹还是小一点的,土豆丝要不要辣,沈识檐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听你的”。
这样来回了几次,孟新堂终于放下铲子,转过身:“不要听我的。”
沈识檐靠在一旁,轻笑说:“可是我一直秉持一个原则,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提要求,给什么吃什么。”
这话让孟新堂消化了好一会儿,因为他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以往每次给孟新初做饭,那姑娘都会有一连串的要求和点评。他笑着叹了口气,微抬了下巴,看着沈识檐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反驳他追求最大限度和平的话语。
“我不赞同,我是做给你吃,当然要全部依照你的喜好来,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提要求。”
沈识檐听完,哪里都没有动,唯独眨了眨眼睛,笑容更深。
“羊肉做葱爆的吧。”
菜单终于变成了沈识檐钦点的,而除了点播机的职务,沈识檐又给自己找了个端菜跑腿的工作。通常是孟新堂刚把菜盛了盘,沈识檐立马伸手,将冒着热气的菜端到桌上,积极主动,表现良好。但他难免有预估不准的时候,比如他刚端起一盘茄子转身迈了两步,就被孟新堂连声喊住。
“哎,回来回来,还要撒蒜末。”
菜上完了,沈识檐便开始翻找遥控器。他在家几乎不看电视,遥控器早就忘记丢在了哪个角落里。好不容易把藏在沙发缝里的遥控器找到,打开电视,却半天没个人影。孟新堂站在他的背后看着电视机显示的字,忍不住笑了:“欠费了。“
“哎,怪我,”沈识檐关了电视,“我还说看着春晚吃饭比较有气氛呢。”
孟新堂笑了两声,抽掉他手上的遥控器放到桌子上:“不看也有气氛,刚好,认真吃年夜饭。”
孟新堂今晚完全是按照豪华晚宴的标准来的,沈识檐在买食材上下了功夫,孟新堂自不能辜负,所以素来秉持着吃多少做多少的他,这次却做了双倍量的菜。
“今天菜多,你多吃点。”孟新堂给两人斟上酒,“你是不是又瘦了?”
“我明明胖了。”沈识檐说罢,还把自己的胳膊伸到孟新堂面前,“你捏捏。”
“是吗?”孟新堂笑了几声,伸手捏了捏沈识檐的胳膊,“没感觉,说明胖得很不明显。而且,我总觉得你应该再多吃点。”
沈识檐咋舌评价:“盲目了。”
“可不是。”孟新堂点头赞同。
两个人笑完,孟新堂举起了酒杯。可四目相对,他却忽然没了祝酒词,杯子停在明晃晃的灯光中,举杯人眼中映着比酒美的人。
沈识檐就在那头静静地等着,可孟新堂却只笑着看着他。一定是看不够的,每次隔着酒桌看沈识檐,孟新堂都会觉得特别惊艳,单是那股气质,就让他想和他一醉方休,一梦白头。
最后,祝酒词是沈识檐说的,他握着酒杯碰了碰孟新堂的,响声清脆。
“辞旧迎新,感谢我们的这一年,期待我们的下一年。”
感谢我们在这一年遇见,期待我们共同走过余生的年年岁岁。
顿了一小会儿,沈识檐又补了一句。
“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酒过三巡,孟新堂问沈识檐,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来喝酒时的情景。沈识檐点了点头,说记得。
“不一定吧,”孟新堂说,“你醉了一阵。你当时趴到了桌子上,那会儿觉得,你真可爱。”
沈识檐忍不住笑:“可爱?我这么大岁数了,这词不合适吧。“
孟新堂摇头,将拨好的虾放到沈识檐的盘子里。
“这和年龄无关,跟心有关。”
就像他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永世的少年。
两个人吃完饭,收拾好,看了看表,离新年的钟声还有一段时间。沈识檐到电视前的柜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摞了一叠光碟问孟新堂要不要看电影。
“好啊。”
“想看什么?”
孟新堂对电影知道得不多,很自然地,便让沈识檐来决定。沈识檐拿起两张光碟看了看了,最后朝孟新堂扬了扬右手捏着的那张:“看这部吧,今年的片子,《Begin Again》。”
孟新堂自然说好。这回是沈识檐亲自下厨,摆了个很精致的果盘,他让孟新堂和他一起把茶几搬到一边,又扔了几个靠垫到地毯上。
“为什么不坐在沙发上看?”
沈识檐说:“这样看角度比较舒服,也比较有感觉。”
摁了播放键,沈识檐便关掉了房间的灯。电影的开头就是女主角格蕾塔弹唱了一首自己的歌,在她摘掉吉他下台的时候,孟新堂扭头看了一眼沈识檐。他盘着腿坐着,后背微弓,整个人放松又专注。
整部电影下来,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谁也没说一句话。直到那首最重要的歌最后一次被演绎,格蕾塔在落泪后转身离去,孟新堂看着在夜色里骑着单车微笑的格蕾塔,却还在思考,那时站在舞台下的她,到底有多少种心情。
电影结束,沈识檐问孟新堂觉得怎么样。
“我不太会评价电影,但觉得还不错,起码我看完觉得很舒服。”
沈识檐点了点头。他叉了一块苹果到嘴里,仰头枕到沙发上,对着天花板一下下嚼着。
“我还挺喜欢这电影感情线的安排的,”沈识檐说,“有真实,也有平凡。”
格蕾塔没有和谁在一起,或许有过暗暗的心动,也有过想要重新与前男友在一起的念头,但终究,是一个人笑了。
孟新堂回想着故事情节,思维稍一发散,便想到了那位与沈识檐的曾经有关、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出轨,分手,挽回,好像是个什么标准流程。
“你觉得,女主角最后在想些什么?在听了那首歌以后。”
沈识檐把手叉到胸前,发出拉着长音的一声“嗯”,到费尽了一口气之后,才说: “斩断了迷惘吧。”
他回答得概括简短,且没有要再做解释的意思。
“你说呢?”沈识檐反问。
“追求不同,终究会走散。他们喜欢的并不是同样的世界,未来也不可能重合。”
沈识檐点了点头。他想,即便没有出轨的那出戏码,他们也有一天会分开的,因为格蕾塔始终是那个认为“music for fun”的格蕾塔。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能看懂一部……音乐电影。”孟新堂忽然笑了两声,低声说,“这算不算,近朱者赤?”
沈识檐一下子笑了:“不要贬低自己。”
孟新堂看着他笑,又说:“但那首歌我很喜欢,尤其是其中的一句歌词。”
“《Lost Stars》?哪一句?”
这句歌词孟新堂用英文说了一遍,又以同样低沉低沉轻缓的调子,念出了款款中文。
“Yesterday I saw a lion kiss a deer。”
“昨天,我看到一只狮子吻了一只鹿。”
沈识檐抬起头,看着孟新堂,思考着这句歌词。
“很有哲理,也很浪漫,不是吗?”
“什么哲理?”沈识檐忍不住调整了身体的角度,朝孟新堂这边转了转,“我发现,你对浪漫的定义,很特别啊。”
沈识檐在拄着地面转身子时不小心碰到了遥控,电影重新播放。一瞬间,屋子里开始明明灭灭,像极了起伏的故事。
“如果抛开歌曲,好像可以理解出很多。比如没有弱肉强食,又比如无关身份阶级、无关性别的爱,”不知什么时候,孟新堂已经朝沈识檐倾了身子,“我可以吻你,只要我爱你。”
沈识檐闭上眼,接受了这个让他心动的吻。
特别的哲学家,这是他给孟新堂最新的标签。
“你是狮子吗?”沈识檐在喘息的间歇问。
“不重要。”
这个吻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很久,在孟新堂的手摸上了沈识檐的腰时,沈识檐低低地笑了:“要摘眼镜了么?”
“这次,只摘眼镜,恐怕不够。”
第一次,沈识檐听到了孟新堂这样哑的声音。
“识檐,”孟新堂将沈识檐的手引到自己身上,吻着他的唇角说,“你来。”
沈识檐侧了侧脸,吻上孟新堂的唇,一直纠缠到两个人的胸膛都起伏得厉害,才抱着他蹭开了紧紧想挨的唇。
“摘眼镜都是我来了,这次就轮到你来。”
先前,孟新堂就没打算让沈识檐成为辛苦的那个,可沈识檐不待他反应,就已经拉着他躺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孟新堂压着沈识檐的身体,才知道性欲可以来得这么汹涌。他咬着沈识檐的唇,喘着气问他确定要这样么。
沈识檐说:“确定,就像你刚才说的,狮子还是鹿,不重要。”
两个人赤裸相对时,沈识檐因为耳垂接受的亲吻而蜷起了腿,而缓慢移动时,碰到了一块坚硬的骨头,是孟新堂的髋骨。
或许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真的会变得相似,以至于这个并不算赤裸的碰触却让沈识檐觉得,好像一下子迎来了醉生梦死的肉体情欲。完全不可抑制,让他只想将吻着自己的人抱得更紧一些。
也是当真正知道了情爱、性的这一晚,沈识檐才明白,他的爱情,不过是自己找到了自己。
情事结束,孟新堂扯了沙发上的毯子裹住沈识檐,沈识檐又掀开一边,将他也拢进去。孟新堂抱着沈识檐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沈识檐摇了摇头,朝他的肩膀靠了靠,说“我们睡一会儿。”
“回床上?”
“就在这吧。”
不知过了多久,沈识檐忽然说:“我也很喜欢那首歌。”
“嗯?”
“Yesterday I saw a lion kiss a deer;
Turn the page maybe we’ll find a brand new ending;
Where we’re dancing in our tears。”
这是孟新堂第一次听沈识檐唱歌,他在他的耳边轻声唱了这样几句,唱给黑暗,唱给他。即便在很多年以后,孟新堂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晚沈识檐的声音,沈识檐的音调。
以及,歌曲最后,他给他的吻。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爱你。”
第三十二章 尾声
孟新堂的计划是初五离开,因为正在做的新型号任务重,所以要提前回去几天。不光是这样,孟新堂还坦白地说,这次会直接去基地,不在北京了。也就是说,两个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面。
沈识檐勾了勾嘴角:“那可有的想了。”
好像很轻松的,两个人就敲定了即将到来的离别。沈识檐开始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他也不是个谈起恋爱来黏黏腻腻的人,只是到了临走的那天,他看着孟新堂往行李箱中装了正在穿的冬装,又装了春装、夏装,才对这次离别的时间有了客观的感知。第一次,他意识到怕是真的会有那么一阵子,觉得孤单。
“大概要去多久?”
孟新堂停住动作,抬起了头。
“顺利的话,半年、一年?”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不会超过十五个月。我接手的是之前那位前辈的项目,因为之前有些特殊情况,所以我立了军令状。上面给我的这个阶段的期限就是十五个月,这段时间出不来成果的话,也就失败了。”
沈识檐打了个愣,怀里的两件衣服迟迟没有被装进行李箱。孟新堂见状,起身,从他手里把衣服接了过来。
因为孟新堂的工作性质问题,沈识檐从来不会去问他工作上的事,孟新堂也不会提及,所以沈识檐并不知道孟新堂已经重新回归了之前的项目,而且听他的意思,这次他成了领头人。沈识檐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想象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接手这样一个项目,会顶着怎样的压力。他忽然记起很久之前他们喝酒,孟新堂曾淡淡地说,该做的事儿必须要做完。
“那个啊……”沈识檐皱着眉头想了想,“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啊,”孟新堂笑了一声,“失败了就换一种方案,继续做,如果上头还给批的话。我们都觉得这个目标是可实现的,只是要寻找到正确的方案,可能会花一段时间罢了。之前前辈的方案其实有希望,但又不得不换掉。新方案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也已经做了很多,总之努把力,希望能做成吧。”
“万一做不成呢?”
其实沈识檐是想问,万一做不成,会不会给孟新堂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或者麻烦,可没想到孟新堂却在阖上行李箱的同时,叹了一声气。
“做不成啊……那说明,这不是能力范畴之内的事情。”孟新堂依然是淡淡地笑着,他站起身,抻平了上衣的下摆,走到沈识檐身边,“那我便管不了了。说得矫情一点,洒了我这一捧血,自有后来人接收。我做不成,总有人能做成,我就当个铺垫好了。”
说完,不待沈识檐从这句话中回过神,他就已经被紧紧抱住。孟新堂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放轻了声音说:“放心,我会努力工作,尽快回来。好好照顾自己,我担心你太累。”
沈识檐回抱住他:“这好像是我该担心的。”
孟新堂笑了,拿刚出了胡茬的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痒得沈识檐不住地躲。
孟新堂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沈识檐正坐在书桌前做着今天的剪报,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收到了一张图片。来自孟新堂,是与天空连成一色的戈壁滩。
沈识檐看到那照片上的天空时,立马想到了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不知是因为阴了天还是本就如此,照片上的天空显得格外低,乌云格外厚,很直接地,给人一种壮烈深沉的感觉。沈识檐从没去过这样的环境,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他攥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就有一种保家卫国的自豪感,可明明人家孟新堂做的事,跟他没半点关系。
沈识檐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一乐,跑到花房给孟新堂拍了张刚开的仙客来过去。
孟新堂走的这段日子,其实时间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沈识檐该上班就掏空身体和精力般地上班,该休息了便躺在床上赖一整天。在春天和初夏的时候他还能跟孟新堂打个电话,聊个天,而到了盛夏之后,孟新堂那边进入了全面的封闭管控,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没能取得任何联系。有时候沈识檐憋得慌了,仍会给孟新堂发几条消息过去,倒没有什么絮叨的话语,只是发了院子里新开的栀子花、茉莉花,还有去水边时拍到的小蝌蚪视频。
这一年的中秋,沈识檐有些后知后觉,他只记着到了秋天,却没在意到底过到了哪天。直到许言午拎着一堆吃的喝的给他送过来,他看到那一匣子他爱吃的月饼,才发现竟然已经是中秋了。
也是,院里的花都已经又快开了一个遍,屋里的琴谱也早已不知道弹了多少回合。
他和许言午都不会做饭,只好跑去下馆子,许言午给他买了个生日蛋糕,像模像样地祝他生日快乐。等吃完饭回来,圆圆的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胡同里开了几枝桂花,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沈识檐抬头看了一眼,觉得今天这景真的是应了一句花好月圆。
快走到门前,突然被人叫了一声,沈识檐抬了抬眼镜,看清了蹲在门口的人。
“新初?你怎么来了?”
孟新初跳下台阶,三步并两步跨到他面前,举了一个小袋子到他眼前:“生日快乐啊男神,我这不奉命来送东西吗,等你半天了,微信也不回。”
沈识檐顿觉得抱歉,大中秋的,让人家姑娘一个人在这坐了一晚上。
“抱歉啊,手机没电了。”
“没事没事,这是小姨子应该做的。”孟新初嬉皮笑脸地把袋子塞到他手里,“喏,我哥托人带回来的生日礼物,包装盒是我帮他买的,你……看看么?”
孟新初最后的语气有些奇怪,沈识檐挑了挑眼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掏出里面的小盒子,拿在手里端详了半晌,才挑开丝带。刚要掀开盖子,却被孟新初一把摁住。
“哎,”孟新初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你可千万别嫌弃我哥。”
沈识檐好笑地抬头:“怎么会。”
盒子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颈缠着一条牛皮带子,瓶身还贴着一面五星红旗。
“你说说,你过生日,他就送一罐沙子!他是不是搞研究搞傻了?”
一罐沙子。沈识檐琢磨了很久,不太确定自己的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确,但已经开始期待。
晚上,两个人时隔了很久通了电话。
“礼物收到了?”
“嗯。”
“还差一幅字,之后我补上。”
沈识檐靠着书桌站着,把小瓶子举到灯下,晃了晃,看沙砾合着灯光乱撞飞舞。
“这沙子……有什么深刻寓意?”
“你打开闻一下,看闻到什么了没。”
“什么味道?”
沈识檐依言打开,将小瓶子凑到鼻子下,好像是有一点点特殊的味道。
“第一次试打成功的硝烟味。”孟新堂在电话那头说。
沈识檐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成功了?”
“嗯,目前算是。”孟新堂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其实这个礼物,还有一层意思……”
连沈识檐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孟新堂说这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在不住地摩挲那个小瓶子,像是一个在等待着老师宣布分数的小学生。
“什么?”
“很快,我就会回来了。”
放了电话,沈识檐在安静的夜色中第一次这样和自己的思念短兵相接,且弃甲曳兵,独留一地月光。
孟新堂回来的时节,秋风扫了一地落叶。
沈识檐休假一天,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醒来之后便摸了根烟,披了件毛衣外套到了院子里。他打了一壶水,一边不紧不慢地吸着烟,一边给那两排已经没什么花朵的花浇水。
突然觉得这样的傍晚有些过于安静萧瑟,沈识檐便拎出了那台收音机,调到了一个音乐频道。
浇完水,他懒洋洋地蹲在在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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