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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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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赵北站起身,走出凉亭,迎向正飞奔而来的卫队长。

奔到总司令跟前,田劲夫喘了几口气,先抱怨了几句:“司令不过是拍封电报问一问,袁世凯倒好,回的电报两千多字,跟咱们掉书袋呢。”

赵北接过电报一看,果然,那电报上密密麻麻,好几张纸,笔迹也不一样,显然是几个电报官分别抄写的。

田劲夫抹了把额头的汗,指着电报说道:“这电报上,袁世凯没否认通电的事,赵尔丰做川西都督,赵尔巽做都督府参议。另外,刚才在电报局看了封刚拍发的通电,以伪清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名义拍发的,通电上说,赵尔丰已在打箭炉宣布起义,并接受了‘川西都督’的任命,现在那电报抄稿还没抄完,那也是几千字的文章,好家伙,他们是想把咱们的电报官累死啊。”

“现在川西不通电报,赵尔丰拿什么拍发的通电?无线电报的话,咱们也不会给他转发的啊。”

“不清楚。会不会是英国人搞得鬼?赵尔丰也兼着伪清的驻藏大臣,藏边可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赵尔丰会不会跟英国人也搭上了线?”

“英国人?就算是英国人在搞鬼,咱们也不必怕,现在欧洲自己都是一锅粥,英国人哪里有力量插手咱们的事情?最多就是扶持些傀儡罢了,这些傀儡好对付。其实这事最奇怪的地方倒不是这个任命本身,而是袁世凯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分我的权?难道他不知道赵尔巽是旗人?”

赵北觉得奇怪,在他看来,袁世凯任命赵尔丰这个旗人做川西都督,无疑是在挑衅革命党人的底线,因为革命党人最开始喊的口号就是“种族革命”啊,在尚未掌握绝对权力的时候,袁世凯就任命一个旗人做封疆大吏,这实在是拿自己的威望冒险,何况,这个赵尔丰还是“赵屠”赵尔巽的老弟。

当然,这话又说回来,袁世凯现在的威望确实也没有多高,至少在革命派眼里,他的威望比不上总司令。

赵北在电报上匆匆扫了一眼,实在没耐性看完,于是脸色铁青的走回凉亭,将电报抄稿往石桌上一拍。

“赵尔巽,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必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你跟袁大总统唱得这是哪一出啊?”

第192章 棋子

见总司令脸色不善,赵尔巽伸出手抄起那封电报。

那电报虽是官样文章,可是字里行间透露的意思却是很清楚明白的:

“甲午以来,朝纲不振,虽有仁人志士前仆后继,然则国势日见颓废,清室之覆实非人力可以挽之,戊申战起,南方诸君崛起于布衣,犯险于干戈,所为者‘扶汉灭清、创立共和’而已,如今清室既覆,五族共和,虽是鼎革气象,然则诸事繁杂,内忧外患,非上下一心、五族协力不足以拯国势之危殆。

承蒙国民信赖,袁某暂僭总统之位,值此危急存亡之际,亦觉如履薄冰,每日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以国民之福祉为己任,无时无刻不以共和政体之稳固为要务,赞成共和者,必服之以德,敌视共和者,必胁之以威,钢柔兼济方为治国之良策。

前电所谓委任赵氏兄弟主政川西之说确非袁某一时兴起,实乃深思熟虑之举。共和政府肇建以来,迫于情势,袁某不得不倚仗兵威,削平反侧,建国战起,南北战乱不息,干戈不休,国民苦于兵燹久矣,袁某每念及此,无不戚然于胸。四川本是天府之国,然则征川之战已逾一月,建国第二军连战皆捷,各处宵小已胆寒震恐,兵威所及,无不俯首听命,此时正是以德抚众之良机,所谓‘钢柔兼济’正在此时。

赵尔巽、赵尔丰虽为旗人,然则一人反正在前,一人举义于后,绝非冥顽不灵之辈,川边、青藏向来不服王化,各处土司、头人只对喇嘛言听计从,对清室尚且敷衍以对,遑论共和政府?赵氏兄弟主政川边先后数年,改土归流、创办新学、修建工厂、兴办矿业,诸般新政有条不紊,观者赞誉,惠者膜拜,如今二人既已归顺,焉有不用之理?四川光复,共和政府仍将推行新政,所谓‘川西都督府’者,正是为推行川边、青藏新政所设,新政之事颇为棘手,焉有舍熟手而就新手之理?……”

看着这封洋洋洒洒数千字的电报,赵尔巽本来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将电报放在石桌上,不紧不慢的哼了哼。

“袁项城倒是稳重之人。”

“少东拉西扯!问你话呢,你跟袁世凯有什么勾结?你们唱得是什么戏?”

不等总司令发话,卫队长田劲夫已抢进凉亭,指着赵尔巽的鼻子呵斥了一句。

“唱得什么戏?若论唱戏的本事,只怕袁项城和老夫加起来也没总司令唱得好,蕲州事变之后,老夫可是看清了总司令做戏的本事,若把袁项城比做是那白脸的曹孟德,那么总司令就是那唱了白脸又唱红脸的孙仲谋了,区区几封通电,就把这天下的民气聚拢到了一起,什么时候问鼎天下,似乎只在总司令一念之间而已。”

“过奖了,过奖了。我跟足下不同,不能相提并论的,足下唱得是官场戏,我唱得是国家戏,足下看重的是私利,我看重的是公义。”

向着赵尔巽数落几句,赵北脸色一沉,在石凳上坐下,言归正传:“你别东扯西拉,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为你和袁世凯拉皮条的是不是英国人?这可是关系到你一家老少前途的问题,想好了再回答。”

赵尔巽说道:“凡事有利必有弊,阁下反英、反日,固然让那些没见识的百姓扯着嗓子叫好,然而英国人又岂是好招惹的?想必阁下也知道,老夫的巡防营里有不少英国造的洋枪,那就是英国人送来的,前后送了五千多杆,还有几门大炮,英国人就是为了报复。若我是阁下,现在就该好好琢磨琢磨以后怎么跟英国相处,民气固然是好,可是如今世道变了,洋枪洋炮可比民气厉害多了,当年义和拳心气儿比你还高,可不照样被洋人打垮了?”

“这么说起来,在你和袁世凯之间拉皮条的果然是英国政府!”

赵北冷笑,赵尔巽的官场老狐狸形象顿时溃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披着狐狸皮的耗子。

说到底赵尔巽的见识不过而而,总司令借“蕲州事变”大做文章,固然是为了聚拢民气、民心,但这并非唯一目的。

赵尔巽与袁世凯一样,他们都局限在这个时代,眼光永远无法超越这个时代,甚至无法超越这个国家的国境线。

只要眼光比不上总司令,他们就永远落在下风!

赵尔巽被总司令笑得有些发冷,壮着胆子说道:“英国人不过是希望总司令不要发疯,现在英国政府是大人不计小人过,若是将英国人逼急了,当年庚子之变只怕是要重演了,英国不比日本,英国是日不落帝国,财大气粗,只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掀翻。”

“行了行了,别卖弄你的学问了。”

赵北摆了摆手,阻止赵尔巽继续说下去,指了指石桌上的那封电报。

“如果我没有猜错,英国政府的如意算盘是,利用你们赵氏兄弟控制四川西部,对共和军形成侧翼牵制,到时北边有北洋军,西边有你们赵氏兄弟的‘川西都督府’,这就是两线夹击的形势,想逼我就范呢。”

见总司令如此揣测,赵尔巽眉头皱了起来,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其实老夫也觉得奇怪,当时英国领事只说让我向袁大总统归顺,却没有说要保举我做共和的官,此事颇令人费解,说实话,老夫也不明白这位袁大总统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哦?你倒是把自己撇清了。”

“信不信由你。说实话,老夫早已厌倦官场,若非朝廷器重,老夫早就退隐江湖了。”

“呸!官场里有名有利,你们这班蠹虫会厌倦?现在可不是你装清高的时候!”

赵北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明白告诉你们,就想靠一个所谓的‘川西都督府’维持你们的王朝,抗拒革命力量,你们这是在妄想!四川是革命战士光复的,你们这帮阴谋家、遗老遗少休想下山摘桃子,只要我不同意,你们的这个‘川西都督府’就是白日做梦!别以为英国政府支持你们我们革命者就会害怕,我们的力量不仅仅来自于洋枪洋炮,我们的力量更来自于国民,来自于那些千千万万饱受你们残酷压榨、无限鄙视的劳苦大众!也来自于那些虽然家境殷实,但实际上却是你们这帮蠹虫敲诈勒索对象的良绅!我们革命者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不同阶层的民众团结起来,用我们的辛勤和汗水,用我们的一腔热血和不屈斗志将这个垂危的国家带上强国之路!这是一场伟大的事业,绝不是你们这帮蠹虫和投机客可以理解的!在这条强国之路上,唯一的领路人只能是我赵北赵振华!任何阻挡我的人和势力,都将被我一脚踢开!”

说到后来,总司令有些杀气腾腾,让赵尔巽和他身边的赵五斗都是脸色一变。

一边的田劲夫也适时的抽出了两把盒子炮,将机头张开,枪口对准了赵尔巽,只要总司令一声令下,这位尚未正式走马上任的“川西都督府参议”恐怕就要高升一步上西天了。

总司令看了看德国造盒子炮,然后又望了赵尔巽一眼。

“至于你,赵尔巽,屠杀革命志士只是你的罪状之一,在四川铁路的股款问题上,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一千多万两的路款银,到了现在,只剩下不到六百万两,另外的那些银子哪里去了?那都是川民的民脂民膏!通电上说你是‘起义’,就算我不在这件事上计较,可是这路款的亏空也足以送你归西!便是袁大总统也没办法为你开脱!”

“司令,干脆,这就将他拉出去毙了!”凶神恶煞般的卫队长也适时的吆喝了一句。

“我命休矣!”赵尔巽闭上了眼睛。

“狂人要发飙了。”

赵五斗往一边退了几步,也闭上了眼睛,这时,他想起了赵尔巽吩咐他交给总司令的那张纸条,很是好奇的想知道,那纸条上到底写得是什么。

但两人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枪响,诧异之下睁眼一看,却惊讶的发现总司令已带着卫队长走出了凉亭,正头也不回的往花园门口走。

“老爷,他咋不开枪?他能咽得下这口气?”赵五斗走到赵尔巽身边,小声问了一句。

赵尔巽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抬眼一望,见那石桌上洒满了碎纸片,伸手捡了几片过来一拼,这才认出,这正是那张他命赵五斗转交给赵北的纸条,现在已被总司令撕成了碎片。

见赵尔巽在拾掇那些碎纸片,赵五斗急忙走上前帮忙,但赵尔巽却将手一拂,任由那些碎纸片洒落在地上。

“五斗,你可明白袁世凯为何要让三老爷做‘川西都督’?”赵尔巽问赵五斗。

赵五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是否是三老爷已归顺了共和政府?这是归顺的条件?”

赵尔巽苦笑道:“若是如此简单反倒好了,至少我赵家不会被人灭族。只可惜啊,这官场上从来就没有这么简单的事,现在啊,老爷我是棋子,三老爷也是棋子,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是死是活,可就拿捏在人家手里了。”

赵五斗不明白,正欲追问,却见四名卫兵走了过来,人人腰挎短枪,面色冷竣。

四名卫兵走进凉亭,分成两组,一左一右侍立在赵尔巽身边,其中一人对他说道:“总司令命令!从现在起,我们四人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了,以后无论是吃饭、如厕、睡觉、行走,我们都将跟随左右,寸步不离!没有总司令的命令,你连死都不能死!”

赵尔巽先是一愣,继则冷笑,他立刻明白了总司令的用意。

总司令不会随随便便杀了他赵尔巽,毕竟现在共和时代刚刚起步,袁世凯已拍发通电,宣布赵尔巽“起义”,以此为借口任命赵尔巽为“川西都督府参议”,现在的赵尔巽算是共和政府的官员,至少在法律上是如此,如果这个“无故戕害政府官员”的罪名被总司令坐实,这将严重损害他的名誉。

杀赵尔巽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没错,赵尔巽是旗人,革命党人对他也恨之入骨,而且赵尔巽根本不是起义,他就是投降,但是这并不是杀赵尔巽的最好借口,总司令说得好,现在已是共和时代,一切要讲法律,不讲法律的蛮干只会给人以口实,得不偿失,因为革命党人自己就是在主张以法治国,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虽说现在这个时代实力就是一切,法律一钱不值,可是这面子上的工夫还是要做足的。

总司令虽然是“狂人”,可这狂人跟疯子还是有区别的,狂人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而疯子就不管这些,疯子只图眼前的痛快,狂人却还必须考虑到以后的利益。

赵尔巽现在必须活着,作为一个罪人活着,他什么时候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棋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一个被总司令握在手里的棋子。

什么时候这个棋子没有用了,什么时候就是这个棋子的死期了。

赵尔巽心中一阵凄凉。

自己先做了袁大总统的棋子,接着又做了赵总司令的棋子,不知不觉间竟成了这棋局里的决定力量,想到这里,赵尔巽不由放声大笑。

“袁世凯啊袁世凯,你用我赵氏兄弟的身家性命去与人对赌。只是可惜啊,你这官场老狐狸虽是老谋深算,可是这狂人也不是傻子,你袁世凯算是棋逢对手了。”

不过大笑归大笑,赵尔巽还是有些费解,当初他通过英国领事与袁世凯约定的投降条件不过就是保全一家性命,可是现在,袁世凯却布下这么一个让人猜不透的棋局,让人费尽思量。

这棋局其实早就开始了,对手就是袁大总统与赵总司令。

前段日子“蕲州事变”,那是第一局棋,总司令在棋局里借着民气、民心先胜了大总统一局,现在,袁大总统又摆了一局棋,等着赵总司令来应棋,看看能不能扳回一局,这一次,袁大总统已先摆好了两个棋子,这两个棋子一个叫赵尔巽,一个叫赵尔丰。

至于棋盘,就是这四川天府之国,就是这泱泱神州华夏!

第193章 公债

天阴沉沉的,江风带着潮气从东往西横扫着城市。

黄浦江上的船公号子也被这江风吹得七零八落,已是听不清楚了。

上海外滩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漆黑的四轮马车正辚辚的碾过那满是车辙泥浆印的柏油马路。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志,但车里的乘客却不是寻常人物。

马车里一共坐着两个人,一人是唐绍仪,另一人是杨度,前者是现在共和政府的代理外务总长,后者是国会筹备委员会的委员,两人都是如今共和政府的大人物,而且都是制宪会议的高级参议。

他们刚从上海法国租界出来,现在正准备前往华界。

自从南北议和会议开始后,唐绍仪几乎一直呆在上海,其间只去过天津一次,他是袁世凯的谈判代表,肩负重任,自不敢懈怠,忙完了南北和谈的事后又一直在忙宪法的事情,算是共和临时政府的大忙人,至于杨度,这段日子里也是南来北往,东奔西走,为袁大总统的上位可算是效尽了犬马之劳,也是共和临时政府的大忙人。

这两个大忙人现在又坐到了一起,不过现在他们忙的不是制订宪法的事情,而是另一件比宪法更重要的事情。

对于袁世凯袁大总统来讲,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财政的事情更紧迫呢?

现在北洋军正在大肆扩充实力,没有实力就不能压服南方的革命派,袁世凯打算将北洋军从六个镇扩充到二十多个镇,这个野心勃勃的扩军计划有许多障碍,士兵的招募、军官的培训、武器的补充、营房的兴建,这些都还是细枝末节,真正的障碍还是这个财政问题。

没有军费,军队就不可能扩充,士兵和军官也不可能有什么士气。

虽然前些时候英国、法国、俄国组建的“三国银行团”已与袁大总统签订了一份国际借款草案,但是,随着共和军总司令赵北的那封关于国际借款的通电的拍发,以及“蕲州事变”的纷纷扰扰,目前三国银行团的借款计划实际上已经搁浅,由于对袁世凯未能对共和军方面采取强硬处置不满,日本和俄国一致决定近期暂停官方对华贷款计划,法国的金融界则担心借出的款因为南方实力派的反对而可能成为呆帐,因此也决定暂时采取观望态度,英国政府虽然全力支持袁世凯,但也由于“蕲州事变”中英国的面子问题而不得不拖延官方对华贷款计划,至于民间融资,也因为共和军的反英立场而很难实现,毕竟,英国人也是有爱国心的,英国政客绝不会冒着失去选民信任的风险而倡议发行金融券。

既然列强已经不能指望,袁世凯只能转而求助于那些欧洲金融小国,比利时、荷兰倒是有出借贷款的意向,但也因为中国的局势动荡以及法国的外交压力而迟迟不能决断,虽然美国、德国主动提出愿意向袁大总统提供国际联合贷款,但由于英国、俄国、日本、法国的坚决反对,袁世凯只能放弃这个方向。

国际贷款是暂时指望不上了,这算来算去,剩下的筹款之路似乎只有一条了:

发行公债。

发行公债,这是外国政府筹集资金应急的常用办法,但在中国却是新鲜事,其实前清时候也是发行过类似公债的,光绪二十四年,清廷发行“昭信股票”,以应付甲午战争之后的财政困难局面,但是由于清廷的信用很成问题,而公债的顺利发行是离不开政府的信用的,所以,这清廷发行的昭信股票就成了一张烂纸,无人问津,后来干脆就变成了朝廷的摊派,好歹多少筹集了点银子,不过这些银子最后多数都变成了各处的行宫、园子,既不能生利,也不能强国,可以想见,直到清朝覆灭,这昭信股票里的“昭信”二字到底是变成了笑话,公债有借无还,那就不是公债了。

现在,清朝已经灭亡,共和政府建立,也要发行公债了。

清廷昭信股票的前车之鉴不远,袁大总统也不得不谨慎从事,先命唐绍仪和杨度跟洋人银行商议商议,看看能不能由外国银行担保此次公债的发行,昨天他们已与上海公共租界的几家大银行进行了磋商,今天又与上海法租界的几家大银行举行了会议,收获多少是有一点的。

外国银行的经理都表示,如果共和政府愿意拿出盐税、厘金抵押的话,他们完全可以为中国的共和政府担保此次公债发行,甚至可以拿到外国去发行,前提是本国政府不干涉。

虽然交涉一切顺利,但是唐绍仪和杨度还是轻松不起来,坐在马车里,两人都是眉头紧皱,半天没有说话。

唐绍仪特意吩咐车夫将马车从外滩绕上一圈,一来是呼吸几口江风带来的新鲜空气,二是看看黄浦江上的风景,舒缓一下郁积在胸中的块垒。

其实现在的黄浦江上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江上除了洋人的船只之外,剩下的中国船只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帆船,船工、纤夫也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那些衣着鲜亮的洋人船员一比,直让人感到这国力的巨大差异和国民生活的无比艰辛。

“皙子,清廷的洋务运动前前后后几十年的忙碌,到头来还是南柯一梦啊。”

看着江面上一艘缓缓驶过的招商局轮船,唐绍仪长叹一声,向船尾飘扬的那面五色旗望去,一股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目光收了回来,看了眼同样落寞的杨度。

“少川兄,你怎么变得如此悲观了?这可不像你啊。”杨度也是苦笑。

“人总是会变的,时变事变人也变,以前做大清国的官的时候,经常打交道的都是官场上的人物,现在革命既起,少不了跟南方革命党打交道,这才明白,官场上人的想法和在野人士的想法那就是南辕北辙。”

“所以才需要一个国会么,调和、中庸,这才是治国之道。其实说到底,无论是官场中人还是在野人士,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无不是在为自己奔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明白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纷争了。”

说到这里,杨度话锋一转,问道:“少川兄,听说你要加入同盟会?”

唐绍仪先是一愣,继则点了点头,说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项城是否知道?”

“知道,我已拍了电报,项城知道同盟会拉拢我的事。”

“加入同盟会也好,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为项城做个耳目。”

见杨度如此领会自己的意思,唐绍仪只好适时的结束这个话题,他之所以加入同盟会,固然是同盟会拉拢的缘故,但说到底,是他对宪政精神的赞赏和议会政治的向往,与袁世凯的态度倒是关系不大,袁世凯默认最好,即使他不同意此举,自己也绝不会看他的脸色行事,两人固然是多年的老朋友,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人各有志的现实。

“不知熊秉三(熊希龄)何时才能赶到上海,当年他在奉天做过财政监理,熟悉这方面的事务,财政上的事情还是由他来办为好,你我都是外行,在这财政问题上帮不上项城的忙。”唐绍仪转了话题。

“前段日子他还忙交通银行的事情,项城命他全权主持公债发行事宜之后,他还要交卸银行的差事,估计还要等上几天才能动身南行,等他过来主持,咱们就不必滥竽充数了。”

“交通银行由谁接手?”

唐绍仪追问了一句,其实公债的事情他并不十分清楚,袁世凯给他的任务只是协助杨度和熊希龄,一旦熊希龄到了上海,这公债的事情就不归他插手了,等制宪会议结束,唐绍仪还必须立即动身北行,去参与中日交涉,就“蕲州事变”的善后问题为袁世凯出谋划策。

“听说是梁翼夫(梁士诒)。”杨度说道。

“若是公债发行顺利,这民国的第一任财政总长恐怕非熊秉三莫属了,财政总长,这搁前清时候,那就是户部尚书啊。当年他参与创办长沙时务学堂,参与戊戌变法,差一点就搭上性命,如今回首往事,只怕也是唏嘘不已吧。”唐绍仪感慨道。

杨度只是苦笑,当年谭嗣同、唐才常等人创办长沙时务学堂,他也曾入学就读,熊希龄也是他的恩师,说起来,他的新政思想也是那个时候熏陶出来的,只不过,当时众人心中所想只是君主立宪与和平改良,无论如何众人也没有想到“造反”,如今不过短短十年光景,众人当初还曾打算尽心辅佐的满清王朝已成了过眼云烟,这历史的无常变幻真是让人叹息不已。

说到底,这是历史大势,浩浩荡荡的历史大势,个人力量是改变不了的,杨度改变不了,袁世凯也改变不了,他们只能顺应这个历史大势,作为一个过客,在这历史的道路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唐绍仪与杨度略微谈了几句,便又各自沉默,只是扭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各自琢磨着心思。

马车很快驶离了租界,早已等在路口的护卫迎了上去,护送着马车驶向南市。

等马车赶回上海道衙门,已是正午时分,制宪会议将于下午继续举行,就宪法草案的最后几条意见进行表决,这宪法的事一旦完成,共和政府才算是真正建立了。

唐绍仪与杨度在衙门前分手,带着几名外务部属员赶去四马路,本打算在洋菜馆吃了午饭后休憩片刻,但没等他午饭吃完,杨度便匆匆寻到餐厅,拿给他一份通电抄稿。

“这是什么?联名通电?”

唐绍仪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这才明白,那通电竟是四川的革命党人联名拍发的请愿书,落款上都是些大人物的名字,共进会会首孙武、奋进会领袖杨王鹏、同盟会干部张培爵,甚至就连那位“川南镇守使”田振邦也在通电上署了名字,至于这通电的内容么,也是很骇人听闻的,这仅从通电的题名就可看出来:《全川士民、革命人士敦请制宪会议严惩伪清川督赵尔巽电!》。

实际上这是一封请愿书,要求制宪会议严惩满清四川总督赵尔巽,追究他屠杀百姓、抗拒义师的“战争罪”。

“战争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城的通电上说,这赵尔巽是阵前倒戈,是共和功臣,怎么这封通电上却说,赵尔巽不是阵前倒戈,而是城破请降?”

唐绍仪将通电抄稿搁在餐桌上,扫了眼那几个陪同他进餐的属员,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四川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并不奇怪,成都刚刚宣布光复,各种传闻、谣言满天飞,谁也弄不清楚成都到底是怎么光复的。

其实无论是北方代表还是南方代表,他们并不关心成都光复的细节,在他们看来,只要成都光复了,那么四川就光复了,连接西北和西南满清顽固派的通道就掌握在了共和派手里,对于共和临时政府的稳定就是大功一件,所有对四川光复立下功劳的人都应该褒奖。

所以,袁世凯以共和政府临时大总统的名义委任赵北为“川东都督”,同时委任赵尔巽为“川西都督府参议”,而且赵尔巽的老弟赵尔丰也成了“川西都督”,这川西都督府和川东都督府一西一东,共同弹压四川。

但是现在,成都光复还没两天,一封四川各势力的联名通电就传遍了全国,那么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四川的斗争仍很激烈!

其实,当袁世凯任命赵尔丰为川西都督的通电拍发之后,唐绍仪就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作为一个旗人,赵尔丰实在不是这个川西都督的最佳人选,这会激怒南方的革命党人,袁世凯在北方,从来没有跟南方的革命党人有过直接联系,自然不会明白“种族革命”在革命党眼里绝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那是实实在在的行动!袁世凯此举只会授人以柄。

而且,如果是出于分权的目的而硬生生将四川分成川东和川西的话,显然是多此一举,而且会激怒实际上的“四川王”赵北,所谓得不偿失。

更重要的是,袁世凯的委任电拍发之后,赵尔丰的“易帜”电才姗姗来迟,让人有些乾坤颠倒、时光错乱的感觉。

总之,这事让人费解。

跟随袁世凯多年,唐绍仪自问了解这位袁老帅的行事手段,但在川西都督的任命上,他却有些琢磨不透了,弄不清楚袁世凯到底想干什么,本打算拍电报询问一下,但是仔细考虑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通电已经拍发,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收回成命,将对袁世凯的威望造成负面影响。

现在,四川的革命派在川西都督的任命上发难了,这不是唐绍仪愿意看到的,在他看来,这封联名通电实际上是在当众打袁世凯的脸。

不过唐绍仪也在这通电上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共和军的总司令没有在这联名通电上署名。

作为目前四川真正的实力派人物,“川东都督”赵北为什么没有在通电上署名?

是为了避嫌么?

让人费尽思量啊。

第194章 联名通电

就在唐绍仪等人拿着四川各势力的联名通电发呆的时候,远在北京的总统府里,共和中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也正拿着一封同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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